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還是好黑。
慕安然一個人蜷縮在角落里,之前這些人給她墊著的小墊子早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她緊緊抱著雙腿,穿著的衣服并不是很厚,可這地方應該是鄉下,并且兩邊無太多高層建筑,所以外頭颼颼刮著的冷風一下子便透過薄薄的墻刮了進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現在應該是夜里,那些人已經去睡了好一會兒了,下午給她喂了一些水,傍晚的時候讓她吃了一些東西,卻還是沒有解開她的手和腳。
突然,外頭傳來簌簌的聲音,是男人的腳步聲。
慕安然懸起了心,被套在麻袋里的鼻和口也在緊張地呼吸著。終于,男人的腳步聲果然停在了她身前。
“起來了,起來了,慕小姐,別坐著了,快點跟我走!”
“唔!”慕安然想說你別動我,我自己走!可是嘴巴依舊被堵住,她索性不再掙扎了。
被從房間里帶出來的時候,外頭的風一下子就刮了過來,縱然頭上套著一個麻袋,但也颼颼刮得臉部生疼。
慕安然抽了一口氣,喉嚨被凍得火辣辣的。
聽到了引擎的聲音,慕安然也不反抗,任由他們帶著走,所以男人下手也不會很重,簡直是好好地將慕安然“請”到了車上。
“慕小姐,一會可能還要委屈你繼續睡覺了。”女人清亮的聲音又在慕安然耳邊響起。
這些人?是要將今天白天說的話付諸實踐了嗎?要帶她回A市?
突然,慕安然剛坐進車里,感覺手指頭被人拽了過去,猛地一瞬間傳來了刺痛的感覺,慕安然感覺腦中一白,恍恍惚惚的感覺再次襲來。這些人,又對她用了同樣的手段!
……
車速高達一百七十邁,霍彥朗煩悶地開車窗,車窗外的風呼啦啦地灌進來。
夜風吹亂了霍彥朗的頭發,也吹花了他深沉的眼。
霍彥朗在不知不覺中把車子開到了海景餐廳,他走進海景餐廳,餐廳里的服務員立即鞠躬,“先生好,歡迎光臨。”
霍彥朗一臉冷沉,甚至連一點回應都沒給他們。服務員面面相覷,竟心驚膽戰起來。
原本今天這個餐廳是被包下的,可對方卻遲遲沒有來。他們做服務員的一直在等候,都在猜測是不是顧客出了什么事情,現在看著這個英俊男人獨自赴宴,大家竟一時間都不敢亂說話。
他們不敢上前去打擾霍彥朗,霍彥朗便也自得清靜。
此時,霍彥朗直接越過餐廳隔斷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遠處輝煌的燈火和海景連成一片,燈塔偶爾掃過光芒,他皺了皺眉,直接坐到了窗前。
霍彥朗什么也沒做,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樣東西,大紅色的結婚證。紅色的結婚證封皮越發襯得他手指修長,皮膚顏色白得好看。
霍彥朗靜靜地把結婚證放到了桌上,他的座位對面。
一個人,兩本證。
時間一點點流逝,沉寂著……霍彥朗坐了至少有半個小時,就這么沉寂地獨自坐著,挺拔修長的身影哪怕是坐著也顯得高挺,本該意氣風發的身影,卻硬生生落拓出幾分落寞。
安然,你在哪里?
不知坐了多久,霍彥朗的手機終于響起來,他沉著臉深擰著眉頭終于接起。
電話那頭,傳來黑貢恭敬的聲音:“霍總,我查到了,我有事想向您匯報。”
“嗯。”霍彥朗的聲音浮著淡淡的燥意。
這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但黑貢聽出了幾分沉狠,滋事重大,他不敢耽擱,于是立即朝霍彥朗道:“這件事情我大概查出了是誰做的。在A市,自從上次隆哥那批人被扭送公安機關以后,最近A市又興起了一批人,這批人做事情滴水不漏,比隆哥這幫烏合之眾聰明得多。之前他們專做詐騙,甚至膽子大到竟敢黑吃黑,所以不僅在白道上犯事,甚至惹了一些黑道中的人。”
“我懷疑,慕小姐這次的事情就是他們做的。”
黑貢說完等了一會,他想聽聽霍彥朗的反應,但霍彥朗一直冷沉著聲,他就干脆把查到的事情先說了:“這批人最近在A市消停了一陣,所以他們有時間也有能力做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慕小姐就是A市人,惹到的人,最可能的也是A市人。其次這件事情的作案手法,實在太像這批叫阿mei的人的做事風格。”
黑貢沉沉道:“這批人做詐騙起家,對于偽裝的手段了如指掌,作案手法成熟,并且跨地區作案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如果真有什么人要收買這他們做事,能吞得下這種活的人,也只有他們。”言外之意,就是別人想接都不敢接。
“還有呢。”霍彥朗聲音冷沉。
“還有就是我查到他們這批人最近惹了一點麻煩,白道上給他們下了通緝令,而黑道上他們又騙了A市黑市里洗黑錢的張總一大筆錢,現如今黑白兩道都封殺他們,所以他們不敢像以前那樣出面做事,但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所以消停了一陣,最近想必很急需錢。”
“所以他們很可能鋌而走險,最后再接這一單。”黑貢道:“慕小姐是A市人,對方這么辛苦把她從B市帶走,很可能是為了囚住慕小姐,所以極有可能再帶回到A市來,放在身邊看管著。”
“而且,慕小姐畢竟剛從學校畢業,肯定不可能惹到什么人,這些人綁架慕小姐的目的不明確,但至今還沒有要贖金或需要霍總你幫忙做什么事,那就證明對方的目的不在權和錢這上面。”
“照我看,慕小姐的安全,目前應該沒有問題。我認為最需要的就是把人找到。這一點,我會在A市留意著。”
霍彥朗靜靜聽著黑貢說的話,臉上凍起的那層冰霜終于一點變化都沒有。
只是道:“今晚我在B市善些后,派袁桀跟進一下可疑車輛的行駛路線,忙完我坐明早的飛機回A市。”
既然如此,他就回A市等著對方浮出水面,守株待兔。
“黑貢。”霍彥朗淡淡道。
黑貢在電話那頭一僵,霍彥朗是正經商人,用到他的時候不多,所以也極少這么真經地叫他的名字。
“霍總。”他應。
霍彥朗沉了聲,似鄭重:“這兩天,你在A市甚至是A市附近的城市都費點心,如果有風聲,立即告訴我。來不及告訴我,也看著行動。”
“絕不能……讓她有一點點閃失。”
黑貢還從未見過霍彥朗這個樣子,這么鄭重其事地向他交代,不像是上下級吩咐,更像是一種托付。慕安然這次失蹤,來得突然,來得蹊蹺,來得果然猛烈,地域跨度太長,他分身乏術。
黑貢道:“霍總,您放心。哪怕是我出事,我都絕不可能讓慕小姐出事。”
“一旦有慕小姐的消息,我立即回報您。”
不管是死是活,都要把人救出來。救不出來,也會在盡量不打草驚蛇的前提下,保證慕安然的安全。
黑貢在電話里那頭沉聲,承諾必定竭盡所能。
……
夜很黑,霍彥朗掛了電話,收好了結婚證,起身離開海景酒店。
車子依舊如同來的時候那般,以極快的速度飛馳在高速路上,闌珊的燈光落在他漸冷的眉眼上,看著這座城市,霍彥朗平生第一次覺得原來“消失”這個詞,也能讓人痛恨到這個地步。
如果慕安然沒事,那么一切好說。
如果她有事,只怕他絕不會放過那個一手策劃這件事的人。哪怕那個人,他再動不得。
……
混混沌沌,慕安然覺得只有這個詞可以形容現在的她。
藥效開始漸漸發作了,最后暈倒前,她歪了一下腦袋,這些人把她頭上的麻袋取出來了,車內太黑,她渾身軟乏無力,來不及看這些人究竟長什么樣子,只看到車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鄉間小道上。
似乎,自己正坐在一輛兩廂車子里,很低調。
究竟是誰要控制她,非要這么綁走她不可?
想著想著,慕安然眼皮一重,終于沉沉倒下,靠到了車窗上,暈了過去。
從B市到A市的路程十分漫長,這些人大概是為了躲避檢查的緣故,一直在走省道,一路不知道路過了多少關卡,甚至還換了幾次車。
期間慕安然迷迷糊糊醒了幾次,眼睛沉重得怎樣都張不開,只是聽到他們應付檢查的聲音。
“我們是去N市自駕游的游客,儂是出了什么事?證件都齊全的啦。”
“……”慕安然好想掙扎,嘗試弄出些動靜,可是竟然提不起一丁點力氣。
渾渾噩噩間,似乎感覺到有人穿著警服,看著車里面的人。
檢查的人目光停留在慕安然身上。
這些人立即態度自然道:“這是我小嫂子,她暈車。”
慕安然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把自己打扮成了什么樣子,她努力地翻了翻眼皮,可最后甚至連睫毛都抬不起來。她想掙扎,卻是什么都做不了。
慕安然似乎聽到了外頭袁桀的聲音。
“麻煩劉隊讓底下的人一個個檢查,長得像的、年紀像的都不能放過。”
慕安然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