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顧春風身體一側,白馬的前蹄便擦著他的腦袋而過。
同一時間,顧春風單手抓住了白馬的左前蹄,手一甩,白馬那健碩的身體便被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之后整個馬圈跟著一震,白馬的身體砸在地上,濺起了片片泥浪。
白馬的眼睛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顧春風全身殺氣畢露,道:“好好表現,不然殺了你?!?
這只白馬仿佛聽懂了顧春風的話,不停的在地上哀鳴點頭,示意屈服。
顧春風松開了手,那只白馬輕柔的嘶鳴著站了起來,變得極其溫順。它用頭蹭了蹭顧春風的肩膀,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孩。
這匹馬乃是草原馬王的兒子,性格極其暴烈,前不久因為調戲牧民的母馬,被十幾個牧民發現,開始被合力馴服。
牧民們沒想到的是,他們不僅沒有馴服這匹馬,反而被它撞傷了幾個人。在經驗豐富的老牧民圍追堵截下,這匹馬才被趕到了馬圈中,但依然沒有人能馴服。
這樣的馬很強悍,即使遇到獨狼與虎豹都不怕,而它們對危險的感知也遠高于其他同類。
當顧春風展現出自己的殺意時,它感到了極度的危險。它害怕,所以屈服。
草原里的馬和很多人一樣,信奉強者,而顧春風剛好就是這樣的人。
顧春風拍了拍它的腦袋,白馬便老實的半蹲在地。
將唐衣小心放在馬背上后,顧春風自己上了馬,開始御馬狂奔。
這匹白馬天生異種,奔跑起來的速度極快,仿佛一道銀雪劃過草原,將夜色都割裂開來。
這里距最近的城市新定至少有兩千里路,中途還要翻過一座黃土山,即使白馬再如何強悍,也不可能在一日內到達。
現在的唐衣因為火毒攻心,再加上背上的外傷,身體變得極其虛弱,連呼吸都輕得近乎游絲,仿佛隨時都會死去。
這是顧春風第一次覺得,唐衣可能真的會死去。
如果唐衣死了,他在這個世上活著還有什么意義?他現在能一次駕馭十八柄劍,可是沒有了唐衣,他即使能駕馭上千柄劍,又有什么意義?
白馬仿佛感受到了背上這煞神的焦急,一直不敢做任何停歇,一路狂奔而行。
從黑夜到清晨,草原之上這兩人一馬一直在高速移動。
即使強悍如斯的白馬都感到了疲倦,它喘著粗氣,口鼻發出拉風箱般的聲響。而它的身后則拖出了一條塵土形成的尾巴,看起來風塵仆仆。
此時晨光如洗,灑落在顧春風與唐衣身上,讓他們看起來仿佛和晨光融為了一體。
草上的露珠被白馬帶起的氣流激飛,然后又被其高速移動的身體撞成了粉末。
這一夜,顧春風記得很清楚,唐衣的身體因為痛苦在昏迷中顫抖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近一個時辰。
這三個時辰,他覺得比三十年還漫長。
他擔心唐衣就這樣痛苦著,突然死去。
他們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他們還沒有成過親,她還沒有看到他打張良的臉,她還沒吃夠他做的火鍋。
以云單的說法,唐衣還有小半年的性命,但這必須在有冰心丸壓制火毒的前提下。
“玄火之傷,活人之殤”所表達的意思是--玄火之毒的傷,可以直接把人活活疼死。
這匹白馬托著兩個成年人在一天之內跑了近一千五百里,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
在黃昏來臨之前,顧春風就看到了那座光禿禿的黃土山。
就在這時,白馬腳下一滑,身體開始傾倒。
顧春風見狀,帶著唐衣從馬背上輕靈躍下。而那匹白馬則摔倒在了濕滑的泥地上,大口地喘著粗氣。
白馬腹部劇烈起伏著,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像是火爐中鉆出來的一般,極其炙熱。
而它呼吸的聲音更像是一輪打鐵時用的風箱,發出呼呼的聲響。
白馬掙扎著,還想起來,結果幾次都因為脫力摔在了泥地上。雪白的毛發沾滿了漆黑的泥水,看起來極其狼狽。
顧春風背著唐衣,走到了它身前,輕撫了一下它的腦袋,溫柔道:“不用起來了,你好好休息。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白馬心道:“這人是不是有毛???昨晚嚇得寶寶半死,今天又這么溫柔?”
在白馬的質疑中,顧春風背著唐衣,向那座黃土山沖去。
青青綠草在這里漸漸斷了痕跡,只留下了一地黃色砂礫。
而整座山寸草不生,只有明晃晃的黃,讓人感覺這仿佛不是山,而是一座座起伏的沙丘。
顧春風背著唐衣在其間疾行,但他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因為他知道這座山范圍很廣,他要的不僅是快,還要持久。
現在的他已經很疲倦,從進入那片荊棘海開始,他幾乎就沒怎么歇過。饒是已經是神念境的修行者,他依然感到了深深的疲倦,不僅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他不知道前路還有多少兇險,他不知道他能否帶著唐衣到達新定,他更不知道在新定能否有機會好好煉藥,現在他只能憑著自己的一股意念撐下去。
而同樣需要憑借意念撐下去的,還有墨十八。
墨十八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他只記得自己殺死了王符,然后便昏死了過去。
在天罰山脈的那種地方重傷昏死,往往就意味著死亡,可是他偏偏沒有死。
第一次醒來時,他覺得自己在一輛馬車上。第二次醒來時,他覺得自己在昏暗的牢房里,而且還能聽到水聲。而當他第三次醒來時,徹底懵了。
因為他只發現自己在一個極其狹小的空間里,這個空間狹小得連轉身這個簡單的動作都不能完成。
這個空間近乎完全密閉,只在他眼睛和口鼻位置掏出了幾個小洞。他的身體極其虛弱,以致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昏睡。
看到眼前昏暗的房間,墨十八大腦一片空白。
經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時間,墨十八突然發現了一件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他發現這個密閉的空間不是什么,而極有可能是一尊石像。
他被困在了一尊石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