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中感慨。
他兒子其實不少,尤其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三人年紀相近,小時候也曾經一起玩耍鬧了彆扭,哭哭啼啼到他這裡來告狀,求主持公道。但不知道爲什麼,他們長大以後,漸漸就疏遠了。
他已經多久沒見過太子這個樣子了?每回到他這裡來,不是做了錯事畏畏縮縮,就是完不成功課等著挨訓。哪像今天,一副受了委屈找長輩撐腰的樣子。
想到這裡,皇帝的表情柔和下來。
燕二的身手他是見過的,要是真打架,太子哪裡是他的對手。所以說,這根本就是小孩子吵架,誰都覺得自己委屈。
“行了行了。”皇帝打斷他們,“一點小事,吵成這樣像什麼樣子!”
“父皇,這怎麼是小事?”太子喊道,“兒臣沒做過的事,他怎麼能冤枉我?”
“你沒做過?”燕凌一臉氣憤,“是誰鼓動我去追徐三小姐?還說我們要是成了親,徐家就不會偏向東江了。你要想自己娶,那早點說呀!現在這樣,傳出去我豈不是成了別人的笑柄?”
太子跟著生氣:“都跟你說沒有了!她那麼兇,娶了她孤日後還敢大聲說話嗎?還讓她居側妃位,難道叫孤與太子妃一起看她臉色不成?”
燕凌似乎被這句話說動了,聲音小了下來:“這誰知道?她平時也不兇啊!”
“得了吧,”太子擺擺手,“你沒聽傳過來的消息嗎?她在東江的時候,爲了讓自己的姐姐當上世子妃,把另一位小姐燒得半死……你武功高不怕她,孤可不想時時擔心她暴起行兇!”
這句話聽得皇帝一怔,突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他想讓徐三小姐當太子良娣,她自己會怎麼想?這姑娘主意大,說殺人就殺人,後宅裡的爭鬥對她來說不值一提。女人哪有不想當正妻的,要是她不願意屈居人下,說不定餘小姐就會和東江那位魏四小姐一樣,落個毀容謀反的下場……
想到這裡,皇帝一個激靈。餘家小姐要是出了事,餘充還不翻臉?那東宮可就禍起蕭牆了。
燕凌好像被說服了,猶豫著問:“殿下真這麼想?其實,殿下要真喜歡,就娶了唄。我只是因爲殿下不說實話很傷心罷了……”
太子一臉嫌棄地擺擺手:“孤說沒騙你,就沒騙你。你要不信,問父皇去啊!”
兩人齊齊轉頭看過來,皇帝被四隻眼睛期盼地看著,清咳一聲,對燕凌道:“你確實誤會了太子。太子的婚事還在商議,徐三小姐恰好適齡,自然在考慮之列,並沒有定下來。”
太子看向燕凌:“聽到了吧?是你冤枉我!還不道歉?”
燕凌露出羞愧的表情,支支吾吾地說:“是……是臣誤會了,殿下……還請殿下原諒……”
太子哼了一聲,贏了這場架,很是得意的樣子。
上首傳來聲音:“你們吵完了?”
太子轉過頭去,看到皇帝虎著臉看著他們,以往被罵的記憶復甦,連忙低下頭,結結巴巴地想要辯解:“兒臣、兒臣……”
這會兒知道怕了!皇帝鼻子裡發出一聲,說道:“既然你們好了,那輪到朕了。你們幾歲了?爲這麼點破事打架,還鬧到朕的面前來,不像話!”
看到兩人縮著腦袋捱罵的樣子,皇帝心情居然有點好,看向燕凌:“燕二,朕讓你去千牛衛的時候,說什麼了?日後太子的安危就交給你了。朕這麼看重你,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就是這麼幹活的?居然跟太子打架,你眼裡還有君臣嗎?真是反了你!”
燕凌急忙伏地:“臣錯了,臣不該因爲太子平易近人就得意忘形……”
太子剛剛露出笑容,皇帝的矛頭立刻調轉過來:“還有你!以爲自己是江湖浪蕩子嗎?還稱兄道弟起來,有沒有一國儲君的樣子?”
眼見兩人噤若寒蟬,皇帝語氣緩和下來:“你們感情好,朕很欣慰。只是君臣之別,日後還是要謹記。不然別人見了,會怎麼想?這會影響太子威儀的。”
兩人喏喏應是。
事情告一段落,外頭來報,德妃來了。
皇帝眉頭皺了皺。他前頭纔跟德妃說完,燕凌後頭就來宮裡鬧了,這事是誰泄露出去的?她安的是什麼心!
德妃行過禮,開口說道:“陛下,臣妾聽說燕家二郎跟太子打起來了?這……”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打斷了:“聽說?你聽誰說?”
德妃聽著這話不對,擡頭一眼,皇帝冷著臉看著自己,頓時一驚,低下身去:“臣妾……”
怎麼回事?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呢,陛下怎麼就生氣了?
皇帝寒聲道:“行了!你最近操勞宮務太累,還是先歇歇吧!叫賢妃幫忙便是。”
德妃驚呆了。這是要削她的權?到底發生了什麼,燕二跟太子打架,關她什麼事,怎麼還削到她頭上了?
稀裡糊塗的德妃,說沒兩句就被趕了出去,站在殿外失魂落魄。她從頭想到尾,都沒弄明白誰陰了自己。
趕走了德妃,皇帝看著不敢吭聲的兩人,心裡浮起一絲好笑,說道:“燕二,你還不趕快出宮?都什麼時辰了,宮門都要關了,你眼裡還有沒有規矩?”
燕凌急忙叩首:“是,臣這就走,臣告退。”
待他離開,皇帝揮揮手,讓內侍宮人全部退下,只留父子二人。
“父皇?”太子不知道他想幹什麼,戰戰兢兢。
皇帝的神情前所未有地慈祥,招手叫他近前來,問道:“燕二方纔說,你叫他娶徐三小姐,是想拉攏徐家?” wWW?тtκan?c○
太子小心翼翼地點頭:“兒臣聽說,徐大小姐與東江王世子議了親,覺得挺可惜的……”
皇帝接著問:“那你爲何要叫燕二娶她?你就這麼信任燕二?”
太子慢慢回道:“燕二喜歡她,兒臣若是成全他,他定會對兒臣更忠心。”
這話雖然有些幼稚,但到底有了爲君者的立場。皇帝忽然覺得,好像可以教太子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