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此番戰敗,果然安分下來,眼看著到了年關,兩營的軍卒大都沒心思會戰,是以燕軍除了日常的操練和防衛之外,也還是開始準備過年諸事。???
軍中過年自然比不上在巴陵在燕都,一切從簡罷了,龍野和戰九城特赦大年三十那一日不用練兵,如此便能讓營中將士們高興半天,雖然不用練兵,可底下軍將們為了熱鬧起來還是準備了頗多項目,軍中比武,軍中摔跤射箭賽馬套圈等,伙頭軍們則備下了臘腸大鍋菜白米飯,待漢子們比試完了熱熱鬧鬧的吃個飯,如此,便算是過年了。
到了年三十這一日,除了被安排當值的衛隊,其余士兵一早就熱鬧起來,營中的幾處校場演武場都被稍作布置成了擂臺和比賽場地,各個營中的頭領做裁判,連戰九城和龍野也被拉過去亮了一把身手,不過他二人出馬別人就拿不了菜頭了,是以到了最后一關反而放棄了,如此熱鬧了一日,到了夜間,整個大營點起篝火,數十萬將士圍坐在外一起吃了這頓年夜飯,軍中不得飲酒,雖然有些遺憾,可到底是過年,大家仍是其融融。
燕蜀大營本來是隔著的,可是沒過兩日商玦便下令讓人把中間打通,如此才能方便朝夕往蜀營去,這一打通,年三十大家也在一起熱鬧起來。
燕國人生在北方,民風彪悍,極其耐苦寒,而蜀國人生在南方山水靈秀之地,燕國人少不得要覺得蜀國人力弱娘氣,而蜀國人也多少會覺得燕國人粗蠻野氣,雖然礙著朝夕和商玦不會說出來,可要說心底沒有芥蒂卻是不能。
然而到了三十這日,兩邊人馬在一處比試,燕國人這才發現蜀營之中驍勇強悍的士卒頗多,而蜀國人也發現燕國士兵規矩極好豪邁義氣,由此,倒是讓兩軍融洽了不少。
外面一片呼喝叫好之意,帥帳之中也備了年夜飯。
商玦和朝夕坐在主位,龍野、戰九城、楊衍等人坐在下手位上,想當初,也是在燕軍的帥帳之中,商玦摟著朝夕的腰身宣布了要聘她為妻的決定,當時還引的燕軍之中一片波瀾起伏,而如今,整個燕營將士都以世子夫人稱朝夕。
“今天沒有酒,以茶代酒敬諸位——”
朝夕端起茶盞,對著底下眾人遙遙一舉,她一身紅衣,墨發高豎,一派巾幗之姿,底下的燕營將士連聲“不敢”,趕忙飲了一口。
商玦在桌案之下握住她的手,“好了,今年就要過了,雖然是在軍中過的,不過為了家人親族為了燕國,不得不如此,來年,我們一定能在家中過年。”
話音沒落,帳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隱隱的歌聲,軍中漢子們粗豪的聲音音調不一的哼著同一首歌,聽不清唱詞,可是卻透著一股子哀沉之感。
這歌謠肅穆的風格和蜀國全然不搭,一聽就是燕國才有的,朝夕疑惑的看著商玦,商玦解釋道,“是燕國的歌謠,是思鄉的歌……”
朝夕點頭,心底也跟著生出一絲遐思。
她四歲離開巴陵,雖然對那王宮沒多少感情,可到底,蜀國是她的母國,那王宮之中也有她惦念的人,這會兒那些人不知道在做什么?
商玦仿佛知道朝夕在想什么,當即緊握住了朝夕的手。
那歌謠哀哀沉沉,又悠揚古樸,不但外面吟唱的人十分動情,便是屋子里的眾人也聽的心中感傷,商玦嘆了口氣,“行了,用飯,咱們只能早些戰畢才能讓外面的將士們早些回家!”
眾人動筷,剛吃了片刻,一個士卒忽然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
“殿下,新送來的消息,是離國的。”
離國?商玦和朝夕對視一眼,接過那信封打了開來,打眼一掃,商玦的眉頭微揚。
“怎么回事?”朝夕有些好奇。
商玦將信封遞過來,“離國王薨逝,君冽繼承王位了。”
朝夕眼底微亮,接過來一看,果然,“看來君冽這次回去不是很平順,好在結果還不錯。”
商玦點頭,“君冽當政,離國雖小,未來必定不容小覷。”
想到君冽,朝夕也沉思了一瞬,“是,他看起來風流紈绔,可卻也極有野心,否則,不會入太公之眼成為墨閣中人。”
商玦更是明白這個道理,他將信封收起來淡然道,“幸而他是我們這邊的人。”
朝夕下頜微揚,點點頭,“暫且算是。”
商玦怎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礙于君冽是墨閣的人沒將話說透,可朝夕的性子卻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君冽在離國的時候,便是離國之王,站在那至高之位上,誰都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收了心思,朝夕沒再多言繼續用飯。
自從朝夕來了燕營,戰九城和龍野便盡量少時間的來找商玦,用完了年飯,朝夕留楊衍說了幾句話,隨即戰九城和龍野也相繼離開,眾人一走,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朝夕和商玦二人,墜兒沏好了茶,和云柘一起退下了。
朝夕一邊喝茶,這邊廂商玦卻拿出了一個盒子來。
“給你的,打開瞧瞧。”
朝夕揚眉,“這是什么?”說著,將盒蓋打了開。
盒子打開,里面卻是一整套金寶玉印,朝夕詫異一瞬,當即將那玉印拿起來,這一看,忍不住失笑出聲,“這是你讓人從燕都送來的?”
朝夕手中拿的不是別的,正是燕世子夫人的金寶玉印,有了這個玉印,便代表朝夕的名字已經進入了燕國王室宗祠,是名正言順的商玦的夫人了。
“不錯,你我未曾舉行婚禮,可已是夫妻了!”
商玦語聲鄭重,好似在宣告主權,朝夕將那玉印放回去,又拿起一旁的金寶冊子看了看,里面寫的是她在宗祠的輩分和吉,她一字一字細細看過,目光帶著兩分動容,“就算沒有這些,你我也是——”
似乎意識到話意不對,她面頰頓時微米分。
商玦卻眼底一亮,傾身上前來問她,“嗯?也是什么?”
朝夕唇角微彎,“也是夫妻啊——”
帳門關著,帳內無人,商玦聽著這話心底一動,一把將朝夕撈入了懷中,“你說得對,畢竟我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了……”
朝夕故作正色,耳朵尖卻米分紅一片,商玦在她面頰蹭了蹭,一口將她耳朵尖含了住,朝夕輕吟一聲,商玦的手已從她裙擺之下探了進去,“這幾日,念著你身子疲累沒緩過來,今天晚上我可不忍了……”
不知摸到了哪里,朝夕人瑟瑟一顫叫了一聲,她癱軟在商玦懷中,手無力的掛在他脖頸上,氣喘吁吁道,“那,那也不能在這里……”
這里是外帳臨窗處的一方長榻,平日里燕營軍將就是在此地議事的,若是他在此地……那豈非不成體統……
商玦聞言輕笑一下,仍然噙著她的耳珠不放。
“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他故意催磨她似的明知故問,朝夕一把按住他在她裙下作亂的手,面上紅潮一片,呼吸不穩,眼底一片水潤,“這里是外帳,何況,外面會聽到……”
“好,依你!”說著,他一把將朝夕抱了起來,卻不是打橫抱起,而是分開她的腿讓她纏著他腰身將她往內帳抱,朝夕羞紅了臉,又怕掉下去,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脖頸。
商玦抱著朝夕直入內帳,將她放倒在床上,順勢便壓了下去。
他壓在她身上,卻不立刻行動,反而極緩的撫著她的臉頰,“你有沒有想過我……”
朝夕呼吸不穩,胸口上下起伏,分明已經被他撩起了旖念,可他卻忽然慢了下來,朝夕動了動身子,他卻一下將她制住,偏要端端正正壓著她不放,而他這個“想”字意味深長,朝夕大概一想便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意思,她雖性子冷傲,可初嘗情事之后便和他分別,午夜夢回之際難免會有些遐思,可這些話怎能說得出口?
商玦仍然極其緩慢的將手拂過她面頰,又問一句,“有沒有?”
朝夕抿著唇,轉過頭去輕哼一聲,“沒有!”
商玦低笑一聲,在她對著自己的臉頰上吻了一下,又去吻她偏過來的耳朵,一邊又輕聲道,“你沒有,我卻有,深夜夢回,全都是你妖嬈嬌吟的樣子……”
朝夕面上的紅潮迅速的蔓延到了脖頸之上,她抬手,一把捂住商玦的嘴唇,仿佛這樣就能讓他不再說那些羞人的話,商玦見她羞惱眼底更亮,順勢便吻了吻她掌心,朝夕掌心一癢,忙要縮手,手卻又被一把抓住,商玦在她掌心落下細細密密的吻,從手心到手腕,再到她衣袖下垂光著的手臂,朝夕身子更軟呼吸更急,另一只手一把將商玦的腰帶扯了開!
她這動作仿佛帶著幾分急切,商玦本已情動,可不知想到什么,卻一下子笑起來,他笑音淳淳,一下一下撞在朝夕耳中,她莫名看著商玦,更為羞惱了,商玦卻笑著趴在了她肩頭,手在她腰間輕撫著道,“夫人著急了嗎?”
朝夕作勢要推開商玦,手卻被商玦一把抓住。
商玦又在她掌心親一下,這才撐起身子,“夫人莫急,為夫來侍候夫人……”
說著話,手一勾扯開她胸前細帶,人亦傾身而下吻了過去。
這一吻極其綿長深切,朝夕順著欲念回應,不多時便被商玦帶入了不可自拔的**深淵之中,不知過了多久,朝夕意識恍惚的癱倒在了商玦懷中,商玦一臉饜足的抱著朝夕,面上笑意溫柔的快要滴出水來,她在朝夕沁著汗意的鼻尖上吻了一下,“今夜就先這樣饒過你,明天晚上再繼續。”
朝夕根本不知他在說什么,只貓兒似得“嗯”了一聲。
商玦笑意更深,見她真是累了要睡,下床去拿了熱帕子來為她擦了擦身才作罷,見朝夕睡去,他卻并無多少睡意,看著朝夕睡夢中的臉,商玦恍惚之間只覺得好似在夢中。
每每幸福到極致之時,他都覺得不似真的。
更怕這是一場一碰就會醒來的夢。
他定定看著朝夕,耳邊卻仿佛聽到帳外傳來什么人的說話聲,他耳力極好,卻是聽不清,于是披衣下床朝外帳走去,雖然是新年之夜,可趙軍極有可能在這個時候襲營,他不能不謹慎行事。
大帳之外,云柘看著帳簾滿是猶豫,墜兒在旁道,“世子殿下和主子已經歇下了,若不是要緊的事就明日再說。”
云柘嘆了口氣后退一步,“也罷,的確不是頂要緊的事,不過卻是一定要讓主子和公主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就明天一早再來稟報。”
話音沒落,帳簾被人一把掀了開。
“什么事?”商玦披了外袍走出來,看著云柘。
云柘當即將手中剛收到的消息遞上去,“主子,是宋國那邊來的消息。”
宋國?商玦微訝,宋國來的消息是什么消息?
這般想著,商玦將那卷起來的信筒打了開,再一看,商玦的眉頭頓時擰了起來。
云柘和墜兒都看著商玦,他們也十分好奇宋國怎么了。
商玦將那信筒遞給云柘,云柘一看,頓時蹙眉,“齊國和宋國開戰?這……這怎么可能。”
商玦眉頭皺著,想到那一日和朝夕所言心底忽然一動,“叫那邊的人去查一查,看看齊國世子夫人在哪里,這一仗,極有可能是因為宋國國君而起。”
看齊國世子夫人在哪來?云柘有些意外,卻還是立刻應下了。
商玦見沒別的事便又轉身回了帳,到了內帳床邊,朝夕聽到響動迷迷糊糊的睜了眸子,“怎么了?”
商玦躺進被子里將她樓主,搖頭,“沒事,睡。”
朝夕“嗯”了一聲,轉身在商玦胸前尋了個位置閉上了眸子,沒多時便呼吸綿長起來,商玦輕撫著朝夕的背脊,眼底一片深沉暗色,這個新年之夜對某些人而言十分不平靜,可對于他來說,只要朝夕能睡在他懷中便是天大的安穩,商玦沒讓自己多想,定了定神,也跟著閉上了眸子。
長夜漫漫,大殷歷四七八年結束,四七九年悄無聲息的到來,命運的洪流夾裹著大殷中的每一個人,沒有人知道未知的前方等著他們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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