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聞言向李世民行了禮便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這一次他是真的被打擊到了,他感覺他是百口莫辯。
本來他以為那么簡單的道理,滿朝都是聰明人他們會不明白?
但是現(xiàn)在看來要改變他們思想真的還是很難,很難……
其實這個也很好理解,如果這些唐朝人都能理解這個道理,那么今后一千多年間中國就不一直走在治亂興衰的怪圈子里了。
這些人支持李承乾做皇太子,難道就不支持李世民做皇帝,皇帝還經(jīng)常被他們罵呢,何況是一個太子?
李承乾走出兩儀殿站在站在丹陛上舉目遠眺,看著前面的宏偉的太極殿,太極殿頂上是淡藍色的天空,幾朵淡淡的白云在天上如散絮子一樣絲絲縷縷地飄在天邊。
看看了會兒,他心胸開闊了不少,那種挫敗感也漫漫從他的心頭散去,回頭看一眼身后的兩儀殿,瞇了瞇眼睛轉頭繼續(xù)往前走。
李承乾一邊想著這十天他要做的事情,一邊扶著老鬼一步步走下丹陛,然后坐著步輦回到東宮的麗政殿。
“明日傳人到崇教殿。”到了麗政殿李承乾坐在書案后面,淡淡地吩咐道。
老鬼忙低聲應就下去吩咐,李承乾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第一個大唐朝廷十年規(guī)劃綱要?!?
……
……
第二天一早,崇教殿前。
薛仁貴身穿一套耀日生輝的明光鎧,披著大紅的披風,雙目炯炯手扶著腰間寶劍,威風凜凜地站在崇教殿前的丹陛上。
在他身后一排排東宮護衛(wèi)也都是盔明甲亮,站的如同標槍一樣,立在崇教殿廊下。
另外領右衛(wèi)率李大亮,左衛(wèi)率蘇定方、左庶子馬周、右庶子蘇勖和高季輔,少詹事張行成,太子賓客褚遂良,還其他的崇教殿大學士,崇賢館學士等幾百人肅穆立于丹陛下。
這里面有昨天在兩儀殿頂了撞了李承乾的人,知道李承乾無故搞這么陣杖肯定是要報復他們,心里不由苦笑。
不久皇太子全副儀仗浩浩蕩蕩地來到崇教殿前,李承乾身著太子冕服在老鬼和程務挺一左一右的護衛(wèi)下緩緩走下玉輅,然后走進崇教殿。
馬周心里暗道:這讓不知道的人見了還以為李世民讓他監(jiān)國了呢?
待李承乾在崇教殿里的寶座上坐好,示意老鬼宣召外面的人進殿,站在丹陛下的一眾東宮文武,按照官位排隊走進崇教殿里向李承乾行朝見大禮。
李承乾看著這些大臣在他面前一絲不茍地行禮高呼拜見,真有那么一點朝圣的味道,心里非常滿意。
暗道:難圣叫歷代的中央最高機構‘朝廷’,這里面就包含著朝圣的意思,這些人行這么一遍禮節(jié)心里雜念應該過慮不少了吧?
當然他也就是穿越成唐朝的皇太子,哪怕是再往后幾十年皇太子就再沒有這份的尊榮了。
自從武則天的兒子孝敬皇帝李宏以后唐朝的皇太子就成皇帝的防范的對象,只能跟著皇帝住在皇宮里,沒有了獨立的宮殿和辦事機構,皇太子還沒有一個親王自由。
“今日孤王召諸卿來崇教殿是有一事要諸卿與孤王分憂?!?
“請?zhí)拥钕旅魇尽崩畲罅脸隽械?,他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
李承乾微一點頭,擺手示意他退下道:“這事就是昨日孤王在太極宮兩儀殿與幾個大臣辯論谷賤傷農(nóng),所以不能降低糧價,有幾個死腦子的大臣非跟孤王爭論……”
李承乾說到這里下面幾個死腦子的大臣,都是尷尬不已,諸遂良很想站出來頂撞李承乾幾句。
可是他們昨天是以朝廷大臣的身份在討論朝政,今天是以東宮屬臣的身份侍奉皇太子,這個時候跳出打斷太子講話等于君前失儀。
李承乾也不看他們的臉難看,依舊不緊不慢地道:“孤王想著總是跟他們逞口舌之利不是辦法,所以就告訴他們十天之內(nèi)孤王會說服他們。
今日諸位卿家就替孤王想想辦法,怎么在十天內(nèi)說服他們?!崩畛星f到這里頓了頓,掃視一圈下面的大臣,見諸位大臣沒有一個敢出來說話的,心里冷笑便淡淡開口道:“馬庶子你一向足智多謀,你就先說說孤王該怎么才能說服他們?”
馬周和其他大臣聞言都是一怔,但是也早有心里準備,讓李承乾罵他們一頓出出氣也就算了。
所以馬周很老實地走出班列,向李承乾行了一禮道:“啟奏太子殿下臣才疏學淺,實在想不出一定要漲糧價的理由?!比缓蟊愎硇卸Y,不再言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承乾心里好笑卻不理他,直接道:“高庶子你說說怎么辦?”
高季輔很想頂李承乾幾句但是看見馬周珠玉在前,便也有樣學樣,心說:讓你出了氣也就是了。
李承乾看他們都是如此就又道:“諸學士你說說吧!”
……
……
李承乾見他們一個個都不說話,緩緩站起身聲音平和地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可是朝廷的大事卻少有提前預備下來的。
孤王今日召諸位來就是要為我大唐朝廷的未來十年做一個規(guī)劃,我們可以想一想以后十年我大唐應該變成一個什么樣子。
然后朝廷上下一心往這個方向走,諸位以為如何?”
李承乾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里的大臣都是一怔,做一個十年的規(guī)劃?
等明白過來李承乾說的是什么意思后眾臣都是苦笑不已,心道:這皇太子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擺這么大的陣仗,召來這么多大臣,就為說這么一句話,從來沒有見過哪朝哪代哪個帝王將相敢作一個十年的規(guī)劃啊!
半晌李承乾見眾臣都不說話,不悅道:“怎么孤王說到正事你們都啞吧了?”
“太子殿下,這朝廷做十年的規(guī)劃,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顏師古走出為難地道。
李承乾當然知道唐朝以前沒有人做過十年規(guī)劃這樣的事,仍然故意問一句道:“從來都沒有人給朝廷做過十年規(guī)劃?”
“從來沒有過?!北姵籍惪谕暤?。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眾臣看著松了口氣,不想李承乾突然大聲道:“今天孤王這里做一個,以后不就有了嗎?”
“??!”
……
……
李承乾看著下面眾人一副吃屎的樣子,便不再與這些人磨嘰了,直接朝老鬼一揮手,老鬼連忙從身后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李承乾寫的‘第一個大唐朝廷十年規(guī)劃綱要’,這是連夜讓人刻印出來的,老鬼親自托著盒子走下去一份一份分發(fā)下去。
眾人一見封皮都驚異地打開看起來。
李承乾的這份綱要內(nèi)容十分簡單,第一條就提出以糧為綱,朝廷要穩(wěn)定并提高糧價,使百姓積極種糧。
第二條則是關于兵部的,兵部的內(nèi)容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今后十年大**隊建設的規(guī)劃,這部分所有人都可以看見。
主要內(nèi)容是東宮建立軍政學院,明確提出要培養(yǎng)年輕有軍功的士兵,經(jīng)過在軍政學院學習考核合格的可安排為地方官吏和中低階軍官。
一部只有李大亮和蘇定方可以看,是對外作戰(zhàn)的規(guī)劃,里面明確寫著在兩年內(nèi)要北上滅掉薛延陀,西滅吐谷渾,十年內(nèi)東滅高句麗,修通關中到西川道路準備攻滅吐蕃……。
兩人看得心驚不已,滅吐可是連李世民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禁抬頭看著坐在寶座上的李承乾。
暗道:太子殿下如此雄心壯志,不知有沒有與之相應的才華去實現(xiàn),但是他們看到李承乾提出培養(yǎng)年輕軍官的設想,對此也就沒有多少懷疑了,因為此令一出李承乾將得到全大唐將士的效死之心,只是陛下……
高季輔看著李承乾提出提高糧價,朝廷大量儲藏糧食,各地統(tǒng)一建立一煉鋼廠,全面改善農(nóng)具,多與北方草原交易牛羊……
心里打豉不已,暗道:這才一天怎么就想出來這么多主意?
與此同時在太極宮兩儀殿里李世民也正帶著幾個宰相看這份綱要。
這是今天一早李承乾派人送來的,剛才李世民隨看拿起來一翻,覺得除了口氣有些大其他的都還好。所以就忍不住想要在人前得瑟一下,把幾個宰相重臣都召來,把李承乾‘綱要’拿給他們看。
李承乾這份綱要是前所未有的,里涉及到今后十年大唐民生,行政,軍事,工業(yè)等等發(fā)展的規(guī)劃內(nèi)容。
而且十分精確地論證了各各項內(nèi)容的相互之間的關系,如果大唐按照這上面的內(nèi)容發(fā)展,不說達到孔子所提的天下大同,哪怕達到小康這滿殿的君臣就可死而無怨了。
所以大家一翻開一看,就象這本書的讀者翻開這本書以后一樣,不看完根本抬不起頭來。
半晌李世績抬起頭來道:“陛下,太子殿下對于大**衛(wèi)的規(guī)劃很合適,只是要十年之內(nèi)連滅三部,還要準備征滅吐蕃是不是有些為難了?”
同為軍方大佬的侯君集和李道宗聞言卻是微笑著搖頭,顯然對于李承乾的規(guī)劃十分有信心。
李世民聞言眼里含笑看著李世績問道:“東宮的軍訓之法我們都見過,若是能把諸衛(wèi)都訓練成東宮十率那樣的強軍,按太子的規(guī)劃布局難道也不能嗎?”
旁邊的侯君集也興奮地道:“陛下所甚是,懋功你可別忘了現(xiàn)在大唐有霹靂彈,那可是攻城略地的神器?!?
李世績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或可一試!”
李世民剛才雖然興奮但是到底還有些不確定,此時見他倚重三個軍方大佬皆認可李承乾的規(guī)劃,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不禁地站起身在大殿里來回走兩圈,毫無顧忌地道:“朕怎么著也能再活個十多年,等朕把大唐周邊的威脅都替他清除了,老百姓也能過上有吃有穿,小孩子還有書念的日子,朕就泰山封禪,然后禪位把天讓都給他……”
殿里眾臣看著李世民的言行都被嚇了一跳,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忙起身行禮道:“陛下圣壽無疆!”
李世民聞言喜的哈哈大笑。
“陛下這里面可還涉及很多農(nóng)桑百工內(nèi)治之事,太子殿下寫的清楚須得全面推開內(nèi)治,才能對外用兵……”楊師道忍不住提醒道。
李世民聞言呵呵一笑道:“那些就交太子去辦吧!”
高仕廉拿著這份綱要看了半天,又見李世民如此高興,最后只得深深地嘆一口氣,起身整整衣冠鄭重地向李世民一拜道:“啟奏陛下,臣老已年介七十精力不濟,且常有病痛加身,再無能力承擔的起尚書省的政務,望陛下看在老臣曾為陛下效過犬馬之勞賜臣回家養(yǎng)老……”說到這兒高仕廉眼淚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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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看著下面的大臣都看的差不多了,淡淡地開口道:“孤王這一份綱要只是一個簡單的規(guī)劃,詳細的內(nèi)容還要諸卿與孤王一起共同草擬,然后再征求相關官員和大唐父老的意見,最后交給陛下審閱。”
“??!”殿里的眾臣聞言都是一怔,這計劃還怎么寫的詳細?
這可是比孔子在哀公問政里說的清楚多了。
李承乾看眾人沒有理解他的意思不禁翻個白眼,也賴得再跟他們解釋,正要直接給他們分派任務時。
卻見高季輔站出來朝李承乾鄭重行一禮道:“太子殿下規(guī)劃出一個大同世界,真是在圣人在世……只是這個提高糧價真的能讓百姓家給人足嗎?”
李承乾看著高季輔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淡淡地開口道:“提高糧價只是為了讓種糧的百姓日子好過一些,然后愿意種更多的糧,這樣才能收獲更多的糧食,糧食多了自然就能夠家給人足。
孤王這樣說你能聽得懂嗎?”
高季輔前面聽著都還好,可是最后聽見李承乾問他能不能聽得懂,臉一下就僵住了。
李承乾說罷也不管高季輔的臉色,直接看向眾人道:“這事雖然由孤王主導,但是最終將有無數(shù)參與討論。
而且今天在大殿上的諸卿只要你們愿意都將參與我大唐的“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的起草,難道還有什么不放心的嗎?”
馬周聞言連忙躬身道:“臣等謹遵太子殿下吩咐?!?
只要是聰明一點的人都知道,這份由李承乾推動的“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有多重要,能參與這份文件的起草,以后前程還用說嗎?而且如果十年以后這份綱要完成了,那么這就是一個千年未有之壯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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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方草原上大地才剛剛泛青,身材高大的契苾何力正騎著他心愛的戰(zhàn)馬巡視他們部族的草場。雖然長安城已經(jīng)進入初夏時分,但是磧北草原上的冰雪才剛剛化完依然寒風凜冽,而且此時草原上雖然視野開闊,除了漫天飛塵實在沒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這一切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現(xiàn)在又不能長期留在此地的契苾何力來說實在是看不夠??!
正在契苾何力戀戀的游目草原時突然聽見背后有馬蹄聲響。
“大哥大哥……”遠處一騎快馬正朝這邊飛馳而來,馬上騎士是契苾何力的弟弟契苾沙門,此時一邊騎馬飛奔一邊大聲呼喊著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扭看見是契苾沙門亦調轉馬頭迎了過去。
“大哥不好了!”契苾沙門一走近契苾何力就焦急地大聲道。
契苾何力定力倒比契苾沙門強上許多,淡定地擺擺手道:“慢慢說!”
可是契苾沙門卻不受他的影響,依舊急切地道:“大哥,天可汗準了夷男的求婚,要把大唐公主下嫁給他呢!”
“什么?”契苾何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天可汗要把大唐公主下嫁給夷男了!”契苾沙門再次重復一遍。
“你怎么知道的?”契苾何力終于反應過來了。
“夷男已經(jīng)開始在各部征收要送給天可汗的聘禮了,只是沒有找我部征討……”
契苾何力確認李世民真的要嫁公主給夷男,后面的話就沒有聽了打馬的聲音。
“這寫的是什么啊?”李承乾拈著手里的幾頁紙大聲問高季輔道。
不待高季輔說話就接著道:“孤王說得很清楚,朝廷以前只****不打造兵器,將士們使用的兵器都是自己買的良莠不齊。
現(xiàn)在朝廷能煉出最好的鋼鐵這些好的剛鐵要用來打造兵器,原來民間打造兵器的作坊要整合一下讓他們打造農(nóng)具賣給農(nóng)戶。
但是朝廷也必須有一部分冶鐵作坊打造農(nóng)具,怎么到了你這朝廷打造農(nóng)具的部分就給弄沒了呢?”
高季輔聞言頗不以為然地道:“太子殿下,朝廷打造兵器還說得過去,要是朝廷還打農(nóng)具賣給農(nóng)戶,那朝廷不就成了商賈嗎?”
他這幾天也是被李承乾煅練出來了,無論李承乾怎么發(fā)火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李承乾聞言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走到高季輔面前道:“你懂什么?
朝廷要是一點農(nóng)具都不打造,那農(nóng)具的定價權就在那些鐵匠鋪子的掌柜手里,他們幾家一聯(lián)手說是什么價格就是什么價格。
只有朝廷打造出更好的農(nóng)具并且把價格定出來,才能控制他們打造的農(nóng)具的價格。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農(nóng)具價格居高不下,朝廷計劃的那么多開墾任務怎么辦?”
說著就把他呈上來文件狠狠地甩在他懷里道:“回去重新寫。”
高季輔見此垂頭喪氣地向李承乾行了一禮然后就走了。
“太子殿下息怒!”李承乾一回頭看見是站在邊上看戲的李世績,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們這樣做事就是想氣死孤王吧?”
“……”李世績比高季輔滑頭多了,聞言忙低頭不語。
可是李承乾卻不能放過他,回手拿起一疊文件,舉到他面前道:“軍政學院部分裴行儉和薛仁貴草擬的孤王已修改定稿了,誰讓你們改的?”
李世績見問連忙抱拳躬身道“臣等以為裴行儉和薛仁貴年輕所以修改了幾個地方,實在不知道太子殿下您已經(jīng)定稿了,而且臣等修改以后還請陛下御覽過,陛下也覺得很好?!?
李承乾聞言冷笑一聲道:“哼,看他們年輕,是看孤王年輕吧?而且孤王現(xiàn)在只是個太子,凡事還可以拿陛下壓著孤王!”
“臣不敢!”
李承乾看著李世績胸口起伏幾下道:“不敢,你們有什么不敢的?
我大唐朝廷國子學只招收三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太學只招收五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四門學只招收七品以上官員家的子弟,此外的郡縣學堂也多是招收當?shù)毓賳T家的子弟。
各府在籍兵丁是要世代為兵的,現(xiàn)在辦軍政學院就是要給他們一條上升的路徑,如果連這條路也不給他們再過幾十年誰還愿意從軍打仗保家衛(wèi)國?”
李世績聞言心里后悔死了,為什么要聽侯集的話,修改軍政學院的招生條款,只是既然他來了此時也只被李承乾罵了。
李承乾見他不說話接著道:“第一次招生五百人,竟然要招四百五十個軍官子弟,你們這是要在軍中結黨嗎?”
李世績聞言不敢不應,急忙再次躬身行禮道:“臣等絕無此意!”
李承乾聞言依舊面無表情地道:“那就拿回去再修改一二吧?!?
李世績聞言忙接過文件行禮告辭退出。
李承乾這才重新坐下,開始翻閱其他的文件,這件事本來李承乾是想由東宮主導,等整個規(guī)劃都做出來以后再拿給李世民看。
結果李世民年了綱要一興奮就給他增加不少助手,是你也來插一手他也來插一手,最厭的還是李世民經(jīng)常要看進度,因為李承乾是按照現(xiàn)代社會分工的設計,每一個行業(yè)每一步發(fā)展都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具有非常好的實踐性,所以李世民很樂意看他們寫的半成品。
這就讓那些大臣敢于借李世民的勢來壓李承乾,好在李世民也知道用人不疑何況李承乾身份特殊。
因此不管他看的時候說了什么,只要李承乾強烈反對的,他就什么都不說什么了,這也是李承乾敢于直否定李世績的說法讓他回修改。
但是這也把這些大臣都交給李承乾了,李承乾又不是什么好脾氣起初幾次還耐著性跟他們解釋一下,到后來發(fā)現(xiàn)有人就是想跟他過不去,李承乾就對他們毫不客氣地訓斥。
“太子殿下,丘神績求見!”一個內(nèi)從外面走進來道。
李承乾頭也不抬道:“宣他進來?!?
不一會兒,木著臉的丘神績走進來向李承乾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抬起頭來看著丘神績道:“千叟議政宴準備的怎么樣了?”
“回太子殿下,人選都已經(jīng)定下了,三百名榮養(yǎng)的老府兵,三百名農(nóng)夫,二百名士紳,二百名朝廷宿老,老府兵、農(nóng)夫和士紳由臣負責把他們請進長安,朝廷宿老由許敬宗負責安排。
這兩天都已經(jīng)開始陸續(xù)上路了,預計三天內(nèi)都能到?!?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道:“朝廷宿老請一百個就好了,再在長安城及周邊加請一百個士紳,這次孤王讓士紳降低了佃租要給他們一些榮譽。”
“遵旨!”丘神績聽了拱手就退出大殿。
李承乾看著丘神績走出大殿,瞇了瞇眼睛,仰起有些發(fā)酸的脖子看崇教殿房頂,想道:自己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算是說服了高季輔等人。
但是想到中國文人的臭毛病,以及李世民反復無常的性格,還是要把事情做絕了才好。
所以他一面緊急讓人寫“大唐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一面又安排丘神績請人來東宮赴千叟議政宴。
他主持起草的‘十年規(guī)劃’如果能得到千叟議政宴的認可,至少可以多加一道光環(huán),讓李世民也不敢輕易給他推翻。
因為李承乾一直掌握著各部分文件起草的節(jié)奏,所以文起草完的日子剛好丘神績請來的九百人也都來到了長安城。
于是李承乾親自上疏李世民,東宮要召開千叟議政宴,要向大唐一部分百姓說明大唐近十年的規(guī)劃,讓他們回去以后也代為向百姓宣講……
李承乾以為奏疏送上李世民應該感興趣,宴會當天或許會來看看,沒有想到李世民一看完奏疏就來了。
李世民放下奏疏一邊起身往外走一邊命人傳旨幾個重要的大臣前往東宮。
李承乾寫好奏疏,便命人去太醫(yī)署藏藥署傳御醫(yī)準備藥物,他要帶著這些御醫(yī)去芙蓉園看看他請來的這些人。
請來一大堆老頭子,先讓御醫(yī)給他們看看身體,有病的讓御醫(yī)給他們開方下藥,沒病的也讓御醫(yī)給他們把把脈,讓他們回去以后也好對鄉(xiāng)親們吹吹牛,他們能不感恩戴德?
李承乾騎著馬剛走到崇教門前,就看見李世民迎面走來。
李世民不待李承乾下馬行禮,就怒氣沖沖地大聲道:“你要往哪里去!”
李承乾:這是什么意思?
你生氣干什么看我們的李承乾都蒙了。'何歡笑了。
崇教殿里。
李世民坐在李承乾平時做的寶座上,看著桌上簡單的擺設一言不發(fā)。
李承乾則坐下首也是一言不發(fā),因為他實在不知又是哪里惹到李老二了。
剛才在崇教門前李承乾下馬向李世民行禮,然后解釋要去看看來長安城參加千叟議政宴的人,沒想到李世民只是冷哼一聲就直接往里走,然后就坐在寶座下沉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李世民實在是想不明白李承乾到底要做什么,這么大的事竟然不事先跟他商量一下?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可能會說中國的古代是封建專制社會什么的,但是中國的古人同樣非常重視民意,凡事也講究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承乾這次辦的這個千叟議政宴,在李世民看來這就是一次盛會,后世的史書上會大書特書的(參見漢昭帝時的鹽鐵會議和康熙時的千叟宴),這樣的盛會應該由他這個皇帝來主導,可是李承乾不聲不響就把事情辦了這讓他十分的不爽。
李世民認為這就是李承乾故意對他權威的冒犯,但是像這樣可大可小的過錯在皇太子身很難處理,按重了處理可以借此把李承乾幽閉起來,過段時間宣布把他廢為親王。
從輕處理也就是訓斥一頓,畢竟千叟議政宴還沒有開。
但是訓斥一頓李世民覺得輕了,而廢太子無論是從李世民的心理上還是從大唐朝廷的現(xiàn)況來說都不可取。
李世民只能一邊等大臣,一邊生悶氣,想著怎么收拾李承乾。
正在李承乾快被悶死的時候終于來人了,這一次來人陣仗非常大,幾乎三省六部的官員都來了。
高仕廉已經(jīng)正式回家養(yǎng)老,所以這一次是以中書令楊師道和侍中張成行為首,但是李承乾知道現(xiàn)在真正掌握實權則是尚書丞兼掌平章院的宇文節(jié)和中書侍郎馬周。
看著群臣向李世民和自己行禮,李承乾不知道李世民這是要做什么?難道是把人召來宣布廢了自己?
李承乾正想著,只見楊師道上前一步道:“聽說太子殿下要召開千叟議政宴?”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道:“正是?!?
“如此盛事太子殿下早該向陛下稟明才是!”楊師道聞言故意大驚道。
李承乾回頭看一眼李世民的臉色,李世民見他看過來氣得哼一聲把頭扭向一邊了。
李承乾連忙起身向李世民行一禮道:“啟奏父皇,兒臣此次只是想請幾個鄉(xiāng)賢里老來聽聽咱們朝廷的新政,兒臣也聽聽他們意見,以后讓他們與朝廷把咱們剛擬定出來的大唐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做好,并沒有要舉辦什么盛會的意思。”
“太子殿下召來九百人聽說還要請一百個朝廷的宿老,這已經(jīng)是千年未有之盛會了。”馬周笑呵呵地接道,見李世民也點點頭表示認可他說的話,便繼續(xù)道:“不過這也怪不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胸懷廣大,連十年規(guī)劃這種歷代未有之事都做出來了,自然對于此事就輕視一些?!?
馬周說這里李世民的臉色又陰沉下去,什么意思朕胸懷不廣大?
只是馬周沒有等李世民冷哼出聲,便接著道:“但是朝廷的事哪有小事,何況這種涉及整個關中近千人的盛會,所以太子殿下在這些事情上還是要多多向陛下學習的?!?
“嗯”
楊師道看著馬周一段話說得都滿意了,心里佩服不已,暗道剛才若是自己再說下去,兩人里非得罪一個不可。
當下楊師道和馬周兩人解開了李世民和李承乾兩人的心結,殿里立時就熱鬧起來了。
李世民一心二心要去泰山封禪,不就因為這是夸耀功績的盛事嗎,歷史上也只有秦皇漢武和漢光武做過嗎?
而他現(xiàn)在正在做的也是一件是千古盛事,而且還都是他第一個做的,李世民能不積極嗎?
殿里大臣也都報著這樣的心思,對此事都十分重視,但是這樣事情一被重視就亂了,因為儒生又開始爭論禮儀了。
李承乾聽著他們講什么漢高祖做了皇帝后怎么與家鄉(xiāng)父老宴飲的……
實在聽不下了,直接重重的咳嗽一聲,待眾人都看著他時,才淡淡地道:“會議的議程孤王已經(jīng)擬好了,其中禮儀也定下了,還有東宮賞給這些人禮物……”
說著李承乾走到李世民面前的桌前拿起一份他擬好的會議議程給李世民,李世民接過一看果然是李承乾擬定的會議議程:第一天上午大會開幕,由李承乾致辭,然后分組討論,每組都會安排東宮的官吏陪同講解朝廷政策詢問民生疾苦,然后記錄下來。
晚上賜宴,并請他們聽戲。
第二天,上午李承乾會向與會的老叟講一些朝廷新做的十年規(guī)劃,下午繼續(xù)讓他分組討論……
李世民從頭看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有自己出場的機會,那是最后一天的晚宴上李世民出席并賜酒。
會議開完則是東宮官吏陪同與會的老叟參觀龍首原上開墾的良田和新的煉鋼作坊,然后送他們回家。
會議議程安排的很緊湊也很嚴密,李世民一時半會找不到漏洞,但是讓他在這樣的盛會里只出現(xiàn)一次,實在不能接受。
死死地盯著手里的幾頁紙看了半天,才抬起頭道:“楊卿、馬卿你們兩個根據(jù)這個議程重擬一份?!比缓缶桶堰@一份會議議程重重地丟在桌上。
楊師道和馬周看完這份會議議程苦笑不已,太子殿下不但只請陛下參加一次,還把滿朝大臣都當成陪趁了。
可是看看臉色已經(jīng)黑下來的李承乾,他們倆實在也不敢把李承乾放在一邊,兩人頭痛地搖搖頭,向李世民行一禮轉身去偏殿去商量。
約計過了一刻鐘,楊師道和馬周拿著一份新擬的會議議程走回大殿,殿里眾人看他們倆回來的如此快都是佩服不已,心道:“難怪人家做宰相,這么為難的事情人家倆個人這么快就擬出來了,真是不容易。
李世民也伸長了脖子等著呢,他還不確定楊師道和馬周有沒有理解他的意思。見楊師道呈上來一份新的會議議程,伸手接過便開始看起來。
而一邊李承乾胸口起伏,心想如果敢把我當成擺設咱就掀桌子。
楊師道看著李世民的臉色越來越來黑,心里有些打豉,而他身后的馬周則比他淡定的多。
“啪!”李世民把會議議程拍在桌上,通過新擬的會議議程李世民非常確定楊師道和馬周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既然明白朕的意思,你處處把李承乾提出來干什么?
如果不是有先后順序,都不知道誰才大唐的皇帝了?
“楊卿、馬卿你們再去改改。”李世民寒聲道,雖然他心里的話不能說出來,但是聲音已經(jīng)表達的十分清楚了。
馬周朝上躬身行一禮道:“陛下,臣以為如此甚好,陛下和太子殿下皆是萬民的君父……”
“嗯?”李世民不可思議地看馬周。
馬周見此則不為所動,依舊淡定道:“陛下,儲君也是君!”
李世民聞言勉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
“臣和楊大人都認為,太子殿下富于春秋,天下百姓還有很多人不識的他的德行。
所以太子殿下全程陪著陛下,陛下致辭后再由太子殿下致辭,這樣會讓天下百姓看到天家父的慈子孝,二圣和睦實為天下萬民的楷?!瘪R周拍起馬屁也是一流的。
“二圣?”李世民看著馬周道。
“陛下,太子殿下亦是臣等與萬民之少主,自然也是圣人?!瘪R周連忙道。
李世民看一眼李承乾,過了一會才點點頭表示認可了馬周的說法。
“會議議程就用新的吧!”李世民聲音里帶著些疲憊,說罷起身就走了。
待李世民走出崇教殿,李承乾拿起楊師道和馬周重新擬的會議議程一看,發(fā)現(xiàn)只是把每次皇太子致辭前面加上一個皇帝致辭,其他都沒有改。
李承乾看著這份會議議程直接笑了。
要面子的李世民。'何歡心里說道。
初夏時的芙蓉園處處都是綠色。
站在曲江池岸邊,透過幾簇在風里軟軟地搖擺著的翠柳條,看見江里近岸處新生的莆草,漾漾的清波上飄著幾葉浮萍隨著水波悠悠蕩動。
還有初生的嫩嫩的荷葉,露出一點尖角,靜靜地對著水里倒影,好似是臨水理妝的美人。
李承帶著來長安參加千叟議政宴的人,沿著曲江曲岸慢慢地走著,目光在江面上游動欣賞著曲江怡人的風光。
忍不住吟道:“泉眼無聲惜細流,樹陰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好詩,好詩……哈哈……”
李承乾回頭看見一眾站在他身后的士紳滿臉媚笑著稱贊,再看看拉在遠處百無聊賴的老兵和農(nóng)夫,尷尬地笑笑繼續(xù)往前走。
芙蓉園自從李泰造反就空出來了,前幾天李承乾讓御史上疏請李治搬出太極宮住進芙蓉園,奏疏剛上去不要臉的李治就跑到李世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哀求。
李世民雖然那幾天對李治很不滿意,但是想到李承乾更加氣人,加之已經(jīng)賜死了于志寧流放長孫無忌罷免的崔敦禮等人。
所以李世民只是沉著臉警告李治以后不可與外臣勾結,然后就把上疏的御史貶到臺州當別駕去了。
這一次來長安城參加千叟議政宴的人都安排在了曲江池,本來昨天李承乾就要來看看這些他請來的客人,只是當時被李世民和文武大臣攔住了。
今天李世民就帶著文武百官和李承乾一起在芙蓉園設宴招待這些人,只是不管李世民如何表現(xiàn)他親民的一面,無論是士紳還是農(nóng)夫甚至是榮養(yǎng)的將士都不敢靠近他。
最后李世民只能郁悶地看著李承乾領著這些人游曲江池。
其實李承乾也很難跟這些人也說不上話,這些人把皇帝和皇太子想得太神圣了。
所以才有了李承乾對著曲江出神吟詩的事,既然走不到一起了,李承乾也就直接讓御醫(yī)給他把脈檢查身體,然后會有人帶著他們看看戲,安排這些李承乾也直接回東宮了。
李承乾只能了解民情的希望寄托在明天下午的分組討論會上,東宮的書史能問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了。
第二天,是千叟議政宴的第一天,李世民和整個朝廷都很重視,李世民甚至想把這次議政宴搬到太極宮去舉行,但是因為時間緊人員多,太極宮沒有準備,而東宮早就做好也各項準備,李世民才只得罷休。
只是讓李承乾沒有想到的是,當日寅時李世民就擺駕到東宮嘉德殿,竟然直接在嘉德殿舉行了朝會。
李世民坐在李承乾平時坐的寶座上,李承乾只能按照太極殿的規(guī)制,臨時給自己加一個小寶座。
李世民坐在寶座上看著下面一樣興奮不已的大臣們道:“前漢孝昭皇帝時曾召開過鹽鐵之議,請賢良文學士進京與朝廷大臣共議國是,辯明了治國的是非這才有了后來漢孝宣皇帝中興。
朕自登基以來北滅突厥西平高昌,夙興夜寐未償有一日清閑,現(xiàn)在大唐于內(nèi)錢糧豐盈百姓安居樂業(yè),于外四夷賓服具朝天朝?!崩钍烂裾f到這里十分興奮,就差大聲對群臣道:四夷都稱朕為天可汗了。
下面群臣自然湊趣,都忙躬身道:“大唐能有今日全賴蒼天保佑和陛下英明!”
李世民聞言哈哈大笑,過了一會兒才矜持地擺擺手道:“雖然如此,但是朕仍然時常憂心如此國泰民安文恬武嬉時間一長必生禍亂,所以特準太子所請在東宮召開千叟議政宴,廣請百姓父老來朝廷共議國是。
今日第一天開宴,望諸卿與朕共同聽一聽百姓的聲音,朕與諸卿同心協(xié)力辦成這千古盛事?!?
群臣再次躬身道:“陛下圣明!”
李承乾算是看出來了,李世民和這一幫大臣這么積極要辦理千叟議政宴,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夸耀他們的功績。
李世民這幾年一直想去泰山封禪可是一直沒有去成,這次有這么一個機會他是一定是要大夸特夸他的功績的。
但是李承乾召開這么個會議是有實際目的,不能讓李世民和這幫大臣把這個會議辦成了一個康熙千叟宴式的禮儀過場。
待李世民興奮的稍告一段落時,李承乾緩緩站起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大殿里的群臣道:“昨天安排的大會書史在哪里?”
許敬宗忙走出班列道:“回太子殿下,大會書史此時都侯在殿外等待大會開始?!?
“宣進來!”
“遵旨!”
不一時李承乾從七八百個東宮收留的進士中,挑出來的兩百個書史排隊走進了大殿。
李承乾看著這些人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剛才陛下說要與這滿殿公卿共同聽一聽百姓的聲音,但是通過昨天的事,孤王知道這百姓的聲音是不容易聽見。”
李世民坐在寶座上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李承乾這副聲調又要說什么,下面的大臣聞言也有些不知所措。
李承乾沒有理他們頓一頓只是為了給下面這兩百書史一點反應的時間,然后接著道:“他們很多人不敢說話或者是怕自己說不好,甚至是看見這金壁輝煌的宮殿直接嚇的什么都不敢說了……”李承乾說到這里下面有些大臣都忍不住點頭,十分認同李承乾的說法,只是不知李承乾打算怎么解決這樣的問題。
“所以你們跟他們說話時要有耐心不要憔躁,不要瞧不起他們。
孤王知道你們都是讀書人,有些讀書人讀了幾句書橫在心里,整日里胡彈亂奏,好像陛下和孤王都沒有讀過書似的?!崩畛星挥山桀}發(fā)揮道,高季輔等幾個大臣臉色立即不自然了。
李承乾看他們一眼不動聲色地道:“有人要上疏勸諫干預朝政,首先就要知道我大唐百姓是怎么過日子的,只有知道了大唐百姓的日子是怎么過的,你才能知道朝廷應該怎么做?
但是問題是很多人不會跟老百姓打交道,老百姓坐在他對面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孤王要教你們怎么從老百姓嘴里問出他們的真實想法?!?
李承乾說這里停頓一下就見李義府走出來道:“臣等愚鈍,還請?zhí)拥钕沦n教。”
那兩百個正聽得怔怔的書史聞言也忙躬身道:“請?zhí)拥钕轮附??!?
李承乾看著李義府十分滿意,正要說話就聽見寶座上的李世民哼一聲,余光一掃發(fā)現(xiàn)李世民已經(jīng)把臉調向那邊了。
李承乾懶得理他直接再往前走兩步看著下面的大臣和書史大聲道:“你們有兩百個人,參與千叟議政宴的有一千人,所以你們每人可以分到五個人,孤王已經(jīng)命人把這里的偏殿都收拾出來,介時你們就每人領著五個人找一張桌子坐下。
剛開始的時候你們要先告訴他們你們叫什么,是誰派你們?nèi)サ模缓蟾麄冋f說家常。
問問他們怎么稱呼,家里有幾口人,都是什么……
等他漸漸放松了不再怕你了,再問他們地方的上的事情,官吏好壞,士紳好壞,風土民情……
等把這些也問清楚了,就可以跟他們講一講了朝廷的‘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了。”
李世民雖然坐在李承乾后面了但是依然是離李承乾最近的人,聽李承乾說的如此詳細,不禁也有些吃驚。
李世民是帶兵打仗出身的,自然知道主將該怎么跟士兵交流,雖然沒有李承乾說的那么系統(tǒng)但也差不多。
但越是如此李世民的就越感到驚訝,這幾月來他雖然對李承乾刮目相看,但是更多是看到李承乾把自己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對付大臣上。這一度讓他十分擔心李承乾走上隋煬帝的老路,會因為太聰明而亡國。
可是今日聽李承乾對百姓如耐心……
正想著李世民又聽見李承乾的聲音道。
“孤王說得你們都聽清楚了嗎?在后面的人如果沒有清楚的可以問一問前面的人,然后找到紙筆把孤王說的話都記下來,到時候就按著這個順序一步一步來?!?
“臣等謝太子殿下賜教!”大殿里的眾臣和書史都朝李承乾躬身行禮道。
東宮崇教殿
李世民坐在主位上李承乾坐在側面兩人一張桌子,各拿著一疊文件看。
下面大殿兩側則坐著李靖、高仕廉和幾個宰相以及尉遲恭、劉弘基、侯君集、李世績、李道宗、張士貴、李大亮、蘇定方等將領,他們后面一排則是高季輔等尚書、中書、門下的官員,這些人手里也都拿著文件在看。
現(xiàn)在正是人間四月天不熱不冷,非常適宜工作的時候,宰相和將軍們看著“大唐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都看得十分認真,一邊看著還不時地撫撫胡子神情甚是愉悅。
后面的高季輔等人則是在整理李承乾和李世民剛剛批閱的東宮書史呈上來的會議記錄。
看著李承乾僅是通過一些表面的回答,就找出了其中關鍵所在,也是佩服不已,因此工作的也十分投入。
眾人里面反而是李世民,坐上面看看著一些家長里短的記錄十分不耐煩,但是他也知道這里面是有很多關于民生的事情,所以依然皺著眉頭往下看去。
李承乾看完手里的一疊文件整理好放在桌上,老鬼忙拿起來遞一個小內(nèi)侍送到高季輔他們桌上。
李承乾抬起頭來活動活動發(fā)酸的脖子,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氣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放下茶杯對老鬼道:“去問問許敬宗和李義府,他們那邊開始向參與千叟議政宴的百姓宣講‘大唐第一個十年規(guī)劃’了嗎?”
“遵旨!”老鬼聞言慌忙出去。
李世民此時也抬起頭嘆口氣道:“這連年豐收百姓家竟然不存糧食,這可如何是好啊?”
此言一出大殿里眾臣都放下手里的文件抬頭看著李世民,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發(fā)此感嘆。
只有李承乾聞言看一眼高季輔,而高季輔此時也愕然地看著李承乾,見李承乾的眼光看來,便起身問道:“陛下何以有此感嘆?”
李承乾忍不住翻個白眼低聲道:“真是多此一問!”
高季輔的臉色立時變得十分尷尬。
好在李世民總要表現(xiàn)的比李承乾寬厚大度所以聞言并不以忤,拿起桌上的一疊文件向眾人道:“朕看書史呈上的問話的記錄,發(fā)現(xiàn)在很多百姓家里只存一年的糧食,就是有糧食也是賤賣掉,有時候一斗還賣不了一個錢呢!”
諸遂聞言大立即站起來大聲道:“這些黑心的奸商竟然如此坑害百姓,還請陛下降旨嚴懲這些奸商才是啊!”
李承乾聞言搖搖頭道:“這也是胡說了,商人圖利無可厚非,再說這幾年長安城東西兩市一斗糧也才賣三四個錢,他們收貴了豈不是要賠錢進去?”
“太子殿下說得雖然有理,可是那些奸商也不能賺兩三倍的錢啊?”中書舍人來濟也站出來道。
李承乾毫不客氣地道:“來中書你說的兩三倍也不過兩三錢而已,但是你要知道商人收了糧食運糧要花錢、建倉庫要花錢,在東西兩市要交稅,顧掌柜伙計還要花錢,如果儲存不當,霉了爛了還要賠錢?!?
殿里眾臣聽了,認真想一想覺得還真是李承乾說的那么回事。
不由都看向李承乾,李世民見此便對李承乾道:“太子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啟奏父皇,兒臣已經(jīng)命薛卿家在龍首原上新建一處大倉庫,等到秋朝廷出錢收糧把那里填滿也就是了。”
李世民聞言想了一下,正要點頭時,卻見高季輔再次躬身道:“陛下我大唐奉行藏富于民之策,臣還請陛下降旨百姓自行修建倉庫儲存糧食。”
大殿里除了馬周看著高季輔微一搖頭,大部分人則是看著李世民等他作決定,但李承乾竟然看見還有幾個人臉上現(xiàn)出意動之色似是認為高季輔此法可行。
李承乾見此沉下臉正要訓斥高季輔卻聽見李世民苦笑道:“高卿此言差矣,若是百姓能自行修建倉庫儲糧,朕又何必有此感嘆?
高卿需知很多百姓家里住的房子尚且只是幾間茅草房子,哪里有能力修建倉庫?”
“啊?”高季輔徹底怔住。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fā)言權,高卿家昨日孤王就說過,不能讀些書橫在肚子里就胡彈亂諫,說得就是你這樣的人!”李承乾毫不客氣地道。
高季輔聞言額頭出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見此不滿地看一眼李承乾道:“太子怎么如此刻薄?高卿也是怕你行差踏錯并無惡意,你即便不聽他的諫言也不能如此斥責。”這是李世民總結的為君之道。
高季輔聞言臉色稍好,想了一下道:“臣才疏學淺以致使屢出昏悖之言,誤會了太子殿下的深謀遠慮情愿受罰?!闭f著一躬到地不再起身。
李承乾想到高季輔畢竟是一直支持自己做太子的,見他如此心里嘆一口氣道:“父皇你容兒臣把話說完。”說著起身一瘸一點地走到高季輔面前把他扶起來,雙手抓著他胳膊,看著他的眼道:“并非是孤王刻薄有意斥責高卿家,孤王只說實話實說,高卿讀的經(jīng)書都是先秦時的書,著書的時代與大唐相去甚遠其間滄海桑田世事變遷,實難再一成照搬下來?!备呒据o聞言滿面通紅地點點頭。
李承乾見此松開他,又殿中走兩步,掃視一圈眾人道:“但是有一點是不變的,那就是治國治民當行仁政,只要這一條國策是對天下大多數(shù)百姓有好處的,那就可以推行,反之則不可行?!北娙寺勓远键c點頭表示認可。
“太子殿下,那怎么才能知道,朝廷所推行的國策是否有利于百姓呢?”蘇定方起身給李承乾遞話道。
李承乾聞言點點頭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大聲道:“至于怎么才算是對天下大多數(shù)老百姓有好處,那就要根據(jù)各個時期的不同而不同了,這是需要當政者要知道老百姓想什么,老百姓需要什么……”
李承乾說了這么一大堆話,李世民和殿里的大臣都聽的一愣一愣的,站在他們自己的立場上實在不知道為什么朝廷做事要根據(jù)老百姓的想法去做,但是又覺得李承乾說的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就在殿里一片安靜之時,諸遂良皺著眉頭站起來道:“太子殿下朝廷不是應該以教萬民為先嗎?”
李承乾聞言冷笑一聲道:“子適衛(wèi),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這是《論語》里的一段話,孔子告訴他的學生,這個地人口已經(jīng)十分稠密了,他的學生問他既然人口稠密了,那下步應該怎么辦呢?
孔子說:要使他們富裕。
他的學生再問:富裕以后呢。
孔子說:教化他們。
諸遂良和高季輔等人一聽李承乾背出這一段《論語》臉色立時變白了,連忙撩袍跪下,低下頭一句話也不說出來。
李世民和大殿上的群臣見此都是大驚,高季輔也就算了,那諸遂良可是除了魏征之外大唐朝廷的第一諫臣,如今竟然被李承乾三言兩語說服了,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李承乾不理會眾人想法,看著諸遂良與高季輔不依不饒地道:“你們也別跪著了,起來回去每人把《論語》抄幾遍,然后寫一篇關于此篇文章。”
“臣遵旨!”兩人聞言起身像是聽話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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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甘露殿燈火通明,卻又安靜的落針可聞。
李世民坐羅漢床上沉默不語,下面坐著高仕廉、李靖、李世績和李道宗,幾人也都是面無表情地坐著,一動不動等著李世民開口。
半晌李世民幽幽開口道:“諸卿皆朕肱骨,今日之言務必具實以奏?!?
眾人聽的心頭一凜,知道李世民要說的話十分重要,連忙起身**一禮道:“臣等遵旨。”
李世民見此抬起雙手讓幾人坐下,待見幾人都坐好了,才鄭重道:“諸卿以為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