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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來得晚,崔家兄妹兩輛車子只能停在幾百米外,還沒有完,后面陸續(xù)的有車有人跟連著過來,橫街之處眼看停不下,漸漸向御街方向轉(zhuǎn)移。
崔嫻說道:“大哥,三哥,你們立即擠到前面去。”
“為何?”
“這等架勢,官府與太學必然還要放人進去,但人多,不會全放,擠到前面才有機會。”
“小妹,言之有理。二弟,你將小妹照顧好了。”
“大哥,三弟,你們放心吧,有我在,保證小妹安全無事。”老二學業(yè)無成,大多數(shù)在家里替崔有節(jié)打點著家產(chǎn),有時候做一些粗事,因此身體長得壯實,不停的拍著厚實的胸脯,還舉起了大拳頭。
“只是讓你看著小妹,不是讓你打架的。”大舅哥有些小頭痛,但有小妹在,想來二弟會無事。不過這都是誰保護誰啊?
弟兄倆下了車,拼命往前擠。
看著大哥與三弟在人群中掙扎,崔嫻氣得皺起眉頭,自家爹爹替自己訂的什么親!看看不生事的,再生事,還不知能折騰出多大風波!
太學官員表示壓力大,只好向開封府求救,老程同志帶著一批衙役與禁兵急忙奔過來支援。
來到此處后,看了看,額頭上也有汗。先分開了人群,進了太學看了看,呆在某一個課室是不成了,這么多人,就是放在早朝的長春殿(明年改為垂拱殿)也未必容納得下。
“這些學子都瘋啦?”程琳搖頭道。
一是稀奇,二是有的學子還是很仰慕鄭朗的,那叫正氣,三是好奇,稀奇的是年齡,好奇的是學問,看看十二歲就想悟道的鄭朗,能說出什么仁。
程琳哪里顧他們感受,只求不能出事情,這才是他的職責。
不過心中撫了一口氣,還好放在太學,若放在大相國寺門口,自己還不知道該擔著多大的擔子。
正如崔嫻所料想的,不放肯定不行了。人太多,放那么幾十個進去,皆不服。轉(zhuǎn)了轉(zhuǎn),指著里面一塊空地說道:“不如讓鄭家小郎在這里講吧。”
這一變,就能容納更多的人。至少一千幾百學子不成問題的,緊一緊,能放上兩三千人進來。外面的壓力會松些。太學官員也無法可想,鄭家子前來講儒學,是老太太與幾位宰相都恩準的,自己這些小芝麻官敢不同意么?
商議后,程琳來到外面,說道:“諸位莫擠,改了地點,可以多放你們進來,但諸位當中非舉子者莫入。還有,不準帶任何女眷進去。”
都成了什么?本來就擠,還帶著一些美妓前來,難道是來看耍猴的?
有的人不服,不服也不行,開始放人了。大舅與三舅哥此時也擠到前面,都不用他們擠,后面人就將他們擠入太學中。進了太學,哥倆對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氣。好不容易進來了。跟著衙役與官兵的指引,往前走。人太多,不可能讓這些人隨便亂逛的。那么整個太學都亂了。
……
鄭朗終于到了。
“好多人。”坐在車上,四兒緊張的看著周圍說道。
鄭朗不語,心中有些感慨,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幸好劉知州出了一把力,若放在相國寺,會更加混亂,自己不是有心的,到時候也會惹起非議。
主角到來,萬眾矚目。
許多人沒有進去,放了一批,不能再放,還有一些人不得入,包括原來想看熱鬧的非舉子,以及帶來的一些美妓們。但大多數(shù)沒有離開,在等著得到第一手消息。這個講仁,能講出什么仁?
看到鄭朗到來,一個個都議論起來:“那就是鄭家子。”
“好小。”
“才十四歲,當然小啦。”
“這么好的才氣為什么不科考?”
“不知道,人各有志吧,但他想科考,還不容易?”
二舅哥道:“小妹,看到?jīng)]有,他就是妹夫。”
“什么妹……”崔嫻讓二哥一句話噎著。
“大哥擔心了,小妹,你看,”二哥沒有留心崔嫻的反應,繼續(xù)沒遮沒攔說道:“嘴唇上有了一些小絨胡須,還有喉結(jié),不會長不大。”
“不準說。”崔嫻害羞道。終于釋去了她一塊心病,可是不喜。看到了,但看到的情形讓她十分不高興,前面老仆駕著牛車,后面車上鄭朗坐在正中,左邊是那個叫四兒的小婢,右邊長得更漂亮的大約就是那個書呆子行首。兩個小姑娘緊緊依偎在他的肩膀上,不知道在悄聲說些什么。可樣子十分親昵。
別人看很正常,人不風流枉少年。
然而崔嫻看到,能高興起來么?還沒有下面一幕讓她苦惱的。牛車往前行駛,主角來臨,沒有人阻道,讓開一條道路。忽然人群中有清脆的聲音喊道:“鄭郎,那天奴不識鄭郎,搶了你的琴,今天晚上奴將琴送還給你。”
正在為陳四娘琴著了一些愁,聞言鄭朗扭頭一看,正是那天那個美艷的“大家”。夾在人群里,向他喊道。這一回明白了她的身份,所謂的大家,有可能也是京城有名氣的行首,只是因為善長某一方面的技藝,這才讓人美稱為大家。
雖想著琴,但不想憑借名氣,從別人手中得到,沖她擺了一下手,那意思是不用啦。
過程崔嫻不知,對二哥說道:“二哥,你去問一問那個美艷女子誰?”
二哥下去問了一下,是京城的行首柳玉芳,一手琴技冠蓋京華。崔嫻咬上了小紅唇,更不樂意了。先是書呆子,后是奏琴大家,這都是什么呀!二哥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難不成沖下去,將鄭朗從牛車上揪下來,狠揍一頓,那么回家后,父親還不將自己腿打斷了!
……
到了太學門口,擠了擠,擠出一塊地方,讓宋伯守著牛車留在外面,帶著四兒與江杏兒一道進去。別人帶美妓進去是不行的,可不好阻攔四兒與杏兒,老太太都將她們召入內(nèi)宮過。
帶著兩個美妹,進去了。
好奇的瞅了瞅,差一點自己就來此地學習。占地很大,有許多房屋,載了許多樹木花卉,景色也很好。不過到了講解的地方,還是皺了一下眉頭。好多人!
不僅是放進去的一大批舉子,還有太學自己的一些學生,也擠了進來。包括一些官員,以及太學的儒生。黑壓壓的,根本就沒法從人群中辨認出他還有兩個舅哥到來。
程琳搖著頭迎了過來,將他領到正中,并且給了他一個臺子,說道:“你開始講吧。”
外面還有許多舉子沒有進來,正氣憤的指責他,而這一切,正是眼前這個小哥子惹起的。
鄭朗知道程琳不快了,先是沖他拱了拱手,又沖人群拱了拱手,道:“我來京城,本來想觀摩一些大家如何作書的,但因為外面的傳言,使我背上了一些虛名,有許多學子前來互訪。這本來是美意,互相交流才能進步。可是我有一些不好的習慣,不僅為科考讀書,平時又鉆研了一些儒學大義,又瀏覽了諸子百家的一些文章。這還不是不好的。又喜玩物喪志,學書,學畫,學琴,甚至還親手制作一些小物事。”
大多數(shù)人對鄭朗抱有好感的,這個小物事就是指傳言中的紫砂壺與筆筒,都是會心一笑。
“所以時間緊,恨不能一天當作兩天用。這也是我無法抽身,與諸學子互相交流的原因。但諸位是好意,回絕了終會讓人覺得故顯清高。可我那有資格顯清高呢?因此前幾天子美兄來訪,我愧疚不能作陪,于是做了一個承諾,講一下儒家的仁,權(quán)當互相交流,以示回報。沒有想到造成這么大風波,也給開封府諸位官員與太學帶來了很大麻煩。在這里,我先陪一個罪。”
說著,向幾個方向鞠了一躬。
原來如此!這樣還差不多,馮元在人群前面暗點了一下頭。
這一番謙虛的話,也讓程琳怒氣消解了些。畢竟人家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小嘛。
鄭朗又說道:“我自幼時承蒙先父教我讀書寫字,只是學了一些基本功。后來家父病故,我又浪蕩了兩年,才幡然醒悟。跟了陳四娘學琴,跟了劉少監(jiān)學做人,此番進京,又跟在周博士后面學書法,這是我嚴格意義上的三位先生。其他的皆是我在家中琢磨的,有可能見解荒謬,但看在我沒有接受過正統(tǒng)教育的份上,諸位若有不滿之處,還請包涵,權(quán)當我以丑磚拋出,引良玉而來。”
劉處也來了,其他幾位官員對劉處說道:“劉少監(jiān),你這個后生很謙虛,收到了。”
劉處苦笑,別忙說謙虛,馬上大戲就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