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嬋渾渾噩噩了這一整日,到這一刻才正式找到了癥結所在。
不怪楚秋辭熬夜幫她補課,不怪秦璃大晚上給她打電話,更不怪她送醉酒的溫棠回酒店。葉嬋甚至都不怪那個偷拍了她的人。
她怪的是自己。
如果她能有碾壓姬棠蘭的實力,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那麼哪怕溫棠和她真的有些什麼,史密斯導演也會選擇她。
怨天尤人,那不該是她去做的事情。她現在想的,只是怎樣才能儘快強大起來。
而她現在最難過的,不是沒有競爭到這個角色,而是楚秋辭明明是個局外人,卻要爲自己這樣勞心勞力。
自己知道委屈,知道累,難道楚秋辭就不知道了麼?爲什麼,自己不能也心疼心疼他呢?
如果在之前,葉嬋還是被寵大的孩子,養在溫室中的花朵,這次摔了這樣一個大跟頭,她從骨子中,已經慢慢地在改變了。
楚秋辭看著葉嬋還埋在自己的胸口,哭得就好像是自己把她給欺負了一樣,有些無奈,心底也像是被貓撓了一樣,一下又一下。
他的葉小嬋本來和別人就是不一樣的,他們之間錯過的這些年,他早就下定決定,要用更多更好的愛,去補償她。
現在她可能已經懂得心疼自己了,但是她並不知道,這樣的感情,會讓楚秋辭覺得他有些無能。
明明以他的能力,可以把葉嬋護得很好,葉嬋想要什麼角色,自己就能幫她爭取到什麼,葉嬋想去拍什麼樣的廣告,就能去拍什麼。甚至只要他的手段再殘酷一些,網上也不會有那麼多謾罵葉嬋的話。
而他卻沒有那麼做。在剛剛他也問自己,這樣顧念葉嬋的感覺,讓葉嬋自己去努力,到底是對是錯。現在他想,他已經有答案了。
伸出手,他先是頓了一下,才環抱住了葉嬋的腰,另外一隻手,則是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地拍了拍:“好了,小嬋,不要哭了。你有這樣的心思是好事,不過我們並不需要你對我們感激什麼。如果說,世界上還有一種感情,可以讓了一個人,爲另外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衝鋒陷陣,那必定就是因爲愛。”
葉嬋原本在他懷中哭的還很傷心,被楚秋辭安撫著,竟然慢慢地就平靜了下來。可她還是一抽一抽的,鼻涕眼淚都恨不得流了楚秋辭一身。
楚秋辭那樣一個有潔癖的人,也不嫌棄葉嬋,還把她抱得更緊了些,不管她把自己的襯衫弄得多髒,都沒放手:“我之前始終在擔心,我保持這樣對你放養的態度,到底是對還是錯?!?
葉嬋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似的,擡頭,疑惑地看著楚秋辭。她一雙眼睛都紅彤彤的,甚至眼底都很水潤,顯然是還沒從剛剛的痛哭中緩過勁兒來。而且她這樣,總是讓楚秋辭以爲她是一隻小兔子,並且現在這隻小兔子心防很薄弱,自己只要稍微一擊,就能破了。
一手摸著葉嬋的頭髮,讓她靠在自己懷中更加溫順,楚秋辭聽葉嬋問道:“我也沒感覺你對我放養了啊,你不是總管著我麼?”
“如果我真的那麼管著你,你認爲這次你有可能被別人偷拍到麼?”楚秋辭失笑,就在今天上午,他還是焦慮的,可是現在,就好像是把這件事給放下了一樣:“結果沒想到,因爲偷拍事件,竟然讓我的小嬋長大了,我真是欣慰?!?
葉嬋先是把他的頭給揮掉,然後才氣呼呼地說著:“誰是你的了,別說的像是我爸爸一樣?!?
楚秋辭馬上認錯:“好好好,小嬋你就繼續嘴硬吧?!彼@話,分明就還是說,葉嬋就是他的女人,讓葉嬋不由得笑了,起來,想著楚秋辭還真是自戀得很啊。
“所以現在小嬋懂事了,我竟然還有點感謝那個偷拍你的人了。”楚秋辭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感慨:“其實我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懂事些,一方面,覺得你就像是以前那樣,就很好了?!?
葉嬋眨巴眨巴眼睛,她無理取鬧,任性的時候多招人討厭啊,爲什麼楚秋辭會這麼想?
楚秋辭似乎是聽到了葉嬋心中的疑惑,便解釋著:“因爲你闖禍的時候,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我,現在你懂事了,我總覺得你就不會再依賴我了?!比~嬋凝視著楚秋辭的眸子,發現他碧藍色的眼眸中,盛滿的全是溫柔。
葉嬋無數次都覺得,那就像是一片蔚藍色的海洋,而自己就像是那海水中的游魚,它能包容自己,卻也讓自己永遠都沉陷在其中,不得而出。
那種感情,以前讓她害怕,現在她卻覺得那像是罌粟一樣,美麗而讓人上癮。
“你是我的丈夫,我不依賴你,依賴誰啊?!比~嬋溫順地靠在他的懷中,總算是不哭了,但是她一靠,就發現臉頰邊溼了一塊,嫌棄地看了楚秋辭的襯衫一眼。
楚秋辭更無奈。明明自己的襯衫就是這個小壞蛋弄髒的,結果她還能嫌棄自己的?
葉嬋也不知道楚秋辭在想什麼,只是聽楚秋辭說著:“我的小嬋長大了,就要學會獨當一面,我比你大了這麼多歲,如果我以後,不能陪在你身邊,我也希望你能有自保的能力。而且,”楚秋辭停頓了一下,好像是還有些期待似的:“如果以後小嬋也能變成女強人,那我也想要享受一下,被人護著的感覺?!?
葉嬋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了。她現在非但沒有覺得楚秋辭是軟弱,反而覺得這樣的男人更理智,更加能讓她覺得安心。而且……他也就比自己大四歲而已啊。
因爲他肯承認對自己的感情,肯在自己面前表現出脆弱,肯告訴自己,希望自己也能疼惜他,憐惜他的感情。
這樣的男人,比那種一味的大男子主義,不是好了太多?感情本來就是雙方的,楚秋辭一直在付出,是不會圖自己什麼回報,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不想,讓誰再說她就是一隻養不熟的貓。
看葉嬋笑了,楚秋辭低下頭,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那個吻很輕柔,葉嬋感覺就像是有羽毛在自己的額頭上擦了一下似的,隨後他就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