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關?
聽見阿九這樣說,曲寧萱的心緒倒沒多少起伏。
她之前已經猜到大門上雕刻的湖泊就在這個秘境中,并與雪山是敵對關系,聽見真相完全不意外。不過,圣英要找的人就在第三關之中,倒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巫師的力量內斂于體內,擅長以精神攻擊旁人精神,而不似修真者一般喜歡將神識外放,所以低階巫師感知范圍遠不如修真者??沙蔀楦唠A巫師后,他們的精神力會比實力相當的修真者強很多,察覺身旁有人定不在話下。曲寧萱可不會傻到認為圣英寄托全部希望的那個人實力低微,所以她有點犯愁,圣王給她布下的幻境依舊未解除,估計是要她跟到圣湖去,可第三關有個攔路虎鎮著啊!
不過,這位強者需要圣英闖九命關,自己則遲遲呆在第三關不動,這是不是意味著,對方受到某種制約不能動彈,或者干脆就是被囚禁的?
如果真是這樣,縱然困難依舊,危險性卻小了很多。
曲寧萱心中想著這些事,卻不忘繼續聽圣英對阿九的交代,只聽見圣英輕嘆:“我也知九命關難闖至極,但我才是真正的天神正子嫡孫,圣王與圣湖乃天神的居所,本應由我圣氏一脈居住,豈可被旁人鳩占鵲巢?縱然那位大人不要求,我也得去九命關闖一闖,為先祖報仇!”
“可是……”阿九想說什么,卻終究住了嘴。
“阿九,你無需為我擔心,天神對自己的后人極為優撫,縱然九命關處處驚險,關鍵時刻只要我祭出精血,就不會有事。”圣英低下頭,柔聲安慰滿臉擔憂之色的戀人,可他們心里都和明鏡似得,知道事情遠沒圣英說得那么簡單。
人的精血分三處,分別是舌尖血、心頭血與臍下血、臍下三寸為丹田所在,一旦市區臍下血,修為就會悉數廢除,一輩子也別想再修回來;舌尖血和心頭血數量有限,前者一用,修為就會下降,需得重新修行才能補回來,后者一用就元氣大傷,再難彌補,壽元也會虧損得厲害??傊瑹o論用哪種,都會對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何況九命關一關難過一關,精血的數量終究有限,很可能他們沒到最后一關就被活活困死。
阿九還抱著最后一絲期望,問:“就沒有別的方法嗎?”
“怎么可能還會有?”圣英死死握拳,咬牙切齒地說,“一個被撿來的棄兒,竟恩將仇報地屠滅我圣氏一脈,奪走我圣教基業,明目張膽地高坐圣山之上,接受北方草原的朝拜……蒼天憐我,竟讓我資質卓越,被他看重,收為大弟子……”
聽見他這樣說,原本腦子混沌一片,不知圣王為何這樣做的曲寧萱豁然開朗。
僅憑圣英寥寥幾句話,她已經將整件事情的大概猜了出來,圣教原先一直都是家族傳承制,直到圣王屠滅圣氏一脈,這才改朝換代。圣英的先祖勉強逃出來,蓄謀報仇,偏偏圣英又被圣王撿到,收為大弟子,他知曉自己的身世,牢記滅門之恨,覺得圣王之位理應由自己來做??伤雷约簾o法匹敵圣王,這才想到尋找圣湖,以相克的功法來對付自己的仇人兼師傅。
對此,曲寧萱的評價只有一句——你把別人都當成了白癡。
她屬于世家納入的外來人口,在沈家呆了十幾年,自然知道這等以血脈為紐帶抱成一團宗族最是排外,他們就連婚事往往都是族內解決,外姓女子嫁過來絕對是嚴防死守的對象。一個超級大家族莫名其妙收養一個孤兒,這本來就很多貓膩……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在于,你不覺得這些事情太巧了嗎?就算圣王滅你全族的工作量太大,讓你的先祖僥幸逃脫,可你被他收為徒弟,并且時不時翻閱資料,他會察覺不到?還會讓你偷襲成功?
聯想到這個遺跡對圣英的各種優待,再想想自己遇見圣王的經過,曲寧萱怎么可能猜不到真相?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人家圣王說不定根本就沒被你偷襲到,他就是要你身臨絕境后,不得不來圣湖一趟,以得到圣湖中的寶藏與秘籍呢!
或許,早在多年前,圣王故意放你的先祖一條生路,就是為了今天!
曲寧萱深知高階修士都不是省油的燈,縱然他們沒有害人的心思,卻也要將主動權牢牢地握在手里,以防自己陷入被動營地,永不超生。畢竟這就是一個吃人的社會,你不去害人,卻有人害你,想踩著你往上爬。只要有利益,就會有糾葛,不是么?
擁有那樣眼神的圣王,看透一切,掌控一切,實屬正常。
不過,這些圣教的恩怨情仇可與曲寧萱沒多大關系,她只是想解除圣王施加在自己腦中的幻術,為自己掙得一絲生機。當然,她之所以做出繼續跟下去,直至找到圣湖的冒險決定,內心未嘗沒有遲遲未突破融合巔峰的急躁,想嘗試死生一線能否突破這層瓶頸有關。
“阿九,亂石陣還算簡單,第一就是你不能觸碰亂石,第二便是必須躲好地刺。另外,這里禁止一切漂浮的術法,上頭也布滿了機關,所以當你來不及躲閃時,縱然被刺得鮮血淋漓,也不能張開翅膀飛上去,而是要迅速地往前沖?!笔ビ⒎磸蛧诟雷约旱膽偃?,唯恐她一見前頭密密麻麻的地刺就想飛,那才是死路一條,阿九連連點頭表示自己記下,曲寧萱卻如遭雷劈。不是吧?不準用漂浮仙術?腳踩在地上,一定會有聲音,區別只在于大小。但是,要過這個陣,就必須緊緊跟在圣英后面……你當他是傻瓜,發現不了背后跟了個人?可陣法一向自成空間,縱然神識勉強進去,也會被扭曲得不像話,反而會傷到自己。也就是說,她連用神識探路,記下路線都做不到!
更何況,這一關是禁任何漂浮的術法,下一關呢?如果遇上禁制一切仙法的地方,她該怎么辦?
想到這里,曲寧萱眉頭緊鎖,心中多少有些惶恐不安,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偏偏這個時候,圣英和阿九已經進入亂石陣!
見他們這樣義無反顧地進去,曲寧萱也不再猶豫,她立刻閉上眼睛,靈力運到雙耳,開始默默記下他們的腳步。
不到片刻鐘,曲寧萱渾身便被冷汗浸透,密密麻麻的地刺不住穿刺,聲音紛亂復雜,將腳步聲都淹沒,這給她的辨認又增加一層難度。何況圣英也不知道全部的路程,總有走錯的時候,曲寧萱必須集中全部的經理去分辨這些聲音,在紛亂的腳步聲中篩選哪些是走路,哪些是跑步,哪些是閃避,哪些是無謂的逃亡,哪些是正確的道路。倘若圣英走錯了路,與阿九往回跑,她還得再記。
最后,曲寧萱搖了搖頭,放棄這一做法,開始調戲打坐。
亂石陣越到中間越復雜,別說她聽聲辨位的本事不到家,就算到家,憑圣英到了后半段頻頻出錯,老師折回來轉過去,腳步時快時慢等不穩因素,也足夠人頭疼。短時間內刨除大量紛亂信息,進行快速計算、判斷與作圖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再這樣下去,智慧讓她的精神力透支,對自己造成傷害。
罷了罷了,等他們過去之后,她再一個人闖一闖吧!
一天后,曲寧萱站在亂石陣門口,捏緊了星影劍。
亂石陣,顧名思義,自然是由各種擺放紛亂的石頭組成,這些石頭有的幾十個人都合抱不過來,有的不過是小小一枚圓石子。
對于前者,曲寧萱不怎么注意,對于后者,她卻非常留心,因為她牢記圣英的囑咐——不能碰觸亂石。
哪怕是最小的那一顆。
同一時刻,中州明光海域中,蛟王懶懶舉杯,慢悠悠地陳述事實:“本座失去了對九色鹿的掌控?!?
“那又如何?”被他奉為上賓的灰衣男子唇角含著一絲輕慢的笑容,淡淡道,“北方草原的那一位身受重傷,短期內無力與我們爭鋒,自然沒經歷干涉禹宸仙府的事情。不過,我倒覺得,你這一步走錯了。倘若你不動手,他估計還不會摻合這件事,可若他這六年內好了,就定會與你在禹宸仙府一戰。”
蒼茫雪山的圣王,不干涉世事,卻絕不心慈手軟,一旦歲開始算計他,就要承擔他連綿不絕的報復。也要面對整個圣教的壓力。
路易十四說過,朕即國家,這句話換到圣王身上,同樣適用。
“無妨?!彬酝趼唤浶牡鼗卮?,“這點小事,難不倒本座。”
回憶男子聞言便道:“看來是我杞人憂天了,我自罰一杯!”
“你理解錯了本座的意思。”蛟王轉著手中的扳指,緩緩道,“這種時候,本座斷不會與他開戰,他也有足夠的理智,不會與本座拼得兩敗俱傷,讓人坐收漁利。本座之所以唆使九色鹿與他的徒兒叛逃,并承諾庇護他們,就是為了送他一份大禮,讓他得到圣湖中的東西。”
灰衣男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以寬大的袖袍掩飾自己略微僵硬又有點苦澀的笑容,以及惶恐不安的內心。
作者有話說:又做了一天新年大掃除,過年果然各種忙,陪爸媽出去買年貨,在家里做掃除之類的,我怕這段時間都更新不穩定,不知道自己會單更還是雙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