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帆的狀態讓顧行歌實在不好把這些稱得上是誅心之語的話給說出來,只能隨便地又說了幾句,就起身告辭。
站在段云帆所說的梅花下,顧行歌抬頭看了看那個窗口,在心里暗暗決定這兩天一定要再來看看段云帆。
她手里也不是不能解段家的這個燃眉之急,可是除了段云帆,顧行歌跟段家其他人的關系顯然沒有到了她可以幫這個忙的地步。
顧行歌皺著眉頭嘆了口氣,什么事只要扯上家族這兩個字,都不好辦。
可是無論她心里再怎么抱怨,該做的工作還是不可能因為她的抱怨而自動完成,而且還要分出極大地注意力去注意莫無憂那邊的事情,一天下來,顧行歌的胃病都有些隱隱發作的前兆。
就在顧行歌簽好了一份文件,打算看看下一份到底是什么的時候,承叔敲了敲門進來,表情有些微妙地說道:“行歌,老爺子那邊來人了。”
顧行歌挑了挑眉:“外公身邊的人?是誰?”
“蔣思河,”承叔的眉毛從開始就是皺著的,就連他都不知道這個在顧正平身邊身為會計的男人來這里是為了什么,“我沒有想到他會到這里來。”
“行了承叔,我們都知道向來討厭他。”顧行歌站起身,給了承叔一個了然的目光,“事實上,我也很討厭那個男人,每次和他談判我都想要把桌子掀到他的臉上去,即便是我手上的生意,他都要把他所能得到的利益提到最高,真的是讓人想要送他去見上帝。”
承叔一笑:“我還以為您會詛咒他下地獄?”
“我是想這么說來著,可是我想了想,發現我做的這些事情也足夠讓我死后到地獄去了,既然我死后不想見到他,那還是讓他去見上帝比較好。”顧行歌誠實的說道。
蔣思河的年紀并沒有多大,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實在是太過于符合人們對于會計的認知了,顧行歌每每看到他梳理的一絲不亂的頭發,板板整整的西裝三件套,以及他那雖然每年一換但是款式永遠一樣的金屬細框眼鏡的時候,總是從心底有個疑問,那就是這個男人到底每天要花多少時間在他的外表上;
“好久不見,蔣叔。”顧行歌囑咐承叔讓人煮一壺咖啡過來,然后在蔣思河的對面坐了下來,“這一段時間外公的身體怎么樣?”
不知道是不是顧行歌的錯覺,她總覺得蔣思河眼睛的反光像是眼鏡蛇盯上了自己的獵物一樣,她忍不住心想,別人都說那個現在已經有點兒瘋魔的晏盛平是眼鏡蛇,那絕對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蔣思河,在蔣思河面前,晏盛平充其量就是條連名字都沒有的小蛇,還是沒毒的那種。
蔣思河在向顧行歌行了禮之后,自己也坐了下來,聲音平靜:“入冬以后,老爺子的病情似乎越來越嚴重了,不過好在醫生現在換了一種藥,就目前來說,問題并不是多大。”
顧行歌的眉毛皺了起來:“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父親的身體還可以說得上是不錯?”
“是的,但是想必您也知道,老爺子的年齡的確也是到了這個時候了,”蔣思河接過了承叔遞過來的咖啡,禮節性地點頭道謝,“再加上下面人的小動作太多,老爺子甚至為了他們罕見的發了次火。”
“可是現在重要的難道不是那一筆生意嗎?”顧行歌也伸手接過了屬于自己的那杯咖啡,有些奇怪的問道。
蔣思河淺淺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便將杯子放回了桌面:“雖然重要的是那個,可是我們的對手雖然不在帝城,卻也同樣的在帝城布置了人手,您還記得李家兄弟嗎?”
顧行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得很清楚,畢竟這一對兄弟的確是給自己找了不少麻煩,就算是自己記憶力不好,也是沒法忘記這點的。
看著顧行歌點了頭,蔣思河便繼續說了下去:“他們兩個在他留下的人手那里吃了不少的虧,老爺子發火的那次也是完全因為他們連續幾次生意失敗,老爺子讓我給您帶句話,面對黎家,不用考慮太多,更不用手下留情。”
顧行歌眼中的光芒一凜,當廢話到這個時候,她總算是大概知道了蔣思河的來意,不過就是想要過來看看自己準備對黎家做些什么了。
看透了這點之后,顧行歌也就輕松了起來,她端起了自己郁金香似的杯子,嘬飲了一口濃香四溢的咖啡后才繼續開口:“我對李家可從來沒有手下留情這個概念,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半個月之前,我剛剛讓李家對我這里一次生意的行動成了白費力氣,而且還讓他們家老爺子怒火中燒的開掉了幾個心腹。”
蔣思河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他愣了兩秒才露出了一個淡淡地笑容出來:“不愧是您,如果李家兄弟知道這件事情的話,想必是有一肚子的火氣沒有地方發泄的吧。”
面對蔣思河這種行為,顧行歌不過是笑了笑,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出來:“李家兄弟有他們擅長的方面,這件事情不過是我擅長的方面罷了。”
聽到了顧行歌可以說得上是滴水不漏的回答,蔣思河臉上的笑意反而變得更深:“您這句話,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并不信任我?”
“你從哪里看出這點來的?”顧行歌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問道;
“您從這次談話的開始,就對我表現出了防備感。”蔣思河一針見血的指出了這點,“讓我來猜猜看,是因為那次談判我從您的手里分走了三分之一的利潤的原因?”
顧行歌也笑了起來:“誰知道呢?不過看在老天的份上,蔣思河,我當時真的很想把桌子掀到你的臉上去。”
“幸好您當時控制住了,”蔣思河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這才將剛才的話繼續下去,“那么,您打算什么時候對黎家下手?”
“如果我現在就對黎家下手的話,那么我一定是活不到現在的。”顧行歌若有所思地說道,“我的確對他們造成了幾次打擊,但是蔣思河,我想你不是一到了帝城就來見我的,相比你也看到了帝城現在的局勢有多么混亂,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就對黎家下手了的話,難保不會被別人從背后捅上一刀。”
黎家其他人她都不怕,關鍵是有一個復仇心切的寧雪兒,那個女人心機手段一樣不缺,不讓她達成自己的目的,對于顧行歌來說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蔣思河雖然的確是如顧行歌所說,對帝城的形式不能說是不了解,可是他對顧行歌的回答并不滿意:“我以為您至少會對如何處理黎家有個計劃?”
“計劃?”顧行歌有些好笑的反問了蔣思河一句,“是的,計劃。說真的蔣思河,如果不是我算得上了解你的話,我都會懷疑你為什么能在這個位置上活到今天了。”
“如果每一次計劃都有用的話,”顧行歌臉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陰郁了,“那么我早就把想處理的人給處理掉了,又何必等到今天,甚至還要考慮眾多都不敢對他下一次狠手?”
蔣思河顯然也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抱歉,我想我的用詞并不準確,可是我很好奇,為什么現在的帝城的商業局勢如此混亂,您越發的謹慎了起來?”
顧行歌嘆了口氣:“正是因為現在的局勢太混亂了,他們的作用才越發的強了起來。對于除了顧家以外的家族來說,他們最大的敵人不僅僅只有我們一個,所以他們現在的主要目標都是如何將已經快要吹燈拔蠟的黎家置于死地,或者說是如何不讓黎家把自己弄得一落千丈。但是蔣思河,你是個聰明人,你想想看,如果現在我高調的用我們這邊的力量扳倒了黎家,那么他們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在顧行歌說了沒兩句的時候,蔣思河就已經明白了顧行歌的意思,他點了點頭,臉上終于露出了臣服的神色來:“老爺子果然說的沒錯,您從一開始……就是他最好的繼承人。”
“過獎,”顧行歌低垂下了眼簾,適時的收斂了自己的強勢,好讓男人覺得自己并沒有那么的有攻擊力,“再怎么樣我也比不過您對顧家的重要性不是嗎?我未來的日子里,還需要蔣叔您多多幫忙。”
無論顧行歌到底怎么看蔣正河,無論是覺得他人品有問題還是怎么樣,他畢竟在顧正平身邊的用了這么多年,顧行歌尚未站穩腳跟,貿貿然得罪這尊大神,可不是什么聰明的選擇。
而對于蔣正河來說,也是這樣一個道理,無論他看顧行歌到底有多么不順眼,只要顧行歌頭頂上還頂著顧家大小姐,并且沒有讓顧正平厭煩到想把她逐出家門的話,得罪她對于蔣正河來說,是沒有半點好處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