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對陸小妹微微頷首致謝,便拿著那本書走到收銀臺結賬。
李紀修盯著辦公桌上那本嶄新的《春秋》發呆,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
陳樹風進來,后滿跟著李紀修秘書滿含歉意的說,“抱歉,總裁,我沒有攔住……”
李紀修點點頭,示意秘書把門關上。
陳樹風吊兒郎當的翹著二郎腿坐在李紀修的對面,伸手撈起桌上的書,“都到這個年紀了,還這么文藝啊。”
李紀修把書奪過來,“你不上班,跑我這干什么了?”
“求你幫忙來了。”
“什么事?”
陳樹風收起剛才的嬉皮笑臉,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公司和HD合作,準確的說是需要你們投資,將我們公司開發的產品投入美國。”
“先讓我看一下你們的方案。”
陳樹風打開文件包,拿出方案遞給李紀修。
李紀修看著方案,修長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敲著,“可以。”
陳樹風有些意外的說:“這么快就做決定了?”
“怎么?你是希望我慢點做決定?”李紀修挑眉。
“當然不是。”陳樹風連連擺手。
“我會先在董事會上提出來,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了的。但問題不大。”
“行。”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李紀修慢悠悠的說。
“什么條件?快說。”陳樹風有些急性子的說道。
“以費城為主打市場,并且我會親自去那里跟進。”
陳樹風驚訝道:“老大,有那么夸張嗎?竟讓你親自跑一趟。”
“你說呢?”
陳樹風還在感慨果然是同學,交情就是不一樣。
其實,李紀修答應,不僅僅是因為陳樹風是他的哥們兒,也是覺得他的方案不錯,可實施性強;而更為重要的是,他想去看看那個喜歡《春秋》的人,她到底是誰?
唐人街山姆大叔的中餐館,也許是正值吃飯的時間,客源往來不斷。梵意走進去,對正在忙碌的山姆大叔打了個招呼。
山姆大叔抬起頭來說:“今天怎么沒上班啊?”
“哦,我辭職了。”梵意一邊低頭收拾桌子上的盤子,一邊說。
然后便從柜臺拿起一個菜單,問客人點什么菜。再轉身從廚房回來的時候,不知是誰打開了電視,梵意簡單哦啊電視上的人,渾身顫了一下。
那是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生,冷峻的面容,對面采訪的主持人也有些小心翼翼,“請問李總,你為什么會在此時選擇費城作為這次的主打市場?”
梵意沒有聽見那人怎么回答,她終于見到了這個朝思暮想八年的人,雖然是以這種方式。
山姆大叔也發現梵意一個人站在房間的正中間,盯著電視發呆,好奇的看了一眼電視,沒有什么特別之處的,只是一個采訪而已。
“Fanny?”
“哦,山姆大叔,怎么了?”梵意此時才驚醒過來。
“是我要問你怎么回事?怎么停在這不走了?”
梵意搖搖頭,又上前去招呼客人。
等到餐館空閑以后,梵意說:“山姆大叔,我這次來,是要跟你告別的。”
山姆大叔說:“這么說你決定回去了?”
梵意點點頭,“嗯,我高中的朋友準備結婚了。我也想回去看看爸爸媽媽,這么多年都沒有去看他們,一定很孤單。”
山姆大叔說:“回去吧。落葉終究是要歸根的。”
梵意繼續說道:“山姆大叔,原諒我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對你說出我的身份。”
山姆大叔說:“我理解。從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有故事的孩子。”
“其實我叫梵意,八年前,我家被人陷害,家破人亡,只剩下我自己,現在我想回去了。剛才電視上的人就是那本書的主人。”
山姆大叔說:“那個你想見又不敢見的人?”
梵意點點頭。
山姆大叔看著梵意生活了八年,這八年的相處,兩人早已輕同父女。
梵意走的那天,山姆大叔執意要把梵意送到機場。
梵意最終沒有拒絕。
隨著飛機緩緩起飛,梵意做了一個夢。夢中蘇錚微笑著朝她張開雙臂。
“媽媽,媽媽……”梵意在夢中呢喃著。
“小姐,D市已經到了。”一位空姐微笑著拍著梵意的肩膀。
“哦,謝謝。”梵意順理了一下被壓的有些微亂的頭發。
走出機場的那一刻,梵意的心竟不由的緊張起來。雖然她知道今天不會有人來接機。
一個月后,李紀修疲憊的從D市機場走出來。坐在后駕駛室里,用手揉著眉心。費城即使再大,也不會這一個月都沒有找到人。
只是聽說費城大學有一個叫Fanny的人,不過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她要找的是那個恣意歡笑的梵意,而不是孤單憂傷的Fanny。更何況那個Fanny一個半月以前已經辭職了。
梵意一個人不行走了漫長的路,終于在將近黃昏的時候,站在了梵宅的門外。門外的鐵柵欄還是黑色的。八年之久,一如當年一樣。
紅磚黑瓦,絲毫看不出歲月侵蝕的痕跡。
梵意站在門前一直呆呆的望著。
大門沒有上鎖,看來是已經有人住了。
梵意轉身剛想離開,一個五十歲的老婦人走出來,剛準備鎖門,見到梵意,便問:“這位小姐,請問你找什么人啊?”
梵意慌亂的搖頭,“不,不,我只是路過。”
那位老婦人剛走過梵意身前,又聽見梵意問,“阿姨,請問,這住的什么人啊?”
老人說:“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我只是按照吩咐,每周過來打掃一次。”
“哦。”
“姑娘,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家吧。”老人好心的提醒。
這里就是我的家,可是里面的人已經不在了。
“嗯,我再呆一會兒。”梵意看看四周,和八年前她離開時一樣。
媽媽,我回家了。
梵意沿著蜿蜒的公路,在橘黃的路燈的照射下,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壞道租住的小屋。路上偶爾會出現幾個酒鬼,或是聽見誰家在打罵孩子的聲音。
這是D市的貧民窟,住在這里的人不是外地人,就是本市沒有經濟基礎的人。
雖然房租便宜,但是環境也很差。
剛來的第一個晚上,梵意握著一把水果刀睜著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便覺得無所謂了。
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小屋里沒有供暖,初春的D市仍是春寒料峭,梵意瑟縮在棉被里。
忽然手機響了,是本市的博物館的,通知梵意明天正式上班,梵意凍的牙齒直打顫,“謝謝。”
梵意包裹著被坐在床上,望著窗外的月亮,漸漸的變淡,直至星星也消失,太陽爬了出來。梵意用涼水洗了兩把臉,便匆匆去D市的博物館。
梵意只是接受了幾天的簡單的培訓便上崗,這幾年在圖書館看的歷史書已夠她在這里工作用的了。
一個年輕的女同事好奇的問梵意,“你是歷史專業的嗎?”
梵意搖搖頭,“不是。”
“那你大學時一定看了很多書吧。”謝文靜說。
梵意說:“沒有,那時候上課除了睡覺,就是打擾別人學習,書也沒有看過幾本。”
女孩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怎么會?我覺得你好博學哦!”
“謝謝。”
“梵意,去館長辦公室一下。”孫姐走過來正在和謝文靜說話的對梵意說道,“聽說是因為不久離開文化節的事。”
“哦。”梵意點點頭。
過了一會兒,梵意從館長辦公室出來。孫姐見到立馬湊過來問:“怎么樣?我猜的沒錯吧?”
“嗯。”
“給你安排新任務了?”
梵意點點頭說:“說是讓我負責春秋時期的那個展館。”
孫姐拍怕梵意的肩膀,“那個是我們博物館的館中館,年輕人,好好干。”
梵意疑惑的問道:“什么是館中館?”
“就是說它的地位很重要,類似于鎮館之寶那樣的地位。”
梵意正坐在博物館后院的樹下,翻看這次文化節的資料,陽光透過樹杈打進來,照在梵意的臉上,暖哄哄的。
謝文靜拿著兩張電影票往樓下走,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透過落地玻璃窗看到樹下正在低頭看資料的梵意扎著一個馬尾,活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如果她不說,肯定不會有人知道她已經28了,甚至比謝文靜都大。
謝文靜走到梵意身邊坐下,看了一眼梵意手中的資料,說:“還在做功課呢!”
梵意抬起頭,揉揉太陽穴,笑道:“不能和你比,每天都有人陪著。”
謝文靜撅撅嘴,“那也得我樂意才行。”
梵意搖搖頭,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丫頭。
謝文靜往梵意懷里塞了一張電影票,“梵意,我們今晚去看電影好不好?”
梵意拿起電影票一看:重溫經典,《*》。一挑眉,“你喜歡看恐怖片?”
謝文靜笑笑,“嘿嘿,不敢看,所以才拉著你一起看啊。”
梵意不說話,謝文靜以為她不答應,搖著梵意的胳膊撒嬌道:“好梵意,去吧,去吧。人家一直都想看。”
“那你以前怎么沒看?”
謝文靜假裝憂傷的說道:“哎,說起來一言難盡吶。本來我是和舍友說好要一起在宿舍里看的。誰知我們看到十二點半多的時候,我們宿舍有一個人半夜起來上廁所,在背后嚇了我一跳……”
“然后你就嚇暈了?”梵意接道。
“怎么可能?”謝文靜說,“我當時打叫了一聲,用我舍友的話來形容就是‘撕心裂肺’,然后把樓管大媽給招來了。我們學校當時有一個特變態的規定,一過十一點半就必須熄燈,連電腦光都不行。我們就被通報批評了,后來她們就再也不敢跟我一起看了。”
梵意打趣道:“我也不敢。”
謝文靜抓著梵意的手說:“我保證不再叫了,要不這次我把我的嘴用膠布封起來。”
梵意和謝文靜提前半小時到了電影院,進場后按序號做好后,謝文靜就從包里拿出一個膠布來,用剪子剪了兩截在嘴巴上貼成個十字。
前邊女生好奇的回頭看謝文靜。謝文靜把膠布撕開一條小縫,含糊不清的說:“美女,你們需要嗎?”
兩個女孩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謝文靜,謝文靜撇撇嘴,“不要就不要嘛!我還舍不得給呢!”
電影剛剛開始,梵意就渾身起雞皮疙瘩,也許是知道是恐怖電影的原因,梵意的心一直咚咚的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