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草手無足措地跪在地上,匆匆看了一眼慕子參的反應後,就再也不敢擡起頭來。
渡瑤碰到他後,怔神了好一會兒,才往後退去。
她越是後退,他就越是朝她接近。
“再退,就無路可退了。”他忽然出聲說道。
渡瑤還在想著,他會不會因爲聽到她說不幫他,就趁著這時候荒郊野嶺得,將她棄屍在此。
本來小臉已經嚇得泛白,再聽到他這麼一說,後腳跟已經顫抖著往後退了一大步。
就是這麼一大步,踩空了!
她往後瞄了一眼,自己竟然退到了瀑布邊沿!
眼看這時候就要掉進激流中一命嗚呼,天旋地轉間,雙手抓到一個救命的胳膊,接著順其自然地抱住了他,回到了原地。
“本王又不是怪物,你躲什麼?”
對,他不是怪物!可她還是怕他突然一個變臉就把她殺了,然後曝屍荒野。
“你帶……帶我來這裡做什麼?”她清了清喉嚨,緊張得舌頭直打結。
他將她放開,目光沉溺在她那雙由於緊張而變得圓潤的水眸,“我也不會要二弟的孩子,相反,我可以不要皇位,但是,你要留在我身邊。”
他並沒有直接回她的問題,而是就著她和芒草的問題,回道。
“你不要皇位?”渡瑤顯然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居然要她不要皇位!
“就像你說的,就算要坐上那個位置,也得憑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通過那些不正當的手段,不是麼?”
他的嘴角揚起孑然的笑容,接著道:“皇位固然唾手可得,可本王並不認爲,像你這般動不動就要報仇的女人,會容易被馴服。”
陽光照進溪泉,折射出一道彩光打在他的臉上,那瞬間,她彷彿是看到了自己一心幻想中的王子,正口若懸河地對自己承諾著一生一世。
“這……這麼說,你真的不會打那孩子的主意?”她的心跳加快了起來,爲了平和自己的情緒,於是接著開口問道。
“芒草!”她不信,那他就用行動證明。
“屬下在!”
“今日起,罰你每隔三日,請了何太醫前往親王府替蘇湘兒診脈。每隔兩日,代瑤兒慰問二弟,並恭賀他喜得貴子。每日,向瑤兒親自彙報情況。”
“……諾。”
芒草俯身應允,聲音低若蜂鳴。心想既然參王聽到了,這麼懲罰他也不無道理。
“瑤兒,相信了嗎?”
渡瑤此刻依然在承受著失子之痛,一時之間還未恍過神來,直到他將她貼到身前,溫和的氣息飄在她的臉上,她的心這才定了下來。
“我……我……我信。”她伸出食指,試圖將他們的距離拉開,卻被他反抱得
更緊。
這一刻起,他再也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她肚子裡的那個孩子,會是自己的。
昨夜,他懊悔過,悲傷過,痛苦過。
可那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已經不想再去徹查,也不想再給她增添煩憂。只希望她不再對他有任何的誤會與怨恨,讓他好好彌補對她的虧欠。
雖然孩子沒了,但這一刻,他的心是晴朗的。
今日本想帶她來散散心,居然將自己的心給散得豁然開朗了。
一旁跪了許久的芒草,悄然隱退。
渡姑娘沒能答應他的要求,參王也無法認同他。若是陌衾末的孩子出世,未央皇帝肯定會讓位於陌衾末,到時候,藥典就無法拿到手。
他該怎麼辦?
陌衾末是死神,他當皇帝確有滑稽之像,不如,找他商量看看。
想到這裡,他一路返走,離開了這裡。
“札記,你給我站住!”
集市上,響起幼珊那稚嫩又不失霸氣的吼聲。
芒草正往親王府的方向走去,忽聽這熟悉的聲音,這才偏頭望去,果然是那個小女孩!玉石還在她身上吧?
“你個死札記,每次任務都飛得比我快,害本死神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幼珊靠著一家客棧門口的木桿上喘著大氣,手裡被抓到的札記正“呼呼”地翻著頁面,最後停在今日將要做死亡標記的靈魂頁上。
“迎風客棧?怎麼又是孩子!”
小眉頭一皺,小氣一嘆。那模樣要多俏麗就有多俏麗。
站在路邊的芒草見了後,忍不住笑了笑。
可這笑聲並沒能讓幼珊無視掉,幾乎是一個瞬間,她的小身影已經來到了芒草面前,緊接著,一聲高分貝的稚聲響徹整個街道。
“你個土包子,你笑什麼?!”然而,整條街上,聽得見她聲音的也就只有芒草一人。
“你自己不就是個孩子,竟然還說別人是孩子。”芒草略顯無辜地回道。
幼珊兩手環胸,怒目相瞪,“土包子,你說誰是孩子?信不信本死神勾了你的魂,讓你……”
啊哦,貌似又說錯話了,精靈是沒有靈魂的!
“今天本死神事情多,就暫且放過你。有種,你就在這裡等著!”幼珊吼完,一個目中無人帶著札記就走進了迎風客棧。
芒草搖著頭,作勢要離去。又想起自己還要找她拿玉石,而且,陌衾末那事說不定她也能幫上忙,於是硬著頭皮,走到方纔幼珊靠著的那根欄桿坐了下去,當真等起她來。
就在他又有些乏困的時候,目光斜睨到一襲紫衣從迎風客棧裡走了出來。
由於身影極爲熟悉,他忍不住擡頭望去,
雖然她蒙著面紗,卻還是掩蓋不住她那身的薰衣草香味。
她來這裡做什麼?!
芒草站了起身,連忙躲到一角,再看著她身邊的丫鬟阿桃喚了一輛馬車,她坐了上去後就片刻不停地離開了。
與此同時,又聽到欄桿後面傳來幼珊的聲音,“看來那土包子是嚇尿了,這會兒跑都來不及了吧,怎麼可能還有膽等本死神,你說對吧,札記?”
“聽陌衾末叫你珊珊,不知我能不能也這麼叫你?”芒草從角落裡走了出來,看到幼珊那張粉嫩的小臉在瞧見他時一陣青一陣白,不由覺得好笑。
“土包子!”幼珊白了他一眼,接著徑自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