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崗,與隱士村約莫有萬里之距,對修煉之人而言,不算多遠。
不過,亂石崗卻是隱士村居民惶惶不可終日的罪魁禍首。因為,于十五年前,那里原是一座高聳頂天,草木豐茂的巍峨山岳。
可是,一夜之間,那座山岳居然坍塌,草木枯萎,河水干竭,大地龜裂。
最奇怪的是,本應是驚天動地的一夜,卻格外寧靜及安謐,村民依一如既往沉浸夢鄉之中,毫無察覺。
不日,直到有人途徑那里時,才發現,那座山岳已不復存在,這等驚人怪事隨之不脛而走,頓時掀起流言狂潮,傳遍楚國每一個角落,甚至越過國境直至周邊王國。
便是仙門,都大受震驚,隨即派遣弟子前來察看,他們自稱截天教弟子。更過分的是,他們不來也罷了,一來可不得了,居然迅速布下大陣,甚至令行禁止,嚴防凡人踏足。
這種莫名舉動,昔年可是引起了很多凡人的不滿,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來人是仙蹤呢,只能不了了之。
成元旭以及老鼠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趕路,但還是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到了亂石崗,令他們氣喘吁吁,力不從心。
抵達后,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白色光幕,表面噴薄朦朧霧靄,仿佛水中油,水氣蒸騰,隔絕視線與神識,讓人無法窺視光幕的內部。
“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大陣?”成元旭蹙眉,神情略有驚訝。
“是了,聽聞此陣能阻礙任何生靈進出,我偏不信。”
開口間,老鼠輕叱一聲,眸光熾盛時,縱身一躍,一掌拍向光幕,如古猿般,靈活而又狂暴,力量十分恐怖。
成元旭心中大驚,他從沒想到,老鼠竟有如此身手,卻也萬分不解,因為之前老鼠受到成海他們欺凌時,為何不表露出來,反而藏拙。
嘣!
眨眼間,老鼠的手掌拍到了法陣上,大陣卻紋絲不動。隨之嗖的一下,一道人影從成元旭的側面飛過,跌倒了大地上。
法陣太牢固了,更是隱藏了莫名的規則,老鼠碰觸間,立刻遭到反彈,經脈劇震時,骨骼嘎吱嘎吱作響,疼痛難忍。
“我還真不信了!”
老鼠似乎很不甘,只見他起身后,立馬又擺好了架勢,欲要再次出手。
“來者何人?”
恰逢此刻,在老鼠即將出手時,一道聲音悠然在兩人耳邊嗡鳴,似從天外傳來,震耳欲聾。
與此同時,大陣之中瞬刻出現一個漩渦,水波蕩漾時,只見兩位氣度非凡的青年從中走出,可是他們各個挑眉瞪眼,一臉怒容。
“此二人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仙人?”
由于這種手段太新奇了,見所未見,而對方的氣勢也不似凡塵,不禁讓成元旭這個“村姑”有些愣神,只見他皺緊眉頭,暗自思忖。
不過,他更多的是迷茫。因為他有一種感覺,仿佛對方散發的氣息跟自身相差不大,甚至還有所不及,著實怪哉。
“區區凡體,也敢妄動法陣,真是不知死活!速速離去,否則莫怪吾心狠。”
只見其中一位青年瞥了成元旭倆人一眼后,隨之閉上了眼,似乎覺得對方無法入得他的法眼。至于另一為青年亦是如此,從頭到尾,環手抱胸,一臉倨傲,都不用正眼瞧他們一下。
“這就是仙?”
看到對面二人的嘴臉,成元旭的臉色立即垮掉,心中開始腹議。
成元旭斷定,此二人絕非是傳說中的仙人。畢竟據悉仙人有偷天換日,摘星創界之能,絕對不是眼前之人所能做到的。
仙道浩渺,縱你如何風華絕代,勇冠一域,依舊難以企及。
尤其是他閱萬卷書,但有關‘仙’的記載寥寥無幾,殘字斷篇,只言片語,似乎那段輝煌的歷史已經湮滅在歷史的長河中,不禁令他深思,“這世上,可還有仙?”
“不過是淬體境罷了。”
老鼠內心冷哼,早在之前,他就就看出了來人的深淺,卻礙于對方的身份,不好開口譏諷。
“還不走?莫非真要我攆你們走?”
青年發現兩位草芥凡人在發愣,居然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登時大怒,大聲呵斥間,目光咄咄逼人。
“世人皆言,仙蹤高高在上,視凡人如草介,確實不假!”成元旭內心鄙夷,扭頭就走。
老鼠雖有些不情愿,因為他自詡絕不會比說話之人弱,但一直并未開口的那位青年,卻讓他有種危險之感,令他頗為忌憚,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最終選擇了沉默,與成元旭一同離去。
茂林小路上,二人原路返回,成元旭以及老鼠都默不作聲,氣氛十分壓抑。尤其是成元旭,神色越來越冷漠。
“元旭,莫要生氣,我之所對你隱瞞了實力,并非我本意,而是迫不得已。”老鼠見到成元旭的面容后,立即開口道歉。
“呵呵...你想多了,我沒有那么小氣。”成元旭看了對方一眼,莞爾一笑。
人人都有難言之隱,家家都有難念的經,成元旭不會因這個去怪罪于老鼠,至于他為何臉色如此陰沉,原因無它,只是他看到修士高高在上,觸動了他的內心,讓他很不舒服。
在村落之中,成海對他如此,沒想到去了外面,別人一樣對他如此,視他命如草芥。
“終有一天,我會名正言順的將你們踏于腳下。”成元旭仰望星空時,雙眸之中迸出了一抹精芒。
他自小讀萬藏卷,外面的天地的廣闊無可想象,他對‘仙’早已有莫名的幻想以及神往,盡管現在的生活很安謐寧靜,但窩在一隅之地不是他所愿,他向往的是更宏偉的天地。
如今,拜那二位修士所賜,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旦機緣臨身,他便毫不猶豫地踏上仙途,且要走到極致,在仙途中變強,不許別人再隨意踐踏他的尊嚴,不許人輕視他的性命!
雖然他也知曉,此村有恐怖的詛咒壓制,很難有大的作為,但他不是本村之人,應該無礙!
。。。。。
翌日,太陽初升,晨曦來臨。
隱士村所有村民盡皆早起,聚集于村落中央的一處場地上,此地乃一個斗武場,由青石鋪成,范圍不是太大,但也能容納幾百人。
武場的正上方,有一尊大鼎擺放,其中插滿了香火,在大鼎后面,又有一座巨大石像佇立,此刻全體村民,各個神情肅穆,正面對石像跪拜,態度十分虔誠。
細看之下,那石像是由普通的黑巖雕刻而成,刀削般的輪廓,無不體現雕刻者的神技,簡直鬼斧神工。
石像乃一位模樣剛毅的中年人,手舉劍,劍指天,昂首向天,神色盡顯傲然,還有不屈的意志,藐視蒼穹。
只因光陰變遷,時代更迭,經過了漫長歲月的侵蝕,雕像已銹跡斑斑,有的地方已出現裂痕,甚至脫落,令石像失去了許多神韻。
代代相傳,此人是第一代祖先,曾庇護過隱士村,渡過了某個亂世。至于為何要在這個時候祭拜先祖,無從得知,只是流傳下來的村規罷了,每到秋至時分,全體村民都會集體于此,祭拜這座石像。
而斗武,也是因為這個村規的緣故,在全體村民都到場的情況下,舉辦的一場賽事。
若能榮獲第一,便能得到莽山清靈訣后續部分的手抄本,對于村民而言,絕對是天大的誘惑。
歷年來,每一個村民自六歲開始,便能得到村長的傳授,修煉莽山清靈訣,借助法訣,開啟自身寶藏,進行淬體,讓自己的軀體日漸健碩強壯。
不過,那只是莽山清靈訣罷了,據說法訣之中,還有一個附帶術法,若能修煉,必能讓自身變得更加強悍,說不定還有機會加入仙蹤,一飛沖天!
致使每年這個時候,便是村民們最活躍的時刻,也是那些年輕人最興奮的一天。
淬體境,乃是修煉伊始,可卻是一個特殊,極其重要的環節,為修仙之基。修仙跟建房子一樣,大同小異,基礎一定要牢固,否則不僅無法建得太高,甚至隨時有坍塌的危險。
可是,該如何淬體呢?
每個人來到這個世上時,都是一個寶庫,體內蘊含了底蘊,雪藏了潛能,等待開發。所以,只要在餓自體膚,勞自筋骨,空乏自身后,運轉法訣開啟寶庫之門,釋放底蘊恢復便是淬體了,因為在底蘊幫助恢復的過程中,潛能會融入到身體之中,實力便會有明顯的增強。
因此,淬體境,還有‘不死境’之稱,只要不是斷胳膊少腿,無論是多么嚴重的傷勢,都能恢復如初。
但是,萬物不等,妖有強弱之差,佛有慧根之別,人亦有高低之分。
雖然每個人體內的底蘊和潛能是相等的,但人與人是有差別的,有的人底蘊潛能稀薄,有的則渾厚非常。
因此,若淬體之時,承受的痛苦過大,而當打開寶庫之門后,釋放的底蘊稀疏平常,遠遠超出了底蘊的承受范圍,導致出不敷入,無法遏制危機化險為夷時,反而會惹火自焚。
不過,無論怎樣,自古至今,凡是修煉之人,都指出了在淬體境時,唯有釋放底蘊,直到榨干所有的潛能后,才是淬體大成,才算得上是較為牢固的筑基。
至于法訣,只是作為開啟寶庫之門的鑰匙罷了,盡管不是稀缺之物,卻是必須之物,無法訣,便不能淬體。
術法,才是真正的稀缺之物,能在短時間內令生靈戰力暴增。
修煉之人皆知,法訣易求,術法難求。充分概述了術法的可怕之處。
閑話少說,于經過三叩九拜之后,人群中走出一位八旬老漢,正是成海的爺爺,亦是隱士村的村長成易得,盡管他年過八十,皮膚發皺,但他身子很是硬朗,因為他身懷淬體大成的實力。
“各位,祭拜先祖結束,隨之便是斗武了,凡是未滿十八的村民,都可參賽!”
成易得大聲開口,話語間余光喵了下人群中的成海一眼,隨后撫須微笑,不難看出他眼底的一些得色。
聞言后,人群有些嗡動,所有父母均為自己的孩兒加油打氣,眼神之中很是期盼。
“好了,各位都退出這里吧!”
成易得擺手間,示意眾人禁聲,言辭不容拒絕,神色頗具威嚴。
隨后,所有村民紛紛退出,將斗武場空了出來,方便孩子們的打斗,而他們在外圍觀看即可。
“第一位,誰先來!”
成易得雙眼微縮時,隨之掃視人群,直到目光落到成海的身上時,立刻給對方使了個眼色。
成海會意,咧嘴冷笑時,隨即整理下衣衫,昂首挺胸大步走進斗武場,那驕傲的姿態,讓人實在不喜。
“村長是要鬧哪樣?才剛開始啊!!”
人群頓時喧嘩,很多村民嘟囔,卻不敢直言指出來,畢竟對方并沒有違背比賽的規則。
“我還想讓我家孩子表現一下,這下好了,不用出賽了!”
也有村民內心嘀咕,很是嗔怨,同時也為自己的孩子感到無奈。
成海的實力,他們一清二楚,雖然他們很不喜歡對方的為人,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強悍,曾經單槍匹馬,赤拳空拳擊斃了一頭羚虎,力量幾乎直追一位平常的淬體大成,或許在同齡人之中,已屬無敵。
也正是此,成海才養成了這種個性,囂張跋扈,經常欺負同齡人,如果不是他的爺爺稍加管顧,恐怕早就翻天了。
“怎么?沒人來?”
成海嘴唇上翹,趾高氣昂,傲視這里所有人。
“既然如此,那我點個人,成元旭,你給我過來!”
忽然間,成海一下指著人群之中的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聲色俱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