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嬋也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她轉頭看了一眼，就又轉回去了，繼續仔細地洗手。

楚秋辭見她對自己沒什么戒備的心思，心中欣慰了不少。但就算是不排斥他進來，葉嬋還是沒什么要和他講話的意思。

楚秋辭靜靜地站在葉嬋的身后，覺得她洗得已經夠久了，把她的手扣住，用毛巾一點點地把她手上的水擦干凈。

她的手還是很涼，邊擦楚秋辭邊有點埋怨地說著：“怎么不用溫水洗？手這么冷，對身體康復不好。”

本來以為葉嬋不會回答他的，誰知道她竟然淡淡地說了一句：“忘了。”

就算是兩個字，也足夠楚秋辭心花怒放了，他擦手的動作也慢了不少，前后左右，就像是把葉嬋的手當成了易碎的工藝品。

最后還是葉嬋覺得時間太久了，才把手給抽回來了。

楚秋辭也不生氣，牽著她往外走，還對葉嬋說：“我剛剛沒見到你，還以為你走了。”

“走？這別墅里面雖然沒人，但外面肯定都是你的人，我能去什么地方？”葉嬋回到房間中，可能是因為躺了太久，她慢慢地走到了窗邊，透過已經被拉開的窗簾，看著窗外的景色。

現在已經是傍晚，從她的窗戶這里，能看到暖黃色的夕陽，在天邊燒開了大片的紅暈。

葉嬋看過很多次夕陽，每次似乎都有不同的體驗。這次縱然景色再美，她也沒了欣賞的心思。

楚秋辭還在回想葉嬋剛剛的話，看她的動作，應該沒看過那視頻。畢竟小嬋沒什么翻看別人手機的習慣。

于是他苦笑了一下，走到葉嬋身邊，輕輕地將她攬在了懷中：“我只是想要保護你。”

葉嬋扯了扯嘴角，沒答話。頭一次見到所謂的保護，能像是監禁一樣。

楚秋辭發現葉嬋這會兒格外溫順，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發絲。說著他之后的打算：“發布會的事情，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一切都不要擔心，會好起來的。”

葉嬋沒答話，只是看著夕陽，正一點點地落下。雖然她也是看不出它下落的痕跡的。

楚秋辭還試探著說出了姬棠蘭的事情：“現在她已經被我看管起來了，你想怎么處置她？”

如果是以前的葉嬋，肯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怎么了，想起姬棠蘭，她竟然一點想要懲罰她的心思都沒有。

那是一種徹頭徹尾的厭倦，如同神明面對螻蟻，她一點想要注意她的心思都沒有。

于是她只是有些困倦地說著：“隨便你吧。”

楚秋辭沒想到葉嬋這么淡定，原本還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稍微顫抖了一下。

葉嬋平靜無波，這并不是一個好征兆。想起她剛剛使用的電腦，楚秋辭又重新在心中對自己說，沒關系，現在很多人都知道她在自己這里，沒有自己的準許，他們誰都帶不走她。

誰知道葉嬋沒有接楚秋辭的話，而是問起了他的傷：“之前我一槍打在你的肩膀上，你已經處理好了么？”

楚秋辭沒想到葉嬋還能關心他的傷口，他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有什么在燃燒一樣：“沒關系的，我皮躁肉厚，養一養就好了。”

“抱歉，當時是我太沖動了。”葉嬋緩緩地轉身，楚秋辭顧忌她身上的傷口，沒有再去抱著她，而是在距離很近的位置，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葉嬋背后，是馬上就要降落下的夕陽，因為莊園前面很遠的地方有幢幢大樓，所以看不到夕陽落下地平線，而是能看到它一點點地隱沒在大樓頂上。

葉嬋站在一片日光朦朧中，臉頰淡然到了極點。楚秋辭的心中出現了一點點裂縫，因為葉嬋和之前吃飯的時候，太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她雖然也算是平靜，卻是有情緒的，會和自生氣，會討厭看到自己。但是現在的她，就像是一潭死水，讓楚秋辭無從下手。

他隱約有種感覺，有什么東西，一點點地離自己遠去了，就像是葉嬋站在夕陽余暉中，身影也細碎起來，好像要化成光芒消散。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觸碰葉嬋，這一次，被她給躲開了。

葉嬋沒有看他，只是眉頭出現了一個不太喜悅的弧度，但是這一個動作，比她說出很多話來拒絕楚秋辭，還要有力度。

楚秋辭當做沒看到她的冷漠，只是滿不在意地笑了笑：“當時那種情況，你生氣是情有可原的，我沒在意。”

“但我還是打傷了你，后來我昏倒，你肯定也很著急。”葉嬋發現，她冷靜下來，思緒也轉得飛快，很多話，她甚至都沒怎么想好，就說出來了。

楚秋辭馬上打斷葉嬋：“小嬋，你真的不用對我道歉。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我去準備晚飯吧。”

葉嬋在楚秋辭倉皇轉身的時候，依舊無波無瀾地說著：“我猜到了姬棠蘭說的話都是假的，為的就是刺激我。再說，她傷害我，和你也沒關系，我都理解的……”

“小嬋，你晚上想吃什么？”楚秋辭背對著葉嬋，手緊緊地攥成拳頭，還要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變化。

他寧愿葉嬋還像是之前一樣，對自己厭惡，把自己趕出去，也不想聽到她對自己道歉。

他才是罪魁禍首，葉嬋所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她為什么要對自己道歉？想到那個可能，楚秋辭的臉都白了。

但是葉嬋卻還是淡淡地說著：“我是真的不怪你了，楚秋辭……”

“小嬋！”之前在地下室，還是姬棠蘭一遍遍地打斷楚秋辭的話，現在卻變成了他。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境地很無力，說什么都很蒼白，但是他真的不想讓葉嬋的口中，再出現那些話。

怕什么來什么，葉嬋還是把她想說的，都說出口了。

“那個視頻，我看過了。”當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勇敢，一點都不像是曾經的她。

而且看著楚秋辭的背影，其實她是心疼的。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把這個男人傷害得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