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隱居石林
黑色的夜貌似如同那桌上的墨硯,濃稠的深沉……
唯有那幾處村舍里的油燈,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出現了那么一絲絲光明。
而那來自天邊的絲絲細雨,依舊在不快不慢的飄落著,絲毫沒有被這里緊張的氣氛所打亂。
“將軍,估摸他們去了已經有兩炷香的時間,是不是出事了?”
中年軍士因為心中的種種焦慮,直接耐不住性子從老者旁邊的凳子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屋外又看著老頭說道。
這位中年軍士,名叫衛鴻,隨老將軍征戰十數載,武藝超群戰功赫赫,更乃是一名流血不流淚的鐵血猛將!要知道在平常別說是兩炷香,哪怕是兩個時辰,他也坐得住,但是特殊時期,當然要特殊對待。
“莫急,莫急,莫要過慣了忙碌不知悠閑是何物。”
老頭子擺擺手示意中年軍士衛鴻坐下說話。
“話雖如此,可是將軍,特殊時期時不緊迫啊。”
將士衛鴻神色依舊有些不安得說道。
“莫要忘了,這是偏遠鄉下,鄉下雖不像那些郡城繁華熱鬧,但也沒有那種人來人往,卻雁過不留聲,蛇過不留痕的那般蒼涼。雖沒有郡城那般宦海沉浮和圖財博利的忙碌,但是亦有著屬于它的清凈與悠閑。老夫,這樣說,你可明了?”
老頭子一邊捋著自己不多不少的胡子,一邊情深意長得看著衛鴻與屋外的景色說道。
“屬下明白。”
衛鴻聽聞此言,心中想道,看來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
此時,村東頭的一間村舍內。
屋內幾個人影來回晃動,映著這油燈的光芒,透過油紙窗欞照到屋外。若是有孩童望去,怕是以為這屋外村道上,有鬼怪吃人不成。
“夠了,夠了,哎呀,大叔,夠了,夠了,真夠了,我們總共才不到十個人,大叔你這是要不過了,還是咋地。”
蕭瑯一邊笑著一邊說著一邊倒著往屋外走去。
此時離近一些看去,原來是蕭瑯兩手懷抱在胸前兜著幾十個藥瓶,眼前兜不住了,前面的一個過了半百的花甲老頭還在拿著一個個藥瓶往蕭瑯的懷里放。
一邊放一邊還說:
“誒,你莫要客氣,跟老頭子客氣什么,剛才聽無恨這小子說他哪里有幾個受傷的邊境軍士,老頭子還以為這小子在開玩笑,你進來后,老頭子才知道這小子根本沒開玩笑,這村子小平常采的藥,出去那些打獵的會用到之外,平常也沒什么人用,放在屋里也是浪費,多給你拿些也是無妨,你小子就莫要客氣了。”
“那真是多謝大叔了。”
蕭瑯神色略微尷尬得笑著說道。
畢竟平白無故拿了那么多藥,這還不算月無恨手中的那一袋子藥,聽說是膏藥什么的。這撿便宜的事,他蕭瑯可從來沒有做過。
“好了,好了,既然你不要,那老頭子也不勉強了,本來想順道去看看,但是天色也太晚了,老頭子深夜出去不吉利,老頭子就明天再去看你們吧。還有你們兩個小子路上慢點,莫要把藥摔碎了,啊。”
老頭子一邊把蕭瑯和月無恨送出門,一邊說著。
“誒,好嘞,大叔,你早些休息吧。我們這就回去了。”
蕭瑯說罷轉過身向外走去。
“嗯,好,記得用藥之前用熱水清洗傷口,若是長的話一定要用青絲線縫!”
老頭子看著蕭瑯和月無恨慢慢走遠的身影,依舊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好嘞,我都知道了,大叔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月無恨扭過頭大聲回道。
看來這個世上還是善人多啊。漸漸走遠的蕭瑯心中想道。
等他們走后,老頭子暗暗點了點頭,聽口音與衣著和習慣的確是宋朝的將士。他們誰都不知道,這個老頭子曾經也是宋朝的一位執掌某軍將領,只不過沒有那么有名罷了。
關上門后,老頭子自顧自的哼著小曲,吹了燈,進入了夢想。至于他為什么哼小曲?當然是因為他心情好了……
——
石林村,村北頭。
“將軍,將軍,我回來了。”
蕭瑯剛走到柵欄外,便帶著興奮沖著院內喊道。
畢竟,他們一行人,雖說傷勢不重,但是依舊傷痕累累,若是一直這樣找不到歇息之地,恐怕他們也硬撐不了多久,沒想到竟然能得一村民相助,這對他們來說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更何況,得到如此多的療傷藥物,蕭瑯怎會不喜。
“剛回來,怎么去那么久?”
衛鴻聽到聲音后帶著略顯質問的語氣問道。至于其他的幾個人,也都紛紛從屋中走出,來到院內。
而老將軍聽到蕭瑯的聲音后,手中一直緊緊端著的茶杯,也終于放了下來。
隨著,蕭瑯和月無恨走進院內,其他人也都紛紛為蕭瑯懷里的和月無恨手中拎著的那可以用成堆來形容的療傷藥驚訝了一番。誰能想到,在這偏僻的小村莊,竟然能有這么多的療傷藥,這怎能讓人不驚訝呢?
“好,好,這位小兄弟功不可沒,我代表我的兄弟們謝謝你了。”
衛鴻看著月無恨說道。
“是啊,多謝這位小兄弟了。”
另一位身著黑色勁衣的青年男子也抱拳謝道。
“是啊,多謝了。”
“有勞這位小兄弟了。”
“……”
老將軍擺擺手示意,眾人進去說話。
除去,院內兩個年紀較輕的兩個人在外面守崗,其他人都走了進來。
其中一個人拿起蕭瑯拿來的藥,一個個看著,顯然他是一個懂醫術的先生。
“將軍,屬下看了,都是好藥,沒有壞掉的和摻雜的。”
這名頭戴布帽的軍士說道。恐怕,若不是為了照顧月無恨的心理,他直接就說,這里面沒有毒藥了。
“嗯,好,那就用這些東西替他們治傷吧。”
老將軍點點頭說道道。
幾個人隨著月無恨走到里面有床的那個屋子里后,月無恨跑到廚房哪里,把正好已經燒得滾燙的水,用瓢子一瓢瓢的舀到水桶里,端了過來,給幾位沖洗傷口用。
“對了,蕭護衛,下次不要在那么遠喊話,畢竟如今是特殊時期。”
衛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沖著蕭瑯說道。
“放心吧,剛剛我去村東頭的時候,沿路觀察了一下,在我們來后,除去我們來這里的痕跡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痕跡。”
蕭瑯非常堅信得沖著衛鴻說道。
“那就好,不過依舊還是謹慎些為妙。”
衛鴻一邊將自己的輕甲脫掉,一邊沖著蕭瑯說道。
“嗯,好。我回頭會留意一下這個村子里的狀況。”
蕭瑯點點頭應道。
隨著衛鴻將自己的輕甲和衣衫盡數脫掉后,正在衛鴻身后的月無恨直接被驚得“啊!”的叫了一聲。
月無恨隨即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不過月無恨的目光依舊緊緊得盯著衛鴻身上的那一道傷口。年輕的他根本無法想象衛鴻是怎樣撐過來得。
一道幾乎從衛鴻左肩到衛鴻右腰位置的巨長傷口,在衛鴻的后背上猙獰得顯現出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么,從見到衛鴻的時候開始一直到現在,衛鴻都從來沒有彎過一下腰,原來是怕抻著傷口。傷口不深,但是也不淺,恐怕這就是衛鴻為什么,一直用布繩一直緊緊勒著自己的鎧甲,原來是為了勒緊傷口,不讓傷口流血太多。
而月無恨,也從心里真正的開始佩服起這群將士來,流血而不喊痛,傷口猙獰而彷若無然,這就是將士。
衛鴻光著膀子,回頭看了一眼月無恨,發現月無恨愣神,便笑著說道:
“這不算什么,你沒看到以前的關將軍,人家刮骨療傷,談笑自如,那才叫鐵血猛將。”
“刮骨療傷?”
月無恨顯然沒有聽說過什么是刮骨療傷,不過聽衛鴻的意思,顯然那樣比衛鴻的傷還要嚴重。不過這也讓月無恨從愣神中清醒了過來。
“那都是以前的傳說而已,我們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什么硬漢沒見過,我就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刮骨療傷,談笑自如。”
旁邊的那位黑色勁衣的青年軍士說道。
“葉護衛,咱們沒見過不代表歷史上傳下來的事就是假的啊。”
衛鴻回過頭沖著那位黑色勁衣的青年軍士說道。
“衛將軍,你還別說,我柳問道這么多年來,無論是征戰沙場,還是醫治將士,還真沒見過有人能夠不打麻藥刮骨療傷的。”
帶著布帽的身著類似捕快衣服的柳問道也插話道。
“嗐!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你們這是不相信關將軍的事跡嘛?”
另一個身著輕甲的軍士也插話道。
“蕭護衛,你怎么看?”
衛鴻轉過頭看著蕭瑯問道。
蕭瑯看著看向自己的幾張老臉,抿了抿嘴說道:
“我覺得,這歷史人物啊,咱們平常心對待就可,不能將其經歷神化,也不能說其經歷編纂。”
“切……”
眾人立刻轉過了頭,明顯都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答案。
不過,過了一會兒,這屋子里,又傳出來說話聲和輕笑聲。可見,這群飽受滄桑的將士,能找到一個沒有危險的落腳之地,他們之間不止有多少話要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