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諾兒左右看看,見走廊沒人,才快速的打開門,走了進去,然后把門關好。
雷公的眼神依舊晦暗到極致,還沒有平復,他見到雷諾兒的時候,明顯一怔。
自從她神智失常之后,幾乎沒有單獨來找過他。
“有事嗎?”
因為對孔月茹多年深情和付出的愧疚,再加上雷諾兒經歷了那件事后就與單純的孩子無異,所以雷公對她的態度相較之前,和善了許多。
可盡管這樣,雷諾兒在雷公面前,總是很忐忑,也很害怕的,她躊躇的站在原地,不敢接近,也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爸爸會相信她嗎?會不會罵她、打她?
她還記得那晚,爸爸狠狠的打了姐姐一個耳光。
一想到這兒,雷諾兒的臉就控制不住的白。
雷公看著她,緊皺著眉,“諾兒?”
雷諾兒一顫,小手死死的抓著衣服,鼓足勇氣,抬頭認真的看著雷公,“爸爸,姐姐她……”
她剛一開口,書房的門突然被打開。
雷諾兒嚇了一跳,慌張的回頭看去,在對視上孔月茹那雙陰寒的眼睛時,她猛地一震。
孔月茹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但是,只這一眼,就凌厲的像是要把她撕碎一般。
雷諾兒挪著步子向后退去,瞳眸不斷的緊縮,極度的恐懼。
她有一種認知,媽媽想要殺死她。
雷公見是孔月茹,也收起了自己的黯淡和深沉,從辦公椅上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怎么過來了?”
孔月茹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的,“找你散步。”
雷公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
已經這個時間了。
他點頭,“走吧。”
雷公伴著孔月茹往出走,忽然想起了盡量縮小自己存在感的雷諾兒,回頭,淡笑,“跟爸爸媽媽一起去花園?”
爸爸媽媽。
一起。
這樣親昵的字眼沒有引起雷諾兒多大的感觸,反而勾起了孔月茹無限的心酸。
年輕時候,剛剛愛上雷鳴那陣,無數次的幻想,當有一天,他們相攜白頭,就攙著彼此去散步,孝順的女兒相偎身旁。
嬌笑軟語,晨光夕陽,共享歲月靜好。
但是,雷心寶的出現,卻打破了她心里美好的一切。
如今,那個野種終于遭受了報應,雖然這報應很小很小,但是不急,慢刀子捅人才疼。
不然,對不起她近20多年的沉寂隱忍。
等了這么久,為的不就是這天,看那賤人之女——不得好死。
就如同,20多年前,她對那賤人所做一樣。
雷大哥……
孔月茹輕輕的看了雷鳴一眼,斂住了眼底危險冷酷的暗芒。
你當真以為你愛的那個女人,還活在世上嗎?
我,怎能允許。
雷公不解的看著雷諾兒驚慌的搖頭,看都不敢看他們一眼,心底詫異,但是也沒有強迫她。
想必是又想起什么,惹她害怕了吧。
雷公心想,這個家里,對于雷諾兒來說,最親密的不是父母,而是那個曾經同父異母,如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姐姐。
微微嘆氣,心尖處又疼了一下。
雷公不愿再想心寶以及她腹中流逝的那個孩子,拍了拍孔月茹的肩膀,“我們走吧。”
孔月茹點頭,警告性的瞪了雷諾兒一眼,隨雷公走出了書房。
在他們離開后,雷諾兒雙腿一軟,差點兒跌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的喘氣,覺得全身好像浸泡在硫酸里,鉆心的疼。
過了一會兒,小張從門口經過,不經意的往里瞅,看見雷諾兒時明顯的松了一口氣,“二小姐,你在這兒啊,我找了你好久。”
雷諾兒無助的看著她,半晌后,又低下頭。
不行,不能找小張幫忙,她和自己一樣怕媽媽。
小張扶著雷諾兒的胳膊,拉她起來,“我們該出門了。”
雷諾兒一怔。
小張知道她又忘了,笑道,“大小姐之前給你約得陸醫生啊,每周的今天我們都得去她的工作室的。”
雷諾兒恍然想了起來。
她緊抓著小張的手,著急道,“我們快去。”
小張雖然不明白二小姐急什么,但是見她不像最開始那么排斥,也不由得高興起來。
……
陸悅工作室。
雷諾兒在小張的陪同下,一見到陸悅,表情就很急切。
可是礙于小張在一邊,所以只得忍耐。
陸悅心思縝密,雖然此時雷諾兒低著頭,但是她剛剛的表現就是想跟她單獨說話。
于是,她朝小張禮貌的微笑,“麻煩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我和二小姐要單獨聊一下。”
心理醫生說的“聊”,一般就是治療的意思。
小張忙道,“好,辛苦你了,陸醫生。”
“別客氣。”
陸悅很親切溫柔的牽著雷諾兒的手往里間的診治室走,又把門鎖好。
雷諾兒像之前一樣,乖乖的躺在休息椅上,但是今天和往常不同的是,她很糾結緊張。
陸悅坐在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嗓音輕柔如羽毛,莫名的讓雷諾兒很安心。
“諾兒,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雷諾兒一聽,咬著唇瓣,垂著眸。
陸悅也不催她,只是播放了一首輕緩低柔的歌曲,讓雷諾兒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
果然,過了差不多20分鐘,雷諾兒的身體不再顫抖,她抬眸,小心翼翼的問陸悅,“陸悅姐姐,你和我姐姐是朋友嗎?”
陸悅一愣,微笑回答,“大小姐是一個好人,如果我有幸成為她的朋友,會感到很開心。”
雷諾兒不是很明白她的話,但是也能聽出一點點陸悅很喜歡姐姐的意思。
她稍稍放心,握著陸悅的手緊了緊,眼神紊亂,低聲道,“那我能不能拜托你,救救姐姐。”
“救?”陸悅不懂。
雷諾兒一個勁兒的點頭,“我媽媽要殺姐姐,我聽到的。”
陸悅的眼神更加的費解。
雷諾兒見她這樣,突然一顫,隨后蒼白了臉色,低低一笑,“你不相信我是吧。沒關系,我在家里也偷聽到別人說,我現在是個……是個傻子,”她艱難的滯了一下,“所以,他們都不相信我的話,除了姐姐……”
這樣低暗神色的雷諾兒是脆弱,又能容易引起人的心疼的。
陸悅抱歉道,“諾兒,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一下子接受不了,你能清楚的告訴我嗎,你剛剛話里的意思是,雷夫人要害大小姐?”
雷諾兒驀地抬頭,撞進了陸悅的誠摯的目光里,她傻傻的開口,“你,你相信我?”
陸悅一怔,然后輕笑,認真點頭,“是的,我相信你。”
雷諾兒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這是第二個除了姐姐以外,能夠相信她、對她好的人。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哭,也不能哭,現在最重要的是幫助姐姐,她不想一直那么沒有用了,只會拖姐姐的后腿。
于是,雷諾兒孤注一擲的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陸悅。
包括姐姐懷孕,她在媽媽面前說漏了嘴。
也包括那晚在書房里媽媽差點兒掐死姐姐,還有她今天聽到的電話。
當雷諾兒說完后,陸悅顯然震驚了。
她的心臟也撲通撲通直跳。
按照雷諾兒說的,那心寶遭遇的一切就是雷夫人所為,不但如此,她還有一個同盟,兩個人的目的明確,就是置心寶于死地。
“諾兒,聽我說,你最近不要回家了。”
陸悅眉目凝重的叮囑,她心里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雷夫人會對知情的雷諾兒不利,雖然這是她親生的女兒。
但是從雷諾兒的口述中,陸悅能夠初步判斷雷夫人也是一個有心理疾病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雷公,其他人對她來說,都只是灰塵。
任何人破壞了她和雷公的關系,她都會容不下。
這種病態的愛已經深入了雷夫人的骨髓之中。
尤其,她已經撞到諾兒要告訴雷公實情的現場,恐怕,再這樣下去,她就會對付諾兒了。
雷諾兒驚慌的問,“陸悅姐姐,你是說……”
陸悅不想她緊張恐慌,握著她的肩膀安撫著她不安的情緒,“安心留在這兒,剩下的交給我。”
她的眼神很鎮定,也很專注,雷諾兒的心漸漸的穩了下來。
“好。”
陸悅揚唇,她給雷諾兒蓋上了一條薄薄的毯子,跟她聊著天,很快,雷諾兒睡著。
她默默的看了她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
小張等了半天,見陸悅出來,忙從長椅上站了起來,“陸醫生,我可以帶二小姐回家了嗎?”
陸悅搖頭,交代道,“二小姐情況不太好,近期留在我這兒,我進行系統治療,不然回去的話,我怕你們控制不住。”
小張一聽,不疑有他,畢竟她見過二小姐發瘋的樣子,慌不迭的點頭,“那好,我這就回家收拾一些二小姐的換洗衣服送過來。”
“麻煩你了,”陸悅微笑,“對了,二小姐在我這兒的事還是盡量不要告訴夫人,我聽說前不久夫人身體也不好,就不要讓她擔心了。”
“還是陸醫生想得周到,那我只跟雷公稟告一聲。”小張很配合。
陸悅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張走后,她拿著手機站在窗邊,撥打了一個號碼。
半晌后,那邊接通。
陸悅穩了穩神,道,“薄總您好,我是陸悅,想跟你說一下有關大小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