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夢從來難以成真,噩夢總是容易變成現實。
我擔心富春柳是我猜測的那類受害者,擔心她會因爲阿水的態度,對我下狠手甚至是殺手。
可我越是擔心什麼,就越是來什麼。
阿水離開後不久,富春柳進了這個房間。
她剛進來的時候,表情很慈祥,看我的眼神也很柔和,就像是長輩看著自己的子孫輩似的。
可不等我回她一個笑臉,她臉色陡然就變了,比川劇變臉還要快。
富春柳高聳起眉骨上的兩團肉,細短的眉毛成了兩座帶尖兒的山行符號。她抻著上眼皮,瞇縫著眼睛,居高而下看著我,眼神陰冷狠毒。
她現在的模樣,像是將腦袋高高豎到半空正準備攻擊獵物的眼鏡蛇,也像是正要烹飪小孩兒的食肉巫婆,陰森邪惡到了極點。
富春柳動了動,那架勢,似乎要攻擊我。
我緊繃著神經,繃緊了身體,隨時準備跳起來,躲避開她的攻擊。
半眨眼的時間,富春柳閃電般攻擊了過來。但她並不是攻擊向我,而是從我身側擦身而過,一把抓起了小骷髏。
她像是瘋了似的,扯著小骷髏的腳,拖到地上,然後將小骷髏狠命朝牆上地上砸。
小骷髏像是無生命的道具似的,無聲的任由富春柳發泄著。好多個土燈蟲的珠子被砸碎了,有的甚至被砸的稀巴爛,變成碎肉,散亂在地上。
我驚愕的看著富春柳和小骷髏,完全不明白事情怎麼發展成了這樣。
富春柳剛剛明明是想攻擊我,爲什麼卻成了狂揍小骷髏?
小骷髏不是她兒子嗎?她怎麼這麼對自己的兒子?簡直像是對著滅族仇人似的。
富春柳打累了,悶笑兩聲,隨手將小骷髏扔到了牆根底下,像是扔一灘垃圾似的。她舔著嘴角,風情萬種的將頭髮別到耳後,斜眼陰惻惻瞅著我,“我聽到阿水說的話了。”
我心臟瞬間縮成了一團,腦袋裡也嗡嗡嗡一陣亂想。我後退幾部,將後背虛貼在牆壁上,擺出防禦的姿勢。
富春柳看著我的動作,勾起嘴角,張開嘴巴,似乎是想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但她嘴角太僵硬,嘴脣又繃的太緊太刻意,這讓她的模樣怪極了,簡直就像是放在櫃子裡頭的咧嘴恐怖小丑。
“你的答案是什麼?和阿多結婚,還是和阿水結婚?”富春柳逼視著我,讓我選擇。
如果我想活著,那這個時候我只能選阿多。
我話已經到了嘴脣邊上,眼看就要破脣而出,阿水突然出現在了門口。看到阿水的那一剎那,我閉緊嘴巴,將阿多這兩個字咽回了肚子裡頭。
阿水的目光從我臉上掃視而過,來到富春柳臉上。富春柳瑟縮了一下,將腦袋怯懦的垂了下來,龐大的身體瑟瑟發抖著。
“呵。”阿水輕吐了個氣音出來,隨後大跨步來到富春柳面前。
他扯住富春柳的頭髮,抓著富春柳朝牆上撞。
阿水對富春柳的暴力,與剛纔富春柳對小骷髏的暴力,不相上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喜歡朝牆上地上砸。
可憐那些土燈蟲,本來與世無爭的呆在牆壁上,默默奉獻著光亮,現在卻遭受無妄之災,就這麼沒了小命。
富春柳也和小骷髏一樣,無論怎麼被打,都不出聲音,彷彿感覺不到疼似的。
阿水打夠了,抓著富春柳的頭髮,如同富春柳扔小骷髏那樣,將富春柳扔到了牆根下,正好砸在小骷髏旁邊。
身處這種詭異的地方,親歷這種殘忍的場面,我應該感到恐懼纔對,可不知道我哪根神經突然出了問題,竟然覺得富春柳和小骷髏萎靡在一塊兒的模樣很好笑。
我差點兒噗哧一聲。
噢,要命。
我的笑神經肯定異變了,所以才讓我這麼奇怪。
我太想笑了,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
千萬不能笑,一定不能笑,我握緊雙手,指甲狠掐著手掌心,用疼痛來轉移想笑的注意力。
儘管我沒有笑出來,也極力的控制住臉部的表情,可阿水還是發覺了我想笑的情緒。
他目光充斥著煩躁不滿,兇狠的質問我,“你覺得我們這個樣子很可笑?”
“不,我沒這麼覺得。我的神經有點兒問題,恐懼到極點的時候就特別想笑。我其實不是想笑,我只是神經出現問題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一點兒都不想笑,我現在特別特別害怕。”我囉囉嗦嗦的,不知道怎麼對阿水解釋。
剛說完,我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挑了上去,牙也呲了出來,呼吸因爲壓笑而變的粗重急促。我這個瘋子,我現在實在太想笑了,我想瘋狂的大笑一場,笑個夠。
阿水激動的大聲吼了起來,“我不是讓你看我們笑話的!我要讓你恐懼,你要感到恐懼,你要害怕我們!你爲什麼不害怕,爲什麼?!!你爲什麼一直在笑我!”
他現在的樣子,和好思佳精神病院的幾位精神分裂患者簡直一模一樣。
我明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把笑意隱藏起來,按照他說的去做,這樣才能安撫住他的情緒,也才能保證我的安全。
可我控制不了我的笑神經。
我的笑神經失調了。
越是想要剋制,我就越是想笑。
我憋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緊接著,是剋制不住的一陣瘋狂大笑,笑的我肚子都疼了。
阿水被我笑的臉都黑了,整個人狂躁的像是被囚困住的野獸,危險到了極點。
“你爲什麼笑?爲什麼!”阿水大聲嘶吼著,兇猛躁亂的揮舞著胳膊,“你應該怕我!怕我!你應該被嚇的哭出來,應該跪到地上向我們求饒!你爲什麼在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是不是!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我用力止住笑,抽搐著臉上的神經,擺著手回答他,“不是,我真的不是覺得你可笑,真的是我的神經出現了問題。”
不止我的神經出現了問題,他的神經也不正常,簡直和發作期的精神分裂癥患者沒兩樣。
“你去死你去死!你竟然嘲笑我,你去死!”阿水瘋狂大叫著朝我衝了過來。
不過,他並沒有衝到我面前,衝到半截,就被攔住了。
攔住他的是韓宇斌。
韓宇斌突然憑空出現,擋在我面前,將我保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