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你怎麼知道我在那裡？”
郝銘伸手將她亂在臉上抓撓的手拂開，輕輕責(zé)怪道：
“莫動，還未凝固好, 這□□是我從安流風(fēng)那借來的, 七日之內(nèi)不會脫落, 這幾日你便以燒火丫頭翠兒的身份待在府裡, 莫要透露身份。”
說完便見窗外飛進來個金點, 正是靈雀。
“你忘了它。”
老虎張大嘴拍腦門兒，點點肩膀上的小腦袋。
“哦，我忘了, 你這小東西鼻子比狗都靈。”
靈雀：你這是誇我？
“公子……”
“怎麼？”郝銘擡眼。
老虎扭捏繞手指，真是很難見的小女兒神態(tài)。
“我變成了燒火丫頭, 還能來見公子麼？”
“不能。”
老虎低頭失落。
郝銘看她這般少見粘著自己的模樣, 心裡有些發(fā)軟, 往日她總是跟只猴子似的到處亂竄，這一夜怕是在玉玲香閣沒少吃虧, 總歸是有了點爲(wèi)人未婚妻的自覺，他何嘗不想把她拴在自己身邊，可是眼下情況，能離開他纔是安全之策。
郝銘嘆氣，將人兒往懷裡一帶, 輕聲輕語道：
“做燒火丫頭是不能見主的, 怕惹來猜忌, 留在府裡還能知曉我身邊境況, 我本意是將你送回泰安縣, 兩者你選一個嗯？”
“那我就勉強燒幾天鍋竈吧，公子, 你真的不喜歡白瑾美人了？”
“爲(wèi)何這麼問？我態(tài)度表達的還不夠明確？”郝銘挑眉。
“那你不許再喝她做的湯，我看著生氣，以後我每天給你做一碗，你要是不喝，我就天天給衛(wèi)安大哥做，總會有人喜歡我的手藝。”
老虎揚臉做高傲狀。
郝銘鳳眼微瞇。
“看來在我之前有人提前嘗過你的手藝嗯？”
衛(wèi)安：主子！我冤枉！
就這樣，老虎輕而易舉的被忽悠回了府，只不過是以新來燒火丫頭的身份，黝黑的皮膚上下巴頦上一顆大黑痣，塌鼻樑粗眉毛小瞇眼兒，怎麼看怎麼磕饞，剛來就讓一干單身小夥兒退避三舍，衛(wèi)安看著眼前衝他直樂的‘翠兒’，想起自家主子那無與倫比的霸佔欲，渾身打了個冷顫，公子，怎麼看這面具都有你故意改造的成分啊……
“衛(wèi)安大哥，這是伙房讓我拿過來的公子今天的早膳。”
“老……額……翠兒姑娘，麻煩你了，交給我便好。”
“莫急。”
老虎一手打住，從籃子裡端出小碗湯。
“給你的，快趁熱喝。”
“啊？”
“啊什麼啊？喝呀。”
衛(wèi)安冷汗只滴，看著來往僕人那驚豔加曖昧的表情，自覺幸運之神已離他遙不可及。
他由衷地相信會被某公子千刀萬剮。
“你不給我面子？”
老虎呲牙。
衛(wèi)安嚥了咽口水，壯士割腕得接過碗，咬牙喝了個乾淨(jìng)。
老虎殷切的瞅著他半晌，見他神色如常才籲出一口氣道：
“看來沒毒，我放心了，你拿進去吧，最近天冷，叮囑公子多穿衣服，謝謝啦。”
老虎頂著張大餅?zāi)樚煺鏌o邪蹦蹦跳跳的跑開。
衛(wèi)安淚流滿面的瞅著某老虎背影滿臉怨憤。
我要向後娘投訴，男女豬腳苛待員工！
（後孃：投訴無效。）
“公子，左相那處並未有什麼動靜。”
郝銘放下碗筷，眉頭一鎖。
衛(wèi)安在旁說道：
“李天霸在奉城未歸，奉城有大公子時刻緊盯，並未有所異常，這朝中難不成還有其他異心之人？”
“你們可還記得錢府？”
“公子說那個妻妾成羣的第一富甲？”
“錢家百年前便是京城第一商戶，門下商肆金鋪無數(shù)，遍佈四海內(nèi)外，而抄家之時繳納的財產(chǎn)卻不足十分之一，你們說這剩餘錢財歸往何地？”
“你是說，朝中有人在咱們之前就對錢家下了手？”
郝銘不語，披上披風(fēng)剛要往外走，卻忽然想到什麼，轉(zhuǎn)身對衛(wèi)安道：
“房內(nèi)櫃子裡的東西，以你的名義給她送過去。”
“啊？”
衛(wèi)安愣了一瞬，忽而明白過來，公子關(guān)心的人，自古以來只有那一隻。
流鷹回府不到五天，沒見過這個傳說中兇殘無比的老虎姑娘一面，這個貓爪撓心啊，只能以目光泄憤衛(wèi)安。
衛(wèi)安：你怨我咯？誰叫你是公子的參謀，不知道你一回來我就變成打雜的了麼？！
“呦~”
衛(wèi)安正要拿著公子櫃子裡的東西——兔毛披風(fēng)，滿臉?biāo)懒说粯拥乃尤ニ徒o老虎，還未出門，便見門口一人忽然堵住去路。
一擡頭，果真衰事成雙。
不做聲便要繞開，那人卻一個閃身又擋住了去路。
“你躲什麼？”
“請自重。”衛(wèi)安面無表情。
殷離不顧女兒臉面倒追這男人近十年，卻從來未得過什麼好臉色，前幾日未見他反感，以爲(wèi)終於可以前進一步，卻不想這人從來沒將她放在眼裡過，隱門第一又怎麼樣，連個男人都追不到手。
“我不懂，你若是有喜愛的女人也罷，即使未曾愛過他人，卻從來不肯接受我，就因爲(wèi)我是你弟弟的有名無實的未婚妻？”
“讓開。”
衛(wèi)安冷言。
殷離看著他半晌，讓開路。
“我不會放棄的，大不了再等個十年。”
“翠兒，有人找你。”
老虎正在竈爐前添柴，聽到這聲喊猛地扭過黑乎乎的大餅?zāi)槪吹介T口杵著著個人棍，正是沐浴在衆(zhòng)人詭異目光下的衛(wèi)安。
“衛(wèi)安大哥！”
老虎猛地跳起來，聲音清脆動人，怎麼看也跟那張大餅?zāi)槝O爲(wèi)的不相配，也不知道她爹媽基因到底有多扭曲，衆(zhòng)人猜想。
衛(wèi)安額上青筋直跳，卻還是對廚房掌廚道：
“我……”
“哦……是是是，翠兒，最近你乾的不錯，放你一天假出去散散心。”
掌廚大娘湊近道：
“給姐妹幾個說說好話啊……”
老虎一臉包在我身上的表情，就拉著衛(wèi)安往外走。
衛(wèi)安：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我只是來送個東西的啊啊啊！
“這是給我的？”
老虎看著手中毛茸茸的披風(fēng)驚喜道。
“嗯。”
“公子今天有沒有喝我的湯？”
“嗯。”
“衛(wèi)安大哥，你臉色很差耶。”
衛(wèi)安聞言臉色更差，忽而抽劍甩手飛向身後牆角。
“怪不得，原來你喜歡她。”
牆角有人一閃，從旁拐出。
殷離看著他冷嘲道：
“我說呢，這些年，我可沒見過你送哪個姑娘東西，我說你眼光也太差了些，還是說除了我，你什麼人都可以將就？”
“你該回去了。”
“呵呵，我可不願意替你兄弟二人收拾爛攤子，你不肯娶我，無非就是不想踏進那個門，我今日就問你一句話……”殷離定定看著他道，“若我現(xiàn)在要殺了這個女人，你當(dāng)如何？”
老虎：“啊？”
衛(wèi)安厲眼橫去，啓口無情。
“近她身者死。”
殷離受刀冷笑，笑意悽清。
“好！衛(wèi)安，今日我殷離立誓，此後再見你，我定當(dāng)萬年劫不復(fù)！”
“哎哎哎，你別走啊，聽我解釋，我跟他……”
老虎看著飛去的人影，扭頭看著衛(wèi)安不語。
時間靜止良久……
衛(wèi)安終於受不了老虎帶著某些歧義的目光，扭頭離去。
“讓女人傷心的男人都不是男人！讓女人傷心後還不追上去的男人更不是男人！”
老虎衝他呲牙，轉(zhuǎn)身衝著殷離離去的方向跑去。
牢房內(nèi)。
漆黑伴著潮溼與陰冷，浸入骨骸，忽而鐵鏈嘩啦一響，但凡這個點兒來探視的，不是守夜衙差便是問案官員，哪一個都不會給死牢中的案犯好果子吃，不過這都與他無關(guān)。
腳步聲低緩，在他耳力觀察看來，人數(shù)在三，一人熟悉，二人陌生，且這二人功力莫測，特別是其中一人竟在他之上。
沒多久，便看見來人面目。
“周瑾。”
周瑾猛然一驚，忽而恍悟一笑。
“我早該猜到的，這世上能有此能力將我李代桃僵的人，只有你，郝二公子。”
郝銘揮手，流鷹見此帶著牢頭撤下，郝銘這才徐徐道。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
“人之將死，我這膽子向來大得很，我小看了你，他更是小看了你，怕是這世上誰都不會料到，月前已被處死的錢家案犯周瑾，如今還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活的好好的。”
“我只問你，指使你入錢家者，到底是誰？”
“我說了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卸磨殺驢，我這人啊，向來性子犟得很，虧本的買賣我不會做，何況你們權(quán)勢之爭，與我有什麼干係。”
“是麼？”
郝銘轉(zhuǎn)身，看著他笑意清淡。
“我當(dāng)男人成家後，自當(dāng)心有牽掛，看來你是一絲悔意也無啊，看來我的一些作爲(wèi)是多餘了，也好，挑個時日，將你們一道處死了罷，不過我喜歡先對女人動手呢。”
說著郝銘便毫不在意的往外走。
周瑾聞言一愣，忙起身抓著鐵欄急道：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郝銘腳步未停直直往外走。
“我說什麼與你有何干系，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等等！我說，我什麼都說！”
周瑾大喊，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郝銘慢慢走近，薄脣微扯。
“從頭說起，要一字不漏。”
酒肆外。
“醜女人，你跟著我?guī)致铩！?
“你才醜女人，怪不得衛(wèi)安大哥不要你，長舌婦嘴太毒！”
“你！你別以爲(wèi)你仗著郝二公子在意你，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
“耶？你知道我是誰？”
殷離嗤笑一聲道：
“不知暗情的笨女人，你當(dāng)別人都是吃乾飯的？！”
老虎很不滿意她的態(tài)度，呲牙道：
“你再罵我，我就要發(fā)飆了。”
“呦呦，小豬仔兒，你倒飈一個給我看看。”
“粗魯?shù)呐耍沂抢匣⒉皇秦i。”
“我管你是什麼。”
殷離興致缺缺的擺擺手，走近酒肆。
“老闆，來壺烈酒。”
“好嘞！”
老虎好奇的跟了進去。
“哎，其實我就是想來跟你解釋的，我跟衛(wèi)安大哥沒什麼，但是貌似你知道我是誰，你到底是誰啊？你跟衛(wèi)安大哥是什麼關(guān)係啊？”
“你別絮絮叨叨的行不行，怎麼郝二公子喜歡你這麼個女人。”
“哎！你別總是對我人格攻擊啊，警告你，我可是真會發(fā)飆的！嗷嗷！”
殷離端起酒一口嚥下喉，神色忽而暗淡下去。
“來解釋的人是你，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是最壞的結(jié)果了。”
“你和衛(wèi)安大哥是舊相識麼？”
殷離斂眉。
“我與他自小相識，小他三歲，是他弟弟的未婚妻。”
老虎震驚：嚯！你竟敢趁著衛(wèi)平大哥不在給他黛綠帽子！
“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從未承認(rèn)過這事，況且衛(wèi)平也知曉我喜歡的是他大哥。”
“哦，這不就沒什麼事了，怎麼衛(wèi)安大哥不肯同意呢，是不是還是你魅力不夠？”
殷離：“丫頭片子，你別逼我對你動手泄憤。”
“這可要牽扯一段往事恩怨了，他兄弟二人本是我隱門少主，二十年前隱門部下叛亂，門主死於非命，我爹帶人平叛，坐上門主之位，等到找到下落不明的二位少主時，已經(jīng)是是年之後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也才八歲，第一次在相府見到他，他卻死活不願回去執(zhí)掌門主之位，我爹便將我許配給他兄弟其中一個，那時，我便喜歡他，但他將我推給了他弟弟，我知道他死忠於郝二公子，卻拿我作犧牲，我明明感覺到他對我有情，你知道那種求而無望卻死撐十年的感受麼？”
“嗯，我明白，早戀都不會有什麼好結(jié)果的，節(jié)哀~”
老虎伸出爪爪虎摸她。
殷離：媽的，還能不能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