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通告猶如天邊突然響起的巨雷,讓眾人心神一顫的同時(shí)紛紛扭頭看去,眼底帶著絲絲他們都未嘗察覺到的激動(dòng)和殷切。
只見那紅毯盡頭,璀璨燈火中,似有一抹月光被晚風(fēng)絆住,糾纏凝形。然后踏著這火樹銀花,如天邊的云,如指尖的風(fēng),如此頭頂?shù)脑拢h然而來——
如云堆雪的素白錦袍,寬大的袖口自帶一分縹緲之姿。拖地的薄紗外套如月光披身,隱約朦朧中可以看到衣襟處那糾糾纏纏的蘭花枝蔓。而袖口和袍腳處,銀色的絲線勾勒著古老的花紋,微微閃爍中,透露著上古的神秘。
而他的臉,在月光的籠罩下,暈染出淡淡的光暈。模糊中只能看清那是一張淡漠的容貌,白皙的皮膚,水色的薄唇,長長的睫毛,一雙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黑眸。他踱步而來,衣袂飄飄,發(fā)絲飛舞間月光熒熒,輕撫那泛著冷光的翡翠發(fā)冠。他舉止淡然,神色冷清,仿若與自然已合為一體,為天下所生,但那眼底不時(shí)閃過的冷傲,以及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貴氣,卻似天下是為他所生。
公子言早習(xí)慣了這被萬人矚目的眼神,對于周圍緊繃的沉寂表現(xiàn)的也極其自然。直到他撩袍入座,閉眸靜思,周圍才漸漸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和越來越大的議論聲。
“這就是公子言!”
“果真如傳聞一般,神態(tài)清冷,飄然似仙!”
“······”
“外公,你怎么看?”看著斜對面那素白的淡漠的身影,元樂微蹙眉頭,眼神頗深的看向身側(cè)的王蒙。卻見他半瞇著眼睛也在盯著那人,眼底不時(shí)精光一閃,晦暗不明。
“看不懂。一點(diǎn)也看不懂。”右手輕敲著膝蓋,這么久以來王蒙第一次懷疑自己識(shí)人的本事“表情冷漠淡然,似無欲無求但又像···心懷天下,捉摸不透,捉摸不透。”
“怎么會(huì)······”元樂瞪大了眼睛,自家外公識(shí)人無數(shù),這幾年來沒有看走眼過,可是他現(xiàn)在卻說···看不透!
這樣想著,元樂又朝那人看去,卻見那人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睜開了眸子,正唇角含笑看著他們,眼神一對,元樂連忙扭頭,心臟更是狂跳不止。為何只是一眼,他就覺得那人像是看透了他的前生今世?而等他平靜下心再去看時(shí),那人已經(jīng)移開了視線。
“樂兒···”王蒙突然開口喚他,元樂看去,卻對上王蒙的眼睛,幽深黑暗卻又凝重肅穆“這人不簡單,你···小心。”
“公子,對面那二皇子還在盯著咱們。”送走了以丞相為首的太子黨,文虎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靠近公子言低聲道。
“還有他身邊的那個(gè)老將軍。”小狼補(bǔ)充道“可是眼底沒有惡意。”
“那是因?yàn)樗€沒有確定。”端起桌上的茶杯,公子言趁著掀開杯蓋輕嗅茶香的功夫回復(fù)道“我總覺得今晚不太天平,你們各自小心。”
“是。”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太子殿下駕到——!”
三聲通告,晚宴的主人終于姍姍來遲。公子言緩緩凝眸看去,只見眾人擁簇中,三抹尊貴的身影正踱步而來。
為首的皇帝一襲龍袍,威嚴(yán)尊貴,容顏與太子齊五分相似,卻多了中年人的沉穩(wěn)和久居皇位威懾之氣。目視前方,踏步而來,面色看似溫和但眼底卻滲著絲絲陰寒。
皇上身側(cè)偏后的,是一襲滾金紅袍繡五彩鳳凰的皇后,尊榮華貴,母儀天下,看似溫和,但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卻流露出她內(nèi)心的高傲。
而皇帝另一側(cè)的太子齊,此時(shí)也穿上了獨(dú)屬于太子的正裝。雖不如龍袍尊貴,但也是華貴無比,金冠高束,更襯得那如玉的容顏高貴俊秀。走到二皇子面前時(shí),眼底更是閃過絲絲得意。
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jìn)一家門。只是一眼,公子言就把這三人的個(gè)性磨了個(gè)透。心生鄙夷,但面上卻波瀾無痕。見眾人拜完落座,也隨著眾人坐下。
皇帝入場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鎧甲的王蒙,那久居沙場的殺氣,讓人忽視也難。所以剛一落座眼神就掃到了他的身上,對于今日主角公子言,卻好似沒看到一般:“王蒙,好端端的你怎么回來了?”
“哈哈。邊關(guān)無事。老臣聽說公子言入我天京,就一時(shí)按捺不住跑回來了!還望陛下恕罪!”王蒙哈哈一笑,起身行禮。說是恕罪,但是眾人都聽出他語氣的隨意。也是,除了那一層膜沒有捅破,其他的眾人都心地明白。
老皇帝擺了擺手,似是對他無奈,臉上雖帶著笑,但眾人都知這只是一副假象。就在公子言猜這老皇帝還想擺譜擺多久時(shí),他卻看了過來:“瞧朕這記性,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剛才怠慢了公子,還望公子海涵。”那神情,頗為抱歉。
公子言心底只覺得反胃,太子齊的虛偽果真是隨了這做皇帝的親爹。明明就是為了給他難堪,卻又裝的一臉無辜。輕抿的唇角輕輕勾起,絲絲鄙夷在眼眸微垂間在眼中靜靜流淌,只是在看向皇帝時(shí)又恢復(fù)了那如寒潭般地清澈清冷,見他似有些尷尬的嘴角一頓,嘴角的笑意更甚:“無礙。”這種伎倆他真的不看在眼底。
而皇帝也察覺到自己此舉像極了那深宮中勾心斗角的婦人,實(shí)在是上不得臺(tái)面。好在皇后察言觀色水平也不一般,連忙宣布宴會(huì)開始,化解了皇帝的尷尬。
音樂起,歌舞揚(yáng),玉杯金盞,觥籌交錯(cuò)。眾人交談間一片祥和,如那天京之景,繁榮富貴。老皇帝眼角含笑,太子齊神色維揚(yáng),眾人極力營造出一副盛世太平的模樣,卻不知此舉已經(jīng)讓公子言在心底笑翻。
自為籠中鳥,卻也覺得他人似在池中魚。中山究竟是什么樣子,沒有比她這個(gè)親自走過,親眼見過的人更為了解。以天京代中山,這在座的之人,估計(jì)也就二皇子和那大將軍算是個(gè)明白的了。只可惜,那老皇帝似乎對這個(gè)兒子甚是不喜,直到現(xiàn)在都不曾看他一眼,而那二皇子也似不在意,只是自己低頭飲酒,自娛自樂。
這樣一看,又讓她想起了那個(gè)自以為有了寶藏就有了天下的太子齊。先不說那寶藏能不能順利拿到,光是這份氣度就······公子言微不察覺的輕嘆了口氣,剛要端起桌上的茶盞,就聽那邊突然傳來太監(jiān)的通報(bào)——
“傲雪國定山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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