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才感情真摯的和那些工具寒暄了一番,直到我們都起了雞皮疙瘩這纔開始幹活。
不得不說,上官才總是哭哭啼啼的,看起來像個慫包,但是幹起紙紮活來真的利落無比。
時間不長,一個栩栩如生的紙人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上官才舉著油燈上下看了看,好像有點不滿意,又拿起畫筆來,仔仔細細的勾畫了一番。幾秒鐘後,他把油燈放在桌上,跟我們說:“好了。”
我們湊過去一看,頓時大爲歎服。
上官才扎的這個紙人,和他本人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還有一個上官才還站在我們身邊,我們幾乎要信以爲真了。
上官才把工具放到旁邊,一臉熱切的看著我們幾個:“現在紙人已經紮好了,你們什麼時候幫我把骨灰挖出來安葬?”
我擡頭看了看天,東方已經泛白了。我對上官才說:“現在馬上就要天亮了,等明天晚上我們再安葬你怎麼樣?”
看得出來,上官纔有點失望。這也難怪,他已經苦等了這麼多年,眼看就要得償所願了,卻還要多等一天,任何人都要著急的。不過他倒也沒有說別的,只是衝我點了點頭,倒了一聲謝,然後就鑽到紙人裡面去了。
上官纔是一隻鬼魂,鬼魂在白天是不宜走動的,所以他選擇躲在紙人裡面,是一個很明智的決定。
我和兇宅王擡著紙人走到了屋子裡面,隨便把他放在了牆角。
說實話,在屋子當中放上這麼一個東西,讓本來就陰森恐怖的棺材鋪更是平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氛。不過我們幾個人都是膽大妄爲的人,所以倒也不怎麼害怕。
我和兇宅王計劃了一下,最後商量好了,先休整一個白天,養精蓄銳,等到了晚上,就把上官才埋下去,順便給狐丘通風報信。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飯菜是兇宅王從附近的棺材鋪買來的。
林白荼有點擔心的問兇宅王,他這樣進進出出,會不會被人舉報。兇宅王卻很自信的說絕對不可能,因爲這裡的人都是做棺材的,每天都在和鬼神打交道,最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所以從來不昧著良心做事。
我心想,舉報我這個殺人犯,好像不算昧著良心做事吧?
我心裡忐忑的等到了晚上,始終沒有碰到警察,等天黑之後,我總算鬆了一口氣。由此可見,周圍那些鄰居的人品倒也不錯。是不是昧良心我不知道,至少他們很尊重和兇宅王之間的友誼。
月亮出來之後,上官才就從紙人裡面鑽出來了,催促著我們趕快去他的墳墓前,把他的骨灰挖出來,撒在紙人上面,然後將他重新安葬。
但是我和兇宅王提出來了另外一個要求,那就是再幫我們扎一個紙人。
我已經見識過上官才扎紙人的手段了,所以再也不肯放過,要求他幫我扎那個樹妖老頭的紙人替身。
上官才急得抓耳撓腮,看樣子他很迫切的想要投胎,但是現在有求於我們,也不得不努力地幫我們做事。
我先描述了一下老頭的容貌。上官才按照我所說的,先在紙上畫了一個草圖,我看過之後,又在細節上做了補充。也就半小時左右,老頭的肖像已經出來了,和他本人簡直一模一樣。
我忽然覺得上官才這一輩子做棺材是虧了,他應該去做畫家纔對。
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如果他當初去學藝術的話,現在沒準已經是一代大師了。
閒話少敘,上官才手腳麻利的把老頭的紙人扎出來了。
我對兇宅王笑嘻嘻的說:“這下好了,咱們就帶著這個紙人去樹林裡邊,把我的五臟六腑給騙回來?!?
兇宅王也有點得意的點了點頭。我看到他這幅得意的表情,忽然就覺得,他當初要幫上官才下葬,是不是早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現在不是揣摩兇宅王內心所想的時候,我們把老頭的紙人在屋子裡安置妥當了,就和兇宅王一前一後把上官才擡了起來。
我們要擡著他去墓地。
誰知道剛剛走到門口,上官才就大呼小叫起來了:“別人下葬的時候都有紙錢,我爲什麼沒有?”
兇宅王不耐煩的說:“人家那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你這已經是二婚了,能省則省吧?!?
“不行,不行。就這麼草草安葬,我心裡這道坎過不去,沒準又形成執念,不能投胎轉世?!?
兇宅王無奈的說:“好好好。木妖,你去看看,剛纔剩下的那些白紙,能不能剪出一些紙錢來?!?
木妖和林白荼很快剪了一疊紙錢,用麻繩串成一串,提在手裡了。
我們這才走到了巷子裡面。然而,剛剛走了兩三步,上官才就又叫嚷起來了:“不行,不行。怎麼別人下葬的時候都有棺材,我就沒有呢?”
兇宅王惱火的說:“剛給了紙錢,現在又要棺材了?過一會是不是得給你找一個吹打班子,最好僱一個小夥子當孝子,給你摔盆打幡?。俊?
上官才沉默不語,我看他的意思,沒準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兇宅王氣的火冒三丈,冷冷的說:“你見好就收,要是把老子惹惱了,讓我兄弟一劍劈死你。到時候魂飛魄散,可怨不得我們。”
兇宅王口中說的兄弟是我,手裡指的也是我。我連忙配合著他,做出一副兇狠的樣子來。
實際上,昨天晚上我已經用斷劍威脅過上官才一次了。那時候我沒有刻意表現兇狠,也把這小子嚇破了膽。怪就怪他膽子太小了。
這時候上官才見我臉色鐵青,早就六神無主了。他忙不迭的說:“不要了,不要了,這就可以,這就可以了?!?
我和兇宅王擡著他經過巷子的時候,他看著唯一的那幾戶還在做棺材的人家,嘴裡唸叨著:“也不知道他們的棺材生意怎麼樣了??上?,我活著的時候經常和他們打牌,死了以後卻不能買他們一具棺材。也許多賣出去一具棺材,他們就能多吃一頓飽飯呢。”
我一臉鬱悶的看著上官才,感覺他像是被賤舌頭附身了。
兇宅王顯然也意識到上官才唸叨來念叨去的很煩人,於是想要再威脅他兩句。誰知道上官才一臉苦相,讓人有點不忍心衝他發狠。
最後是林白荼和木妖看不過去了,直接敲門去買棺材了。
幾分鐘後,她們兩個一臉苦相的從棺材鋪走出來了,沒有別的原因,她們的棺材是從賤舌頭家買的。
“這條巷子裡的人怎麼個個都是奇葩?”林白荼一邊掀開棺材蓋,一邊衝我抱怨。
我苦笑著說:“我也很想知道原因。”
我們把上官才放進了棺材裡面,他老人家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還沒等嘆息結束,我們就把棺材蓋蓋上了。
“咱們走吧?!眱凑跽泻袅艘宦暎覀償E著棺材繼續上路了。
時間不長,我們已經走到了巷子口。兇宅王先探出頭去看了一眼,然後對我說:“放心吧,一切安全?!?
“安全那咱們就快點吧,我有點等不及了。”棺材裡的上官才催促道。
兇宅王有點不滿的說:“上官兄,你能不能講點規矩?哪能進了棺材還隨便插嘴的?早知道你這麼多事,我就不該幫你。上一次你下葬的時候,不是挺安靜的嗎?”
我聽了兇宅王的話,感覺今天晚上的事實在是奇葩極了。
誰知道上官才躺在棺材裡,居然和兇宅王有問有答:“上一次下葬的時候,那是白天啊,我就算想說話也不敢說?!?
“好了,好了,給我安靜點,我們幾個現在是通緝犯,你如果壞了我們的事,我可不客氣?!蔽遗牧伺墓撞纳w,上官才果然安靜下來了。
我們擡著棺材向江城外的墓地走去。不過在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之後,我們就停下來了。
我和兇宅王把棺材輕輕地放在了路口,然後分別拿出來了一張黃紙。
周圍安安靜靜的,我和兇宅王蹲在地上燒紙。忽然,身後傳來了上官才幽幽的聲音:“兩位,不是我事情多,我就是好奇。咱們這麼快就到墓地了嗎?爲什麼我覺得你們停下來了?”
兇宅王二話不說,隨手把棺材蓋打開了,然後把上官才的嘴巴給封住了。
世界總算安靜了。
我和兇宅王繼續燒紙,黃紙上寫著狐丘的大概地址,並且尋覓一個資源送信的小鬼。
江城外圍確實有很多迷魂陣,但是這些迷魂陣大多在交通要道上。修羅和白燈和尚不可能把整個江城都封住,所以運氣好的小鬼應該能離開江城。
林白荼在燒紙,木妖則在準備供飯。
時間不長,有一陣陣陰風從外面刮過來,一直停在我們面前:有鬼魂過來了。
“我們在招募自願去狐丘的孤魂野鬼?!眱凑醯吐曕止?。
那陰風捲起我們面前的紙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不是成了?”我小聲問兇宅王。
兇宅王搖了搖頭:“還不行。剛纔的鬼魂分明是來騙吃騙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