說完后,那小記者便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金光閃閃的戒指來,那重量還不輕,看得出來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玉忠心想,他一個做小記者的,收入肯定不會太高,為了賺錢買下這個大戒指,他不知道要熬夜寫多少稿子,而為了保證這些稿件的獨家性,他又不知道要出生入死地潛入多少高官大戶人家窺伺人家的隱私,也不知道被多少有錢有勢的大人物警告過,毆打過…….直到現在被省長大人花錢雇兇來殺死他……
一想到這里,玉忠的心里也有些不難受了起來,但他還是打起精神告訴自己說,作為一個職業殺死,自己就應該是個冷血動物,不要被人間的兒女情長所軟了心,如果自己因為心腸軟而放過了這小記者,省長大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那樣自己想要帶著葉子遠走高飛的夢想就一定會泡湯了……
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為自己戴上戒指,曼曼竟然像個小女孩一般,臉上露出了緋紅的嬌羞,雖然她嘴里說過自己并不羨慕別人戴金戒指,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心里其實是多么渴望的。
玉忠忽然又想起自己給葉子買金戒指,并且親手為她戴上時候的情景,當時她的臉上也是那么地幸福,一串串甜蜜的笑容,像是池塘里的漣漪般朵朵綻放。
“咦,曼曼,你變瘦了,”小記者忽然驚咋一聲道,“這戒指原本是我按照你的尺寸為你量身定做的,想不到現在戴上去后還有不小的空間,看來你在那邊是沒有吃好睡好啊,你怎么那么不好好照顧自己呢,你這樣相當于是在間接地傷我的心,你知道嗎…….”
玉忠的心里猛然間像是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一種很疼的感覺劃過他身體周遭所有的觸覺和神經細胞。
因為他也清楚地記得,葉子會經常深情地對自己說,“玉忠,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你看你最近又瘦了,你怎么不多吃點啊,你要知道,你的身體并不僅僅屬于你自己哦,它還有一半是屬于我的…….”
而他卻還會頑皮地回答她說,“有一半屬于你啊,那你想要左半邊呢,還是右半邊呢?”
“你自己看著辦吧,”她也笑嘻嘻地說道,“不過請你劈開的時候,切割得均勻一點哦,如果不均勻的話,大頭歸我哦,嘻嘻……..”
那些回憶的片段本來還在他的腦海里一幕幕晃過,但他的注意力立刻又被小記者和曼曼的對話拉了回來。
“曼曼,你這次回來了就別走了好嗎,”小記者說道,“我們還有太多太多美好的歲月要一起度過,你曾經答應過我的…….”
“小傻瓜,”她在他臉上捏了一下,說道,“我怎么可能不走了呢,我都是死過的人了,就算我賴著不走,閻王爺那邊的人也會過來找我的……”
“好,你走我也走,”小記者熱血澎湃道,“我們一起去那邊過逍遙自在的好日子……”
“小笨蛋,你這是說什么傻話啊,”曼曼又說道,“你要好好活著,替我活著,也為你自己活著,知道嗎?別口口聲聲就說死啊死啊之類的,如果你真正愛我,就要活出一片屬于你自己的天空來! “可是,我也注定活不過今天晚上了啊,”小記者難為情地說道,“因為我得罪了一個人,他可是個大人物…….”
“什么?你得罪誰了?”曼曼的神色倉皇道,“那人是個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呢?”
“我得罪了省長大人,”小記者說道,“因為我報道揭發過他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所以他的眼里已經容不下我了。”
“你啊,就是這么一副嫉惡如仇的心腸,一點都不考慮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曼曼責備著他說,“不過你別急,現在我就帶你離開這里,回到我們老家農村去,那省長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已經來不及了,曼曼,”小記者說道,“省長大人已經派了殺手過來要我的命,那殺手已經進了這個屋子里,或許過不來多久,我就要死在他的刀子下了。”
“哦?他已經進來了?”曼曼四周打量了一下,“他人呢?為什么我沒有看見啊,這屋子里明明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啊,不只有你一個,因為我已經不是人了……”
“不可能啊,他一直都在這里啊……..”小記者朝屋子的各個角落掃描了一周,果然沒有看見剛才那個有著一張崢嶸面容的殺手了——他真的消失不見了。
原來,在聽完他們的對話后,玉忠內心深處那泯滅已久的良知和同情心又被泛涌了起來,他終于明白了這個有情有義的小記者是不能殺的,他也決定不再稀罕省長大人那一萬美金的酬薪了,當天夜里就帶著他心愛的女人葉子搭上了通往島國洪都拉斯是客船離開了…… 今夜有鬼到訪
我在等她,恩,確切的說,我在等一只鬼。
外面的天氣似乎并不很好,下著雨,風很大,將我寫字臺前的窗戶吹的哐當作響的。
然而,這并不能影響到我的心情。
我發現,從下午開始我就很興奮,而且是坐立不安的。
桌子上備了上好的云霧,只等她一來我就可以給她一杯熱茶暖暖手,雖然一只鬼也許并不需要。
是一大早的時候,發現這封信,然而只是隨手一丟沒有理會。到了下午才想起來似乎有這么一封信,所以,找了看了看。
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我于是好奇,讀來一看,不禁有些悚然。
信上說,她是一只鬼,想要和我談一談。
說句老實話,看到的第一眼我還真的有點害怕,并不記得什么時候做過什么叫鬼都憤怒的事情。后來想想,也就不那么害怕。終于,一個下午的時候,足夠的將那一點害怕抹殺掉,所以就變成了現在的興奮。
衣柜上面懸著的大鐘已經指向十二點,此時,外面的風雨依舊很急,我覺得冷,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暖手。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我起身去開門。倒是只懂禮貌的鬼,我不禁這樣想。
打開門,外面站的是一個身著粉色及膝開叉旗袍的女子,差不多二十出頭的年紀,倒是和我差不多少。
她長的倒是很文靜,而且似乎涵養也不錯,踏著風雨而來,頭發很長,濕漉漉的披著,倒是叫人有幾分憐憫。
開始我并不知道她就是我要等的那只鬼,是在看到她那雙眼睛的時候,才確定的。那是一只極美的眼睛,烏溜溜的,然而,那樣的眼睛卻不屬于正常人該有的。為什么要說是一只眼睛,那是因為剩下的一只眼睛,是以一顆紅色的寶石鑲嵌的。看著,倒是有幾分詭異。
她腳上穿著一雙同色的皮鞋,那鞋的式樣已經很老。我不禁開始忖度起她哪一年的鬼。
我并沒有顯示出任何的害怕,倒是將她讓了進來。我極是懷疑,為什么一只鬼也會淋雨。
我客客氣氣的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叫她暖手,然后拿了吹風機給她吹頭發。
她似乎有幾分害羞,不怎么好意思說話一般。倒是一只靦腆的鬼,若是這個女人還活著,倒也算是一個美女級別的人物了。
等到我打點好了一切,才坐到她面前,一人一杯茶,好在這個有些冷的冬季雨夜,長談。
她拿著我給她的吹風機吹頭發,于是我們的談話在吹風機特有的嗡嗡聲里,開始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問她,順手拿起一邊的寫字板開始涂鴉。
她看了我一眼,我倒是被她看的有些悚然,那雙詭異的眼睛看多了,確實消受不了。
“叫我瑤瑤吧,他——曾經就是這樣叫我的。”她這樣講,我心里一咯噔,倒是只有意思的鬼。
我倒也沒有執著的問她的姓名,既然她不想說,我也就不堅持的問。
“那么,你想和我談什么?”我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進入了話題。
她歪頭考慮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詞語考慮怎樣講,終于,她關掉了吹風機,頓時屋子里面一靜,我只聽到鐘的秒針滴嗒的聲響。
她指了指我手邊的一只很古典的簪子,我不解的看著她。
這個簪子是一位朋友送我的,說是從古玩店淘回來的,只覺得第一眼看上了覺得和我很配,就買了下來送給我。
“我在找這只簪子。”她說,雙手無意識的糾扯著抿唇對我一笑。
我拿過那只簪子,疑惑的看著她,“是這只簪子么?”
她點點頭,我來了興味,莫非這個簪子里還有什么故事么?我反復的打量了幾番,除了有些年頭,并沒有發現什么特別的地方。
“簪子上少了一樣東西。”她慢慢的道來。
我放下手上的涂鴉板,認真的去傾聽她的話,也許,這是一個凄美的故事。
2
她是一只來自于民國時代的鬼,那時候正是上海極為繁華的時期。
她的出身并不是很好,這個倒是可以從她有些羞怯的神態里看出幾分端倪。她父親在她九歲那年,從樓頂天臺摔下來,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上。
后來,她母親一病不起,年少的她需要擔負起所有的家務事。
這個時侯,并沒有什么有錢人伸出手來幫她一把。待到她十五歲那年,母親終于不忍再拖累年少的女兒,自己吃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藥,獨留下她一個人在這個世上。
親戚都很勢力,沒有哪一個人愿意收留這樣一個孤女。她倒是有些骨氣,并沒有祈求誰的憐憫。
這個倒是叫我有幾分的欣賞,跟她的模樣還真的有幾分的不一樣。
后來,她賣了些物什,將母親好好的葬了,于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她并沒有去讀書,因為要為母親治病,錢都已經花光了。非但如此,還欠了不少錢。像所有三流電影里面的情節有些相似,她為了還債去打工。
只是,那些年頭,讀書當真是很不容易的事,很少有人能夠堅持讀下去。她只身一人去到上海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里去,然而她忽略了一點,上海那個地方,她無依無靠的很難站得住腳的。
這個倒是與現在的上海有些相似,都是難混的。
她下了火車,站在碼頭不知道應該去哪里。不過才十五歲,到底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