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堂心里一震,驀地看向了夜楚離。
“十七自然是真心難過……”
夜明堂說到這里,不由得鼻子一酸,又哽咽了。
誰有他痛苦?
可這卻不能與外人說。
夜明堂“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父皇!”
這一聲凄厲的呼喚,縈繞在大殿的上空,引得眾人跟著紛紛落淚。
“父皇……”
仿佛長久壓抑的悲傷,忽然找到了突破口,夜明堂趴在地上,將頭埋起來,恣意地流著淚。
居高臨下地瞧著夜明堂,夜楚離遲疑片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初登大寶,任重道遠,節哀吧?!?
夜楚離的這個動作,算是給了夜明堂肯定。
夜明堂心下驚訝,抬頭看向了夜楚離。
“皇叔!”
繼而,夜明堂長身而跪,抱住了夜楚離的健腰。
夜楚離暗中輕嘆,安撫著:“都已經是做帝王的人了,不要再像個孩子……”
夜明堂抬頭瞧著夜楚離,破涕為笑,“在皇叔面前,十七只想做個孩子?!?
有了皇叔的肯定,他以后做事就有了底氣。
“怎么可能呢?”
夜楚離輕輕嘆息著,“坐到了那個位置上,不是飲酒作樂,而是肩負責任……”
“十七明白。”
夜明堂眼里閃爍著堅毅的神色,重重地點頭道。
要說從前,他和皇叔一樣,毫無奪位的心思。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覺得,他有必要終結父皇的荒淫,把搖搖欲墜的西昌扶正……
更重要的是……
夜明堂暗中瞟一眼孟云歌,唇角幾不可察地上揚起淡淡的弧度。
如今,那個給人與無限壓迫的人總算是沒了,她可以松口氣了。
“皇上,棺木已備好,是否現在將皇上入殮?”
這時候,小李子去而復返,詢問道。
“嗯?!?
夜明堂點了點頭,起身道:“現在入殮?!?
“父皇!”
夜明堂話音剛落,外面急匆匆跑進來一個人,跌跌撞撞就撲到了皇上的龍床上。
“父皇,您這是怎么了?”
銀月公主搖動著皇上的身體,哭得涕淚橫流。
“您起來?。∧鯐墒拍兀磕鷦e嚇銀月……”
銀月公主帶著哭腔,一遍一遍地呼喚。
“銀月,父皇已經仙游,不要驚擾了他?!?
夜明堂上前便要把銀月公主扶起來。
“十七哥,父皇怎么可能突然離世呢?父皇身子康健,不會無緣無故病死的!”
銀月公主搖動著夜明堂的胳膊,臉帶焦灼。
“銀月,父皇的死因太醫已經查驗過了,并無可疑之處,你還小,還不懂……”
夜明堂皺皺眉,意味深長地說著。
“那太醫怎么說?你我都在宮中,未曾聽說父皇纏綿病榻,怎會突然仙逝?十七哥,我們不能稀里糊涂就將父皇葬了,我們要查明父皇的死因!”
銀月公主急切地說著。
“銀月!”
夜明堂當即便沉下了臉,“你還不相信十七哥嗎?”
銀月公主愕然地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什么,卻見夜明堂臉色陰沉,冷道:“父皇已經仙游,早些讓他入土為安才是,你不要再鬧了!”
銀月公主驀地看向夜明堂,心下一顫,為何十七哥發這么大的火?
“十七哥……”
銀月公主怯生生地喚著,小聲道:“我是怕父皇死的不明不白……”
她話音未落,立時覺得兩道眸刀掃過來,嚇得她立時住了聲。
“銀月,父皇一國之君,怎會死的不明不白?是你想多了,趕快退下去,不要妨礙父皇的入殮?!?
夜明堂冷聲說道。
“十七哥……”
銀月公主沒有動,還想再試圖說服夜明堂。
可夜明堂已然瞪著她,淡漠道:“還有,以后要叫皇兄……”
銀月公主張著嘴,神色有些懵懂。
這時候,小李子上前道:“公主,您的十七哥他現在皇上……”
銀月公主訝然地瞧著夜明堂,喃了句:“皇上……”
夜明堂側目掃了她一眼,沉聲道:“還不退下?”
說完,他揮揮手,示意宮人將皇上入殮了。
眼巴巴地望著被抬走的父皇,銀月公主眼淚含在眼圈里。
她怎么都不相信父皇會突然暴斃,她總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可……便是連平時與她交好的十七哥,如今都對她那么嚴苛,為什么?
難道十七哥當了皇上,兄妹之間就沒有情分了嗎?
“公主,皇上有旨,命您去靈堂守靈。”
有人過來稟道。
銀月公主凝著眉,想了想,靠近了孟云歌。
“皇嬸嬸,十七哥最聽您的話了,您勸勸他好不好?”
銀月公主把聲音壓得很低。
“勸什么呀?”
孟云歌淡淡地問道。
“父皇明明身體健康,怎會突然暴斃?十七哥可不能稀里糊涂就將父皇下葬了呀!”
銀月公主挽著孟云歌,說道。
孟云歌側目瞧著她,“銀月,你忘了你母妃的遭遇嗎?你不恨你的父皇嗎?為何還……”
銀月公主凝著眉,低聲道:“我……”
其實她心里也是矛盾得很。
原本她也恨過父皇,可如今看到曾經那么唯吾獨尊的父皇,如今靜靜地躺在那里,任人擺布,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孟云歌淡淡地笑,“或許,皇上的離世對于西昌來說,未必不是好事……”
銀月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仰頭看向了孟云歌。
孟云歌故意忽略落在臉上的目光,卻是看向了夜明堂。
看來,是她低估了十七的手段。
跟著眾位妃嬪,來到了皇上的靈堂,孟云歌抬眼間,便看到了滿目的白綾素縞。
“銀月,我們也去換上喪服吧?!?
眼看著大家都去換裝了,她這樣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嗯……”
銀月公主答應一聲,忍不住又落了淚。
“我的心還是很痛,我……我還是覺得父皇死的蹊蹺,想幫父皇查明真相?!?
銀月公主喃喃地說著。
孟云歌沒有理她,兀自看向夜楚離,道:“相公,我去換喪服……”
夜楚離點了點頭。
于是孟云歌拿著喪服,往偏殿而來。
雖然不情愿給那個狗皇帝披麻戴孝,可她畢竟還是要裝裝樣子,何況人已經死了,死者為大的道理她還是懂得。
她剛要進偏殿,身后便有人喚道:“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