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公司裡還有事，所以承叔在顧行歌下午上班時間之前，便起身離去。
這一段時間，公司裡都是承叔替她在處理事情，除非是一些必須要她拍板才能進行下去的工作，否則剩下的時候，他都替她十分完美的處理掉了。
顧行歌轉著手上的筆，再次考慮起了辭職的事情，這麼兩頭跑下去不光是她一個人累，雖然法醫是她一直以來都喜歡的職業，可是現在，顧行歌也不得不考慮自己肩上的責任。
她手一鬆，任憑筆從指尖滑落到了桌子上，理想和現實很少能夠兼得，現在這個情況也是因爲她自己的選擇才產生的。
顧行歌想到這兒，笑了笑，撿起筆來準備繼續工作：“我居然還有閒心煩惱這個，看來果然還是要忙起來纔對啊。”
一旦進入了工作狀態，時間也似乎隨之變快了不少，等顧行歌放下筆的時候，她這才發現原來離下班時間已經這麼近了。
她從電腦的地圖上看了眼到達那個茶樓要怎麼走，便拎起了包，一邊裹著圍巾一邊往外走。
就算是覺得這件事裡有問題，只要是有關於哥哥的線索，即便是刀山火海，顧行歌也要去闖上一闖。
一進門，顧行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一個服務員向包廂引去，她看著服務員那短短的旗袍，認真地考慮著她到底冷不冷這件事情。
拐過了一個彎，展現在顧行歌眼前的是一片精緻的人造景觀，小巧的河流和可供一人通過的小木橋，甚至還有一片好看的竹子來作爲天然的隔斷。
座位上已經有人了，聽見了有人靠近的聲音，他擡頭看了過來，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啊，是顧小姐吧？”
男人戴著一副金屬邊框的眼鏡，有一張平淡無奇的臉，不知道是不是顧行歌的錯覺，她看到男人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貪婪的光。
這讓她心裡閃過了一絲疑惑，但是臉上卻沒有顯現出來：“是的，請問你是方修，方先生嗎？”
對方點了點頭，伸手跟她握了一下：“是的，就是我。”
“我們兩個的時間都很寶貴，那我也就有話直說了，”顧行歌低聲謝過給自己上茶水的服務員，“請問你是知道我哥哥當時出事的真相是嗎？”
“是的，但是再告訴你之前，我想確認一下，莫無憂莫小姐說的是不是真的。”方修喝了一口茶，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你會給我讓我滿意的價碼是嗎？”
顧行歌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這件事莫無憂並沒有跟她提過，但是她確實也考慮過這種情況：“這取決於你給我的消息能不能讓我滿意。”
“我相信你會滿意的，畢竟我還是有這個自信的，不過恕我有些失禮，今天我們兩個的會面，除了莫小姐之外，你沒有再告訴其他人吧？”方修問道。
“當然，請你相信我的職業素質，我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情不該說。”顧行歌微微頜首。
“那好，我也就有話直說了，當年您哥哥出事的時候，莫先生的態度有些反常，這一點你應該有印象吧？”
顧行歌稍稍回想了一下，當時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被這個消息給嚇傻了，因此也並沒有多注意莫長海的表現，可是事後回想起來，莫長海的反應有些太過平淡，即便是再不管心自己的兒子，可是面對死亡，他怎麼可能表現的那麼冷靜，消息剛到就把之後的葬禮等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看著她的表情，方修微微笑了起來：“看來您也意識到了？”
“如果我沒有理解錯，方先生您的意思是，這件事我父親也參與其中了？”顧行歌挑起眉，反問回去。
“是的，說來慚愧，當時我也在莫長海手下工作，可是因爲家庭的問題，沒辦法阻止他，這件事這麼多年來一直讓我覺得很後悔。”方修輕聲說。
可顧行歌卻在心裡冷哼了一聲，方修的話說的實在很有技巧，不但把自己撇的一乾二淨，甚至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爲了家庭不得不爲莫長海工作的男人，聽上去讓人十分同情。
但是如果事實真的如此，那麼在她跟葉錦言結婚的時候，他爲什麼不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畢竟有葉錦言在自己身後給自己撐腰，莫長海怎麼著也不可能再對他的家人下手了。
現在過來向自己示好……顧行歌怎麼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口中的話。
“我能理解您，”但是不能原諒，顧行歌在心裡補上了一句，“那麼當年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您的母親去世之後，莫長海便跟現在的妻子結了婚，也動手將您母親的公司改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名下，”看著顧行歌的表情，方修補上了一句，“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傷心事的。”
顧行歌搖了搖頭，端起清香四溢的茶水喝了一口：“不要在意，您請繼續。”
“但是他們還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母親生前找律師公正過的一份遺書，但是因爲這位律師是顧家的老相識，他們還沒這個權勢和力量去向他動手。”
顧行歌眉頭微皺：“他們難道以爲那份遺書在我哥哥手裡？”
遺書？
爲什麼最近的事情都和遺書有關係，盛洪和她回到舊屋，找到的就是一份遺書，而唐清遠現身時，給她的也正是傳聞中的那一份遺書。
而現在，方修告訴她，當年莫長海會想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也是因爲這東西。
難道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巧合？
顧行歌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方修想跟自己見面，是在自己決定去舊屋之前，如果這真的是一個局的話，那麼自己去舊屋，正好會將一切暴露出來。
莫長海跟宮飛寂很早之前就因爲貪婪有了聯繫，那麼這件事情後面如果是宮飛寂的影子，那當時唐清遠的出現……
顧行歌終於明白了盛洪在火車上跟她說的那句話，唐清遠確實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保護她，雖然這方式有點兒過激，可是那個男人高傲了一輩子，瘋狂了一輩子，從來不肯聽別人好好說話，認定了有人要害她，就……
想到這裡，顧行歌隱隱約約有個感覺，那就是等她在聽到唐清遠消息的時候，估計……會是他的死訊。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她會在這種時候面對這件事情，顧行歌甚至都已經忘了……原來唐清遠也是人，他也有會死的那一天。
顧行歌看著眼前的一切，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稍稍冷靜上那麼一會兒，她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處理，現在大部分的線索都已經在她的面前出現，只是等待著她將它們拼湊成她想要的那副拼圖。
“沒錯，但是因爲你哥哥一直在軍隊裡，他們沒有辦法確定這個消息到底是真還是假。”方修以爲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哥哥，纔會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你的母親死了，你覺得他們那邊會絲毫沒有動作嗎？”
“也正因爲他們沒有辦法確認這個消息是真還是假，再加上跟其他人的合作，”顧行歌雙手抱胸，也把自己的目光轉移到了對方的身上，“所以他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
可方修卻搖了搖頭：“不，也許我下面的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說的卻是真的，莫長海最開始並沒有打算對你的哥哥，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殺手。”
顧行歌一愣，隨後有些嘲諷地笑了起來：“你覺得過了這麼多年，也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還會相信莫長海心裡有一絲親情的存在嗎？”
“時間和貪慾是會讓人改變的，而在這些東西面前，感情顯然是不值一提的東西，”方修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想這個解釋，你應該深有體會。”
顧行歌點了點頭：“但是對於莫長海，我還是堅持保留態度。”
方修勾了勾脣角，顯然不想插手這對父女之間的這筆爛賬：“這是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只是想用當年的消息給自己換一點活命的東西。”
“我會給你你想要的，因爲就目前看來，你給我的消息讓我很感興趣。”顧行歌也露出了個笑容，“確實，莫長海跟我之間的事情，要我們自己來處理。”
“莫長海因爲是自己親生兒子的原因，想著如果他不把那份遺書公之於衆，這事也就這麼過去了，但是他後來的那位妻子，李沐，卻不是這麼想的。”
“那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自然不會放心，再說，她也不滿足那一點小小的股份。”顧行歌說到李沐，話裡難掩對她的厭惡之情。
“沒錯，所以她出錢買通了不少人，在莫長海面前散佈莫長風從隊裡回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公開遺書，拿回屬於你們兄妹的財產和地位。莫長海本來就心虛，再者，人一旦嘗過了身處高位的甜頭，很難再去放手，所以他才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