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藍有些忐忑地敲響了陳涯房門。
這兩天發(fā)生了很大的變故,不管是周圍的世界,還是在她自身,變化都可以用天翻地覆來形容。
金威突然被免職,身后最大的靠山倒臺,這件事對于金藍來說,應該是人生中一場重大事件。
可她卻沒有自己想象中六神無主,還有些許淡定。
這件事好像她昨天就隱隱有些預感了,今天不過是預感驗證。
主要是她感覺,馮志豐也好,金威也好,都有點太小瞧陳亮了。
而電視劇里面提前開香檳的,一般下場都不會很好。
金藍去通知馮志豐要跟他解約的時候,他的表情好像見了鬼。
一般來說,經(jīng)紀人合同沒這么好解除,但馮志豐本來是公司安排的,跟他解約也是公司的要求,不然他以后在公司沒法混,兩邊都沒有意見,這合同解除就很順利。
兩方都簽字后,馮志豐直接把筆甩到金藍前面,圓珠筆差點彈到金藍臉上。
馮志豐是在無能狂怒。
他這回弄出了這么大的幺蛾子,名聲已然臭了。
以后金藍在公司難混,他只會比她更難。
馮志豐指著金藍鼻子道:“晦氣玩意兒,攤上你算老子倒霉,以后看你什么下場!”
金藍沒反駁,只是默默收起了合同,裝進了檔案袋。
旁邊的工作人員們都帶些同情色彩地看著她,沒一個出聲幫忙她說一句。
金藍知道,馮志豐也沒說錯,靠山垮臺,自己確實很難有好下場。
現(xiàn)在,什么都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她敲響了陳亮的房門。
“進來。”
門內(nèi),傳來陳亮的聲音。
金藍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陳亮坐在椅子上,回頭看到是金藍。
今天她穿著酒紅色短裙,小白襪和涼鞋顯得腿很細。
陳涯一皺眉頭:“怎么了?”
金藍頭上戴著個貓耳頭飾,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搞來的,穿著粉色低胸圓領毛衣,看著還怪萌的。
她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靠近過來,陳涯連忙站起身,金藍還沒停步,都差點貼到他身上來了。
“你想干嘛?”陳涯又驚又懼,一向勇猛的他此時也有點慌了。
莫不是金藍徹底精神崩潰,現(xiàn)在想過來把他給刀了吧?
結果金藍慢慢抬頭,盯著他,小聲叫了起來:
“喵~”
“你喵什么喵!”陳涯萬萬沒想到她來這個,“你屬滾刀肉的是吧?過來緊張兮兮的,就為了搞這個?”
“喵喵……”
金藍穿著毛絨邊小短裙,沒穿絲襪,大長腿都露在外面。
陳涯后退兩步:“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又不是喜歡聽這個。”
金藍歪頭:“喵喵喵?”
她俯身,上半身不合身材的衣領掉下來,深可見溝。
“警告你,別裝可愛。”陳涯臉色鐵青,“我們中國人不吃這一套!”
“喵嗚……”
她擺出可憐的表情,白滑的小腿蹭上了陳涯的膝蓋。
他終于頂不住了,從旁邊掏出合同,說:
“別廢話了,還是上次說的合同,3000塊錢買斷,以后收益與你無關,想簽就簽,不簽就繼續(xù)耗著。”
金藍默默拿起了筆。
對于她來說,能夠把合同簽了就夠了,哪怕一分錢都分不到,都夠了。
她已經(jīng)受夠了,快讓這件事過去吧。
簽完合同,金藍馬上把頭上戴的貓耳摘了下來,表情冷冷的,抱著合同轉身就走。
陳涯松了口氣。還以為這女人轉性了,這翻臉態(tài)度,還是跟之前一樣,那他就放心了。
走到門口,金藍又回過頭來說:
“咱們兩清了,之前我說你寫的歌是口水歌,確實不對,現(xiàn)在我也付出了代價,而且你也老是罵我笨,罵我不會唱歌,我都沒跟你計較。”
陳涯苦笑,道:“行,行,你說兩清了,那就兩清了吧。”
金藍又認真說道:“還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罵我了?”
“啊?”
金藍說:“我可能確實唱歌不好聽,但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會跳舞啊,每個人天賦都不一樣,你老拿我的短處說我,有意思嗎?”
其實金藍剛才說的有道理,并且很有可能是她這輩子說過最有道理的一番話。
她的音樂能力的確是災難級的,但五音不全這事吧,大多都是天生的,也不能怪她。
陳涯認真起來了,坐直身體說:“行。我以后不說你了。”
“那就這樣,咱們兩清了。”金藍瞪了他一眼,扭頭走了。
金藍抱著簽好的合同,跑去交節(jié)目組了,陳涯則裝成詢價的,繼續(xù)在網(wǎng)上跟三角集團的人拉扯。
這兩天比較清閑,他有了更多自由活動的時間。實際上,他剛剛才從外面回來。
隨著他上一次從日本回國,在這邊建立起來的情報網(wǎng)絡也隱入煙塵,他現(xiàn)在主要是在著手這邊情報系統(tǒng)的重建。
得益于夏幽那邊開始發(fā)力,顧雨晴也到了日本并且成功和三角集團搭上線,他的情報網(wǎng)建立得十分順利。
就在此時,許多天沒有信的笠原誠終于發(fā)來了消息,消息很簡單,只有四個字:
“我暴露了。”
陳涯看見直接樂了。
“還是老地方,我跟你見一面。”
……
下午,《阿珍愛上了阿強》終于上線了。
這首歌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就躥升到了新歌排行榜第一。
而且不是《偶像研習生》組內(nèi)新歌的第一,是一個季度以來,所有新歌的熱度榜第一。
因為這首歌的出圈,綜藝也跟著火了起來,各大論壇上都掛上了熱榜。
知乎熱榜上,“如何看待《阿珍愛上了阿強》這首歌?”“如何評價秦云裳在《偶像研習生》的發(fā)揮?”“關于‘輪回’,你認為下一輪比賽陳亮會寫出怎樣的歌?”三個問題全在榜上。
看完一些網(wǎng)友分析,秦云初合上手機,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人。
此時她正在東海上空8000米的飛機上,一等座,郭瀟然坐在她后排,而坐在她身旁的,是節(jié)目下一輪比賽即將登場的嘉賓。
此時這位老人正戴著眼罩靠在椅背上,他面無表情的時候,嘴角也是微微向下的,給人感覺很兇,好像隨時要罵人似的。
秦云初坐在他身旁都感覺壓力很大。
任晉清,元老級音樂家。
他寫的歌,是那種重大節(jié)日時,可以在國家劇院大禮堂里合唱的那種歌,是真正的國家隊。
而就是這么樣一個人物,下一輪比賽,將擔任特邀嘉賓,參加他們的節(jié)目。
能邀請到他也是機緣巧合。他的外孫女生了病,亟需用錢,又剛好有熟人牽線搭橋,節(jié)目組又剛好需要個老資格撐場面,就順水推舟請了他。
他的到來,確實為這個節(jié)目增添了不少含金量。
本來是年輕練習生們的小打小鬧,任晉清一參加,這個節(jié)目瞬間就好像變得高大上起來。
“咕……”老人發(fā)出奇怪的聲音,把眼罩摘了下來,揉了一把臉,看來是醒了。
秦云初頓時緊張起來。
她上飛機前就跟他打過交道,知道他性格古怪此時都不敢跟他搭話。
身后的郭瀟然倒是湊過來,在椅背縫隙間道:
“任老先生,您醒了?”
任晉清面色鐵青,冷冷地道了一聲:“嗯。”
看來他沒有睡好,心情不太好。
郭瀟然笑著說道:“老前輩,一直想跟您討教一下作曲,見您睡覺沒敢打擾。”
“怎么?怪我老頭子覺多,得罪你了?”
任晉清聲音耿直,人也死板,這句話噎得郭瀟然不知道該咋接。
他討著笑道:“老先生,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我最近寫了一首新曲子,想請您看看。”
任晉清沒有說話,郭瀟然當他是默認了,從后面塞過來幾張譜子,說道:
“能不能麻煩您幫忙掌掌?”
任晉清接過來,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然后道:
“你還真給我看啊?”
郭瀟然一愣,不知道該說什么。
任晉清轉過頭說:“你小子是學作曲的嗎?”
郭瀟然點頭:“是啊……”
“你是學作曲的,你自己作的曲怎么樣,還用得著我來看?你自己不會看?我看了能怎樣,能幫你改還是幫你打分怎么的?”
任晉清說完,直接把譜子丟了回去。
郭瀟然大慚,紅著臉,低頭把掉到地上的譜子全撿起來,再也不敢去惹任晉清了。
他本來也不是真想讓任晉清看,哪怕他老人家夸一兩句,對他都是有好處的,到時候可以去給人吹牛。
沒想到,老先生性格如此剛硬,一點面子都不給。
秦云初在一旁面無表情地坐著,實際上內(nèi)心在暗暗發(fā)笑。
這郭瀟然屬實有點不知死活了。任晉清平時都不好惹,何況現(xiàn)在有起床氣?
她本來就對郭瀟然沒有好感。之前這貨退賽,鬧出了這么大的亂子,沒把他封殺成功都算是自己失敗。
他現(xiàn)在還算安分,要是找到機會,秦云初肯定會毫不留情把他趕盡殺絕。
郭瀟然也感覺到秦云初對自己不感冒,也不敢觸她的霉頭,一路上都不敢來惹她。
很快,飛機降落在成田機場,又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車程,一行人順利到達《偶像研習生》節(jié)目組下榻的酒店。
此時,節(jié)目組導演以下,所有的工作人員,已經(jīng)都在門口候著了。
“歡迎歡迎,歡迎任老,歡迎秦總,歡迎我們的郭瀟然新同學。”
導演帶頭鼓掌,跑上來主動接行李招呼。
秦云初臨時空降節(jié)目組,靠前指揮,嗅覺敏銳的導演也知道,這是上面的權力斗爭,一點都不敢怠慢,場面上給足了面子,十二分用心。
他走上前,還準備說些什么,任晉清板著臉直接道:
“夠了,別整些虛頭巴腦的了,這一路本來就累,我這老胳膊老腿受不了,趕緊給我開間房休息。”
導演連忙過來扶著他:“任老,房間已經(jīng)開好了,您進去就能休息。”
任晉清一直板著臉,面對這熱情迎接也絲毫沒笑意,被帶著進了酒店,導演又跑回來招呼秦云初。
秦云初也表示一切從簡。她新官上任,三把火先不忙燒,左右打量了半天。
節(jié)目組幾乎所有人都在這兒了,連她那個憨氣的妹妹秦云裳,也老老實實呆在門口迎接。
除了一個人。
秦云初問道:“陳亮呢?”
導演笑著解釋道:“這三天說讓選手們休息,可能陳亮自己的理解,跑到外面玩去了。”
說罷,他又問道:“您是要給大家說點什么嗎?要不要我聯(lián)系他,把他叫回來?”
秦云初擺擺手:“不用了。我就問問。”
她轉頭看了一圈,道:“散了吧,沒必要搞這么隆重,給我找間房休息,你們該干啥干啥。”
導演松了口氣。至少目前看來,秦云初沒有傳言中那么冰山,現(xiàn)在還好說話。
他連聲安排人把秦云初帶回自己房間,其余人各行其事。
這場簡約而不簡單的歡迎會就算結束了,秦云裳終于找到機會,蹦蹦跳跳地跑到姐姐身旁,抱住她胳膊撒嬌:
“姐,真羨慕你,可以過來公款旅游了。”
秦云初翻了個白眼:“什么公款旅游?我過來工作的!”
說完,她又放低了點聲音,問道:“你下一輪比賽,是跟陳亮一組?你跟他相處得怎樣?”
陳亮跟金藍的矛盾,她也有所耳聞。她怕就怕秦云裳也學金藍作妖,到時候她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秦云裳卻好像領會錯了她話的意思,左右看看,小聲道:“我們進房間了再說。”
另一邊,郭瀟然很嫻熟地走到賈奕和孟醒跟前,跟他們倆擊了個掌。
“三劍客終于又聚首了。”賈奕感嘆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孟醒則不客氣地說:“你小子,我們倆在這邊寫歌寫得都快瘋了,你小子才來!”
郭瀟然笑著說:“你們提前來提前適應節(jié)奏啊,我剛來,還得重新適應,我也很難的。”
孟醒瞪起眼道:“你還叫上冤了!要不讓你跟我換換!”
“不了不了。”郭瀟然笑著說,“走,找個居酒屋,我請你們吃飯。”
“現(xiàn)在嗎?”
“晚上啊。”
聽到有飯蹭,孟醒頓時沒意見了。
孟醒道:“把陳亮叫著,咱幾個詞曲人一起認識認識。”
賈奕馬上反對:“叫他干嘛?咱們這局是三劍客舉手,他去了算什么?”
孟醒說:“聽郭瀟然的,他請客,他說請就請。”
郭瀟然說:“不請他吧,主要我跟他也不熟,請他干嘛?”
孟醒感覺,四個詞曲人,三個聚餐就不請另一個,有點孤立的意思,感覺有點不好。
但畢竟是郭瀟然請客,他也不好說什么。
秦云裳耳朵尖,抱著姐姐往酒店走的時候,聽到了這段小小的插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此時,金藍走到賈奕身旁,說道:
“賈老師,您的歌寫得怎樣了?我們要不要提前排練一下?”
賈奕說道:“我歌還沒寫好,這幾天閉關狀態(tài),你大概等個一兩天,等我出關了,再跟你排練。”
金藍問道:“您不用先看看我的聲音條件嗎?這樣也好針對我的音域創(chuàng)作……”
聽到這話,賈奕和孟醒、郭瀟然兩人對視一眼,都笑了。
賈奕說:“你的聲音條件,之前幾輪比賽我不都聽過你唱歌嗎?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跑偏的。”
孟醒則笑著說道:“金藍妹妹,咱幾個都是兩三天要出一首歌,能寫出來都不錯了,還得按照歌手的聲音條件寫,那難度也太高了。”
“哦。”
金藍雖然“哦”了一聲,但她也沒真懂。
她感覺心里有點忐忑,陳亮之前寫歌的時候,就是先拉著她聽了她唱歌,才寫的歌。
這賈奕不做準備直接寫,到時候出了問題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