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溫佳歌。
她一進(jìn)屋,直接就迫不及待的朝薄寒初奔去,雙眸冒火,恨不得撕碎了他。
憤怒深處,是無盡的難過著急。
她只是陪著齊家函出差三天而已,回來就聽說心寶被綁架的消息。
再打聽,得知這一切和薄寒初有關(guān),溫佳歌幾乎失控。
薄寒初一掃手機(jī)屏幕上的一連串陌生號碼。
他直覺與綁匪有關(guān)。
如鷹利眸一沉,制止住了溫佳歌的沖動。
呂楚燃和他多年好友,默契非常,忙疾步走過來把震怒的溫佳歌抱在懷里,示意她安靜。
溫佳歌也不是沒有眼力的人,見兩個男人表情嚴(yán)肅,就知道情況不妙,連忙不再動作,一雙眸子緊緊的盯著薄寒初。
薄寒初食指一劃,接了電話,嗓音森寒如魔,“說。”
他沒有開擴(kuò)音,但是呂楚燃和溫佳歌都能從他越來越冷漠陰寒下的面容中,看到他的情緒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個臨界點(diǎn)。
短短30秒鐘后,電話結(jié)束。
薄寒初看著黑暗下來的手機(jī)屏幕,深沉內(nèi)斂的重瞳里翻滾著濃濃的暴風(fēng)雨般的怒氣,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最濃稠的墨。
呂楚燃打破了僵滯的沉默,皺眉問道,“對方怎么說?”
“只允許我一個人去,帶一個人回來。”
溫佳歌罵了一聲,“靠!混蛋!”她看著薄寒初,擰眉,“你會把寶兒平安的帶回來吧?”
薄寒初沒有回答她,淡漠的側(cè)臉泛著薄刃的鋒芒。
溫佳歌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她的語氣冷了下來,“還是說,你只救代夢惠,棄心寶于不顧。”
回應(yīng)她的,依舊是令人不安的沉寂。
薄寒初捏著手機(jī),轉(zhuǎn)身往臥室走去,門,被他推開又關(guān)上。
溫佳歌快要被氣死,直接逼問呂楚燃,“他這是什么意思?”
呂楚燃搖了搖頭。
眼底眉梢的擔(dān)憂沉重很明顯。
溫佳歌一想到寶兒懷著孩子還受著苦,心里就憋悶的難受,急需發(fā)泄,眼睛通紅的低吼,“你們一個個的果然指望不上,我是瘋了才會把希望寄托在薄寒初的身上。”
說著,她拿出手機(jī)就要打電話。
呂楚燃清楚的看到溫佳歌翻到了齊家函的號碼。
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她的手機(jī)上,阻止了她要撥打號碼的動作。
溫佳歌死死的瞪著他。
呂楚燃無力的笑了笑,眼底涌出一抹她看不懂的沉暗。
“溫佳歌。”
他這樣直接喚她名字的情況少之又少,比起溫佳歌三個字,他更喜歡壞笑著叫她小妖。
溫佳歌瞇起眸,冷冷的看著他。
呂楚燃的俊臉還是那么瀟灑倜儻,微微一笑,便勾人心癢,但是此時此刻,他的聲音卻低的厲害。
“你不必去找齊家函,不管寒初如何選擇,我會竭盡全力幫你救心寶,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溫佳歌的手倏的握緊。
“你說。”
呂楚燃清貴一笑,帶著她熟悉到骨子里的溫存,薄唇輕啟,字字清晰。
“嫁給我。”
他說的不容置喙,溫佳歌渾身一震。
……
綁匪規(guī)定的時間是晚上9點(diǎn),就在安城郊區(qū)港口。
不知是否巧合,這里竟是薄寒初的親生父親——薄拓去世的地方。
當(dāng)薄寒初獨(dú)自一人開車趕到的時候,幾個蒙面黑衣人早就手持著槍等待已久。
薄寒初也是黑襯衫,黑褲,外面披著一件薄薄的黑色風(fēng)衣,身形修長,冷漠霸氣,舉手投足間盡是王者的氣派。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雷心寶。
她雙手被繩索困住,掉在半空之中,單薄纖瘦的身體在黑夜中搖搖入墜。
看的薄寒初雙眸瞬間緊縮。
心臟也是在同一時間里,痛的鮮血淋漓。
心寶也看到了他。
她三天沒有正常進(jìn)食,臉色蒼白,神情恍惚。需要凝眸細(xì)細(xì)的看,才能看到他的臉。
好像好久都沒見過了,他還是沒怎么變。
看著他邁著緩慢的步子,在黑衣人的槍直逼著下離她越來越近,心寶覺得他們明明處在一個空間里,卻一直在往兩個方向走。
“寒初,救我!”忽然,代夢惠哭喊著打破了薄寒初和雷心寶的對視。
她腹部隆起,綁匪也沒想弄得太難看,所以倒是沒怎么難為她。至少一日三餐,都是定時送來,哪怕不是那么美味,好歹能果腹。
現(xiàn)在也是,心寶被吊著,而她只是綁在一旁的欄桿上。
心寶不同,她隱瞞著自己懷孕的事,所以綁匪就存心讓她吃點(diǎn)兒苦頭。
她的唇角,甚至還有淤青,是被綁匪一個耳光打的。
當(dāng)時,代夢惠冷笑旁觀,心底痛快。
薄寒初一手拿著一個銀色的密碼箱,另一只手緊緊握拳,要拼盡全部的力氣,才能勉強(qiáng)壓制住要不顧一切的把心寶救下來抱在懷里的沖動。
他嗓音低沉淡漠,一雙眼睛湛湛寒芒,“什么條件,盡管提。”
一綁匪冷哼,“錢呢?”
他們出價一億,買心寶和代夢惠其中一個人的性命。
薄寒初直接將那密碼箱扔到他們前面,語氣里陰騖,“放人。”
那綁匪在其他同伴的掩護(hù)下?lián)炱鹆嗣艽a箱,嗒的一聲彈開,里面是紅閃閃的紙幣,他的眼睛里頓時迸發(fā)著喜悅的貪欲。
將密碼箱拎在手里,他挑眉,對薄寒初慢慢道,“你只能選擇一個人。”
這也是幕后老板提的要求,錢一旦到位,放人可以,但,只能放一個。
心寶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精致的小臉上面無表情的。
但是在薄寒初看過來時,她還是忍不住的扯了扯唇,微微一笑,意味不明,但是卻透著淺淺的妖媚。
代夢惠的聲音斜斜的插了進(jìn)來,她哭道,“寒初,我的肚子好痛,你說過會好好保護(hù)我,照顧我,不讓我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的。”
心寶唇角的弧度愈加的明顯。
這樣的承諾,他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不痛。她的心,真的不痛。
可是事已至此,這般危險情況下,她竟然也能生出一絲可笑的好奇之心。
二選一的命題,他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薄寒初在看到心寶那雖然落魄,但是美麗妖嬈到極致的笑容時,心快要碎了。
綁匪見他一直沉默,不耐煩道,“薄總不是在拖延時間吧?這周圍可埋伏了不少我們的人,又個個都是極其沒耐心的,薄總?cè)绻龠@么沉默下去,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我們命賤,能拉上您這位大人物,還有與薄總有關(guān)系的兩個女人墊背,倒也沒白活一場。”
這個人和另外一個綁匪舉起手中的槍,一人對準(zhǔn)代夢惠,一人對準(zhǔn)雷心寶。
“薄總,三秒鐘之內(nèi),說出你的選擇,不然……”
兩個綁匪同時打開了保險。
代夢惠嚇得顫抖不止,眼淚流了一面,哭的凄慘哀痛,“寒初……”
心寶始終像是一汪沒有起伏的水,哪怕她此刻多么狼狽,也一直涼涼的笑著。
“代夢惠……”
三個字,從男人的口中緩緩溢出。
心寶的心猛地一沉。
剎那間,心如死灰。
她閉上了眼,沒有一滴眼淚落下。她不傷心,真的不傷心,誰會對一個已經(jīng)絕望徹底的人傷心呢?
可是,哪怕她心里再做好準(zhǔn)備迎接這一刻,當(dāng)這一幕真正到來時,她還是很想笑。
想瘋狂的大笑。
將近20年的一廂情愿,7300天的至死不渝,在這一瞬間,終于畫上了一個句號。
心寶不再有一丁點(diǎn)兒的不舍,把心里有關(guān)這個男人所有的一切,全部掏空。
有的黏上了她的血肉,她也毫不猶豫的撕掉,片甲不留。
那邊的代夢惠留下了感動欣慰的淚水,“寒初……”
綁匪佯裝沒聽清,掏了掏耳朵,又問道,“薄總,您剛剛說,選誰?”
薄寒初濃墨一般的眸子里凈是深不可測的晦暗,他暗沉的嗓音宛若來自地獄深處。
“代夢惠!”
再次說出口,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撕扯成兩半。
不安,恐懼,驚怕……一齊涌上了心頭,蔓延至全身,他下意識的再去尋找那雙曾經(jīng)一見到他就漾滿了明媚輕笑的眼眸。
沒了。
沒了。
沒了。
他看到的只是深不見底的空洞,死灰一般的決裂。
寧愿她恨他。
但,短短幾分鐘之內(nèi),她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作陌生人,那他吻過了無數(shù)次的唇是冷冷的弧度,漠漠的,毫無溫度。
更別提愛、情。
小寶……
周圍是綁匪們狂肆的大笑。
在笑什么?
笑他的冷酷,還是笑心寶的可悲?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小寶要從他的世界里完完全全的遠(yuǎn)去。
綁匪信守承諾,解開了代夢惠的繩索,押著她往薄寒初這邊走,當(dāng)距離薄寒初僅有兩米遠(yuǎn)的時候,猛地一推她的后背。
代夢惠猝不及防的向前跌去,下意識抱住了薄寒初的身體。
就在這一秒鐘,砰的一聲槍響。
薄寒初清楚看到心寶的肩膀處被打穿,鮮血迸濺。
他心里大痛。
推開代夢惠,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又是一聲槍響。
捆綁著心寶手腕的繩子一下子斷裂。
他此生摯愛的女人像一只殘蝶,從半空中掉落,砸進(jìn)了冰冷的海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