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我不想殺你。”艾莉亞淡淡說道。

“師姐，不要這樣說。”小魅低聲而緊張的勸誡艾莉亞。

在小魅的眼里，艾莉亞一如既往的盲目樂觀、口無遮攔，看不清楚形勢，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經常吃虧但是永遠不會長記性的野性格。

長臉師姐的聲音冷如水屋里的寒氣：“艾莉亞，你能殺我？”

“輕而易舉。”艾莉亞語氣很淡，但是傲氣沖天。

“那就出來，我們去千神殿。”

“好！”

小魅的手拉住了艾莉亞，艾莉亞發覺她的手抖得很厲害。

“艾莉亞，你無法忘卻自己俗世的身份和地位，我有權懲罰你，你不遵我令，敢挑釁我，我也有權殺掉你，清理掉黑白院的逆徒。”長臉師姐的聲音如冰粒射在艾莉亞的身上。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長臉師姐已經出去了，那聲音遠遠的傳過來。

小魅擔心緊張到了極點，她知道艾莉亞不會是師姐的對手。除了師兄及時趕回來，黑白院里沒有人能是師姐的對手。

“艾莉亞，你可以走側門，從黑白院的小巷里逃走。”小魅顫聲說道。

“放心，小魅，我不會有事。”艾莉亞依舊擁有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黑白院遭遇大變，我們必須去面對，必須去查明真相。小魅，我們走。”

小魅雖然怕得厲害，但她向來都是聽艾莉亞的，這次也沒能例外。

*

千神殿。

昔日濃黑如墨的千神殿如今已經是一片光明。

小小的龍晶蠟燭發出了的光明驅散了黑暗。

千面神的神像也在龍晶蠟燭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威嚴而神秘。

千神殿里的環形墻壁前，站滿了幾乎是黑白院里所有的人。

身穿黃衣的僧人、信民傭人、無面者，他們全部都來了。

居中的黑水池邊上，站著長臉師姐。

師姐的臉較常人的長，神情冷酷，眼睛里從來就沒有過溫度，就好像她從來沒有感受過什么叫做開心愉悅。

艾莉亞站在長臉師姐的面前。

兩個人的旁邊，有一個長條的黑桌，上面躺著七大長老。七大長老人人都很安詳，眼睛閉上如安睡，臉色如生前一般的充滿了生氣。在看習慣了死人臉色活人氣色的無面者眼中，七大長老并無停止了呼吸的死人氣色。

但所有的僧人和無面者、信民傭人都知道七大長老已經去世。

他們的臉色如常，也許是因為千面神的眷顧，也許是龍晶蠟燭的魔法力量，也許是他們自身的秘術有方。七大長老的秘密，不是弟子們能夠完全知道的。

“艾莉亞，你能忘記俗世的身份地位和家族人嗎？”長臉師姐冷然說道。

“名字只是符號，能記住自己俗世名字的人，并不是罪過。”艾莉亞出格的話令老僧人都面面相覷。一些僧人雙手合十，在龍晶蠟燭的案桌前向千面神默念祈詞，懇請神祗寬恕不懂事的孩子。

“逆徒無疑，我今天以紅神之名，要當眾嚴懲你。”

“師姐，以紅神之名，你無力阻止我追查七大長老突然一起去世的蹊蹺。”艾莉亞點名她不接受師姐懲罰的原因。她這話是說給其他師兄弟們聽的。艾莉亞的話令無面者們都是心中一凜。

這個世界上，誰還能在同一時間里把七大長老一起謀害？

除非是神！

就算是神，也不能進入黑白院這樣的地方來吧。黑白院可是死神和千面神的庇護所。

無面者們的心中不安在滋生。

他們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每一個無面者在外面的世界都是最頂尖的殺手和刺客，但是在刺客的最高總部，七大長老同時被某人以某種神秘力量刺殺了？

這實在是匪夷所思，難以置信。

尤其，還是在無面者們視為圣物的龍晶蠟燭被點亮在千面神殿里的圣光時刻？！

咻！

長臉師姐把艾莉亞的‘空寂女士’扔了過去，艾莉亞伸手接住。嗆的一聲輕響，兩把窄劍同時出鞘，兩把劍鞘同時被扔飛。師姐的窄劍當做了大刀一般的向艾莉亞的脖子切過來，艾莉亞前滾翻，起身，和師姐兌換了位置。

把窄劍當大劍砍殺的招數，無面者幾乎不會有人使用。不管是訓練還是實戰，不會有無面者用窄劍當砍刀。但師姐卻偏偏把一柄薄薄的窄劍當做了砍刀。兩個人的動作都很快，同時拔劍，扔掉劍鞘。

“不要閃避。”師姐沉聲喝道。

“我敬你是師姐。”艾莉亞淡淡說道。她窄劍指向師姐，含胸拔背，左手成掌，反背于身后。這是舞蹈老師西利歐·佛瑞爾教給艾莉亞的‘水之舞’的起手式，西利歐是海王座下的首席劍客，一連做了九年的首席劍客，只要西利歐在海王的王宮做劍客，就無人能撼動他的首席地位。他后來選擇了去世界的各地看看，然后在維斯特洛遇上了艾莉亞，做了艾莉亞的水之舞老師。

師姐冷笑一聲，手里窄劍直刺，腳下滑步，猛刺艾莉亞的咽喉，劍到中途，窄劍圈轉，當的一聲，擋住了艾莉亞的側面迎擊。兩把窄劍一碰既撤，化做兩道光芒，一道銀色，一道紫色，都是點向對方的咽喉，就好像是一個人在照鏡子。兩道流光都是中途轉向，一變上撩，一變下沉，當的一聲脆響，窄劍相交，火星飛濺中，兩人近身，都是同時出左手，一成拳，一成掌，向對方攻擊，嘭的一聲，拳掌相交，全力撞在了一起。

師姐用拳，艾莉亞用掌。師姐穩定如山，艾莉亞則身子一晃。但眨眼間，艾莉亞在一晃中借力后退，手里的空寂女士已經刺出三劍，封死了師姐的攻擊路線。但突然之間，師姐人已經不見，小魅的聲音響起：“艾莉亞，小心！”

師姐的劍比小魅提醒的聲音還快，艾莉亞的左邊脖頸突然一冷，這是左邊有劍襲擊脖子的預感，艾莉亞本能的低頭，側身倒地，一腳猛踢，在避開師姐的劍刺的同時，呯的一聲踢中了師姐的小腹。師姐連退數步，站住，艾莉亞也已經起身，人到了七大長老遺體的長桌前。

“好！”小魅情不自禁的喝彩。

但偌大的千神殿，上百的僧人加無面者，僅有她一個人出聲。

師姐臉色青了，她一向自視很高，格斗從未輸過。

一聲清脆的喝聲中，師姐身子一晃，一道影子直奔艾莉亞。這才是師姐真實的速度，比剛才的速度快了幾乎一倍。艾莉亞這次卻改變了戰術，凝立不動，空寂女士每次只使出半手，全部采取守勢。

師姐大開大合，每一招都使得全了，并附上了力量。艾莉亞的速度無法跟上師姐，她如果跟著師姐的劍式做出閃轉格擋騰挪，因為速度跟不上，第二式就會露出破綻。

但她不變應萬變，不動，就節省下來了所有的閃避騰挪的時間，然后不反擊，不進攻，只防守，并且防守的范圍，只在身周的半劍距離上。使用半式的劍招，當然比使用一式的全招能節省下來一半的時間，這就令艾莉亞的速度看起來好像提高了一倍。

叮叮當當一陣密集如玉雨的窄劍交擊聲中，只見劍光匹練，來去如飛，師姐的身影也在艾莉亞的三方同時出現，仿佛是有三個師姐在同時攻擊艾莉亞——艾莉亞的身后位置，是七大長老遺體的長桌，這是艾莉亞經過思考后選擇的站位。她不用擔心身后突然出現師姐，只需要應付三方的師姐的攻擊，艾莉亞完美擋住了師姐的密集攻擊。

在速度和力量都不如師姐的情況下，艾莉亞的地利幫助她擋住了師姐的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本來能快到四方同時出現的師姐，實力不得不被壓下，并不能完美的發揮到極致。背后襲擊，本也是最容易得手和令對手分心的。

一張普通木桌，本是無法擋住師姐的，隨便一拳一腳一劍，就能把長桌打塌擊飛掃走，但是這長桌上面有七大長老的遺體，師姐就連劍風都不敢撩上七大長老的衣擺。劍風犀利，要是割下了一小片長老的衣服，那就是大不敬。

令人眼花繚亂的密集劍光中，師姐的聲音響起，蘊含著憤怒：“艾莉亞，出來，到水池邊來，別褻瀆了長老。”

艾莉亞淡淡的聲音在密集的雙劍交擊中滿含著譏諷：“師姐，你沉不住氣了，我知道你很快就會露出破綻了，心浮氣躁，必輸無疑。”

“呵，就憑你。”師姐冷笑，心里的憤懣更聲，突然之間，三個師姐合二為一，窄劍旋轉，銀光如電，切向艾莉亞的小腹。這一下變化太快，詭異到了極致，窄劍的刺是一絕，當做雙手劍下潛砍劈對方的腰身，這是絕對沒有的劍式。

師姐的人不見了，艾莉亞的眼里只看見了那一道旋轉切開的銀光。

艾莉亞側身，后退，背靠長桌的邊緣，空寂女士劍豎起來，封！

那旋斬而來的銀光眼看就要撞上艾莉亞的窄劍，卻突然一分為三，三把劍飛刺艾莉亞的雙肩和面門。

這一下變化太快，而且是距離艾莉亞太近。大廳里響起了一片低低的驚呼聲，眼看三點銀星就要射進艾莉亞的身體，突然叮的一聲脆響，空寂女士擋住了居中的那點銀星，其余兩點銀星被兩粒憑空出現的火星擋住，就好像火焰遇上了殘雪，銀星消失，火焰卻不滅，掉在了地上，竟然是真的兩粒火星。它在繼續燃燒。

師姐的三道刺向艾莉亞的劍，其中只有一道是實，另外兩道是虛。

一把劍就只能有一把劍，不可能同時變成三把劍。

一把劍變成了三把劍，肯定有兩把劍是虛幻之像。

這是無面者都學習過的知識。

艾莉亞初學習幻術的時候，就在這水池邊，大長老遞給她半碗水池里的水，她伸手去接，卻發覺自己接住的是一條白蛇，那白蛇的頭三角形，劇毒，正吐出蛇信，咝咝的向她的臉舔來。艾莉亞當時嚇得只想轉身棄蛇而逃，但她知道，只要她棄蛇轉身逃走，她就再也不能留在黑白院里學藝，她也不能再有成為無面者的機會。

艾莉亞閉上了眼睛，頭發發麻，全身發抖，她的心里在瘋狂尖叫，她懷著死亡的恐懼把蛇當做一碗水湊近自己的嘴，當她的嘴唇和蛇頭觸在一起，那蛇不見了，水碗還是水碗，水碗里的水還是水。蛇不見了，她喝下了半碗水，通過了測試。

那就是幻象！

師姐的一劍變三劍，也同樣是幻術。

難就難在三劍中哪一劍才是真的！艾莉亞的肉眼不知道哪一劍才是真的，但她還有另外的一種紅神賦予的能力：火焰能力。

任何虛幻之相，火焰一出，就現出原形。

魔法力量具有凡人無法了解的神奇。

但是你只要明白了其中的秘密，神奇的表象就會變得簡單無比。

太短距離，速度太快，太突然的變化，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但是任何速度，都快不過艾莉亞的心念一動。

眨眼間，艾莉亞擋下了師姐的三劍，這是必殺的三劍。

師姐怔住！她難以置信！

“邪惡魔法，艾莉亞，你在外面學習了什么邪術，竟然能發出火焰。”

話音中，一粒火焰如星光射向師姐的臉。

師姐側身避開。

突然之間，兩粒火星憑空出現，一粒射向師姐的胸膛，一粒緩緩跟隨。師姐窄劍挑開火星，第二粒火星于懸空中咻的射出，打向師姐的左腿。師姐跳開，突然之間，憑空出現三粒火星，劃出三道火光的軌跡，如箭矢直奔師姐。

師姐滾地避開，剛起身，四粒火星呼嘯而來，手忙腳亂中，一共十枚火星出現，拉出十道火焰的焰尾，如星光閃電，攻擊師姐。師姐窄劍化做銀光，圈轉擊飛數枚火星，就聽見噗噗噗三聲輕響，三枚火星擊中師姐，嘭的一聲，火星爆開，燃燒起了三團大火，瞬間裹住了師姐。

師姐發出了驚叫聲。

咻的一聲，突然之間，師姐身上的火焰全部消失不見，但那火焰的熱度還在，燒炙著師姐的肌膚。

師姐一身狼狽的跳開，來到水池邊，水池邊有木桶有碗，水池里的水能冷，能幫助她抵御火焰留在身體上的炙痛。當她俯身提水，咽喉上突然一疼，艾莉亞從身側出現，空寂女士的劍尖刺破了她的咽喉肌膚。

“邪術，褻瀆千面神，艾莉亞，你該下地獄。”

“師姐，我的火焰能力來自紅神，紅神是火焰和影子的神，我們侍奉的死神和千面神，也不過是紅神的兩個面。”說話間，一個是艾莉亞數倍高的影子出現在艾莉亞的身后，影子的輪廓和艾莉亞一模一樣……影子手里的影子劍，投射在墻壁上，又大了數倍……

嘭！

供奉在千面神前面的龍晶蠟燭的火焰突然拔高數尺，發出了耀眼的白光，就好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插在千面神殿的環形墻壁上的數十火炬嘭嘭嘭一一自動點燃。

十數位老僧人一起在千面神面前下跪，一起唱起了瓦雷利亞高等語言的祈詞……隨后所有的僧人都跪在了千面神像前，唱起了好聽的但是語言含義難懂的古老祈詞……

在僧人們的祈詞誦唱中，無面者們突然一個一個向艾莉亞單膝下跪，臉色虔誠……

師姐的臉色也是一愣，隨后她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窄劍，向艾莉亞慢慢單膝下跪，眼神中充滿了敬畏……龍晶蠟燭光芒突然暴漲，這是黑白院誕生出了一名天命長老的神跡預兆……圣物龍晶蠟燭正式舉行儀式點亮在千神殿后，關于圣物能預示的種種神跡，無面者們都已經知曉……

“天命長老！”師姐對艾莉亞畢恭畢敬的說道，她雙手合掌按在自己的心臟部位，向艾莉亞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