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胡老爺,你這是?”
陳唐拱一拱手,一臉疑惑狀。
胡老爺下了驢車,笑道:“陳秀才,我去村上找你,族老說你進(jìn)城了,就急忙坐車來追。”
頓一頓道:“胡某有一個不情之請。”
“請說。”
陳唐倒想說:既然“不情之請”,那就不要請了……
胡老爺乾咳一聲:“我想請你到莊上,再任塾師。”
陳唐乾笑道:“胡老爺,實不相瞞,我要準(zhǔn)備今年的舉子試,時間緊迫,恐怕沒有辦法再去做別的事了。”
胡老爺似乎早有預(yù)料他會這麼說,當(dāng)即道:“十天,只需任教十天,每天一百錢。”
這個價碼,非常之高。
陳唐望著他:“胡老爺,我有一事不明。”
“請講。”
“爲(wèi)什麼偏偏要找我呢?如此厚薪,張榜出去,來應(yīng)聘的人會搶破頭了吧。莫說秀才,恐怕連舉人都會心動。”
陳唐奇怪地問道。
胡老爺嘆一口氣:“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胡某帶著你的書畫和文章回去,不悔與喜兒看了,很是歡喜,一定要我來找你回去。我拗不過她們,只得拉下這張老臉皮來請了。”
這個理由,倒也勉強(qiáng)說得通。
只是陳唐心中早有懷疑,況且手頭上又有三千多錢,不愁生計,哪裡肯輕易答應(yīng)再去做老師?
便道:“承蒙千金青睞,但今年的舉子試對我實在太重要了,無暇分心,所以這塾師,陳某實在做不來,請胡老爺另請高明吧。”
說著,做個禮,揹著書篋轉(zhuǎn)身,前往府城而去。
“陳秀才……”
胡老爺不甘心地在後面喊了一聲,不得迴應(yīng),只好停住,臉色略有變幻,陰晴不定。
趕車的漢子低聲道:“老爺,要不我出手,直接把這小白臉抓上車來,送到小姐面前。”
“閉嘴!”
胡老爺喝一聲:“休得胡來,若是驚了貴人,你百死莫贖。”
那漢子訕訕然,脖子一縮,不敢吭聲了。
望著走遠(yuǎn)的陳唐背影,胡老爺嘆息一聲,心裡不知在想著什麼。
……
卻說陳唐頭也不回地進(jìn)入潘州府,一路走著,心裡在想關(guān)於胡老爺?shù)氖隆?
剛纔兩人近距離相處,書篋中的劍匣毫無動靜,足以表明胡老爺絕非邪祟——多年以來,胡老爺接人待物,言行自如,表現(xiàn)正常,本就不可能會是什麼邪祟。
那麼,真是自己想多了?
回到翰墨街的家裡,蘇菱正在房中練字,聽到聲響,連忙迎出來,滿臉欣喜。
“不矜哥,你餓不?我去煮碗麪給你吃。”
陳唐擺了擺手,把自己斬獲文會魁首,得了大筆彩頭賞錢,以及村裡殺豬宰羊,爲(wèi)他慶賀的事粗略說了。
蘇菱聽著,兩眼放光,拍手讚道:“不矜哥,你太厲害了。”
陳唐道:“阿菱,你這幾天在家,有沒有偷懶?”
蘇菱立刻道:“沒有,我天天練字呢。”
說著,進(jìn)入房間,拿出一疊紙來,這些,都是她寫的字。字體端正,帶著幾分秀麗之意。
陳唐看了,連連點頭:“寫得不錯,有進(jìn)步了。”
蘇菱頓時笑得雙眼都彎成了兩道月牙。
第二天,剛吃過早飯,有客來訪,正是趙三爺。他坐下來,就眼勾勾地看著陳唐,臉色頗爲(wèi)怪異的樣子。
陳唐問:“三爺,你這是?”
一時間,他還以爲(wèi)那天晚上遭遇閻之海的事發(fā)了。
就聽趙三爺?shù)溃骸白蛱欤蠣攣碚疫^我。”
陳唐哦了聲,隨口問道:“他找你作甚?”
“打聽你的事。”
“嗯?”
陳唐頓時不淡定了:“你不是說跟胡老爺不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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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三爺點點頭:“的確不熟,去年的時候,我曾經(jīng)造訪胡家莊,本想找胡老爺切磋一番,交流下武學(xué)經(jīng)驗,不過他推卻了,沒有跟我打。三言兩語,就把我打發(fā)走了。”
陳唐問:“胡老爺武功很高?”
趙三爺?shù)溃骸拔铱床煌福撇怀鍪颤N端倪,應(yīng)該是內(nèi)家境界。”
“然後呢?”
陳唐問。
趙三爺一攤手:“沒有然後了,然後就是昨天,他居然主動找上我來。不知其從哪兒打聽到你賣過兩幅字給我的事,就問了起來,我琢磨著,是不是他也想找你買字?”
陳唐回答:“他是想讓我再去莊上當(dāng)塾師,說一百錢一天。”
趙三爺:“這價格很高呀。”
“我沒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不缺錢,也覺得其中有些古怪。”
趙三爺呵呵一笑:“記得你曾經(jīng)在胡家莊當(dāng)過半個月的塾師,那時候可有古怪?”
“那倒沒有……”
陳唐想了想,回答道。
前身在胡家莊的半個月,除了飽受胡不喜的惡作劇作弄之外,其他的,真沒什麼古怪遭遇。
趙三爺疑問道:“難道跟胡老爺修煉的武功有關(guān)係……但不對呀,你是給他女兒當(dāng)塾師,又不是給他當(dāng)塾師。”
“可不是?”
陳唐道:“反正我覺得古怪,又要準(zhǔn)備舉子試,就拒絕了他。” Www? T Tκan? C〇
趙三爺點點頭:“這是你的事,自己拿主意便好。”
陳唐話題一轉(zhuǎn),說道:“那天夜裡多得老張送我回村,還請三爺幫我多謝他一下。”
“老張呀,前幾天他說上了年紀(jì),不好奔波勞碌,已經(jīng)不在我那當(dāng)車伕,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了。”
陳唐“哦”了聲,心想老張可能真被嚇到了,乾脆金盆洗手——以他的江湖身份地位,稱不上金盆,最多也就個泥碗洗手,退隱鄉(xiāng)下,種田去了。
又問:“那邪祟爲(wèi)禍之事,後來怎麼樣了?”
趙三爺搖搖頭:“後來都沒動靜了,學(xué)院那邊折騰了三天,也安靜了下來。那閻之海辭了院長之職,不知是躲在閻家休養(yǎng)呢,還是到別的地方去了,反正沒了消息。哎,這樣的事,本就神神秘秘的,不好琢磨,沒事就好,大家都能安心。”
陳唐心裡亮堂堂的:那閻之海明顯是出城避禍,但死在了渡頭的樹林裡,渣都不剩,閻家方面想要獲悉死訊,估計都得過好一段時日吧。
即使知道閻之海出事了,也無從查起。
此事,已經(jīng)不需要理會。
又說幾句,趙三爺告辭離去。
陳唐留在家裡讀書寫字,溫習(xí)功課。到了響午時分,又有客來,開門一看,陳唐就覺得頭疼:
“陳秀才,咱們又見面了,真是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