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充足的理山,你聽了之后便不會拒絕。”
“在下洗耳恭聽?”
“你橫刀奪愛!”這四個字說得低沉而有力。
“橫刀奪愛?”東方白相當(dāng)吃驚,但仍以最和平的語調(diào)說道:“莫兄,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哈!”莫文俊大笑數(shù)聲,音調(diào)突然變得冷厲,月光下目芒如刺說道:“東方白,你叫無腸公子,本人是白馬公子,沾了公子這兩個字的光,所以對你保持了平等原則,你竟然不識抬舉,故意裝渾,太不夠風(fēng)度。”
“莫兄好風(fēng)度,何不明白相告?”東方白不慍不火。
“好,聽著,祝彩虹是本公子的人,因了一點小小的齟齬而負氣出走,本公子不遠千里追蹤,想不到你竟然趁虛而入,橫刀奪愛,把人帶進了客棧,向你挑戰(zhàn)的理由夠充分么?”
莫文俊如刺的目光變成了刀。
東方白愕住了,內(nèi)心起了極大的震撼,那看來高潔艷麗的彩虹竟然是有了主的名花,那她在徐家老店客房里所表現(xiàn)的曖昧態(tài)度和閃爍的言詞是其來有自的了?可是她又怎會為“不為老人”所收容呢?
莫文俊說的全是實話?
祝彩虹在東方白的心里已被塑成一個完美的形象,就像兒童心愛的玩具,別人連碰一下都不可以,然而現(xiàn)在,這完美的形象似已遭到破壞,心頭說不出是一種什么感受,憤恚,怨懟、傷情,還夾著一絲幻滅。
“祝彩虹是莫兄的什么人?”東方白絕不失風(fēng)度。
“她是我所愛的人。”
“噢!莫兄也同樣是她心愛的人么?”
“當(dāng)然!”短短兩個字,但語氣似乎十分勉強。
東方白突有所感,像祝彩虹這種女人,連女人見了都會心動,當(dāng)然是人見人愛,聽“白馬公子”莫文俊回答的口氣十分勉強,這當(dāng)中定有文章,心念及此,臉上浮出了一個溫和但卻高傲的微笑。
“真的是如此么?”
“你這話什么意思?”
“在下立刻可以查證。”
莫文俊忽地怔了怔,目芒連閃。
“東方白,你沒資格查證,事實上也無此必要,現(xiàn)在是本人向你挑戰(zhàn),如果活著的是你,你便可以得到她。”
“為一個女人而賭命么?”
“哈哈哈哈,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天上的星,想摘下它就必須付出代價,何況本人是為了男人的尊嚴(yán),武士的顏面而向你挑戰(zhàn),準(zhǔn)備拔劍!”他自已的手指已觸上了劍柄,臉上呈現(xiàn)一片堅毅之色,目芒也透出殺機。
值得么?東方白在深深考慮。
“拔劍!”莫文俊在催促。
“拔劍?”東方白喃喃,不知是應(yīng)聲還是自語。
“這兩個字最明確不過,不敢,怕死,是不是?”
“莫兄,在下的劍不輕易離鞘!”
東方白還沒下最后的決心,他還在急急考慮,沉緩地接著道:“成名不易,劍出鞘便要分出高下……”
“本人更正!”莫文俊打斷了東方白的話,道:“是分出生死,而不是分出高下!”
說完,拔劍出鞘,劍身映著月華,泛起一蓬碧芒,用手指輕輕一彈,“鏗!”聲音清越,空氣激發(fā)了一陣振鳴,直落入人的心。
“莫兄,你不改變主意?”
“笑話,是本人約你的,如你不敢又何必赴約?”明顯地譏誚。
“非不敢也,是不為也!”
“哈!東方白,別說得那么冠冕堂皇,你是偽君子、真小人,表面上干凈,骨子里骯臟。你在南陽擊殺‘金獅子’,是假俠義之名,行殘暴之實,你配得上祝彩虹么?老實說,這是一種褻瀆,一種玷污。”
東方也不是泥人,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自尊受損,榮譽蒙污,他修養(yǎng)再深也不能不有所反應(yīng),他不能雙手把祝彩虹捧出去而退縮,他的臉開始發(fā)熱……
莫文俊舉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圓。
“東方白,棄劍,發(fā)誓退出江湖,本人今晚放過你。”詞鋒犀利,咄咄逼人。
“莫文俊,在下為你拔劍,希望你不會后悔。”
用手一按腰間劍柄,“嗆!”地一聲,長劍高鞘,黑黝黝不帶半點光華,看上去是一柄師公道士仗以作法的鐵劍,簡直的不能算是兵刃,顯得有些滑稽。
雙劍上揚,一碧一黑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莫文俊鼻孔里“嗤!”了一聲,意存不屑。
東方白轉(zhuǎn)動目光,游掃了一遍,因為他“三不”的原則有一“不”是有第三者在場不拔劍,他一直信守不渝。
白馬公子莫文俊是挑戰(zhàn)者,生死對決他絕不敢因?qū)κ值谋胁黄鹧鄱粢暂p心,他的面色剎那間凝成了冷鐵。
雙方拉開架子,高手,氣勢無懈可擊。
東方白在心里暗道:“彩虹,我為你拔劍,不是為了得到你,而是為了武士的榮譽,你說你需要我的保護,也許你另有隱衷,希望我做對了。”
對峙了片刻。
“呀!”聲音不大但相當(dāng)沉凝,一碧一黑兩道劍影交錯、互擊,鏘然之聲清越中夾著銳利,然后兩支劍交叉在空中粘貼在一起,極短暫的一瞬,絕對的動變成了絕對的靜,就像是什么也不曾發(fā)生,兩支劍原本就是這個架勢。
莫文俊的臉孔逐漸透出蒼白,變成與月光同色。
然后,額頭上沁出了大粒的汗珠。
空氣在此刻凝凍。
“呀!”地一聲低喝,交叉的劍一陣悸顫絞扭,碧光破空飛去,劍弧落到了五丈之外,莫文俊倒退了三四步,本來俊逸的臉孔扭曲成了怪形。
東方白徐徐收劍。
“為什么不殺我?”莫文俊悚聲大叫。
“無此必要!”東方白出奇地平靜。
“你現(xiàn)在不殺我,你就會后悔!”
“大概不至于。”
莫文俊轉(zhuǎn)身,奔過去,躍上馬背,白影在月光下迅快地遠去,消失。
東方白搖搖頭,回身去找莫文俊留下的劍,但竟然不見劍的影子,這可是怪事,一支長劍怎會無端端地消失?
他衙重新估量劍的落點,以剛才拋射的弧度計算,劍應(yīng)該落在跟柳林三丈的草地上,而劍竟然失了蹤,有第三者在暗中么?
他抬起目光四下-瞧,這片草地一邊接柳林,三面是空的,要是有人暗中伏伺,定在柳林中無疑,但這伏伺者攫竊白馬公子遺劍的目的何在?是有心抑或無意?他不由呆住了。
發(fā)呆的時間不長,他迅快地掠入柳林,穿行,一無所見,透到了柳林的另一面,連半絲可疑的影子都沒發(fā)現(xiàn)。
“奇怪!”他忍不住自語出聲。
時近三更。
徐家集沉睡在西偏的銀光里,街道上一片岑寂,只有極少數(shù)的窗子透出朦朧的光暈,氣氛寧靜而和諧。
東方白的心里并不寧靜,白馬公子莫文俊的約斗帶給他困擾。因為他心目中那道彩虹已經(jīng)走了樣,再就是對方的兵刃神秘失了蹤,他無法照慣例予以銷毀,這可能會帶來想不到的麻煩,而這麻煩將大大影響他的行動。
彩虹該已掩霞安息了?
這時分他當(dāng)然不愿驚擾店家,他繞到客店的側(cè)方,飛身越墻而入,悄沒聲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推開門,燈仍亮著,燈盞里油還是滿的,桌子已收拾干凈,看樣子店小二剛添過不久,在房里打了個轉(zhuǎn),下意識地走到隔壁房門外。
猶豫再三,他輕喚了一聲:“彩虹!”
沒有應(yīng)聲,他放大了聲音再叫一遍,依然沒有反應(yīng),不由狐疑起來,睡得再熟也該驚醒過來了,側(cè)耳貼向門縫,沒任何聲息,以他靈敏的聽力是可以聽到呼吸聲的,用手指一捺,房門竟然升了,是虛掩的,房內(nèi)燈已滅,什么也看不到。
“彩虹,我回來了!”他又叫了一聲,寂然。
莫非發(fā)生了事故?
他不由緊張起來,像這么美的女子投在客店,定會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覬覦,她本身就是極大的誘惑。他回房端了燭臺燃亮,再轉(zhuǎn)到隔壁房間,一照,登時呼吸一窒,一顆心完全抽緊。
房是空的,床是空的,被褥整齊,根本沒人睡過。
人到哪里去了?
她不告而別么,可是,她是主動求自己保護的?
彩虹,摸不透,抓不住,她是個不可捉摸的女人?
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莫文俊跟自己的約會,重投他的懷抱,還是逃避他?
他傻了眼,在房間里,不立著。
一陣幻滅之感襲上心頭。
驀地,背后房門外響起一聲低喝:“別動!”
東方白心頭大震。
“何方朋友?”
“別動,也別回頭,你只要一動便會有飛刀刺進你的背心!”
“有什么指教?”
東方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自出道以來,還不曾被人從背后威脅過。他想,自己要不是因為專注于祝彩虹的失蹤而疏神,定會發(fā)覺房門外來了不速之客,對方的貿(mào)然出現(xiàn),會與祝彩虹的失蹤有關(guān)么?
“如果不是格于上帝,哼!”半句話,沒下文。
“怎么樣?”東方白好整以暇,但已有了打算。
“你無腸公子早已趴在地上。”
“哦!”這一聲哦的余音未落,人已閃電般橫移三尺,燭臺掉地熄滅。他之所以敢不顧背后飛刀而采取這行動,是他從對方口氣判斷出對方并沒殺人的決心,扔擲飛刀必須作勢,只消爭取這作勢的一瞬足夠他移開身形,所以他做了,而且成功了。
燭光一滅,變成了里暗外明。
他迅快地回身斜對門窗。
同一時間,桌面上響起“擦”地一聲,江湖人,一聽便知道是利刃插釘木頭的聲音,接著是人影一晃。
東方白穿出門外,人影正從西邊屋脊消失,以時間與距離而論,對方的身手相當(dāng)不俗,他沒去追,回進房里,伸手輕輕摸去,果然是一柄小刀釘在桌面上,還穿了張紙,不用說這是飛刃留柬了。
拔起刀,回到自己房間,就燈一照,只見紙條上寫了簡單幾個字:“請駕集東大石橋,立候。”沒具名。
東方白聳肩笑了笑,前半夜“白馬公子”的的斗,后半夜又來了個無頭的約會,這該叫事不單行,白馬公子為的是祝彩虹,這無頭約會為的又是什么呢?
赴約,他作了決定。
徐家集正東的大石橋是進集的孔道。
月色依然很白,但已掛到距山巔不到兩竹竿的位置。
三孔的石拱橋像一頭巨獸僵伏在河上,橋兩端的路樹連接著河岸的林木,除了路段,視線并不怎么開朗。
東方白行云流水般來到橋頭,靜蕩蕩不見半個人影,氣氛顯得有些詭橘。他停下身形,靜立著,目光游掃了現(xiàn)場一遍,憑他銳敏的直覺,人都伏在暗處,而且有不少人,依立腳的位置而言,已然進人了包圍圈的核心。
不出聲,靜以待變,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像無形的觸須四處伸張,保持了高度的警覺,這種場合是不能光靠眼睛的。
“到橋這頭來!”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氣從另一端傳來,不見人影。
東方白沉穩(wěn)地舉步上橋,橋面是大青石板鋪砌的,橋身寬八尺,長約六丈,橋欄夾峙下,像一條長長的甬道。
穿完甬道,橋頭是一方空地。
驀地,東方白發(fā)現(xiàn)橋頭護欄側(cè)邊地上仰躺著一個人,一時無法判定是活人還是尸體,心頭不由一緊,再前追兩步,定睛望去,頭皮不由發(fā)了炸,躺著的不但是個死人,而且是具血肉模糊的殘尸,血污在月光下變成了黑色。
他立時想到了南陽金獅子,太行之鷹蘇飛,太王幫總香主石虎,他們先后死于同一慘絕的手法之下,現(xiàn)在的遇害者又是誰?
基于前面三個死者都是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巯玛愂膽?yīng)該也不是泛泛之輩,到底兇手瘋狂殺人的目的何在?難道這樁無名兇案又要栽到自己頭上?他才這么想,樹影中已有人現(xiàn)身。
他轉(zhuǎn)身面對現(xiàn)身者。
現(xiàn)身的是個中年漢子,短打扮,閃爍的目芒像野豹。
“本座先作自我介紹!”中年漢子先開口,聲音像洪鐘,顯示其中氣之足,道:
“太王幫副幫主李昆。”
“李副幫主!”東方白抱抱拳。“幸會!”
“未必是幸會。”
“有何指教?”
“人是不是你殺的?”
“人?”東方白并不驚詫,因為他早已料到定然是這么回事:“副幫主指的是這位……”
“不錯,本幫監(jiān)察何繼武。”
“噢!遇害的是貴幫監(jiān)察?在下只有兩個字可以回答,不是!”
李昆的眸子突然變成了兩粒火星,芒線刺人。
“無腸公子,你先殺了本幫蘇堂主,石總香主,你矢口否認(rèn),‘鐵杖姥姥’容許你三個月之內(nèi)交出兇手,所以本幫暫時沒對你采取行動,現(xiàn)在你又殺害何監(jiān)察,而且罪證確鑿,你想狡辯也不成,大丈夫應(yīng)該敢作敢當(dāng)。”
東方白心念疾轉(zhuǎn),原來那與月白勁裝少女在一道的是叫“鐵杖姥姥”,他們原來是一道的,那艷野的女子被尊為公主,想來她是幫主的千金,一個江湖幫派而用這種稱呼,的確有些不倫不類。
“罪證確鑿?”
“不錯。”
“能列舉么?”
“毋庸列舉,你在現(xiàn)場殺人,而這里便是殺人的現(xiàn)場,難道還不夠明確?”
“不夠,有誰目睹在下到過此地,又有誰目睹在下在此地殺人?”
“當(dāng)然有!”斷然的回答。
“誰?”東方白有些驚愕。
“白馬公子莫文俊!”
“白馬公子莫文俊?哈哈哈哈……”東方白失聲大笑,又道:“前半夜他約在下決斗,后半夜他指在下是兇手,很新鮮,也很幼稚,就憑他一句話,副幫主便相信了?”
“絕對相信。”
“哦!其理安在?”
“事實會答覆你!”說完,撮口發(fā)出一聲長哨,右手高舉,然后又放下。
東方白猜不透對方在弄什么玄虛?
工夫不大,只見橋的另一端有人影出現(xiàn),上橋,是兩個人抬著軟兜也似的一樣?xùn)|西,到了橋中央,放落,然后迅快地退了回去,軟兜上像是躺了個人。東方白大感困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抬上橋中央的是誰?
李昆抬手道:“請上橋去看個仔細?”
東方白脫口道:“那是誰?”
李昆冷冷地道:“使你無法狡賴的證人。”
東方白想問個明白,但看對方的模樣問了也不會得到答案,反正只要上橋謎底便可揭曉,口唇動了動,沒出聲,從容轉(zhuǎn)身舉步向橋上走去。
漸行漸近,著出是一個人仰面僵臥在軟兜上一動不動,是重傷者么?
先看到的是錦衣,心頭不由一震。
再朝前走了幾步,“啊!”他栗叫出聲,又是具衣杉碎裂的尸體,而且死者赫然是白馬公子莫文俊,一個時辰之前還是個翩翩佳公子,現(xiàn)在竟變成了一具血尸,兇手是見人就殺的魔王么?
他木然呆住,全身發(fā)麻。
橋的兩端人影涌現(xiàn),夾著火把,兩端被封堵,每一頭少說也有四、五十之眾,火光照映下,可見搭箭張弓。
東方白瞿然驚覺,自己已陷在一座死橋之中,兩端到橋中央各是三丈左右,弓弩最有效的射程,想突圍可不容易,兩面被弓弩封死,兩面是湍急的河水,偏偏他不諳水性,可以說四面都是絕路。
火把夾在箭手之間,排列得參差有致,而且是縱深的配置,至少三層,這樣,發(fā)出的箭矢便可連續(xù)不斷。
緊接著,火光幻化,蔚成了無數(shù)火球,搭在弓上的箭已經(jīng)點著,火箭,著身即燃,殺傷力增加了一倍。
東方白功力對高,再沉穩(wěn)也不由著了急,他即使能飛也難逃火箭之危,箭矢是不受空間限制的,何況他并沒長翅膀,想飛也飛不了。
“東方白,殺人者死,今晚是你的末日,你將為你所為付出代價。”火球叢中傳來副幫主李昆的震耳聲音。
“在下并非兇手!”東方白抗聲回答。
“懦夫!”
東方白知道爭辯無益,急想脫身之道,第一次,他頭上冒出了汗珠。想來想去,根本無路可走,如果是投水,不淹死便被生擒,后果不說,名頭是毀定了。
“放!”副幫主李昆發(fā)出了命令。
耀眼的火星曳著芒尾以漫天之勢罩向橋中央。
火能燒身,利簇能透體,是死亡的風(fēng)暴。
沒有考慮,沒有選擇,甚至連意念也告窒息,東方白本能地彈起身形,拔升兩丈高下,火箭在腳下交叉。
勢盡必然會下落,人不能停在空中。
第二批火箭又到。
看樣子今夜絕無悻理。
東方白暗道一聲:“完了!”但求生是人的本能,除非絕對的絕望,不會輕易接受死亡,東方白勢盡不墜,奮力回旋,足踏橋欄,身地再次升空,火箭揚高,罩身而到,避無可避,小腿一陣劇痛,真氣立泄,由于回旋的角度變異,人已脫離橋面到了河流上空,垂直朝水面墜去,箭是穿皮肉而過,但衣褲已經(jīng)著火,他連轉(zhuǎn)念的余地都沒有。
瞬間,也可以說是幾分之一瞬,他看到一條扁舟順流疾駛而下,正在腳邊,意念才動,人已重重摔落在小舟上,小舟一個強烈的晃蕩,穿過橋孔,疾飄如故。
“呀!”
“停船!”
“快攏岸!”
橋邊爆出一片嘈雜呼喊。
由于小舟剛才的猛力晃蕩,水花潑進舟中,正巧濕滅了東方白著火的衣褲,但皮肉的灼痛卻是有增無減。
大石橋被拋遠,人聲也逐漸消失。
東方白回過了神,舟子仍奮力操舟,他想,這絕對不是巧合,在那種情況之下,普通打漁的舟子是不敢胡闖的,同時也不會分毫不差地正好接住人。
箭創(chuàng)加上火傷,劇痛難當(dāng),但他咬牙忍住不哼出聲。
小舟穿過一個小汊,停住。
舟子放下木槳,回過身,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沒有半點江湖氣,是個道地的漁郎,實胚胚相當(dāng)精壯。
東方白坐起身來。
“這位大哥怎么稱呼?”
“小的蔣大牛,在河上討生活的。”
“啊!是蔣大哥……”
“不敢當(dāng)大哥這稱呼,就叫我大牛好了。”頓了頓又道:“公子的傷很……”
“不要緊,皮肉之傷,算不了什么。”
“可惜小的不會醫(yī)傷,請大大得到集上,這……”
“我身邊帶得有藥!”
說著,從懷里掏出個小瓶,倒出兩粒龍眼核大小的丸子,一粒吞下去,另一粒嚼碎了涂在傷口上,這時才看出腿肚上被箭簇劃開了兩寸長一道口,被火燒得皮焦肉翻,像小孩的黑嘴。他暗自稱慶,如果箭簇直貫腿肚,情況將更慘。
藥涂上去,一陣清涼,疼痛減輕了大半。
“大牛哥,你不是碰巧從橋下過吧?”
“不,是有人賞了小的一個金錠子,要小的這樣做的。”咧嘴笑笑又道:“一錠金子足夠小的改行做個小買賣了,這河上生涯太苦,吃不飽,穿不暖……”
“是什么樣的人要你這樣做的?”
“小的沒見到人。”
“沒見到人?”東方白大為困惑。
“是的,小的在大石橋上流頭趁月色打漁,有人在岸邊扔了錠金子上船,吩咐小的快駛到橋下準(zhǔn)備接人,剛到便看到火球亂飛,公子人在空中,還不及出聲招呼公子已向下墜,這么巧正落在船上。”
東方白迷惘了,他忽然想起在鬼樹林小屋里暗助自已脫困的神秘人,這很可能又是他的杰作,可是他為什么這么神秘,又為什么要這樣做?想不透的問題,他只好暫時放棄不去想,從身邊取出錠金子道:“大牛哥,多謝你搭救,這是點小意思,略表心意,你收下,改行做營生也多點本錢。”
說著拋了過去。
“這……”大牛接在手中,張大嘴說不出話,眼鼓鼓地望著東方白。
“大牛哥,后會有期!”站起身來,躍上了岸,這一用力,痛得他一毗牙。
月已沉落,大地一片黝暗。
雞鳴早看天的旅客已經(jīng)起身檢點行裝。
報曉雞已啼過兩遍。
東方白掙扎著回到店里,一進房門便往床上倒,說起來這點皮肉之傷對他并不算什么,主要的是傷口被火灼過,傷上加傷,再則兩日夜沒休息過,體力上當(dāng)然更感不支,現(xiàn)在傷是其次,他急需要的是睡眠。
“大哥!”門外傳來祝彩虹的聲音。
“彩虹!”東方白精神大振:“進來吧!”
祝彩虹睡眼惺松,像是剛醒來的樣子,邊走邊道:“你一夜沒回來,真把人急死了,到底……呀!”
她發(fā)現(xiàn)了東方白燒殘的衣擺和褲腳,還有那可怕的傷口,驚叫一聲,粉靨變成了煞白,傻在床前。
東方白坐起身來。
“大哥,你……你受了傷?”
“不要緊,一點點皮肉之傷。”東方白笑了笑,心頭升起了一絲暖意,被人關(guān)切,尤其是美人,那感受的確是不同的。
“大哥,別故意說得輕松!”
朝前挪了一步,低頭審視了片刻,以顫抖的聲音道:“這……這像是箭傷加上火傷。”
“你怎么知道?”東方白心中一動。
“小妹我學(xué)過療傷之術(shù)!”
“哦!”
“大哥,你躺下,小妹替你看看!”
東方白依言躺下。
祝彩虹卷起袖,露出白嫩得令人目眩的玉臂,先用柔若無骨的春蔥玉指疾點了東方白腿部的數(shù)處穴道,然后撕掉零掛的褲管,再輕撫傷處,此刻,齊膝以下被火灼傷的地方已起了潦漿水泡。她柔聲道:“大哥,痛么?”
“不痛!”在感覺上他真的不痛了,不但不痛,而且纖指觸處有一種異感散向全身,他閉上了眼,盡情地享受這份身心俱泰的異感。
“你已經(jīng)敷了藥,看來是極好的刀創(chuàng)藥,傷口不成問題,但對火傷沒有療效,我到房里去拿藥來!”說著,立刻轉(zhuǎn)身出房。
東方白幾乎脫口告訴她不要離開,只是去取藥,而地竟然生出了失落的感覺。
工夫不大,祝彩虹去而復(fù)返,帶了剪刀、細布,還有藥瓶,先把藥溶在半杯茶水里,然后以最輕柔的手法用手指醮著在火傷部位涂抹。
清涼,沁人心脾的清涼,涂完,再用細布包扎住傷口,手法純熟而利落,看來她不止學(xué)過,而且是此中高手。
“大哥,好啦,大概七天便可復(fù)原。”
“彩虹,謝謝你!”東方白睜開了眼。
“大哥,你這一說便見外了。”
“對了,彩虹,我回來時沒看到你,好像也沒上過床,你到哪里去了?”他定定地望著她,等待解開心頭的這個謎團。
“我……”她低眉嬌羞地笑了笑:“我不放心,一直在等你,在桌邊打了個盹,半夜我還叫小二來你房間添油。”
“對,我回來時燈碗還是滿的。”
“后來,我忍不住到門口去張望,卻聽到巷子里傳來痛苦的呻吟聲,一時好奇去瞧瞧,原來是一個婦人難產(chǎn)……”
說到這里住了口。
“啊!我明白了,你去充當(dāng)了一次穩(wěn)婆,對不對?”
“嗯!”她點點頭。
東方白望著地,想到了“白馬公子”莫文俊,他的話又響在耳邊:“她是本公子的人……為了一點小小的齟齬而負氣出走……千里追蹤……”
她真是他的人么?
現(xiàn)在莫文俊已經(jīng)陳尸大石橋……
“大哥,為什么……這樣望著我?”
“我想問你句話!”東方白的心在跳蕩。
“問吧!”
“你認(rèn)識‘白馬公子’莫文俊?”
他的聲音竟然有些發(fā)抖,他怕聽到他怕而又極想知道的答案。
祝彩虹正視著東方白,臉上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僅是眉頭微微一皺,淡淡地道:
“大哥怎么會忽然提起此人?”
她的反應(yīng)大出東方白意料之外。
“你認(rèn)識他?”東方白追問了一句。
“談不上認(rèn)識,知道有這么個人。”
“沒有特別的關(guān)系?”
“特別的關(guān)系?”祝彩虹搖搖頭道:“白馬公子莫文俊在襄陽一帶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曾經(jīng)糾纏過我,但我沒理他,奇怪,大哥怎會提起他來?”
東方白大為困惑,莫文俊說得鑿鑿可憑,為了她不惜跟自己決斗,而她卻淡若無事,到底是誰在說假話?想了想,把事情的先后經(jīng)過說了出來,邊說邊注意她的反應(yīng),在說到莫文俊被殺陳尸大石橋時,她只表現(xiàn)了一般的驚震,并沒有特別而強烈的反應(yīng),照理,如果雙方的關(guān)系如莫文俊所說,她不可能這樣沉得住氣,這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這……實在太可怕了,在聽竹居外邊的竹林里我看過石總香主的尸體,這兇手……定然是個瘋子。”
“不是瘋子也跟瘋子差不多。”
“大哥,天都亮了,你歇著吧!”
東方白依言躺下。
祝彩虹為他蓋好被子,然后熄了燈火,又情深款款地叮囑道:“大哥,放下一切心事好好休息,這對你的傷有好處,我不吵你了!”牽上門自回房間。
原本疲累不堪的他,現(xiàn)在卻了無睡意,心事紛至沓來,他無法不想
祝彩虹的來路仍是個謎,但無可否認(rèn)她是個美麗而善良的女子,兩人如此相處下去,將來會是什么了局?
雇漁舟適時救自己脫險的顯然是有心人,他是誰?目的何在?與暗中引導(dǎo)自己脫出鬼樹林的是同一個人么?
接二連三的血案,遇害的除了南陽“金獅子”和白馬公子之外,都是太王幫的重要人物,依殺人的手法看來兇手是同一個人,這是私人恩怨還是幫派紛爭?很不幸自已已經(jīng)卷進了這可怕的漩渦之中,兇殺可能不會中止,將來的演變又是如何?
“不為老人”何以棄居而去。
徐家集不是大地方,太王幫的總舵在百里之外,為什么血劇會在此地上演?
白馬公子被震脫手的兵刃神秘地失蹤,這證明暗中有人盯著自己,自己苦心保守的秘密會不會因此而揭穿?
這些不可思議的事件會不會與“大化門”神秘消失之謎有關(guān)?事情是由自已受“擊石老人”的指引而開了端……
想到這里,他打了一個冷戰(zhàn)。
窗欞泛白,天色開始放亮。
東方白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祝彩虹正朦朧入睡,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異香,登時睡意全消,從床上坐起身來,房間里還很黑,她看不到什么,又倒回枕上。
房門被撬開,兩條人影悄沒聲地掩了進去,迫到床邊,停了片刻,其中一個伸手去探。
“睡著了!”探手的悄聲開口。
“帶走吧!”另一個回答。
“店里大部份的客人都已起床活動,要是從大門……”
“后窗如何?”
‘怕弄出聲音驚動隔壁反而更不妙。“
“出房,上屋頂繞僻巷?”
“好吧!動作快些!”
祝彩虹由一個人負著出房門。
晨光熹微中。
大石橋頭,太王幫副幫主李昆與“鐵杖姥姥”相對,尸仍在現(xiàn)場,手下人被暫時遣開,四下里一片岑寂。
“李副幫主,老身曾經(jīng)知會過三個月之內(nèi)不許對無腸公子采取行動,為何不守諾言?”
“姥姥,被害者還在現(xiàn)場,本幫能緘默么?”
“憑什么指他是兇手?”
“事實擺在眼前,自他出現(xiàn)徐家集之后,本幫蘇堂主、石總香主、何監(jiān)察先后遇害,每一次都有他在場的證據(jù),昨晚,他跟‘白馬公子’決斗,結(jié)果何監(jiān)察與‘白馬公子’雙雙橫尸此地,鐵證如山……”
“據(jù)老身所知,他跟‘白馬公子’決斗是在集西,并不是大石橋。
“姥姥,人是長腳的!”吐口氣又道:“他不是一個人,還有同伙接應(yīng)行動,否則的話昨晚他插翅難飛!”
“他的同伙是什么樣的人?”
“目前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就可以查出來。”
“鐵杖姥姥”沉吟了片刻。
“李副幫主,如果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老身,我們應(yīng)該采取一致的行動,最重要的一點請記住,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無腸公子’東方白務(wù)必要保留活口。”
“區(qū)區(qū)會記住。”
“目前遇害的都是貴幫的重要人物,假定東方白真的就是兇手,從殺人的手段看,彼此之間一定有什么深仇大恨,李副所主可曾想到貴幫或是丁幫主個人結(jié)過怨的仇家之中,誰有這大的能耐?”
“還想不出來,身在江湖,仇怨難免,但沒姓東方的,只有查山他的身后人或是同伙,才有端倪可循。”
“好,老身走了,記住老身說過的話!”
“姥姥請走好!”李昆抱拳。
“鐵杖姥姥”飄然離去,人老,功夫可不含糊,行動之利落絕不輸于年輕人。
手下弟子從暗影中出現(xiàn),涌向李昆身前。
李昆的臉色一片鐵青。
“田香主!”
“屬下在!”一個瘦長漢子躬身回應(yīng)。
“天已經(jīng)亮了,此地是大路,馬上就有行人來往,你帶人先把兩具遺體搬到不當(dāng)眼之處,立刻去備兩具上好棺木,‘白馬公子’擇地安葬,何監(jiān)察運回總舵,現(xiàn)在馬上辦!”
“遵命!”姓田的香主點了六名弟子離開。
“你們其余的各照原來分派的任務(wù)切實執(zhí)行。”李昆又大聲下令。
“遵命!”手下轟應(yīng)一聲,紛紛散去。
鬼樹林平房堂屋里。
公主小玲坐在桌邊滿面怒容。
兩名一青一綠少女垂手侍立。
“竹青,你說,到底怎么回事?”
“稟公主!”穿青衣的少女躬了躬身,怯怯地道:“婢子與松筠姐奉命暗中監(jiān)視東方白,半夜見他離店外出,我們尾隨下去,到了集外草場,他停住像在等人,不久,‘白馬公子’來到,雙方不知爭執(zhí)些什么,后來亮劍決斗……”
“不知道他們?yōu)楹螤巿?zhí)?”
“是的,因為沒有遮掩,我們無法逼近。”
“說下去!”
雙方正要動劍之時,婢子和松筠姐突然被人點倒,后來……““不中用,還后來,哼!松筠,你說?”冷厲的目光直照在綠衣少女身上。
“下手的人身手十分高強,婢子和竹青根本沒發(fā)覺有人來到身后,一下子便被點倒,等醒來現(xiàn)場已沒有人。
公主小玲重重捶了一下桌子。
竹青與松筠雙雙低下頭去。
一名紅衣少女匆匆步入,向公主小玲行了一禮。
“稟公主,人已帶到!”
“很好,有沒有驚動?xùn)|方白?”
“沒有。”
“帶進來!”
“是!”紅衣少女恭應(yīng)了一聲,退到門邊,朝外面招了招手道:“蘭馥,把人帶進來。”
一名白衣少女伴隨著祝彩虹進入堂屋,堂屋里都是豆蔻芳華的少女,而且個個長得不俗,尤其公主小玲更是英氣逼人,然而婉約的彩虹一現(xiàn),群芳便相形失色。現(xiàn)在,祝彩虹等于是階下之囚,容光慘淡,一副楚楚可憐之態(tài),她低著頭,在公主小玲面前站定。
白衣少女蘭馥行禮之后退站一邊。
公主小玲微一抬手道:“給祝姑娘看座!”
竹青忙挪了張椅子過來,道:“我們公主特別對你禮遇,你坐吧!”
祝彩虹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悸怯地轉(zhuǎn)動著目光東瞧西望,最后挨著椅子邊坐了下來,兩只手緊緊絞扭著。
“這……這是什么地方?”
“這你不必問。”公主小玲粉面罩霜。
“為什么……要帶我來……”
“什么也別問,你只消回答本公主的問話,聽著,我們對你已經(jīng)作過調(diào)查,所以希望你回答的每一句都是真話,現(xiàn)在你先說,你練過武么?”
“練過,只是……還不足以防身!”
“嗯!”公主小玲嘴角披了披,不知是不信還是不屑,接下去問道:“交代一下你的身世和來路?”
祝彩虹現(xiàn)出了泫然之色,連咬編貝玉齒。
“公主,我……幼遭孤露,身世不明……”
“為什么會到徐家集這種偏僻的地方來投靠‘不為老人’?”銳利的目光變成兩根銀線,似要穿透祝彩虹的內(nèi)心。
“因為……因為收養(yǎng)我的‘衡山樵子’老公公不幸……年高謝世……”聲音有些哽咽:“他老人家臨終要我來此地投靠‘不為’公公。”
“現(xiàn)在呢?”
“不為公公不知為什么突然棄家而去,要我……自尋生路……”淚水掛了下來。
“于是,你便粘上了‘無腸公子’東方白?”
“是的!我……”她垂下粉頸,又道:“只是個弱女子,被人欺負怕了,不得不尋個依靠,所以才跟上東方公子。”
“哼!怕不是如此吧?”
“公主……”祝彩虹驚懼地望著公主小玲。
‘你跟東方白本來就是一路對不對?“
“不,是現(xiàn)在才在一起。”
“你愛上了他?”
祝彩虹怔住,她不明白對方問這句話的用意。女人對男女間的事最敏感,她一下子便聯(lián)想到許多問題,這對她被莫名其妙地擄來此間有直接的關(guān)系,她必須以最恰當(dāng)?shù)难栽~來回答,以免情況變得惡化。
“不,只是喜歡。”
“嘿!”公主小玲冷笑了一聲:“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不是相愛,那該叫什么?”
“我只是喜歡,不敢愛他。”
“這話很新鮮,為什么?”
“因為我不配!”祝彩虹眸子里流露出凄怨之色。
“你不配?哈哈哈哈……”公主小玲失聲而笑,但這笑是陰冷而僵硬的,斂了笑聲道:“男才女貌,你們是很相配的一對同命鴛鴦,不必巧言掩飾,你失蹤了,他會拼命找你,而你,就在此地作客,懂么?”
“你們……把我當(dāng)人質(zhì)?”祝彩虹表現(xiàn)得相當(dāng)慌亂。
“本公主說是客人。”
“那有什么分別?”
“隨你怎么說。”
“公主,我生來受的折磨已經(jīng)夠多,不在乎……”祝彩虹泫然欲泣:“可是,他……
東方公子如果因我……”
公主小玲擠了擠眼。
最接近祝彩虹側(cè)后的竹青突然跨步伸手并指,閃電般朝祝彩虹的后心“命門”大穴戳去,無聲無息,既快又狠,祝彩虹根本就沒覺察,安坐如故,指頭在將要沾衣時突然止住,公主小玲微一點頭,竹青的手收了回去。
這試出了祝彩虹功力平平,不足為慮,同時也證實了祝彩虹說過,她練過功,但尚不足以防身的話不是虛語。
公主小玲淡淡一笑,抬手道:“松筠、竹青,你兩個帶祝姑娘下去好生安置。”
“是!”松筠與竹青齊齊應(yīng)了一聲,竹青上前扶住祝彩虹的手臂道:“祝姑娘,我們走。”
祝彩虹順勢起身幽幽地道:“要把我關(guān)進牢房?”
竹青道:“放心,不會難為你的。”
松筠接著道:“公主說過把你當(dāng)客人看待,還擔(dān)心什么,走!”
祝彩虹深深望了公主小玲一眼,然后隨著竹青的牽引朝屏帳之后走去。屏帳后有道中門,門外又是個小小院落,有一列三間房,祝彩虹被帶進其中一間。
前面堂屋里,公主小玲站起身來,咬了咬下唇,眸光一閃,道:“現(xiàn)在我們有了對付東方白的本錢,任他本領(lǐng)通天,非乖乖就范不可。”
“是!”梅芳與蘭馥應(yīng)了一聲。
就在此刻,屏帳后面突然傳出“嗵!”地一聲大響。
公主小玲粉腮一變,機警地轉(zhuǎn)身移位。
梅芳彈向屏帳,驚叫道:“是竹青!”
公主小玲與蘭馥雙雙欺前,只見竹育正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看樣子是受了傷,這的確是想不到的意外,公主小玲臉色泛了青,大聲道:“還不趕快到后面看看!”
梅芳與蘭馥立即沖出中門。
竹青已站直了身形。
“怎么回事?”
“有外人侵入……”
“什么?”公主小玲杏眼圓睜,這兩個字是吼出來的,她們一向倚為金城湯池的地方居然會有外人侵入,還傷了人,怎不令她震驚,怒哼一聲,閃向后院,到了房門邊一看,登時為之氣結(jié),臉色變得說多難著有多難看。
松筠躺在地上,口邊有一灘血,梅芳正在救治,蘭馥與祝彩虹不見影子。
竹青跟了進來。
“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小玲回頭厲聲喝問。
“公主!”竹青苦著臉:“婢子跟松筠姐帶人進房,一進門便遭突襲,婢子二人在猝不及防之下雙雙被擊倒,來人的身手相當(dāng)驚人,行動快捷,婢子二人才一倒地,他已挾起祝彩虹飛遁,連面目……”
“連來人的面目都不曾看清是不是?”
“是的!”竹青垂下頭。
“你們四個是眾弟子之首,居然這么不中用……”
“婢子慚愧!”
松筠在地上哼出了聲。
梅芳抬頭道:“公主,松筠姐的傷勢不輕!”
公主小玲步了進去,俯下身探視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沉聲道:“先把她抱到床上躺著,竹青還能行動?”
竹青在門外應(yīng)道:“還可以!”
公主小玲喘口大氣道:“立刻去向姥姥討藥,就說是掌傷內(nèi)腑受震。”
竹青應(yīng)了一聲,立即轉(zhuǎn)身離去。
梅芳已把松筠抱到了床上。
松筠張著眼,口里微哼著,還不能說話。
公主小玲已經(jīng)冷靜下來,喃喃自語道:“能在鬼樹林奇陣中來去自如,會是誰?這分明……梅芳。”
“婢子在!”
“你跟蘭馥帶祝彩虹來時,說沒驚動?xùn)|方白,照眼前情況來看,他是尾隨你們來救人的,你們辦事太草率。”
“……”梅芳不敢應(yīng)聲。
蘭馥回進房中。
“公主,婢子追出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據(jù)林子里的卡哨說,看到有人影出林,太快,看不真切,照那影子的行動,似乎對鬼樹林的布置相當(dāng)熟稔!”
“嗯!”公主小玲哼了一聲,目望空處,似乎在盤算什么。
東方白一覺醒來,已是傍午時分,腿傷只有微痛的感覺,漱洗之后,轉(zhuǎn)到隔壁,只見房門虛掩,他干咳了一聲,房里沒動靜,心想:“祝彩虹一定是太疲乏了才睡得這么沉。停了停,忍不住出聲道:”彩虹,你還在睡么?“沒有反應(yīng)。
躊躇了一下,他輕輕推開房門,一看,床是空的,被褥凌亂還沒整理。卻不見祝彩虹的影子,心頭頓時打上了一個結(jié),她出去了么?
這神秘的女子該不會不辭而別吧?呆了一陣,他回到自己房中,坐下。
突地,房門外人影一晃。
東方白脫口道:“彩虹!”聲音出口發(fā)覺不對已經(jīng)無法收回,因為聲音出口與人影閃現(xiàn)其間并無差距,僅只是幾分之一瞬。
閃現(xiàn)在門邊的是個少年書生,俊美絕倫的人物。
看上去似曾相識,但又完全陌生。
東方白緩緩站起身來。
“兄臺是……”
“特來造訪!”聲音似乎還不脫稚氣。
‘噢!恕在下眼拙,請教……“
“可以進房么?”
“這……當(dāng)然,兄臺請進!”
少年書生步進房中,目光四下一繞,然后停在東方白的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應(yīng)該認(rèn)得我是誰。”
眸子里的寒芒,就像嚴(yán)冬里冰雪上的反光,使人一接觸便打從心底生出冷意,聲音已不再稚嫩,完全是女人的聲音。
怪不得乍看似曾相識,東方白猛可里省悟過來,她不正是鬼樹林秘屋中被稱作“公主”的月白勁裝少女么?這一改扮男裝,的確是風(fēng)度翩翩。
她因何不速而至?
“哦,姑娘是……”他沒有適當(dāng)?shù)脑~句接下去。
“知道了就成。”
“請坐!”他挪了下椅子。
公主小玲落座。
東方白也在相對的一方坐下。
“姑娘此來有什么措教?”
“明知故問么?”
“明知故問?”東方白不由一愕,他完全不明白對方這句話的意思。
“東方白,你用不著裝糊涂,我實在很佩服你的膽量和能耐,不過,你的作為令人無法忍受,今天你非作明白的交代不可。”
東方白心念疾轉(zhuǎn):“很明顯,對方是為大石橋的事件而來,太王幫的火箭攻擊,幾乎要了自己的命,現(xiàn)在僅只幾個時辰之差,對方居然又找上門來,的確是欺人人甚。”
想到這里,不由心火股股直冒。
“姑娘,我們有三月之約,對不對?”
“不錯!”
“三月期滿如果在下交不出兇手,你們再采取行動不遲,現(xiàn)在約期才開始幾天,恕在下不作任何交代。”
“這件事你非立即交代不可!”
公主小玲要東方白交代的是祝彩虹被救事件,她要明白何以東方白進出鬼樹林那么自如,這對她們的威脅太大。而東方白想的卻是接二連三發(fā)生的兇案由他背黑鍋的這一段,雙方各執(zhí)其是卻沒攤明。
“在下沒理由現(xiàn)在交代。”
“你非交代不可。”
“在下說‘不’!”這個不字語氣十分肯定。
“嘿!”公主小玲冷笑了一聲,寒颼颼地道:“東方白,別太自恃你的武功,你會后悔莫及,而且就在眼前,希望你相信我這句話。”
“在下不想相信。”
“那太可惜了!”眸子里突然泛出殺機。
東方白雖然沒跟她正式交過手,不知道她有多大的道行,但他有自信能應(yīng)付得了。
“姑娘準(zhǔn)備如何對付在下?”
“你馬上就可以知道!”
她沒有任何要行動的朕兆,依然穩(wěn)坐如山,但眸子里的殺光卻更濃了,眼為心聲,一個人心里的秘密,常會被眼睛泄露出來。
東方白心里已有了戒備,如果她不動乎,那就必然會使什么意想不到的詭異手段。
她依然安坐如故。
馬上知道,知道什么?
東方白的意念在腦海里飛快地轉(zhuǎn)動,看樣子她不會親自出手,似乎有所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