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顧行歌才聽到了開門聲,她推開門進去,就看到顧安寧悶悶不樂地把自己甩到了床上趴著的場景。
“你說你蠢不蠢,知道她更年期了還跟她頂嘴。”顧行歌把門重新鎖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這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的嗎?”
顧安寧整張臉都埋在了枕頭里,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這不是一時沒忍住嗎?”
“就這樣你還有資格說我脾氣爛?”顧行歌笑了一聲,“行了行了,趕緊爬起來,這么趴著也不嫌難受。”
顧安寧煩躁地嘟囔了什么,因為枕頭的原因顧行歌沒聽清楚,就看著她來回打了幾個滾,終于翻了個身,側躺在床上苦惱地看著她說道:“怎么辦啊,我媽那個樣子你也看到了,是硬要逼著我相親,然后每次都還要我寫個萬字感想,簡直要瘋了。”
“干媽那邊我用讓葉錦言給你先介紹幾個這借口給攔下來了,但是估計也拖不了多久,要我看,你還是早點坦白從寬比較好。”想了想,顧行歌這么說。
“不要,我坦白了之后肯定被罵的比這還慘。”顧安寧一口回絕,“就前天,看到他家新聞的時候,他們聊起來什么洗白不洗白的事情來著。”
顧行歌在心里考慮了好幾遍,還是委婉地開了口:“安寧,韓思遠這個人你還是再看看……”
“怎么?”顧安寧立刻警覺了起來,“你也跟我爸我媽一個想法?”
“不是。唐清遠這個人你還記得嗎?”顧行歌看到她點頭,這才繼續(xù)說了下去,“他跟唐清遠的關系不淺。”
可顧安寧似乎并沒有把這當成什么要緊的事:“我知道啊,但是跟唐清遠那個人有生意上交集的人有不少。再說你跟唐清遠的關系不也不淺?”
顧行歌覺得,這一天她無法反駁的次數似乎有點太多了。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顧安寧終于坐了起來,認真地看著顧行歌,“這明明是我的愛情,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說我不應該怎么樣又應該要怎么樣,這是我自己的人生,為什么我不能自己做主呢?”
自己的人生嗎?
顧行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低頭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說給顧安寧還是自言自語:“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人活著,大部分時間還不是不能隨心所欲嗎?”
還沒等顧安寧琢磨出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顧行歌已經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也和平時無異:“你真的那么想跟他在一起?”
“以后的事情我說不準,”顧安寧的眼睛里有堅定的光,“但是至少現在我確定,我想和韓思遠在一起。”
“我?guī)湍阆胂朕k法吧,”半晌之后,她嘆了口氣,眉頭微皺,“看看怎么說服干媽干爸。”
顧安寧現在氣已經消下去不少了,聽顧行歌說了這話,她突然開口問道:“對了,你跟葉錦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顧行歌十分詫異,她甚至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自己跟葉錦言之間最近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我原來沒談過戀愛,只是覺得你們兩個閃婚閃的有點快,別的什么都沒察覺出來。”她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但是我現在想想,你們兩個之間要是沒什么的話,你怎么可能這么平靜?”
“什么平靜?”顧行歌還是有些沒摸到頭腦,“我不一直都這樣。”
“我是說顏玉的事情,要真是你在意葉錦言,怎么可能對顏玉這個女人這么平靜?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你的眼里從來揉不得沙子,要是有個女人這么一副樣子硬貼到你男人身上,你就算表面上再不動聲色,也一定不會就這么輕輕放過的。”
顧行歌輕輕一笑:“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原來就是這個。立場不同自然處理方法不同,你覺得我想是有砝碼動顏玉的樣子嗎?”
“怎么沒有?葉錦言再怎么說也……”
“那葉家會怎么看我?”顧行歌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葉家跟顏家再怎么樣,都是舊相識,我不管不顧只為一時痛快,就把顏家得罪了,即便是有葉錦言給我撐腰,我以后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看著顧安寧不解的神色,她仍舊是笑著:“你要是想跟韓思遠走的更遠,脾氣真的要改改,感情這東西是消耗品,經不起幾次折騰的。”
說到這兒,她突然就想起季寬的事情來,或許他跟那個要跳樓的女人之間確實曾經有過真愛,可是走到了一個這樣的結局,足以證明所謂的愛情根本就靠不住。
“你果然是個悲觀主義者,”顧安寧說道,“樂觀一點不好嗎?”
“誰說我是悲觀主義者,我只是習慣性地給自己留條后路罷了。”顧行歌一臉正經地說道。
“閉嘴!”
從顧安寧家出來時,天已經黑透了,自從出了車禍之后,別說是葉錦言不讓她開車,顧行歌自己在短時間內對開車這件事也有了點心理陰影,婉拒了李碧云要把她送回去,顧行歌裹了裹風衣,打算直接坐地鐵回去。
結果剛出小區(qū)大門,她就看到了一輛極其熟悉的車子,段云帆正趴在駕駛座上沖她笑:“我送你回去。”
顧行歌一愣,一驚,隨后就了然了。
“葉錦言讓你來的?”她坐上了副駕駛,一邊給自己系安全帶一邊問道。
“猜出來了?我還想偽裝成是偶遇呢。”段云帆發(fā)動了車子,“他給我打的電話,說你估計是這個時間出來,讓我跑一趟,還說回頭請我吃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出實情:“我覺得你被他坑了,以我對他的了解來看,他是不可能請這頓飯的。”
“……我果然就不應該對他抱有期待!”
顧行歌笑了笑,聽著段云帆碎碎念地抱怨著葉錦言,心里卻在考慮葉錦言最近為什么這么緊張自己。
顧安寧家離他們住的地方并沒有多遠,她坐地鐵也就半個小時就能到,何必還特意讓段云帆跑這一趟呢?
難道是因為那天晚上唐清遠的事情?
但是她在心里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是因為唐清遠的事情的話,自己昨天晚上跟他見面的事情葉錦言也一定會知道,那么他電話里的態(tài)度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樣子。
唐清遠昨天晚上的那句話突然就在耳邊響了起來——
他遲早有一天會害死你的。
當時顧行歌只是覺得這句話沒頭沒尾的,也沒怎么往心里去,可是現在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唐清遠是知道什么內幕,否則給她添堵的話有太多了,他何必就選擇這種說法?
“說起來,他最近也夠奇怪的。”段云帆的話讓陷入了自己思緒之中的顧行歌回過神來,“好像自從那次宴會之后,他就神神秘秘的,連帶季逸軒都是,我想找個人出來都找不到,只能在家里聽我媽啰嗦。”
“我出車禍的那次?”顧行歌算了算時間,問道。
段云帆點了點頭:“對啊就那次,提到這件事我就氣,顏玉做出這件事我哥居然還跟鬼迷心竅似的,還維護著她,不讓葉錦言動手。我就奇怪了,那女人怎么就這么大魅力?”
“各花入各眼罷了,”顧行歌對這個想要自己命的女人是不可能有好臉色的,“現在怎么樣了?”
“我媽也放棄了讓他相親的念頭了,決定直接給他定下來算了,說白了就是聯姻。”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段云帆苦笑了起來,“我估計也是要走這路子了,不過也好,就是維持個表面上的關系,背后該干嘛干嘛,在這個圈子里,這樣的關系從來不少,大家不過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所以說,我挺羨慕你跟葉五的。”還沒等顧行歌回應,她便突然話鋒一轉,把話題扯到了顧行歌的身上,“你們兩個好歹還是相互喜歡的,就算是吵吵鬧鬧的,也比這種名不符其實的婚姻幸福太多太多。”
幸福嗎?
顧行歌在心里苦笑,他們兩個何嘗又不是段云帆口中的那種關系呢?
向段云帆道謝之后,顧行歌慢慢走上樓,拿鑰匙開門,段云帆說的事情雖然讓她心情撥動了一下,但是她現在考慮的,卻仍舊是唐清遠的那句話。
葉錦言如意料之中的那樣沒有回來,她沒有開客廳的燈,就這么坐在一片黑暗中,仔細回想昨晚的事情。
葉錦言的態(tài)度,唐清遠沒頭沒尾的話,小巷之中發(fā)生的一切……
這些事情好像構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拉著她拼命的下墜。
顧行歌呼出一口濁氣,決定找一個人談談,好抓住她目前看的最清楚的一條線,抽絲剝繭地解開這個謎團。
那個在宴會上突然跟自己搭訕,黎彥現在的未婚妻。
“真是,這事情怎么該死的這么多,”她抬起胳膊壓在額頭上,看著窗外皎潔卻又冰冷的月光,“我想查的事情摸不著頭緒,還來這么多事,這是個什么世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