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力在離開拳臺的時候特意往后看了一眼還停留在原地的芊夜。
那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只是一眼就讓趙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七姐雖然一直都是神色冰冷的樣子,他從來沒看見過七姐有這么寒戾的模樣,就好像周圍的溫度都隨之降到了零度。
真冷啊!
趙力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急忙跑上了二樓,敲開了葛義所在的VIP包廂的門。
“葛爺。”他站在門口低低地喊了一聲。
坐在包廂內的手工皮質沙發的葛義手里夾著一根正在燃著的雪茄,“事情都辦妥當了?”
“嗯,已經把葛爺你下午去醫院找聶小姐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七姐了。”趙力將門關上后,站在屋內,恭敬地回答道。
葛義點了點頭,“很好。”
趙力站在那里,看著葛義心情似乎愉悅的模樣,終于還是沒忍住地問道:“葛爺,你真的要用七姐的命來換她嗎?”
葛義抬了抬眼,帶著一縷意味不明地笑問道:“怎么,你舍不得小七?”
在繚繞的煙霧下他的神情并不是看的很清楚,那不輕不重的聲音讓趙力一顆心提了起來,他老實地回答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七姐比她好。”
坐在沙發上的葛義聲音稍稍揚起,哦了一聲,“哪兒好了?”
趙力不知道這番話是不是惹到了葛義,可看他的神情又好像并不是生氣惱火的樣子,所以他停頓了片刻,再次斟酌地道:“七姐聽話,那個女的并沒有七姐聽話,這個人就像她自己也說了,就是顆定時炸彈,萬一到時候引爆了,那咱們可怎么辦。”
葛義在聽到他的話后,嘴角頓時擴大了幾分,“放心,只要遙控器在我的手里,爆不爆都在我的掌控中。”
遙控器?
難道葛爺已經有了籌碼了?
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時候,葛義又再次開口問道:“她知道后什么反應?”
趙力從自己的思緒中醒過神來,恭敬地回答道:“很生氣。”
葛義專注地盯著手里的雪茄,一縷煙霧緩緩騰升而起,不知心里在思索著什么。
屋內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趙力站在那里,不敢驚動葛義,只能靜靜地等待著。
在這漫長的幾分鐘內,他就這樣低垂著頭望著自己的腳尖。
終于,過了許久之后,葛義突然出聲道:“明天去那家她暫住的酒店等她。”
站在那里的趙力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愣了愣,接著才點頭應了下來。
在離開之前,他又停了下來,弱弱地問了一句:“可是……葛爺,就算你欣賞這個人,也不一定非要殺掉七姐,她們兩個完全可以一起替你做事。”
這回,葛義有些不高興地擰了擰眉頭。
似乎是覺得趙力今天維護小七維護得太多了。
其實趙力之所以這么維護芊夜,即使在被剛才威脅之后還能夠維護她,其最大的原因是當初趙力的弟弟曾經出過車禍,那時候芊夜非常及時的救了他弟弟一命。
趙力在很小的時候父母親就去世了,只留下一個年幼的弟弟和他相依為命,所以他很疼愛這個弟弟。
在得知這個剛剛被葛爺招收的女孩子救了自己親弟弟一命時,他很感激,一直想辦法能夠報答一下。
所以想著到時候在葛爺的面前為她說幾句好話,讓她能夠得到葛爺的注視。
但是,還不等他有任何的行動時,這位女孩兒已經從拳場里剛進來的小七一躍成了葛爺的新寵,人人都要恭敬地喊她一聲七姐。
直到今天,他在得知葛爺要拿七姐的命去換另外一個人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沉住氣地替她一次又一次的維護。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初那個撞趙力弟弟的司機根本就是芊夜花錢買通的,是有目的性的讓趙力看到。
因為芊夜知道趙力在葛義的手下還算是信任,有一個人幫自己通通信這種事情還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她挑選好了時間地點,給他上演了這么一出。
不明真相的趙力可悲的替自己的仇人冒著被葛義殺掉的風險替她一次次的說話。
坐在沙發上的葛義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覺得就以剛才她的態度,會愿意和小七一起做事嗎?”
不愿意!
先不說那個聶小姐對七姐那刻骨的恨意,就連七姐剛才在得知葛爺要收聶小姐的時候,那陰沉憤怒的臉,也知道她們兩個是絕對不可能同時在一起為葛爺賣命的。
她們兩個注定只能留下一個。
“用小七來換她的加入,這筆買賣我只賺不賠。更何況,小七留不得,還不如廢物利用做點什么。”他一直盯著手中的雪茄,說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嘴角更是扯出了一抹意味深長地笑意。
在繚繞的煙霧下,他的那抹笑讓趙力看上去有些滲人,不禁吞咽了口口水。
廢物利用?
留不得?
趙力畢竟在他身邊呆了這么久,知道他能說出這種話分明是已經把七姐當個死人了。
已經做了決定的事情,葛爺是絕對不會更改的。
他要拿七姐的命換那個聶小姐的加入,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絕對不可能在換了。
趙力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再說下去的話就要觸及到葛爺的底線了,那樣的話他也會死。
他的確感謝七姐的救自己弟弟的恩情,但絕對不會傻到為了她去把自己的命丟掉。
在危難之前,人人都會選擇自保,他也同樣不會例外。
于是,他沉默了,再也沒有開口,甚至打算靜等著葛爺的一個手勢讓他退出去。
只是并沒有。
葛義坐在那里,又再一次地問道:“富海那邊如何了?”
趙力恭恭敬敬地回答道:“那些老人們在知道這件事后第一個就是重新找了當家人。”
葛義冷笑了一聲,“這些老家伙們倒是挺會見風使舵的,就是不知道富海會不會后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趙力生怕剛才自己的話讓葛義不快,立刻拍著馬屁道:“肯定后悔了,但是再后悔他肯定都想不到這一切都是葛爺您一手策劃的,為的就是引他過去,然后再成功的一舉消滅了他。”
可趙力只知其一,不知第二。
葛義在放風消滅富海之前,就故意激起芊夜的勝負欲,讓她把人抓過來,然后借著富海的事情想要試探一下聶然的本事,如果聶然真的有本事能夠替自己抓住富海,那他就把這個人招進來,如果不能那就算死在富海的手下也不可惜。
“只不過我策劃了一切,什么都在我意料之內,但唯獨沒想到最后卻發生了一個讓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葛義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他掐滅了手中的雪茄。
那冒著火星子的雪茄在他的一點點的搓揉下煙絲撒了一地,截成了兩半掉在了地上。
趙力看到他那樣子,縮了縮肩膀,噤聲站在屋內。
葛義看著地上已經支離破碎的雪茄后,嘴角浮現出了冷然的笑意,最后抬頭揮手示意道:“行了,你出去吧。”
趙力點頭,應了一聲,“是。”
接著便轉身想要退出去。
就在他搭上了門把,打算開門離開時,身后葛義又再一次的傳來了聲音。
“對了,這些貨全都給我找人好好的看管著,絕對不能出問題。”
趙力發誓般的保證道:“是,我絕對不讓它出任何一絲一毫的問題。”
而葛義似乎很滿意他的話,點了點頭,“嗯,你出去吧。”
趙力擰開門把,然后退了出去。
直到關上門之后,他才靠在了墻面上,緩緩的松了口氣。
剛才他不要命的為七姐維護,現在想想真是讓他覺得后怕。
萬一……萬一剛才葛爺被自己的話說的不高興了,那么他現在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了。
天,想想都覺得可怕。
趙力軟著腿顫顫巍巍地靠在墻上滑了下去。
……
而在同一時間,另外一邊的聶然在和葛義短暫的交談完畢后,并沒有馬上回到了酒店,而是在市中心內閑逛了一番,順便在藥店里買了一些治療外傷的藥物。
直到天色暗了下來后,再回到了酒店內。
打開房門,屋內黑漆漆的一片,厚重的窗簾布將外頭的一切全部給遮住了。
她剛轉頭關上房門,卻不料身后忽的一道黑影閃過,聶然敏銳的感官在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
怎么可能!
外面她做在門口記號并沒有被破壞,按理說不會有人能進來才對。
當初她在入駐這里的時候就提前和這里的柜臺人員提過,不要讓清掃人員出入自己的房間。
是誰,是誰能夠在不破壞自己所做記號的情況下,能夠輕松進入房間內部。
聶然氣息微變,正打算抬手用盡全力的揮下去時,就聽到黑暗中傳來了一個聲音,“是我。”
霍珩?!
當這個認知傳達到大腦時,聶然的手勢過猛,想收手早已經來不及了,那一掌直接劈向了霍珩的脖頸處。
霍珩似乎是發現她的速度無法控制,就在他想要急速往后退去時,卻看到自己躲開的地方有一面鏡子。
雖然他不確定聶然那一擊會不會擊碎鏡子,但如果擊碎了,那鏡子的碎片肯定是會割傷她手的。
于是,他只能硬生生停在了那里,抬起手擋著,結果那一手刀直接砍向了他的手臂上。
霍珩被那一擊擊得直接撞在了鏡子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
“你沒事吧?”聶然知道自己那一擊格外的猛,她以為是居心不良的人進來,所以幾乎是用盡了全力。
霍珩看到她跑上前來問自己,他忍著疼痛微微一笑,“還好,沒什么問題,只是有點疼而已。”
聶然在聽到他沒事后,這才放心了下來。
她當然也注意到了那面鏡子,也知道接下來的后果是什么,只是沒想到的是,霍珩居然為此硬生生的接下了自己那一招。
真是個瘋子。
她就算這一手刀下去不會打斷他的手,可至少骨裂還是不是不成問題的。
聶然顧及他腰間的傷,只能將扶他到了沙發上,順勢將壁燈給打開了。
在看到光線下的那張臉后,她愣愣神。
竟然是霍珩的臉!
他瘋了嗎?用這張臉出入自己的房間,被那人跟蹤看到了那要怎么辦?!
不過隨后一想,又覺得他敢這樣做肯定是做了百分之百的準備的。
“你怎么今天來的那么早。”聶然在確定剛才那一下沒有震裂開腰間的傷口后,這才沒好氣地問道:“一般不都是后半夜偷摸進來的么。”
霍珩坐在那里,低垂著頭,劉海將他的神情給擋住了,無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緒,“嗯,身體不舒服,路過這里暫時休息一下。”
怪不得,原來不是計劃內的突發事件。
不過……
“不舒服?”聶然挑了挑眉,傷口又沒崩開,怎么會不舒服呢?
難不成是傷口太疼?
聶然將散落在門口的藥盒給撿了起來,遞了過去,“這是我買的止疼藥,你吃了吧。”
霍珩抬頭,暖色調的壁燈照在他的臉上,他俊朗的五官線條分明,那雙眼眸更是襯得越發的溫潤如玉。
可就是那樣一個翩然君子,突然之間他從沙發上猛地躥起,猶如一只蟄伏已久蓄滿了力量的獵豹撲向了聶然。
聶然皺眉,她感覺得到霍珩沒有惡意,更沒有殺意,所以并沒有做出反擊,而是身形一閃,想要避開。
只不過,霍珩似乎是早已知道她的逃生路線,伸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拽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他緊緊地抱著她,低聲地道:“不用,你就是我的藥。”
聶然一愣,沉下臉說道:“你抱夠了沒。”
就為了抱一下連自己的傷都不顧,居然敢做這么大的動作,這人今天在進門的時候腦袋被門夾過了吧。
“就抱一會兒,一小會兒。”霍珩死死的抱著不肯撒手,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處,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
他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些情緒低落。
低落?
好好的,怎么會低落?
他不是向來都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嗎?
難道霍啟朗那邊出什么問題了嗎?
聶然雖然不太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么,但是也不會這樣真的就任由他這樣抱著。
昨天晚上已經為了回報給他,讓他多抱了五分鐘,她可不欠這人什么了。
“你這樣做,就不怕那群人發現么?”她坐在那里,也不掙扎,只是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果然抱著自己的人身形微微一顫,然后松開了手。
聶然離開了他的懷抱,站了起來說道:“我要去安遠道那里一趟。”
然而下一秒,卻被他再次握住了手腕。
她轉過頭望去,只見霍珩也從沙發上,他站在那里一直盯著聶然的手,說道:“先去洗手。”
洗手?
聶然看了看自己的手,皺著眉道:“我沒弄臟手。”
霍珩目光頓時沉冷了下來,“臟了。”
在那一瞬間,聶然感覺到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她實在是不明白今天的霍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會兒情緒低落,一會兒又非抓著自己去洗手,奇奇怪怪的。
還不等她開口問,就看到霍珩抬頭,對她說道:“你洗完手我就走。”
那不洗手就一直賴在這里不走了?
聶然不解的眼神漸漸冷凝了下來,她沉著臉色,半瞇起了眼眸問道:“你在威脅我?”
她冰冷的聲音如同一盆涼水從頭到腳的澆向了他,霍珩猛地清醒了過來,才知道自己昏了頭,居然敢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
這妮子向來吃軟不吃硬,更何況還是自己這種無理的要求,她更不會容忍。
霍珩冷靜了一下,然后松開了她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笑了笑,“沒事了,我走了,你早點睡吧。”
接著他便快速離開了房間。
留在屋內的聶然站在那里,眉頭擰緊,冷冷地說了一句,“莫名其妙。”
只是嘴里說著莫名其妙,眼睛卻看向了自己的手,然后在離開房間前進了浴室鬼使神差地洗了個手。
等到她洗完之后,才懊悔自己怎么就被霍珩那莫名其妙的話給影響了。
狠狠地擦了擦手,她往安遠道的房間走去。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屋內的腳步聲很快響了起來,門一被打開,安遠道在看到聶然的時候不由得愣了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
聶然并不在意,她從來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臉色,無論是驚訝的還是憤怒的。
她視若無睹地走了進去,坐在了沙發上說道:“古琳已經轉院了。”
“我已經了訂火車票,明天回部隊。”安遠道看在她那么沒有逃走,甚至連古琳離開也來親自報告的份上,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
他最討厭的就是逃兵,連最基本的擔當都沒有!
“再過幾天吧。”就在安遠道以為聶然是敢作敢當,還是算是有骨氣的人的時候,沒料到聶然會這樣忽然之間提議。
安遠道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了起來,隱隱帶著憤怒,“怎么,敢做不敢動?現在知道怕了?”
聶然搖了搖頭,笑道:“不是,這幾天他們都沒怎么休息,讓他們休息兩天再回去。”
安遠道這下真的被她的悠然自得給惹怒了,把桌子拍得震天響,“休息幾天?你以為我們現在是出來旅游的嗎?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什么身份!這件事我已經上報給營長了,你逃不掉的!”
聶然靠在沙發上,歪著頭問道:“那天我們走了以后,芊夜沒和你說些別的嗎?”
安遠道怒聲地質問道:“你希望她說什么?替你開脫嗎?!”
聶然看著他憤怒的神情,知道他不是在偽裝,芊夜是真的沒有告訴他。
不過也是,說了不就自投羅網了。
她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
在開那一槍的時候,她肯定是和自己一樣想好一切的。
想來就算古琳現在醒過來,也會誤以為她是在救人,而不是殺人。
要不是自己看穿了她的打法,說實話自己也可能會被她給騙了。
她收回了思緒,直截了當地對著他說道:“聽我的,過兩天再走。”
這種下命令的方式徹底激怒了安遠道,他眼神冷峻地道:“聶然!”
聶然也發覺了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了頭,說道:“醫生說我失血過多,身體不適合長時間坐車,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找醫生開張證明給你。”
“失血過多?你怎么了?”安遠道的怒火收斂了些許,上下看著她,想要看出她哪里受了傷。
聶然指了指自己還有些烏青的手窩處的針孔,說道:“也沒怎么,就給古琳輸太多血了,一下子沒受住。”
安遠道看到后,思索了片刻,隨后說道:“就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聶然見自己目的已經達到,點頭道:“好,多謝。”
談完了正事后,她就不再繼續逗留了,下了電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當天晚上聶然發現霍珩并沒有來自己的房間,沒有了他的打擾,聶然倒是好好的睡了一覺。
等到了第二天早晨,天色已經大亮,門外的服務生一到時間準時將早餐送了過來。
餐車內的品種還是那么的多,看上去很是豐盛。
她吃完了早餐后就安靜地坐在屋內,像是在等待著誰的到來一樣。
“叩叩叩——”終于,一道敲門聲響起。
聶然的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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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七夕要寫小劇場,要萬更,然后出了點事全泡湯了,明天萬更,保證萬!么么噠,大家七夕快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