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將地上的枯葉打了個旋兒,聶然耳邊的幾縷發絲隨風飄揚,云層忽然之間壓了過來。
霍珩坐在輪椅上,似乎是在沉思,并沒有感覺到背后的異樣。
聶然一步步地靠近,每走一步眼底的冷意就蒙上一層,直到站在了霍珩的背后,她那只手已經撫上腰間的手緩緩抽出,一道銀色的冷光乍現。
倏地,她耳朵微動,遠處像是有什么異樣的響動。
聶然連忙松手,用衣服遮蓋住,站定在了霍珩的身后。
就在此時,阿虎步履匆匆而來,走到了霍珩的面前,恭敬地喊了一聲,“二少。”
霍珩好像被驚醒了一樣,回神過來,抬眸看了他一眼,“回去吧。”
“是。”
阿虎恭敬地點頭,然后接手將霍珩推了出去。
聶然站在那里看著主仆兩人往園子外頭走去,心里只覺得一陣懊惱,如果剛才阿虎能晚一點進來,或許……
就差那么一點點!
心里暗自惱怒的聶然很是不甘地跟了上去。
站在門口等待的村長早已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看到他們三個一出來,馬上就撲了過去。
“霍總,霍總您看這……這其實就是個誤會,我不是有意要騙您的……其實是……”
村長還想要解釋,但被霍珩冷聲打斷。
“不是有意,難道這錢是自己跑到我秘書的手上?這茶園外頭干凈整潔,可里面卻破敗不堪,這些表面文章難道是大風吹的?”
面對霍珩的嚴厲質問,村長立刻就慌了起來,“我……我……我真不是……霍總,您聽我解釋解釋。”
“我想我不需要聽你的解釋,這眼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解釋。”霍珩一個眼神,阿虎立刻推動著輪椅打算離開。
村長一看,急忙跑了過去,“噗通”一聲就給跪了下來。
“我求您聽我一句,就一句!”
霍珩眉頭輕輕皺了皺,雖然面色還是冰冷,但卻沒有再要求阿虎推著自己離開。
村長急忙解釋著,“我真不是故意要塞錢給這位小姐的,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這樣做!”
霍珩見他又有推脫的意思,眉宇之間又沉下三分,“辦法?你們有塞錢的辦法,不如好好整頓茶園。”
“你以為我們不想嗎?”村長苦著臉,一臉無奈又痛恨的模樣,“我們的茶葉根本運不出去,每次等新茶采摘好運出去,結果都壞在了半路上,本來那兒還有那兒全部種的是莊家、瓜果,可有什么用!最后都被耽誤在那條該死的路上!村里的年輕人不得已都離開這里去城里打工,就剩下些老的了。”
他指著不遠處幾處已經徹底荒蕪敗落的園子和田,滿臉的痛心。
霍珩看了看遠處,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地方上不作為嗎?”
“作為?你讓他們作為?那和往狗嘴里塞肉包子有什么差別!”村長好像是破罐破摔了,恨恨地回答。
那語氣完全和剛才進村時說的所謂的拉不到投資人截然相反。
另一邊的霍珩沉默地坐在輪椅里,沒有說過一句話。
村長見他擰著眉頭思索,那不說一句話的樣子讓他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了起來,“霍總,我知道我這塞錢是不好,可是我真的……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求求您,我求求您幫幫我,幫幫咱們村吧!”
村長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地喊著,那滿是皺褶的臉上帶著期盼和渴求,看的人心頭有些發酸。
風吹的越發凜冽,厚重的云層壓在人的頭頂,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過了半響,終于霍珩開口了。
但,他只是淡淡地對阿虎說了一句,“送我回村里休息一下吧。”
然后又轉頭對著聶然說道:“你替我去將這合約上的那幾個地方都去審查一次,記住一定要仔細的查看,務必要將損失降低到最小。”
“知道了,霍先生。”聶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點了點頭。
村長聽到這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他覺得這次的收購計劃是沒有希望了。
阿虎推著霍珩往村子里走去,而聶然則是根據合約書上的一條條收購清單去仔細地核對。
其實說實話,就連所謂的最掙錢的茶園都破敗成那副鬼德行,更別提其他那些附帶在條例里的地皮了。
不過走了三四處,不是大門已經雜草叢生,就是大門上的鎖已經銹跡斑斑,唯獨只有那間倉庫看上去好像有人出入過幾次的樣子。
她打開了倉庫,一股腐朽的鐵銹氣息迎面而來,周圍大片的蜘蛛網橫隔在半空中,桌子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塵。
聶然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往里面走進了幾步。
“砰——”沉重的鐵門卻在此時突然關上了。
聶然猛地回頭,急忙跑到了門口拉了幾下,大門紋絲不動。
怎么會變成這樣?
她急忙走到窗戶邊上,卻發現窗戶早就被木板牢牢地封死了!
難道是風大太?
就在她沉思之際,隱隱一股燒焦的味道從角落里傳來出來,聶然仔細嗅了嗅,終于發現那味道是從一堆推被疊加在一起的木箱子里散發出來的。
而且隨著氣味的揮發,嗆人的黑煙也從里面飄了出來。
聶然環顧了一圈,并沒有發現可以用來澆滅火光的東西,而且不僅如此,她發現倉庫的四周都有木箱子,而且相繼都燃燒了起來。
聶然忍不住低聲爆了個粗口,這如果真是天干物燥的話,她出了這破村子后立馬去買彩票!
木箱子在越來越多的黑煙下終于被燒得爆開了,火“呼”的一下就騰升了起來。
聶然連忙拍門叫嚷著,四處尋找著可以逃跑的地方。
可無奈火一旦掙脫了木箱子的禁錮后,竄得越來越高了起來,甚至將旁邊的木質的桌椅也一起吞噬了。
火勢越來越大,濃烈的滾滾黑煙從屋頂的隙縫和門窗隙縫中散了出去。
聶然已經被煙熏得已經有些看不清倉庫里的路了。
“咳——咳咳——咳咳咳——”她捂著自己的鼻子,半蹲著走,盡量少呼吸到煙火氣。
“救火啊,快來救火啊!”
“著火啦著火啦!”
終于,門外響起了村民們的呼喊聲,可這有什么見鬼的用!
等他們撲完這場大火,自己估計已經燒成炭了!聶然悶咳了幾聲,將自己的嘴巴緊緊地閉上。
濃重的黑煙遮蓋住了她的視線,無奈只能憑著自己剛才走過的記憶認真地回想了一遍。
身旁是炙熱的火舌肆虐,耳邊還有無數被大火而摧毀倒下的桌椅,甚至還有掉落下的瓦片聲。
“哐當——”又是幾片瓦片從高空掉落了下來。
情況越發的緊急,聶然卻在這時候突然想到了當時村長的話。
這個倉庫連通著茶園的地窖……
地窖?
對,地窖!
她盡量將自己的身體弓起,縮小范圍,趴在地上用手觸摸著,還好倉庫并不是特別的大,她在各種瓦片掉落的襲擊中來回穿梭。
再來回摸索之際,最終她發現自己手感有些異樣,仔細摸了摸,是鐵的門把!
地窖的大門!
聶然心頭一喜,急忙將蓋子打開。
一股腐爛的味道從里面冒了出來,但對于現在的聶然來說,這地窖里腐臭的清冷味就如同清新氧氣一樣。
她絲毫沒有猶豫地快速鉆了進去,然后把蓋子重新合上,將地面上的最后一絲炎熱給隔絕了。
聶然快步朝著地窖的出口走去,越往里面走發現里面越深,越冷,身上的熱氣瞬間被地窖里的溫度給吹散了。
她雙眼被煙火薰的已經有些睜不開眼睛,只能用耳朵聽從另外一處的地窖通風處傳來的微風,根據聽覺和微風拂過的強度來判斷自己距離出口還有多久。
過了沒多久,聶然感覺到有一絲微弱的小白光打在自己的眼皮處,通風口的風聲也呼呼地吹了過來。
到了!
聶然吃力地睜開了些眼睛,果然地窖的通風口已經在自己的頭頂上了,外頭小小的光線透過隙縫穿了進來。
像是讓人看到了生的希望。
聶然沒有猶豫地試了試墻面上的梯子,生怕年久失修已經承載不了一個人的力道了。
不過還好,雖然握得滿手鐵銹,但梯子還算堅固。
她隨即一點點地爬上了樓梯,然后將手頂用力的頂開了地窖的門,因為時間太久的緣故,門經歷了風吹雨打已經有些變形。
聶然屏住呼吸,咬牙去推,好不容易將地窖口的門移開了一條隙縫。
不遠處村民們的呼喊救火聲隨著風聲就這樣倒灌了進來。
她大大的呼吸兩口新鮮空氣,只覺得大腦在那一瞬清明了起來,繼續咬牙推開地窖的門,接著從里面鉆了出來。
聶然狼狽不堪,小臉上烏漆墨黑的,整個人倒在地窖口不停地喘息著。
她感覺到自己因為過了太久的小白領生活,把在幾個月前的新兵連里好不容易訓出來的體能又降回去了。
……
伴隨著村民們的大喊,霍珩這時候正坐在村里唯一有客房的宗祠祠堂里休息。
看得出這些村民雖然荒廢了田園,但是宗祠祠堂他們有每天打掃,里面是擺放著村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村長牌位,案板上放著兩支白色的蠟燭,以及一些水果作為祭祀。
空蕩的祠堂里安靜的只有風吹過的聲音,仿佛將一切都全部隔絕在了外面。
霍珩安靜地坐在客房里,雙眼沉沉地瞭望著遠方那已經厚重有些灰冷的云層。
冷風吹打著窗戶,將老舊的窗戶吹得“嘎吱嘎吱”作響。
他似乎是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沉思中,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只是眼底的寒意隨著這風聲越來越甚。
門外一陣平穩的腳步聲響起,阿虎敲了敲門,然后走了進去。
霍珩緩緩抬起頭,聲音里透著一絲清冷,“什么事?”
“倉庫大火,葉秘書在里面。”阿虎恭敬地回答,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霍珩神色平淡,“多久了?”
他可不認為那小妮子逃不出一場小小的火災,所以并不擔心。
阿虎停頓了幾秒,“……已經十多分鐘了!”
原本還很淡定的霍珩,在聽到時間后,整個人眼底止不住的錯愕和驚慌!
怎么可能!
這妮子的本事不可能只是一場小小火災就被困住的人!
“為什么還不去救?”霍珩馬上推著輪椅往門外走去。
十幾分鐘,火勢迅猛,正常人在幾分鐘的大火里都會被熾熱的火焰烤干身體水分。
更別提濃重的黑煙和高空損毀砸落下來的危險品!
“一陣風刮起,將火勢吹得迅猛了起來,已經進不去了。”
霍珩聽著阿虎冷淡的聲音,原本推著輪椅要沖出去的手僵住了。
他轉過頭看著阿虎,眼底深處翻涌起了一抹森冷的目光,但很快又隨之消散。
他往事發地的倉庫快速趕了過去,才出了祠堂就看到一片煙火騰升在上空。
霍珩的心頭猛地一緊,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了很多。
越靠近,聽到村民們呼喊和潑水的聲音,他的心都快顫了起來。
當最終看到那個已經被大火包圍的倉庫時,霍珩震驚地怔愣了一秒。
隨即就想要往帶著火光的倉庫里沖去,但卻被阿虎制止住了。
“讓開。”霍珩冷聲命令。
可惜阿虎并沒有遵從,手緊握著輪椅的兩個手柄,不放。
“二少,我要保護你的安危。”
霍珩的眼神終于從那個火光里緩緩移到了阿虎的身上,他深邃的眼眸里正劇烈的翻涌著,那迸發出的刺骨寒意猶如寒冰一般,好讓人膽寒的眼神。
“讓、開!”
只是短短兩個字,阿虎的后背汗毛豎起,原本緊握手柄的手此時再他強大的眼神中慢慢地松開了。
霍珩在他松手的那一瞬,手上一個用力,輪椅便很快隱沒在來了火光之中。
“那個人不是霍總嗎?”正在滅火的村民無意間看到了一個身影沖了進去,有些不確定地問。
“霍總瘋了嗎,怎么能這樣沖進去,會被燒死的!”
“完了完了,這霍總要是在這里出什么事,咱這些人可賠不起啊。”
“快滅火啊,快滅火救霍總出來啊!”
混亂的叫嚷聲和火光噼啪聲夾雜在一起,顯得混亂不堪。
阿虎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那巨大的火光看著,手不自覺地緊握了起來。
二少,是瘋了嗎?!
他不明白,不明白!
為什么自從那個女人一出現之后,二少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現在甚至還要進火場救火,這么大的火,如果有什么萬一……
剛才,剛才他就不應該放手才對!他應該死死地抓著二少不放手,哪怕回去后會被處置,也不應該讓二少進這么危險的地方!
好不容易解決掉了大少,坐上了繼承人的位置,怎么能……怎么能為了一個女人就這樣放棄?!
“你在這里干什么,二少呢?”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時,突然身旁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阿虎身軀一震。
他倏地扭頭看去,只見聶然正頂著一張黑漆漆的小臉,頭發雜亂地站在他身邊,狼狽不堪。
阿虎有些驚恐地看著她,自己明明一直盯著大門口,怎么她出來自己都沒有發現?
“你怎么這么快出來了?”阿虎又隨即轉身看了一眼大門口的方向,“二少呢?”
既然她已經出來了,二少應該也已經出來了吧!
正打算回去洗澡休息的聶然聽到霍珩后,停下了腳步,“什么意思?”
“二少沖進去救你,你沒看到?”阿虎這時候也有些急了起來。
“沒有。”聶然神色冰冷地搖了搖頭。
阿虎忍不住低低咒罵了一句,立刻就想往里面沖去。
可就在他轉身之際,突然人群里爆發出一陣大喊。
“天啊!倒了倒了!”
“哐當——”一聲,房屋的右邊屋檐的磚瓦已經倒了下來,砸的人瞬間往后退去。
所有人頓時都驚慌了起來,沖天的火光讓人感覺到了畏懼和可怕。
“二少!”阿虎被逼得無法進入,只能站在門口對著里面叫喊,但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那種無人回應的感覺讓他的心里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都是因為那個女人,都是因為那個女人!
阿虎一個跨步到了聶然的面前,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眼底赤紅地說道:“如果二少有什么問題,你不會放過你的!”
聶然看了眼火光滔天的房子,然后冷冷地拍掉了他的手,“眼睜睜地看著他進去,卻沒有阻止,你最好先不要放過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你,二少能這樣沖進去嗎?二少有什么問題,也是為了你!”
阿虎怒斥地聲音讓她眉眼之間微冷了下來。
擔心自己?
“天,再這樣燒下去,整個倉庫就完了!”身旁一位村民低聲地嘆息了一句。
就……完了?
聶然朝著倉庫大門方向看了一眼,沒有動靜。
靠!見鬼的擔心!
她恨恨的在心里咒罵了一句,隨即深吸了口氣,轉身搶過村民們剛接過的水,兜頭往自己的身上澆了上去。
這么冷的天,又是井水,這極低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哎喲,小姐啊你這樣干什么呀!”那村民本來就覺得這些水不夠,現在這小姐還把這救命水當洗澡水用,心里就更疼了。
她冷著眼,丟下了一句話后轉身就往火光里沖去。
“我進去找他!你在這里等著!”
聶然的身影隨之快速的再次消失在了倉庫大門內,惹得正在救火的村民們一個個驚呼了起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倉庫都快要倒了,怎么還有不怕死的沖進去!
又不是金庫,他們這一個兩個往里面沖到底要干什么呀?
------題外話------
小然然:聽說小夏子群里的土豪管理員要求我給她撒個嬌,所以我來撒嬌了。感謝土豪陌喲,么么噠~
霍珩上線……
霍珩:媳婦兒你還沒對我么么噠過呢,不能給這貨!
小然然:那先給你,看在你沖進火場救我的份上,mua~
某人已醉死溫柔鄉里。
——以上是腹黑夫婦日常——
PS:愛我的都出來冒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