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天還沒黑透。進門開始感覺有點疲勞,也有點餓,因爲從中午到現在我什麼也沒吃。
打算進廚房翻點東西吃的時候感覺廳裡好象有人坐著,吃了一驚摸著開關把燈打開,這纔看清楚原來那個安靜坐在沙發裡的人影是鋣。
他似乎是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頭枕著沙發背斜靠著身體一動不動,我進門的聲音沒引起他的注意,被我突然打開的燈同樣也沒讓他有任何反應。我在他面前始終就像空氣般存在著的,就像他在我面前這種似有若無的存在一樣。
於是沒再理會,我走進了廚房。半天咬著半個包子走出門,正準備關燈回房間,卻發覺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依舊斜靠在沙發上,他頭枕著沙發背一動不動看著我,直到我從他身邊經過,他忽然開口:“你去哪兒了。”
愣了愣,因爲沒敢確定問出這句話的人會是他。半晌吞下了口裡的包子,我道:“相親。”
“什麼是相親。”他又問。
我推門走進房間:“就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話音落,沒再聽見他繼續開口,我關上了我的房門。
那個叫靛的男人是外婆安排給我見面的相親對象,其實一早見到那陣勢,我就該猜得到。
而我居然被一個頭一次相親的男人說可憐,這讓我覺得很懊惱。
所以沒等他派去給我買裙子的人回來,我就和他告了別,而穿著那條破裙子離開飯店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我只是問服務員叫了把剪刀,然後把長裙子變成了超短。
想到之前他看我剪裙子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了,沒等笑出聲,突然一陣老鴇啼似的笑噓嚦嚦一道從窗臺上閃過,聽得我頭皮一陣發麻。
擡眼就看到窗臺上半隻蒼白的頭顱攀著窗框緩緩蠕動,邊動嘴裡邊發出噓嚦嚦的笑。我抓起邊上的鬧鐘用力朝它砸了過去,沒砸中,它一晃間很快消失了我的視野之外。
我穩了穩呼吸。
又是這東西……
最近這些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很多都是我以前從來沒見到過的,我不知道那到底是鬼還是怪,不過它們從來沒有侵害過我,所以我也並不怕它們。只是近來似乎猖獗得有點過分了,雖說依舊無害,但這種距離實在讓人困擾。
我到底該拿它們怎麼辦?
想著,身後的門開了,我瞥見廳裡的光拉進鋣漆黑的影子。他站在門口,但似乎並不想進來。
我沒去理他。
一直以來他都是這種樣子,有時候離得我很遠,有時候又覺得自己無處不在他視線之內。我不知道他到底每天在想些什麼,他常常一個人坐著發呆,有時候會一個人走得很遠,極少和我說話,像道霧氣似的可有可無地存在。
真不喜歡他這種樣子,他的樣子讓人有種墜落的消沉。
於是背對著他在屋子裡一動不動站著,想著再過一會兒他自然就走開了,像往常一樣,所以等聽見腳步聲走進來再回頭,已經來不及了。
他走到我身後伸手按住了我的頭,於是我只能維持著剛纔的姿勢靜立不動。
半晌聽見他輕輕地道:“剛纔什麼聲音。”
我沒有回答。
他忽然掠起了我的發:“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什麼……”沒等我把話問出口,他又道:
“相親和訂親有什麼關係。”
動作很隨意,隨意得彷彿一種自然。
我被他這突然而來的動作弄得有點僵硬:“有了相親,就有訂親。”
只是隨口應了一句,卻隨即感覺他手指緊了緊:“那就是一回事了。”
有點疼,我沒有回答。只是低頭掙了掙,沒能掙脫,卻感覺一道冰冷的東西插進了我的頭髮慢慢朝下劃。
似乎是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慢慢劃動在我的頭髮間,像把梳子。
他在做什麼……
一陣不安,狐疑間我感覺到那道冰冷再次貼著我的頭髮朝下滑。
很輕的動作,很陌生的細緻
“鋣,你在做什麼。”僵著脖子,我終於憋不住開口
他的手指從我髮絲間劃落到我的臉頰:“最近在想一些事。”
“什麼事。”
“以前的事。”
“以前?什麼事?”
沒有回答,頭髮上他手指的溫度忽然消失了,連同他在我身後的存在感。我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只有房門半開著,從外頭拉進一片客廳的光亮。
偷偷鬆了口氣,我走過去把門關上。
真被他剛纔的樣子給嚇住了,心臟跳得飛快,我想不通鋣今天這有點反常的樣子到底是怎麼了。
只是琢磨了半晌還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正準備換衣服上牀,卻在這時突然覺得肩膀上有點重。
一種陰冷冷的重。
心臟一陣發緊。
迅速回頭,身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而肩膀上的重也在這同時消失了,我忙把手伸向房門,正要用力把它往外推,脖子上忽然冰涼涼地一冷。
然後一張臉從我肩膀後慢慢移了過來,帶著股淡淡桃花的香氣:“妹妹……叫我好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