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有明著回答,但也變相的承認他的確是早已知道霍褚會來殺他。
聶然聽了,嘴角彎了彎。
果然和自己分析的一樣。
霍珩根本就是等著霍褚來殺自己。
“不過,嚴格來說,他想要殺我這個動機,是我給他的。”霍珩出聲解釋了一句。
霍珩自己給的?
這點倒是讓聶然小小驚訝了一把。
霍珩在看到聶然那眼中閃過的一抹詫異時,小小得意地揚了揚唇角。
總算也有這妮子沒有料到的事情了。
不然自己辛苦做的這一局,被她一眼就看穿,那真的是丟人了。
“你找人向霍褚施壓了?”聶然半瞇了眼眸,盡管是一句問話,可語氣里卻滿是篤定。
那天她記得霍珩在煎蛋餃的時候有打電話,聽那幾句話的樣子似乎是在命人做事。
當時她并不知道霍珩命人做什么事情。
可現在聽到他說自己把這機會送給霍褚的,那么一經聯想,她便多少可以肯定,那晚他那通電話,肯定和霍褚暗殺有關。
霍珩這下真是無奈了,他扶了扶額說道:“完了,你那么聰明,以后我還怎么在你面前說謊。”
聶然嘴角含了一縷笑,挑眉地喲了一聲,“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原本打算是想以后騙我的咯?”
霍珩一看她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頭頓覺不妙!
他本來只是開玩笑,萬一被她真的揪著不放,肯定沒好果子吃!
于是緊接著他立刻轉移了話題,問道:“那個,你還記得傅老大嗎?”
聶然凝眉思索思索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確定地問:“那個被你救出去的海盜?”
霍珩看著前方的道路,輕點了下頭,“沒錯,我讓他去找霍褚的麻煩。”
聶然是真的不理解了,“傅老大能找霍褚什么麻煩?”
那個人被自己端了老窩之后就被霍珩給救走了,他和霍褚之間能有什么利益糾葛?
此時正巧路口的紅綠燈亮起,他穩穩當當的將車子停了下來,側頭對聶然微微笑了起來,“他當然能了。你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海島上要建造的軍火庫嗎?”
聶然單手撐著車窗邊沿,半響后才開口,“你是說傅老大在為霍氏建造軍火庫?”
霍珩看了看紅綠燈上的倒計時,接著對她笑著點了點頭。
但這樣一來聶然反而更不理解了,“可建造軍火庫又不是什么高難度的事情,傅老大能對霍褚做什么?”
說是軍火庫,其實就是造個房子而已。
她就不相信以霍褚現在的身份還招不來幾個建筑工人和建筑設計師?
霍珩看她那一副不屑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那不一樣,傅老大為我們找的地方是一個極其隱蔽的小島,周圍有暗礁,加上常年霧氣繚繞,無論是船只還是飛機都很容易觸礁或者是迷失方向,只有常年生活在那一片區域的人才能自如的通行。而傅老大的那群手下則符合了這一點。”
“但是你怎么能確定傅老大的威脅,霍褚一定會在意呢?”
傅老大說的好聽是個老大,其實比達坤都不如。
達坤好歹是做毒品交易,手里還有東西能給。
他傅老大有什么東西?
一群窮海盜,要什么沒什么,就連那個僅有的老窩都被自己給炸了。
他能有什么東西可以作為威脅的。
要是沒有霍氏的支撐,他們這群海盜估計能餓死在那個小島上吧?
“你忘記我當初的話了嗎?毒品只是新興產業鏈,但是軍火是他們的老本行,更何況霍啟朗身后還有人,霍啟朗聽命于那人,怎敢放棄軍火。如所以果霍啟朗不放棄,那么霍褚也就被逼的不得不在意了。”霍珩篤定地把控著方向盤說道。
“你這是吃定霍褚的意思咯?”聶然看他那副穩當而又自信的樣子,不禁調侃地道。
“我想這件事一旦被爆出來,而他沒有馬上解決的話,霍啟朗很有可能會召我回去,畢竟這個合作案是我洽談完成的,同時這也是變相的向霍褚施壓。”
此時,路面上的紅燈的倒計時已經亮起。
橘黃色的燈光一閃一閃的亮起。
等到倒計時結束,紅燈跳到了綠燈之后,車子重新啟動朝著前方開去。
霍珩目視著前方繼續說道:“但你也知道以霍褚的性格,好不容易將我趕出去了,哪里還會讓我再回霍氏,更何況他肯定會覺得這次傅老大的罷工和我想要重返回去有關,所以他一定會借此來個斬草除根。”
聶然皺著眉,“可你為什么非要選這條路?”
這個計劃是很好的能讓他暫時消失在眾人的眼前,可同樣也很危險。
即使他前期準備了很多,也安排了很多,但那車子摔下去畢竟是有一定危險存在的。
他怎么敢如此放手一搏?
“我在霍啟朗身邊待了那么多年,我很清楚他的為人。他向來都是物盡其用,就算我已經成了廢棋,但霍褚視我為眼中釘這件事他很清楚,所以只要霍褚做的不好,他就會拿我來說事,以此來迫使霍褚達到他所期望的目標。”
窗外的路燈飛快的掠過車頂,一盞盞的路燈明暗忽現,使得霍珩的臉也時不時的沒隱沒。
使得聶然的視線不自覺的定格在他的側顏上。
耳邊霍珩的聲音依舊響起,“然而時間一長,我這個定時炸彈難保不會讓霍褚起了殺我的心。所以于其時刻要小心提防,不如索性將被動化為主動,我也好有所準備。”
聽到這里,聶然嘴角輕勾起,“可我怎么感覺你的準備好像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啊。”
她的話意有所指,霍珩自然是聽懂的。
聶然無非就是在說那天晚上那場突如其來的暗殺。
想起那晚的暗殺,他也帶著一點沒這種不足的遺憾笑意。
他原本預計霍褚會動手的時間應該是在傅老大打第二個電話之后,可誰知道霍褚會那么快就動手。
達坤前腳剛走,霍褚后腳就過來了。
這其中不用多說明也知道,一定是有人泄露了達坤的秘密行蹤,惹惱了霍褚,這才加快了他動手的時間。
聶然雙手環胸地靠在車椅內,認真地做著假設,“我想從一開始你的計劃里就沒有達坤這個人吧。你以為自己倒下了,達坤一定會去找霍褚,卻沒有料到的是,這個男人的野心那么大,想要拿你作為傀儡,好控制整個霍氏。于是你只能將計就計,順勢答應了下來。”
“你答應的可能性我覺得無非就是兩種,一呢是為了不被他發現,只能先答應下來,和他浪費時間的周旋,等著霍褚的暗殺。二呢就是以此作為催化劑,加快霍褚對你動手的時間。”
“反正不管是周旋也好,加快也罷,你最后都是借著霍褚的手要‘死’一次,好成功退居幕后,而達坤也能絕了那些癡心妄想,和霍褚繼續洽談下去。”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聶然微微側頭,笑著看向他。
車窗外是飄零的雪花,路面的暖黃色燈光映入她的眸間,那張帶著笑的面容,讓霍珩心尖像是有什么輕撓了一下。
他看了身旁的聶然一眼,眉目間也染上了些許地笑,“知我者,非你莫屬。”
聶然歪在椅子內,單手撐著車窗上,忍不住笑著感嘆了一聲,“說真的,有時候我真的不得不佩服你的面面俱到,你對每個人每個事都能算計的如此徹底。”
只怕那可憐的霍褚到死才隱約了解到一點這是一場被設計騙局。
至于這其中是怎么騙,如何騙的,還沒等他想明白就已經死了。
聶然歪頭看了身邊的人一眼。
當初從軍營出去的時候他也不過是青澀的年華,現如今能有如此手腕和心計,想來也不可能是部隊所給予的。
應該那是在無數個生死之中一點點的磨練出來吧。
霍珩見她定定地看著自己,抽空扭過頭對她一笑,“多謝夸獎。”
難得聽到這妮子的某人心里頭很是得意。
總算有一次能夠得到她的認同了。
聶然看他這么高興,隨即噗嗤一聲地笑了出來,隨著不懷好意的聲音響起,將霍珩那份得意給打破了,“然而你什么都算到了,甚至連水流風向都算到了,就是沒算到他們車上的安全帶會把你卡死在了車座上,最后還要我來救你。”
那天霍珩打算沖下去的時候,聶然就知道他的意圖了。
事實上當時她有了心理準備陪他沖下去的,也有信心自己可以免于一難,誰料身邊的家伙就是各種不放心自己,居然在掉下去的時候撲過來緊緊護住自己。
車子在沖入水中的時候,霍珩幾乎將她的上半身全部擋住,防止她會撞上車玻璃。
四面的車窗被刺骨的河水灌入,大量的河水涌了進來,整輛車輛快速地沉入水中。
隆冬時節的河水冰冷而又刺骨。
聶然被他護在胸口,雖然避免了被撞擊時受傷的可能,但那刺骨的河水卻是霍珩無法能擋住的。
那零度以下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上升,直到將他們徹底淹沒其中。
為了防止被上面的人發現,兩個人在掉入河水之中后也沒有馬上奮力向上游。
而是依舊在車內靜等著。
寒氣逼人的河水讓使得他們兩個人的體溫迅速的流失。
霍珩是部隊里挑選出來最為優秀的兵,自然能力不一樣。
他看了看身邊的人,發現聶然也神色平靜的坐在那里,并沒有對于沉在水下而感到驚慌。
這一點倒是讓他心生出了佩服之意。
車子墜落時突發的意外,可她卻一點都沒有失措和不安,如此鎮定。
若不是有強大的心臟和處理突發意外的能力,是不可能有這般神情的。
聶然看他一直盯著自己,于是握了握他的手。
她不是害怕,尋求安慰,而是在詢問該何時離開這里。
并且她在心里默默的慶幸,還好前段時間部隊訓練里經常有高臺跳水,加上聶然自己本身也經常訓練肺活量,所以這點時間她并沒有太大的問題。
霍珩被她的力道給驚得回過神,用手勢示意了一番。
于是在等了將近十多分鐘,聶然和霍珩兩個人都覺得沒有問題之后,在車燈內互相打了個手勢從車內逃離出去的時候,卻就此發生了意外!
霍珩的安全帶居然卡住了!
原來剛才霍珩太過擔心聶然的安全,在綁著安全帶的時候硬要去護人,以至于安全帶被繃到了極限。
一時間無法打開。
當聶然從車窗內鉆出來時,發現霍珩依舊被扣在其中,并且在不斷地扯著安全帶,就知道他出問題了。
于是她繞到了霍珩的駕駛座外,將車門打開,然后摸向腰間,想要用匕首將安全帶給割斷。
熟料,當她在腰間一摸,卻發現匕首竟然不見了!
她不由得想起剛才在上車之前為了躲避射子彈的射擊曾經撲倒了草叢內,應該是在那個時候掉的。
沒有了匕首的她只能上前一起和霍珩一起用力道企圖將安全帶給扯開。
然而水下的阻力使得就算兩個人是在合力的情況下,依舊無法將安全帶扯開。
在這樣折騰了將近五六分鐘之后,霍珩便阻止了她的動作,用手勢示意她自己先走。
將近零度的水中,每多停留一秒,就多一分的危險。
而且他們在水中已經停留太久,已經瀕臨極限了。
他很擔心聶然在水下時間過長會無法及時出水面呼吸而就此出現問題。
為此他將她一把推開。
在水中沒有依靠的聶然就此被推出了一段距離。
見他對自己揮手要求離開,聶然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河水,又看了看霍珩的手勢,最終咬牙地腳下奮力一蹬朝著水面游去。
就此丟下了霍珩一人在車內。
霍珩在看到她的舉動手,心底這才一松。
這個任務本來就是他一個人的任務,聶然是莫名被卷入其中的,他絕對不可以拖累她!
沒有失落感,有的只是慶幸和安慰。
總算有一次這妮子聽自己一句了。
沒有了聶然在身邊,他重新開始和安全帶做斗爭。
可這時間河水冷得恨不得將整個人凍成冰塊,體內溫度在迅速失去的同時,水下閉氣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讓他的胸腔隱隱像是有石頭壓制的沉悶。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
霍珩越來越感覺到胸口的沉重感,就好像胸口要炸裂一般,他抿緊了唇,咬緊牙關的繼續手中的動作。
但人總有極限,他剛才一心都在聶然身上,防止她受傷,并沒有好好的閉氣,在加上體溫的急速流逝。
現在已到了他的極限。
他的頭眼前開始變得混沌了起來,寒冷也開始侵蝕他神智。
還好……她安全了……
這是他在神智即將湮沒之前最后的一個念想。
等他緩緩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河流的遠處有什么在向著自己靠近。
車子的大燈所照亮的距離并沒有很遠,他只能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團黑色的影子。
那團黑影慢慢的靠近,再靠近。
逐漸他似乎看到是一個人影。
人影?
是他出現了幻覺了吧……
正當他嗤笑自己有這種可笑想法時,遠處的黑影越來越明顯,直到車燈將那個人影的輪廓給照出。
他自嘲微勾起的笑瞬間僵在了嘴角。
聶然!
居然是聶然!
她回來!這個不要命的瘋丫頭居然回來了!
在那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該氣惱還是該驚喜!
事實上,剛才聶然之所以離開是覺得兩個人在水中的時間停留太長,那個安全帶一時間又無法馬上解開。
霍珩有很大可能會溺斃,這才決定上去換氣。
這樣霍珩如果發生問題,她也有空氣可以給他。
結果沒想到,她的假設真的成真了。
被扣在車椅上的霍珩眼睜睜的就這么看著她從遠處游了過來。
在朦朧的燈光下,她迎著光亮而來,已是披肩的中長發隨著水四如同海藻一般散開,雙腿在水中快速的擺動著。
在一片黑暗的河水中,只有那一丁點的光線,讓她如同童話中的美人魚一般美麗的讓人驚心動魄。
霍珩只覺得心頭狠狠地被撞擊了一下。
當他回過神時,聶然已經從遠處快速地游了過來,捧著他的臉,低頭堵上了他那雙薄唇。
空氣慢慢地渡了過去,很快霍珩的神智多少恢復了一些。
他單手一口扣住了聶然的頭。
聶然以為他還不夠,正準備繼續渡氣的時候,霍珩卻阻止了她的動作,并且輕輕的帶著懲罰性的咬了一口她的紅唇。
這妮子,這個惱人的妮子怎么總是不聽自己的話呢!
理智上雖然對于她的行為惱得不行,可情感上因為她對自己的不離棄,而欣喜不已。
心頭無處發泄出來的激動和喜悅這才使得他咬了這么一口。
可這冷不丁的疼痛讓聶然眉頭輕蹙,她輕瞪了一眼眼前的男人。
覺得這家伙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一把推開他之后,便往外退去。
霍珩以為她是真氣了,伸手就想要抓她回來解釋。
那焦急的小模樣聶然看在眼里,以及那只抓著自己緊緊的手,心頭不禁感覺好笑。
她只是想去后車廂內去找找工具而已,他怕什么。
兩個人此時都又在水中無法說話,無奈之下她只能回身再次捧起他的臉,輕啄了一口。
接著才退了出去,朝著后車廂游去。
在換氣的時候聶然想,那些男人都是專業暗殺的人,車子里說不定會放些什么東西。
果然,在打開之后看到車廂內找到了找到了幾把槍支和一把匕首。
當下她拿著匕首迅速地游了回去,割開了那根安全帶。
這才將霍珩從椅子上解救了下來。
“我會變成那樣,是為了誰啊,你個小沒良心的。”一回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霍珩看她那副笑語晏晏的調侃,沒好氣地恨恨地道。
要不是為了護住她,他能這么狼狽嘛!
聶然笑著道:“是是是,是為我了。”
她說完看了眼外面的街景,看已進入了市中心地帶,于是對他說道:“行了,在那邊停車,然后讓我來開吧。”
但霍珩卻搖了搖頭,“不用,我直接開去霍宅。”
“可這樣,你的腿……”聶然皺眉地看了一眼他的雙腿。
霍珩坐在車內,目視著前方,嘴角勾著一縷薄冷地笑,“演了那么就,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他不想在繼續和霍啟朗纏斗下去了。
太累了,這種斗爭就像是永無止境一樣。
今天,就在今天,他要把這一切全部終止!
坐在身側聶然瞬間在感受到他驟然低壓的氣息后,不由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神情頓時一凜。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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