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一片弩機聲響,一百支長箭貼著水面射向河中的皮筏,此時薄霧已漸漸散去,弩手們可以清晰地看見河中的皮筏,目標也更加明確,命中率大幅提高。
強勁射來的長箭紛紛射中目標,河面上一片慘叫,近百名羯人士兵被長箭射入河中,當場慘死,幾艘中型的皮筏也中箭傾翻,引起士兵們的驚叫。
緊接著第二輪長箭呼嘯而至,又是數十人中箭慘死,最前面的三艘皮筏傾翻,一百多名羯人士兵落入水中,迅速被激流卷走,但大黃弩長箭阻擋不住羯人的進攻,大群皮筏越來越近,終于進入了弓弩的殺傷射程。
“弓弩準備!”
吳蘭高聲大喊,一千士兵刷地抬起弓弩,瞄準了河中越來越近的皮筏,吳蘭大喝一聲,“射!”
一千支弩箭同時射出,密集地射向百步外的敵軍皮筏,儼如河面上卷起的疾風勁雨,向皮筏上的羯人士兵射去,弩箭力量強勁,穿透力極強,羯人的皮甲擋不住弩箭,頓時死傷大片,在慌亂中,又有兩艘大型皮筏傾翻,一百五十余人不幸落水,雖然躲過了弩箭,卻躲不過區水龍王的召喚。
這時,羯人大將石鞣親自率領最后兩千人投入了戰斗,他手執大刀,大聲喝喊:“不要懼怕敵軍弩箭,沖上去!”
河面上鼓聲如雷,羯人士兵大呼小叫,冒著密集射來的弩箭,拼命劃動筏子,他們離南岸越來越近,這時,石鞣后來居上,他揮舞大刀第一個沖上南岸,身后跟著數百名最精銳的羯族戰士,挺著長矛,吶喊著向斜坡上的沙袋墻沖去,但迎接他們的卻是密集的弩矢,數十名士兵被射中,哀嚎著翻滾跌入河中。
石鞣躲閃不及,被一箭射中大腿,他頓時跪倒在地,幾名士兵見勢不妙,趁箭矢的空擋瞬間,將主將石鞣架了下去。
盡管漢軍防御嚴密,箭雨強勁密集,大片大片射倒敵軍,但羯人士兵實在太多,足有七千人投入戰斗,光上岸的士兵就有近五千人,一名千夫長領著一千士兵向西面奔去,企圖從西面包抄漢軍。
此時也進入了羯人弓箭的射程內,數千把弓一起放箭,亂箭齊發,射向工事后的漢軍士兵,盡管漢軍士兵有沙袋墻掩護,但在敵軍密集的箭雨下,還是出現了傷亡,數十名士兵不幸中箭。
這時,一名牙將貓腰奔至吳蘭身邊,低聲道:“有一千敵軍已經在西面上來了,正向我們這邊包抄而來,將軍,得撤了!”
吳蘭也已感覺到守不住了,大群敵軍離他們最近處已不足五十步,更重要是,敵軍的箭矢太密集,壓得漢軍士兵抬不起頭來,吳蘭點了點頭,回頭問道:“投石機已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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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稟將軍,都已摧毀!”
“好!”
吳蘭隨即喝令道:“鳴金收兵!”
‘當!當!當!’清脆的鐘聲敲響,這是撤軍的信號,一千漢軍抬著傷兵如潮水般向三里外的城池北門奔去。
此時張任早已做好準備,城門還沒有完全堵死,留了一條丈許寬的縫隙,不多時,漢軍撤至,紛紛奔進了縣城,當最后的主將吳蘭奔進縣城,城門轟然關閉,士兵開始搬運巨石,頂住城門的最后一條縫隙。
羯人士兵在付出了兩千余人陣亡的代價后,終于如愿以償奪取了南岸的防御工事,區水不再成為匈奴大軍南下的障礙,單于呼廚泉隨即下令大軍渡河。
三萬大軍用了三天三夜全部渡過了區水,開始在高奴縣城四周扎營,而其余七萬大軍則在北岸扎營,一夜之間,高奴縣城外便成了帳篷的世界,延綿十余里,聲勢浩大。
張任站在城頭,望著城下鋪天蓋地的帳篷,一直延綿到遠方,他現在也不知道匈奴軍隊會不會攻城,因為他已經看到無數匈奴騎兵從西面的森林回來,戰馬后拖住巨大的木頭。
匈奴雖然世代居于草原,但呼廚泉的部分軍隊和劉去卑的軍隊早已在中原生活多年,他們擄去的大量漢人中有不少工匠,營造簡易的攻城梯不成問題,如果漢軍遲遲不來援助,匈奴軍隊極可能就要攻城了,他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這時,張任回頭問道:“給殿下的鷹信送出去了嗎?”
“幾天前就送出去了,但暫時還沒有回信。”
張任點點頭,應該有回信來了,這時,有士兵指著天空大喊:“都督,信鷹來了!”
張任抬頭,只見天空盤旋著一只黑色的蒼鷹,盤旋幾圈后,斜身向鷹塔飛去,張任大喜,終于有消息來了,他連忙向位于南城的鷹塔奔去,還沒有到鷹塔,鷹奴便趕來,將一管鷹信呈給了他。
果然是漢王的回信,張任匆匆看了一遍,劉璟在信中令他嚴守高奴,漢軍會有行動,但需要等待時機成熟,‘匈奴既為圍城打援,為施加壓力,匈奴必會攻城,張將軍只須嚴守城池,兩個月后,匈奴士氣必挫,此戰之勝負,皆系將軍能否守住高奴。’
張任緩緩點頭,他知道自己肩負重任。
此時劉璟并不在長安,而是在陳倉縣的細柳營,細柳營位于隴西道前往關中的必經之路上,因附近有細柳鎮而得名,可以稱為陳倉的咽喉,是一座占地數千畝的大軍營,這座軍營由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已經存在了數百年,當年,周亞夫便駐兵細柳大營。
在東漢遷都洛陽后,關中的戰略地位下降,細柳營也一度被廢棄,直到十幾年前,鐘繇經略關中,細柳營才漸漸開始恢復,但也只恢復了部分,最后還是由漢軍將它完全恢復。
目前細柳營是漢軍的騎兵駐地,兩萬新騎兵在這里集訓,這支新騎兵主要由烏桓人和羌人組成,他們不需要訓練騎術,而是要訓練紀律和戰術,騎兵總教官是龐德,馬岱和冷苞為副。
經過兩個月的刻苦訓練,這支原本軍紀渙散的騎兵已完全被改變了,每個士兵都仿佛變了人似的,軍紀嚴明,作戰勇猛,他們身上不再有游牧人的散漫,而多了幾分漢人騎兵的自律。
劉璟在龐德的陪同下,站在一座高臺上觀察新騎兵的陣型訓練,只見四支騎兵在四面大旗的引領下,如蛟龍翻滾,盡管四支軍隊已混雜在一起,卻絲毫不亂,各自保持著陣型,很快,四支騎兵分開,他們依據整整齊齊,絲毫不亂,馬岱開始率領稽查士兵前去清點人數,查找站錯隊伍的士兵。
劉璟不由贊道:“才兩個月時間,便能形成如此高的水平,不容易啊!”
龐德在一旁介紹道:“殿下看到的只是第三軍的四千騎兵,還有其他四支騎軍,他們也要依次訓練,當初他們剛開始訓練時,很是混亂,非要戴不同顏色的頭盔才能分辨,現在進步很快,不過還不夠,下一步我會漸漸取消引領大旗,沒有任何標識,讓他們列陣,最后要在模擬實戰中訓練,相信再過兩個月,他們的訓練水平將不亞于漢人騎兵。”
“我很期待!”
劉璟笑著點了點頭,這時,馬岱從隊伍中揪出了幾名站錯隊士兵,大聲斥罵他們,命他們歸隊,龐德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低低罵道:“一幫不爭氣的混蛋!”
劉璟微微笑起來,他很滿意龐德和馬岱的誠實,他們完全可以裝作沒有看見,然后以一人不差的成績向自己匯報,但他們沒有這樣做,還是實事求是地找出了問題,這才是難能可貴,把新騎兵交給他們訓練,自己可以放心了。
劉璟拍了拍龐德的肩膀道:“找出了問題,要比完全沒有問題,更讓我滿意,很好!”
他笑著轉身下了木臺,向大營外走去,龐德呆了一下,又連忙問道:“后面還有四支軍隊訓練,殿下要檢查嗎?”
“不用了,你們盡力便可,估計我等候的人已經到了。”
劉璟翻身上馬,在數百侍衛的護衛下,沿著馬道向大營外而去,離開細柳大營,向北奔行了約一個多時辰,便抵達了雍縣,從雍縣向北進入六盤山區,從另一條谷道也可抵達蕭關,目前劉璟的臨時行營便駐扎在雍縣。
他之所以急急趕回雍縣,是因為他要在雍縣舉行重要的軍務議事,很多文武高官都會趕來雍縣,當劉璟即將抵達雍縣外的臨時大營時,只見另一條向東的官道上奔來一隊人馬,約百余人,劉璟勒住戰馬在高處眺望,這支騎兵隊漸漸靠近,劉璟認了出來,原來是從新平縣趕來的老將嚴顏。
嚴顏被封為偏將、巴靖亭侯,他率一萬軍駐守馬嶺峽谷,那邊也是一條進入關中的谷道,還有東面的洛川道,北上高奴縣,南可進入關中馮翊郡,劉璟命魏延率三萬軍在險要處筑城防御。
這時嚴顏也看見了劉璟,他連忙催馬疾奔而至,在馬上抱拳施禮:“末將參見殿下!”
“老將軍辛苦了。”
劉璟慢慢靠近嚴顏,笑問道:“馬嶺河谷那邊可有什么情況?”
“回稟殿下,卑職派出二十支斥候隊北上巡哨,基本上沒有發現敵情,只是在前天有了一點異常,卑職趕來就是要稟報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