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成元旭已然到達。
前方,是一座如拱橋形的山坡,弧度不高,卻很大,其中長滿了花草,綠意盎然。
在山坡一處比較平滑的地方,有一座閣樓,由鈴木搭成,久經歲月,古樸荒寂,透著一股天荒的氣息。
在閣樓的前面,有一顆參天古樹,十人難抱,枝椏搖擺,綠葉瑩瑩,大而厚的根莖浮出地面,如同波浪,蜿蜒起伏,蔓延八方,闡釋其磅礴的生命力以及悠久的年輪。
由於他們路上遇到突發狀況,耽擱了多時。
因此,一同拜入截天幾千同門,早已領了術法,趕往藏寶澗了,不過這樣更好,既不擁堵,又沒人吵鬧。
古樹下,有一位老者,穿著灰色長袍,頭髮黑白交替,身上沒有絲毫修爲波動,宛若凡人,卻又似‘道到深處人返璞,人到疲時欲歸真’。
只見其閉著眼,手持一把木扇,坐在搖椅上,悠哉扇風,愜意哼曲。
幾人臨近古樹時,老者依舊未曾睜眼,似乎失明瞭,亦或是沒有發覺有人近身。
然而,在成元旭欲開口時,老人忽然伸出了乾癟的手掌,擠出了兩個字。
令牌!
聞言,成元旭等人怔了下,面面相覷,隨後乖巧地掏出令牌交到老人手裡。
“好了,你三人可以過去了,至於你,留在這裡。”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老人雖然閉眼,但是竟能準確的指出是哪三人,似乎一切皆在他的感知中,無所遁形。
裝bi!
成元旭幾人癟嘴時,相視一笑,他們覺得,老人看似無所事事,實則在賣弄自己的強大。
而後,其仨人邁開腳步,往閣樓走去,越靠近書法閣,越能切身感受到古時的氣息,寂寥之感充斥心間。
“切記,進入後平心定氣,不許睜眼,更不得喧譁,靜待造化!”
在幾人即將跨入門檻,進入閣樓時,後方突然傳來悠悠之音,讓幾人腳步一頓,相視無言。
術法閣,在外界觀之,不過佔地十里,然而,當進來後,一切都變了。
宛若一個的小世界,方圓足足有百里,大地呈灰色,天空赤紅,荒涼的氣息極致濃郁,與外界的一切大相徑庭。
大地上,擺放著一塊塊碧玉石板,星羅棋佈,鋪陳八方,每一塊石板都透露著磅礴道韻,還有滄海桑田。
而且,每一塊石板上,均鐫刻滿一行行的小字,如同滿天星斗,每一個字都有晦澀的奧秘,散發出讓人驚慌的魔力。
顯然,每一塊石板,皆是一種術法,即使是遠時的術法,也不乏其中,得與不得,全看機緣。
術法,乃先人們嘔心瀝血之作,雪藏他們一生的道,蘊含他們至死不休的意志,能將他們一身不羈的修爲展現的淋漓盡致。
因此,每一種術法,彷彿是先人們的子嗣,都是一個生命,獨具特有的意識。
它們強大,以致有傲氣,它們只會抉擇別人,不會反過來,讓別人對它們指手畫腳。
若有人慾強行將之據爲己有,不說能否練成,只要你略一運轉,必會遭其反噬,自食惡果。
這一剎,當成元旭幾人凝視這些石板時,識海中,轟的一聲,掀起了驚濤駭浪,心神爲之搖曳,險些墮入囫圇。
仨人內心莫名震撼,相視時,都能看出對方的驚駭。
下一刻,仨人立即分開,隨意選個地點,盤腿坐下,摒除雜念,閉目凝神。
由於拜旻帆所賜,成元旭筋脈斷裂,所以在此刻,他選擇了開啓寶庫之門,釋放底蘊,恢復已身。
嗡的一下,虛空顫慄,一座莽山降臨,沒入他的心臟,開啓了寶庫之門。
漸漸的,幾人的呼吸變得有節奏,有規則的律動,神情也呆滯莫名,好似靈魂出了竅,留下了軀殼。
同一時間,那些如同碑文般的,鐫刻在石板上的小字立即活了過來,躍然板上,猶若萬千金童玉女,在那裡嬉耍打鬧。
“不知他們會得到哪種術法?”
身在閣樓外的小新,安分地站在老者的身旁,喃喃低語,目露期待。而後者聞言後,臉色一如既往的寧靜,彷彿不僅失明,也聾了。
片刻間,傷勢痊癒,而他軀體的底蘊,經過多次大規模的釋放後,已然耗盡。
也代表,天賜的,終究耗盡,以後唯有依仗自身,自食其力了。
此刻他的肉身之力,也略有提升,可遺憾的是,依舊未能突破,還是處於脫凡結丹之間,那層紙似乎變成了銅版紙,難以捅破。
忽然間,兩人的腳下劇震時,術法閣之中有怒吼傳出,給人一種天崩地裂之感,姚小新一個踉蹌,瞬間摔倒於地。
與此同時,老者猛然站起,眸光開闔間,彷彿一把洗去鉛華的鏽刀,尖銳鋒芒破空而出。
他肅立於此,古井不波的臉上突顯驚容,來不及細想,他食指一點,小新耳邊嗡鳴時,瞬間暈厥。
接著他拋出手中木扇,袍袖一揮,木扇登時發光,跟著急速膨脹增大,嘩的一下,瞬間化爲蛛網般得天地牢籠,其中金光閃爍,遮蓋了術法閣,阻隔了聲音,平息了天地動盪。
此時,一向祥和聖潔的法閣,四面牆壁均有金光吞吐,受金網籠罩,細瞅時,卻不難見到在金網絲內部,還有無盡戾氣瀰漫,狂暴蒼涼,欲衝破金絲網,現於世間。
同一時間,有幾個身影以極致雷霆之速,從遠處踏空而來,細看後,赫然是一月前,在那座無名大殿中,以古鏡偷窺成元旭的三位老人。
方纔的動靜,雖然老者立刻出手抑制住,但眼前這幾位老人,都是存活悠久的老怪物,神覺敏銳非常,即使相隔甚遠,也無法逃過他們的感知。
“木老,發生了何事?”
身穿紫袍的那位老者眉頭緊蹙,盯著前方法閣,目露震駭。
“有人引出了古魔天碑。”
之前樹下的老人,也就是木老臉色很沉重,心事重重。
什麼!!!
三老身軀不由大震,深沉如他們,此刻心中也是難以平靜,雙眸凝視法閣。
“誰在裡面?”
三位老人的雙眼,立即發出了強烈的光。
法閣之中,戾氣瀰漫,魔意縱橫,宛若萬般時空裂縫肆虐,驚天動地。
在中央之地,不知何時,已經聳起了一座巨大石碑,頂天立地,而那些戾氣正是從其中散出的,殺意滔天。
跟其它石板一樣,其中也鐫刻著千萬文字,只不過這些文字很神秘,宛若某種符文,深奧難明。
每一個文字,均散發蠻荒之氣,似乎見證了某個荒蕪時代的變遷,經歷了生死輪迴,有濃郁的歲月氣息,還有對天地的不屈意志。
在石碑拔地而起的同時,大地上的石板,仿若天兵仙將,環繞著黑色石碑,其中的那些文字更是排兵佈陣,昂頭挺胸,肅立於石板上,組成了一股驚天氣勢,與之抗衡。
黑色石碑,腹背受敵,不過它太大了,氣息太狂暴了,就如遠古魔王,不是那些蝦兵蟹將能以叫囂的。
它大震一下,其中的符文即刻幻化,只見一個個巨大骷髏頭幻化而成,在石碑上嘶吼咆哮,聲勢浩浩蕩蕩,鋪天蓋地,蔓延八方,震得人心發抖,仙神敗退。
下一刻,石板上的那些小字氣勢潰敗,宛若鯨魚入海,再也翻不起大浪,沉寂了下去。
而後,石碑抖了幾下,似乎對自己造成的威勢很滿意,所有頭顱盡數收縮,再次變回原先的符文模樣。
最後,這些符文跳出石碑,轟轟破空,帶著滔天的戾氣,宛若一條條上古黑龍,竟直奔成元旭而來,撕裂了空間,使時間靜止,全然鑽入他的眉心。
成元旭軀體隨之大震,不過他的臉色卻沒半點反應,彷彿真的與世長辭了。
數個呼吸後,一切恢復了運轉,石碑隆隆,沉入地底,似乎它已完成了使命,不需它在此待著了。
當石碑沉寂之後,其它地板上的文字,彷彿驚嚇過度的小孩,見到魔鬼‘死亡’,如釋重負,再次顯現出貪玩天真的個性,跳了出來,尋找它們的有緣之人。
頃刻後,有幾個石板上的文字,化爲一條條白色長虹,帶著靈動之意,攜帶浩蕩天威,馳騁而來。
若有外人在此,定會見到,那一剎,有兩條長虹沒入了老鼠眉心;有三條長虹選擇了成天逸。
至於成元旭,只有可憐的一條願意臨身,不過這一條與其它不同,其中有磅礴的道韻,浩然正氣長存,彷彿是領軍人物,俯瞰蒼生的氣勢,披靡一切。
“結束了!”
外面幾位老人,發現法閣的異象破滅,歸爲平靜,心中心悸猶存。
成元旭,成天逸,成天頌,這時也緩緩醒來,只不過也許是靈魂久離肉身,有種驚魂不定之色,精神不免有些恍惚。
而成元旭的傷勢,恢復如初,不過,他軀體的底蘊,經過多次大規模的釋放後,已然耗盡。
也說明了,上天給的,終究耗盡,以後如果受傷,只能依靠丹藥救治,或者其它別的什麼了,也就是說,他以後要...自食其力了。
此刻他的肉身之力,也略有提升,可遺憾的是,依舊未能突破,還是處於脫凡結丹之間,那層紙似乎變成了銅版紙,難以捅破。
“頭好痛!”
成元旭雙手按著頭,感覺腦袋要炸開了。
靜待片刻,幾人心神安定時,還沒來不及整理識海之中突然多出的信息時,一股無形大力襲來,將他們拉出了法閣。
“又是這小子!”
除了木老,那三位老人神色一呆,怔怔地盯著不遠處的幾個少年,目光極其怪異。
“什麼意思?”
注意到幾老的神色,木老目露迷茫。
畢竟,度過了千百度風雨的老不死,竟看著幾位小輩失神,怪哉之至,由不得他不好奇。
“這三位是何人?”
然而,最震撼的莫過於成元旭仨人,撇開木老不談,其他幾位老者,身上隱隱散發的氣息,讓他們有種膜拜之意。
這一刻,他們心驚肉跳,他們不明白,這幾位老人爲何現於此地,甚至他們的目光,有著一絲不善,還有詭異。
難道他們是周漢離請來的?
幾人如是想到,神色驚悚。
“木老,這件事,稍後再說,我們先走了。”
可是,幾位老朽並未爲難幾人,而是轉身一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時,遁入了虛空,眨眼即逝。
“你們可以走了。”
木老深深地看了一眼成元旭後,隨手一揮,成元旭三人加上暈厥的姚小新,在一股無形大力的推動下,連爬帶滾下了山坡,似乎對方有急事,不想他們打擾。
“老不死的。”
上山愜意,下山憋屈,老鼠很憤懣,破口大罵。
成天逸則是眉頭緊皺,低頭沉思。
而成元旭,心中思緒紛雜,總有種身不由己之感,彷彿自己是棋子,一生的軌道由別人來掌控。
至於姚小新,依舊昏厥,宛若死豬,不,是一隻灰塵遍體的邋遢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