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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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這幅小身板實在撐不住酒量了,在強自苦撐著送走踉蹌敗退的李重之後,蘇錦立刻醉的稀里嘩啦,一塌糊塗。
晏碧雲(yún)皺著眉頭吩咐人將蘇錦擡至裡間涼塌上躺臥,並囑人熬製醒酒湯來,晏碧雲(yún)揮退衆(zhòng)人,拿著湯匙一勺勺喂著蘇錦喝下。
蘇錦喝了醒酒湯之後,臉上酒氣稍退,躺在涼榻上閉目似是睡著了,晏碧雲(yún)大著膽子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細細觀察一名男子。
光潔飽滿的額頭,濃而不亂的俊眉,高挺的鼻樑,雖不是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但頗爲耐看,百看不厭。
晏碧雲(yún)輕嘆一口氣,剛欲轉(zhuǎn)身起身叫人,忽然間手腕一緊,驚慌間回頭而顧,只見蘇錦不知何時已經(jīng)醒來,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拉著自己的手的正是蘇錦的纖細潔淨的手。
晏碧雲(yún)眉頭一蹙,用力將手掌回拉,臉上紅雲(yún)升騰起兩朵。
“這傢伙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對我輕薄,我要……我要……”晏碧雲(yún)在心裡‘我要如何’數(shù)次,卻始終沒‘我要’出來個所以然來。
“晏小姐感謝你對於蘇錦的格外看重,蘇錦榮幸之至?!碧K錦靜靜的道。
“誰對你格外……看重了,快鬆手,教下人看見我便不要活了?!标瘫屉?yún)依舊在做徒勞的掙扎。
蘇錦對於晏碧雲(yún)的辯解毫無自知之明,依舊攥著她的小手,口中繼續(xù)道:“今日離別在即,在下心中頗有些感傷,但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事也許註定是這樣的結(jié)局,各人都有各人的方向,我們只能徒呼奈何。”
晏碧雲(yún)停止了掙扎,她聽出來蘇錦這是在表白內(nèi)心中的情感,所用言辭雖然直白淺顯,但卻引起了她心中的共鳴。
“蘇公子……”
“什麼都莫要再說,其實我最懂你的心……”蘇錦臭屁哄哄自以爲是的冒出這句話,也不管晏碧雲(yún)如何反應(yīng),自顧自的道:“其實對於我來說,我根本不信命運,我相信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每個生命的拐點都不是必然,譬如說今日,你將要去汴梁,萬一你忽然決定不去,那麼你的生命經(jīng)歷便會截然不同,所以命運不是必然,反而是因爲你自己的選擇決定了最終的路?!?
晏碧雲(yún)默然不語,她完全聽懂了蘇錦關(guān)於命運的闡述,從未有人這樣跟她說起命運啊人生啊之類的話,蘇錦這番言論讓她深深著迷。
“當然,每個人都有不得不爲之的無奈,正如我不得不應(yīng)對即將激烈的商場爭鬥,而你則不得不全大宋奔波照看自家的生意,這便是‘身不由己’之意,也就是人生的最大無奈?!?
蘇錦明顯喝多了酒,今天的話特別多,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於是閉目深吸一口氣,伸手在懷中掏出一封素箋和一個紅色的小盒子放在晏碧雲(yún)手上道:“晏小姐,相識一場終是有緣,這件禮物送給你,留作紀念,明年春天,但願你我還有再見的一日?!?
蘇錦站起身看著大理石般端莊美麗的晏碧雲(yún),心中頗爲失落,本來以爲自己不會對這女子如此動心,但當你面對她時,才發(fā)現(xiàn)她的魅力無法阻擋,蘇錦忽然衝動的俯下身子,在晏碧雲(yún)的紅脣上吻了一口,快步離去。
晏碧雲(yún)的心中已經(jīng)被憂傷填滿,她完全被蘇錦帶入這種情緒之中無法自拔,蘇錦突入其來的一吻,讓她避無可避,人生的第一個吻就這麼被他攫取了,晏碧雲(yún)卻升不起一點被輕薄的念頭。
……
廬州城外的官道上,幾輛青騾小車漸漸北去,中間的騾車內(nèi)坐著一名紫衫女子,她拿出一張素箋,拆開仔細觀看,一首小詞映入眼簾:
更能消幾番風雨?
匆匆春又歸去。
惜春長怕花開早,
何況落紅無數(shù)。
春且住。
見說道、
天涯芳草無歸路。
怨春不語。
算只有殷勤,
畫檐蛛網(wǎng),
盡日惹飛絮。
長門事,
準擬佳期又誤。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縱買相如賦,
脈脈此情誰訴?
君莫舞,君不見、
玉環(huán)飛燕皆塵土!
閒愁最苦。
休去倚危欄,
斜陽正在、
煙柳斷腸處。
“春天啊,聽說海角天涯並沒有你的歸處,你就留在這裡吧!”晏碧雲(yún)彷彿聽見蘇錦靜靜的在耳邊訴說,淚水縈上眼眶,撲簌簌珍珠般的流了下來。
素箋新詞最後,蘇錦寫了一行字道:送佳人紅寶石項鍊一條,褙子裝時胸前露白太多,美則美矣,但稍顯呆板,可佩此項鍊飾之。
晏碧雲(yún)淚眼婆娑的打開紅色的小盒子,一條粗細合宜的黃金項鍊下邊墜著一隻紅色的心形寶石吊墜靜靜的躺在盒子裡,精美絕倫。
晏碧雲(yún)破涕爲笑,將盒子和信箋抱在胸口,口中喃喃道:“我會回來的,蘇公子,等著我……”
……
五月十四日,張老掌櫃滿載而歸,蘇錦親自出城相迎,十餘日的奔波勞累,讓老掌櫃顯得風塵僕僕臉上頗有倦意,但眼神炯炯,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這一次是張老掌櫃出馬以來最爲順利的一次,不但布匹的成色好,而且價格比想象中談的更低,張老掌櫃一輩子的人脈積累幫了大忙,江浙之地的布商見蘇記這般大手筆的採購自然是都想結(jié)交這樣的大客戶。
但張榮欽並未選擇價格最低的客商,而是選擇了最爲本分牢固的老主顧談好了價格,因爲張榮欽知道,不僅需要的是價格低,剛重要的是通常的渠道、良好的信譽以及質(zhì)量的保證。
萬貫錢財原本只能採購三千匹各色布料,但張榮欽生生的將價格談下了三成,於是採購了三千三百匹,比原計劃多采購了三百匹。
蘇錦心中高興,當晚在府中設(shè)宴爲張榮欽接風洗塵,宴席中談及江南風物,無意間張榮欽提及南方今年大旱,棉麻桑等作物均乾涸少水,若是老天再不開眼,估計莊稼會受不住了。
蘇錦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商機,他知道乾旱對於農(nóng)作物意味著什麼,乾旱時間長了,即便是天降甘霖,也必然會造成大面積的減產(chǎn),其他作物自不必提,但棉麻桑對應(yīng)的正是布匹的市場,很顯然今年的產(chǎn)量會大幅度減少,江浙正是各色布匹的最大產(chǎn)地,其他各省雖產(chǎn),但除了直隸山東,品質(zhì)無出其右,這正是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