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鳴點點頭,“我知道,爸爸?!?
送走梵意,蘇錚對陸仁謙說:“以后還請你們多照顧梵意?!?
“嫂子放心,我會的?!?
陸仁謙竟沒有聽出蘇錚的話像是在告別。
蘇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著去赴一個約定。
李紀修在手術室前守了一天一夜,父親才從手術室里被推出來,進了普通病房。
李紀修擔心母親身體,又是在病房前守了兩天,父親才醒過來。李爸爸醒來,想坐起身,卻發現下半身完全沒有知覺,“紀修,我的腿……”
李紀修盡量掩飾住心里的難過,“爸……”
李爸爸使勁的捶了幾下自己的腿,“我成了廢人了。”
李紀修伸手按住李爸爸捶打的手,“爸,活著就好。你的醫藥費已經全部被報銷了,還有我找著工作了,可以養活咱家,你不用擔心?!?
李爸爸醒來就吵著要出院,李紀修勸不住,只好在醫生同意之后,讓李爸爸回家休養,他在醫院里衣帶不解的陪了李爸爸十天,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學校,卻沒有回宿舍,而是走到梵意的宿舍樓下。
下來的卻不是梵意,而是她的室友,路瑤。
路瑤在梵意還在國內的時候見過李紀修幾次,所以今天她便下來了,“我是梵意的室友,路瑤。”
李紀修點點頭,“你好,梵意呢?”
路瑤對眼前這個清瘦的男生有些怨恨,想必他就是那個讓梵意拖著重感冒出去最后又暈倒的人了。
路瑤面無表情的說:“她走了?!?
聽到梵意走的那一刻,李紀修既難過無比的慌亂,“她去哪了?”
“美國。”
又是一道晴天霹靂。
“她怎么不告訴我?”李紀修吶吶道。
“告訴你什么?她不顧感冒,頂著大風出去,最后暈倒在電影院門口。她生病住院,你有去看過看過她一次嗎?”路瑤噼里啪啦的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李紀修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是應該說對不起,你對不起梵意對你的情意?!甭番幙粗罴o修難過自責的樣子,又于心不忍的說,“其實,也不怪你。她走的時候挺匆忙的,宿舍里的東西都沒有來得及帶走,我也只是在她剛住院的時候,見過她一次。”
李紀修過了好久才說:“能不能麻煩你,把她沒帶走的東西拿給我,我想……”
路瑤想說,人都已經離開了,留著她的東西又有什么用呢?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好,你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路瑤拖著一個行李箱下來,“這是她的箱子,里面是她的東西給你?!?
李紀修說了聲“謝謝”,便拖著行李箱走了。
路瑤覺得李紀修的背影好悲傷。
陳樹風見李紀修十天沒有露面,一露面就拖著女式行李箱回來,“紀修,你去哪了?這么多天。”
李紀修表情憂傷的打開行李箱,見到里面放著梵意的衣服,還有一個小盒子,打開一看,里面有一個相冊,盡是梵意的照片,笑靨如花。
李紀修修長的手指撫上照片上的人的臉,來回的摩挲。也許只有她不在身邊以后,他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
陳樹風說:“哎,梵意的東西怎么在你這?”
“她走了。”
陳樹風“哦”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又說:“她家出事了?你知道嗎?”
李紀修彼時才抬起頭來望著陳樹風,“出什么事了?”
“你竟然不知道,這幾天電視上天天播的都是梵氏違法開發海水灣,現在梵意她爸爸也入獄了,他們家也被查封了,梵氏也易主了。”陳樹風說。
原來,這短短幾天,竟發生了這么多事,可是他卻不在她身邊。
此時的李紀修只是在自責自己沒有陪在她身邊,她經受這樣的打擊,一定會很難過吧?
此刻,他竟是如此的想念她。
飛機上,梵意發呆的望著窗外,連陸鳴給她蓋毯子都沒有察覺。
陸鳴說:“梵意,不舍得嗎?”
梵意搖搖頭,“沒有,只是在看下面而已。”舍不得又怎樣?如今她再也不能面對李紀修了。如今,“李紀修”這三個字竟成了她心中的痛。
陸鳴說:“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沒有看到。是不是因為上帝離我們很遠,所以才看不清我們發生的事,不知道我們家是被冤枉的。”梵意喃喃的說道,淚水也溢滿眼睛。
陸鳴心疼的把梵意拉進自己懷里,“不會的,你們家一定會好起來的?!?
梵意在陸鳴懷里點點頭。
梵意和陸鳴到了費城,陸仁謙說的那個朋友已經在機場等候他們了,給他們安排好住處,就離開了。
梵意站在玄關處,目光空洞的盯著房子。
陸鳴問梵意,“餓不餓?要不要吃飯?”
梵意蜷縮在沙發里,雙手抱著腿搖搖頭,然后眼睛一直盯著地板發呆。
又是發呆。
陸鳴嘆了口氣,坐在梵意身邊,故意逗梵意說話,“梵意,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情?”
“嗯。”
“有一次我們出去玩,闖禍了,我怕我爸打我,那你就替我扛了下來,還記得嗎?”
“嗯,因為我是姐姐,媽媽說姐姐要保護弟弟。”梵意說到蘇錚,淚又流了下來,“也不知道爸爸媽媽現在怎么樣了?”
陸鳴除了說“會好起來的”,竟不知再說什么。
平常他也挺能說的,從天南侃到海北,怎么到了關鍵時刻卻不行了呢?心中暗暗氣惱。
梵意到了費城,沒有吃飯,就說累了,回到自己的臥室就一直盯著天花板,快到天亮的時候,眼皮累的生疼,才睡過去。
醒來聽見客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想要起身去接,剛走到門口,陸鳴已經接起電話了。
“爸,怎么了????怎么會這樣……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标戻Q放下電話,就見梵意站在身后,呆呆的問:“陸鳴,出什么事了嗎?”
“梵意,你媽媽……”陸鳴吞吞吐吐的說,“她去世了?!?
“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媽媽她說好的要接我回家的?!辫笠獾难蹨I奪眶而出。
陸鳴帶著梵意回到陸家,迎接梵意的不再是蘇錚溫暖的笑容,而是一張冰冷的黑白照片,里面的女子永遠停留在47歲上。
蘇錚真的就一直這樣“年輕”了下去,只是以另一種方式。
梵意哭倒在蘇錚的照片前,“媽媽,你騙人,你不是要接我回家的嗎?我還在等著你,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你醒過來,媽媽?!?
梵意的哭聲在整個陸家回蕩,旁邊的陸媽媽也忍不住又抹起眼淚來,就連一向有淚不輕彈的陸鳴,此時眼眶也紅紅的。
陸仁謙走到梵意身邊,拍拍她的肩膀,“梵意,你要堅強一些,你外婆她……聽到你媽媽離開人世的消息也……去世了。”
梵意的身體又是一顫,“外婆!”
說完便暈倒了。
等梵意醒過來的時候,見到守在旁邊的陸爸爸、陸媽媽和陸鳴,又鉆進陸媽媽的懷里大哭起來。陸媽媽拍著梵意的后背說:“可憐的孩子?!?
梵意抬起頭問陸仁謙:“陸伯伯,我媽媽她怎么會……”
陸仁謙嘆了一口氣說:“是為了你爸爸巨額的醫藥費,我們實在是拿不出那么多的錢,誰知你媽媽竟了保險賠償,故意……”
陸仁謙的話還沒有說完,梵意已經明白了,原來蘇錚是故意的,她想用她的一條命來換梵博達的。
“我爸爸……他知道了嗎?”
陸仁謙說:“還沒有,梵意,你現在要堅強,你爸爸他現在需要你?!?
梵意擦干臉上的淚,“我知道,陸伯伯。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好,我們一起去?!?
這一刻,梵意知道,生前的蘇錚給她做了一個榜樣,身為梵博達和蘇錚的女兒,她不能讓別人看扁了。
不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梵意被陸仁謙帶到了梵博達的病房。
梵博達的頭發已經花白了一大片,臉上的皺紋也漸漸變深,他竟然老了這么多。渾身插著管子,梵意看著就覺得很難受。淚不自覺涌了下來,又想起現在不能在梵博達面前哭,倔強的抹了兩下臉。
梵意緩慢的走到梵博達的病床前,“爸爸,我來看你了?!?
梵博達虛弱的抬起手,梵意趕緊抓住,“梵梵,爸爸沒有照顧好你和媽媽,讓你們受苦了?!?
梵意握著梵博達的手說:“爸爸,沒有。我們沒有覺得苦?!毖蹨I還是不自主的落了下來。
梵博達伸手擦干梵意的眼淚,“傻丫頭,哭什么?你長大了。不應該這樣隨隨便便就掉眼淚,知道嗎?”
梵意點點頭,倔強的抹干眼淚。
梵博達欣慰的說:“這才是我梵博達的女兒。對了,你媽媽呢?怎么這兩天我一直沒有見到你媽媽?”
梵意聽到梵博達提到蘇錚,眼淚又不爭氣的落了下來,“媽媽……媽媽說她有點事要忙,等過兩天,她再來看你?!?
梵意不會撒謊,一撒謊便不自覺的低頭,不敢看梵博達。
梵博達也像是預感到什么,呼吸沉重了起來,“梵梵,跟爸爸說實話,你媽媽她到底怎么了?”
“爸爸,你別激動。我說。”
梵意最終還是將蘇錚去世的消息說了出來。
梵博達只是過了好久之后,才嘆了一口氣,“是我對不起她啊。”
梵意擔心的抓著梵博達的手,“爸爸,你一定不能有事,我現在只有一個親人了?!?
梵博達說:“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梵博達摸著梵意的頭說:“你長得很像你媽媽年輕時候的樣子?!辫蟛┻_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20多年,“那時,你媽媽扎著兩個麻花辮子,很清純的樣子。我剛剛退役,見到你媽媽的第一眼就喜歡上她了,從此便開始追求她?!?
“那媽媽呢?也是對爸爸一見鐘情嗎?”
梵博達笑笑,“不是?;蛟S她是覺得我是個軍人,和她性格不合,就一直躲著我。你知道嗎?我追了她整整一年,她才答應和蝸牛做朋友。后來她病了,我就在床前照顧了她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胡子拉碴的,但她病好后,跟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我做她男朋友。”
“那這樣說來,是媽媽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