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亦鳴等人在幾百米外攔截住所有瓷屍爭取時間,閆思光與贏行天兩人則速度極快地重新換了處區域佈置陣法。
陣基只要直接轉移過來就能使用,前期所有陣紋黑胖子刻畫過一次,再度來一遍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唯一拖慢兩人速度的,則是從原始陣法內把帶著可怕裂痕的碎瓷片挑出,選取尚堪用的放入新陣法中組成反寶相花瓣——若非姬亦鳴書包內還留著一百多片碎瓷,他們根本湊不齊新陣法所需材料。
“快點……再快點!”
有了第一次經驗,整個陣法雛形很快在三分鐘內佈置完成,接下來贏行天幫不上忙只能再旁邊看黑胖子蹲著身子調試,口中忍不住催到:“等那杜陵陽反應過來,哪怕只分出一兩具瓷屍,也不是我們現在情況所能對付的。”
他身體距離恢復還很遠,而閆思光本來就不是戰鬥型的修行者,自身實力頂了天算箇中品武術家,對上任意一具都有著宗師實力的瓷屍,根本就毫無反抗能力。
“別急,快了快了。”
黑胖子口中低聲嘟噥著些聽不懂的術語,逐漸將整個陣法調試到與之前一樣程度,終於在幾分鐘後直起身子長舒口氣:“完成!”
“別浪費時間,馬上啓動。”贏行天看了眼那邊戰場,心中稍稍安定一些。
“很快。”閆思光口中回答,手上動作一點都不滿地依次佈線、將陣法連USB口連接上電腦,然後迅速打入一道指令。
整個過程只花了十秒鐘不到,而那邊戰場上十四具瓷屍,還在圍著蠱蛇瘋狂進攻。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鐘過去,圍攻中的瓷屍未見任何變化。
“什麼情況?”閆思光臉色微變,眉頭緊緊皺起:“應該,奏效了纔對的……”
不遠處的瓷屍們齊齊轉頭,朝他這邊望了眼,臉上同時浮起股詭異笑容。
贏行天雙目微縮,心中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
拜託,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了。
“不急,不急……”閆思光口中唸唸有詞,不斷在筆記本鍵盤上輸入一串又一串指令,手指舞動成道道虛影看不清任何動作:“搶奪控制權而已,未必我就一定輸!”
地面上陣法開始如之前般旋轉起來,一個個陣盤節點飛速亮起,組成個反寶相花瓣形狀虛影。
所有過程都與方纔啓動陣法時如出一轍,偏偏幾百米外十四具瓷屍,卻毫無反應。
閆思光額頭開始流下冷汗,黑胖臉上油光四溢:“不行就拼過載啊!橫豎是同一個節點控制權,誰怕誰!”
他話音剛落,那邊十四具瓷屍就再度身心一僵。
“嘩嘩譁!”
清脆炸響、瓷塊碰撞聲中,所有瓷屍終於如方纔般再度化作數千碎片,散落滿地。
閆思光猛一握拳哈哈大笑:“成功!”
但還沒等其餘幾人臉上笑容浮起,滿地碎瓷塊就突然微微閃動了下,直接消失。
蠱蛇小陽軟癱在地上,張開大嘴吐出蛇信,滿身鱗片至少裂了七成。鮮血幾乎將整條十米蛇軀都徹底染成藍色,顯然已沒了任何再戰之力。
姬亦鳴與歐海潮愕然回頭,看著閆思光贏行天兩人:“這算是?”
黑胖子胡亂擦了把額頭上冷汗,看著電腦屏幕上紛繁複雜線條,手指顫抖著卻怎麼都按不下去:“不……不能再過載搶奪控制權了,大陣沒有陣核本來就不穩定……繼續過載的話,全部都會炸!”
“現在還不賭,等死嗎?”贏行天厲喝一聲,直接搶過電腦直接按下回車鍵:“拼了!就算死,也不能讓杜陵陽恢復祖蠱意識,帶著瓷屍大軍席捲人間!”
閆思光傻傻地看著他,發了幾秒呆才低聲回到:“操作是要輸入指令的,回車鍵我設置的是停止接管一切功能……”
不遠處,十五具瓷屍們整齊的腳步聲再度響起。
……
……
歐海潮內息耗盡。
蠱蛇小陽身受重傷。
贏行天筋疲力竭失去全部戰力。
剩下兩個連頂尖武術家都算不上的姬亦鳴和閆思光。
面對十五具毫髮無傷的宗師境瓷屍。
這一次,所有瓷屍臉上都掛著杜陵陽那標誌性嫵媚笑容,一直走到近前才齊齊歪了歪腦袋:“你們這些一千多年後的小輩們,在陣法之道上能把我逼到這種程度,確實是出人意料。”
“還有這個小傢伙。”她又專門看了眼地上的蠱蛇小陽:“能吞噬祖蠱血肉的‘陰煞陽極蛇’……若不是親眼得見,我甚至根本無法想象。”
“不過很可惜,最終的勝利並不屬於你們。爲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太多也背棄了太多。當年的潛龍淵阻止不了皇上,如今的潛龍淵也一樣組織不了我杜陵陽。”
姬亦鳴站在原地,看著面前的十五具瓷屍侃侃而談,心中卻禁不住升起個古怪念頭:“這算是大反派最後的多嘴時刻麼?按照小說電影情節……我們或許還有翻盤機會吧?問題在於,翻盤的機會在哪裡呢……”
他腦中急速盤算著,口中卻順嘴問道:“一千多年前,潛龍淵也試著阻止過晉成帝司馬衍麼?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麼,恢復這大陣底下的祖蠱意識?”
“自從上古時代炎黃二帝聯手將我蠱道祖師,所創造的這個‘祖蠱’封印之後。”或許是嫌十五人同時說話迴音太大,杜陵陽還是選了那個叫“卓雅”的小姑娘走到最前面,單獨開口:“我是第一個想要解開封印,恢復完整傳承的?”
“由古至今,我蠱道先賢烈士們前赴後繼,不斷地反抗又被鎮壓。除了你們潛龍淵這幫愛管閒事的,還有所有武、道、巫宗門都想方設法打壓。一次次的接近成功又功虧一簣……”小姑娘俏臉上露出嘲諷之色:“結果還不是被我佈局,借皇上之手假死藏在這大陣底下一千多年,終於能恢復蠱道萬世之榮光。”
從炎黃二帝時代,到如今五千多年前的祖蠱麼?
姬亦鳴身爲黃帝嫡傳血脈,可惜家族傳承大部分斷絕,並不清楚這部分歷史秘辛。聞言倒稍有些奇怪:“其他三門,打壓你們蠱道?現在應該早沒這事兒了吧?”
他轉頭望向旁邊面色煞白的歐海潮。
臥蠶眉緩緩搖頭:“蠱道只是弱了點,但除掉他們自己傳承外各大組織中也都有人修煉,像我們‘焉道’裡就有專門的生物實驗室,P4等級的。”
“說的好聽。”杜陵陽冷笑一聲:“若不是從古至今我蠱道高手,被各大宗門歷次打壓,你們會放心任由蠱門自由發展!”
“武門所謂自強不息,向天爭命。道門自詡行法自然,合乎天道。巫門天天敬祖敬神,接引焚香。各個都自以爲是人間正道,我蠱門崇尚的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難道就不是自然規律?”
姬亦鳴巴不得她越說越多,直接順著話頭朝下問:“當然,達爾文的進化論早就說明白了,物種起源之後就是弱肉強食。蠱道理論並沒有錯誤……我想問的是,司馬衍也是你們蠱門中的宗師嗎?”
“若不是當年蠱門幾大宗師聯手護著,他早在幼年時就被叛軍殺害了。”杜陵陽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慨回憶之色,隨即搖了搖頭:“他同時修煉蠱道、武道兩門,只是後來受奸人所害,兩門修爲都毀於一旦。若非是陶侃從中作祟,他本該是我蠱門傳承真正中興之主……結果到了最後,連我與小皇弟都被坑了進去。”
“金蟬化生大法?”
杜陵陽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道:“想不到這功法還能流傳到一千多年後,本以爲皇上用它完成轉生,奪取小皇弟軀殼之後會將其傳承永久斷絕。”
不遠處的贏行天與閆思光此刻已走到近前,接口道:“只在典籍中留有部分描述,功法與陣法早就失傳了,連蠱門直傳的‘蟲豸道’都未留下半點記載。”
“果然如此,以皇上性格又怎麼可能留下這種心頭大患。”少女模樣的杜陵陽嗤笑一聲,神情中充滿了諷刺感:“當年新婚燕爾,我以爲自此遇到良人,蠱道中興有望才破去修行十幾年的化生大法,長出滿口新齒將功法傳授於他。”
姬亦鳴心中微動,低頭看了眼手中那把歷經千年,依舊潔白如新的貝齒:“這東西,其實是金蟬化生大法的傳承?”
“傳承早就斷絕了,這只是被皇上用剩下的殘骸而已。可笑他多少還念著點夫妻之情,願意將它們於我陪葬。”
眼看話題走到終點幾乎就要斷絕,姬亦鳴感覺再拋出個問題:“當年晉成帝改年號鹹康,歷史記載元年至三年整個慈溪郡天降大旱,是因爲地下這《化衍祖蠱陣》出現變異的緣故嗎?”
“別把什麼天災人禍都扯到我們蠱門頭上!”杜陵陽眼神一凝,俊俏臉上閃過絲怒氣:“好不容易找到蠱道傳承,相隔數百年再度發現祖蠱大人蹤跡。陶侃那廝卻妄想改變天地大陣,將我蠱道最原始的傳承徹底磨滅,纔會惹出那般禍事。”
“最後若非我主動暴露身份出手,與皇上一起修建了這古窯城,佈下與天地之勢對應的大一統陣,恐怕整個浙東地區都會變成人間鬼蜮。”
說起這些話時,她臉上譏諷神情越來越濃,最後直直望向贏行天:“小傢伙,你是當代‘潛龍淵’高層罷?一身功夫雖出自《潛龍心經》,但已經練出了屬於自己的道路,天縱之才或許還在我那小皇弟之上……我只想問問。”
說到最後,她聲音變得越來越尖利:“我爲黎民百姓謀,主動出手化解人禍導致的天災。爲什麼你們潛龍淵丟下自己搞出來的爛攤子,反倒藉機暗算我蠱道幾位宗師,更趁我布完大陣解決旱災時,煽惑皇上把我鎮壓在這大一統陣之下?”
姬亦鳴微愣了愣,轉頭望向贏行天。
後者嘆了口氣:“陶侃大人,是我‘潛龍淵’十幾代之前的首領。記載中最大功績就是鎮壓祖蠱意識,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只是未想到典籍記載中的一切,居然都藏在這上林湖的古窯城底。”
“若是記載清楚一點,我們根本不會跑來這裡開發遺蹟闖禍。”
杜陵陽再度一笑:“所以天道輪迴,報應不爽。當年陶侃奸賊誰都信不過,又怕史書記載留下瑕疵,根本不敢讓這事流傳出去。若非如此,我也不會等待一千多年,終於等到了蠱道傳承,重新獲得再度中興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