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在“觀綏山”上晃了一圈的三人再度無功而返。
後勤部則很快派車將他們送到附近的另一處山腳下,這座名爲“天長”山峰似乎是整個綏芬河市最高峰,目測海拔超過六百米。山坡各處長滿了茂密針葉林,每一顆都有十幾二十米高,連漫山遍野積雪也無法攔住穿雲而出的蔥鬱綠色。
姬亦鳴站在山腳下仰頭眺望,心內突然產生股無法解釋的奇特感應。經脈中《太一長生訣》內息無緣無故地增快了幾分流速——有點像之前在上林湖古窯城中,與那些復生瓷屍們接觸時感覺,只不過幅度要小上許多。
內息沒有增加,但原本緩緩衰退的流速倒是降低到幾乎微不可察之程度。
這是?
他雙目微閉又很快睜開,轉頭望向旁邊兩人:“可能……就是在這裡了!”
贏行天很快拿出手機下了幾個命令,安排潛龍淵在綏芬河市所有成員一半繼續誤導其餘修行者組織,另一半做好隨時增援與探察準備,然後才望向“天長山”高高的峰頂:“能判斷出具體在哪一位置嗎?”
“只是點模糊感覺,與上林湖古窯城那邊很像?!奔б帏Q又細細體味了番經脈中內息流轉變化,心中判斷愈發確定:“即便不是在這座山中,距離此處也不會太遠。”
憑藉自身血脈感應地底遺蹟,這個聽起來似乎天方夜譚般理論,卻在綏芬河市這華夏邊陲小城得到印證,連姬亦鳴自己都頗覺神奇。偏偏心底那股預感卻明確到幾乎如親眼所見……不,甚至比親眼所見更爲堅定。
這種內息與心靈感覺上的雙重印證判斷,於他而言也是前所未有之經驗。相對熟悉了二十年的“眼耳口鼻身”五感,感覺上頗是新奇有趣。
“既然如此,先上山吧。”贏行天眼內發散著輕微卻明亮的光芒,率先從北坡朝天長山峰頂走去:“簡略搜一遍看看,有沒有收穫都安排人過來在山腳下佈置住宿,準備長期駐紮吧?!?
“在這兒紮營?”姬亦鳴有些奇怪:“距離市區也不遠,幹嘛還要弄帳篷住。又冷又不舒服,就算我們不懼嚴寒,晚上睡覺時總不能也一直保持內息運轉吧?”
贏行天與妘真真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同時沉默片刻後才解釋:“房車……”
“……”
跟這羣現代土豪派的修行者,簡直沒辦法好好聊天……
姬亦鳴尷尬地沒再繼續這一話題,老實跟在贏行天與妘真真身後漫步上山。
……
……
同一時間,綏芬河市內某處別墅。
“刑兵”組織所有成員都聚集在大廳內,脖子上帶著夸父追日文身的光頭巨人,雙目微縮緊緊盯著身前之人:“消息屬實?”
他面前,正是曾試圖在漢中市綁架姬亦鳴的那位刑兵中層“紅姐”。
“推測路線,和之後到綏芬河山、觀綏山的痕跡搜查,都指向他們目前所在處?!贬h歸醜,但這位紅姐身上自有股幹練精明氣質,說話條理分明邏輯嚴密:“我建議放棄市內其他地方搜索,搶在其他組織發現情況之前先和潛龍淵做過一場!”
光頭巨漢還未開口表態,大廳內就響起陣不安騷動。
“做什麼?!”他銅鈴般巨目環視一圈,很快把所有竊竊私語壓了下去,聲音如悶雷般在大廳上空炸響:“還沒正面對上又是這種態度,什麼時候我們堂堂‘刑兵’組織成員,一個個都混成這慫樣了?”
“嗯?。俊?
被他目光注視到的一種“刑兵”組織高手,先是不自覺地垂頭躲開目光,卻又很快挺直了腰板重新擡起目光,眼內也流露出不斷增強的戰意。
“刑兵可以輸,但永遠不能??!”
巨漢只低聲說了句,整個大廳內所有人同時目光堅定中氣十足,齊齊低喝。
“刑兵可以輸,但永遠不能敗!”
“那麼,出發吧!”從巨大歐式沙發上站起身來的巨漢,身高幾乎超過所有人大半個腦袋:“贏行天我來對付,剩下的潛龍淵成員……你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痛!”
所有人在他帶頭下魚貫而出,直接鑽進了停在別墅門口的七八輛考斯特內。一股子混雜著氣血、巫道內息的濃烈戰意沖天而起,幾乎將周圍那零下十多度的嚴寒低溫都驅散大半。
所有人上車之後,那紅姐卻未到自己組對應的車廂,而是直接上了巨漢首領所在車輛:“老大,我還有個猜測但是不太確定,所以剛剛沒敢當衆說。”
後者深深看她一眼,先未去問這個“猜測”究竟是什麼:“身爲修行者,自身實力永遠排在第一位。願意上進有野心沒問題,但若是實力不達標……就算領導席位有空缺也沒法直接提拔你?!?
“紅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點點頭,聲音沙啞吐出句“我明白”,然後才湊到巨漢身邊說出自己猜測:“前天在漢中市試圖綁架姬亦鳴時,我們組不是曾和贏行天正面對峙過一次麼。之前有消息傳聞,他在上林湖古窯城中耗盡內息直至油盡燈枯程度,而那一次的對峙中不知爲何他並未出手……”
刑兵首領額頭上那個“王”字型皺紋慢慢縮起,銅鈴巨眼內流露出絲玩味神色。
“你是說,他很可能到現在仍未完全恢復?”
說完這句後他未去看連連點頭的紅姐,只自顧自凝起雙目思索片刻,然後才緩緩道:“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武道修行者的戰鬥實力,雖然比起我們巫道、道門和蠱門都要強上半截,但即便是贏行天這樣的頂尖武道宗師……耗盡內息仍強行催動生命潛力戰鬥,就算不至於出現無可逆轉的傷害,也不是那麼短時間內就能恢復的。”
一個全盛狀態的頂尖武道宗師,和尚未恢復戰力的贏行天,之間差距簡直不能以道里計。就算巨漢首領再怎麼自信也從未覺得自己爆發全力請祖巫上身後,能力壓贏行天這位千年一出的不世奇才,但若是前者仍處於虛弱狀態……
他眼內終於流露出絲猙獰笑意:“若這猜測屬實,計你一大功!庫內修行資源任你挑選。若是能短時間內到達上品巫師境,下一位門內長老會也有你一個席位!”
“靜待大人旗開得勝!”紅姐極識時務地應了句,回到考斯特最後老實坐下。
……
……
同樣是綏芬河市內另一處。
包下“旭日升國際商務酒店”整個頂層的“焉道”組織,也在差不多時間內,找到了潛龍淵動向。只不過如何應對,在場所有人卻七嘴八舌意見不一。
有建議全體隱匿跟隨在潛龍淵之後,伺機等待墓葬出現的。
有建議讓歐海潮一人出馬,加入潛龍淵隊伍像在慈溪上林湖古窯城那樣,直接從收穫中分成獲得好處的。
還有幾個腦子不清楚的主戰派,收到“刑兵”全體出動消息後,建議與後者聯手對付潛龍淵,藉機將贏行天這覆蓋在整個修行者世界頭頂的陰影徹底抹去。
——提出這個建議的幾人被姒道衍叫到面前狠狠踹了幾腳,又黑著臉罵了一頓:“進入到古代遺蹟裡面互相對立出手是一回事,直接在外邊和潛龍淵全面開戰,你們是嫌這世道還不夠亂麼?刑兵那幫肌**子腦袋裡長滿了疙瘩,死了個青丘就要去跟潛龍淵跟贏行天拼命,我們加進去圖什麼?”
見幾人尷尬地低頭不語,他也未再去理會他們。只轉過頭與旁邊歐海潮低聲討論了幾句,片刻後,這位“焉道”組織首領,漢中大學歷史系教授清清嗓子隨手打出道金色“諱令”,直接將全場討論聲全部壓下:“所有人集合到天長山附近區域,海潮負責通知姬亦鳴‘刑兵’動向。我們不參與那兩方之間戰鬥,但若是整場戰鬥激烈到一定程度……再根據情況決定是否插手吧?!?
歐海潮終於鬆了口氣。
以他和姬亦鳴之間關係,若是組織決定無論如何要與“刑兵”一起對付潛龍淵,戰鬥起來真不知該如何自處。更何況曾親眼見過贏行天實力的他,比在場任何人都明白這位力壓當世的“頂尖武道宗師”,究竟意味著多麼可怕的戰鬥力。
哪怕潛龍淵此次行動依然只是極爲託大,只讓他一人帶隊並無第二位宗師押陣,歐海潮仍不覺得眼下的綏芬河市內,所有大小組織宗師們加在一起就是前者對手。
“那麼,行動吧。”
姒道衍率先站起身,一襲黑色道袍中央繡著數種道門傳統紋飾,星星點點的雲蓋寺頂級藍綠鬆鑲嵌在紋飾各處,正是道門中最正統的“宵臺”服。
只是除了他之外,其餘所有“焉道”弟子成員們個個都看上去不修邊幅,歪穿道袍者有之,髮髻散亂鬍子拉渣者有之,一身黑色道袍但腳下穿著雙白色運動鞋者有之,甚至還有整片胸口前襟都油漬麻花,看上去如同神經錯亂叫花子般的……
最後那位正是時不時從口袋裡掏出油炸花生,偷偷送入嘴裡大嚼特嚼的歐海潮。
就算身爲組織首領,姒道衍也對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大的老牌宗師沒什麼辦法,只能彆扭地轉過臉去裝沒看到:“出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天長山很可能是幾十年來華夏修行者世界,最激烈的一次戰役。就算我們不參與,也要防止其他小組織們渾水摸魚,儘量把可能出現的競爭者擋在外圍。”
歐海潮哈哈一笑,又隨手在道袍下襬處擦去滿手油膩:“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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