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一舉一動皆風向
釋難大師毫無音訊,臨老爹對女兒體內那封印實在沒辦法。只能讓人去請了胡大夫過來看看情況,胡大夫早年行走江湖,對醫治內傷什么的也比較擅長。
待到胡大夫為寶貝女兒把脈完,臨老爹才擔憂地問:“胡大夫,鏡兒怎么樣了?”
“回侯爺,大小姐體內兩股真氣相沖,現在氣血翻騰得厲害,完全要靠她自己平息兩股真氣,否則只怕不死也會重傷啊。”胡大夫面色凝重,后面的重傷說起來,他都不敢看臨鼎天的眼睛。
所謂的重傷,就是從此以后經脈具損,臥床不起,成為一個廢人。因為情況太嚴重,所以他不敢據實相告。侯爺現在的模樣,只怕不希望聽到女兒會變成那樣。
不死也重傷!
已經足夠打擊臨鼎天了,他的寶貝女兒,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難道要為了一個男人,再次離開他嗎?
不,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鏡兒方才為景王針灸,造成內力枯竭,后來應該是有人給她輸入真氣才會讓體內兩股真氣相沖,胡大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眼看著女兒的面色從蒼白到不正常的潮紅,臨鼎天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為鏡兒輸入真氣的定然是風無定,那小子的內力不像釋苦大師,佛家真氣,容納百川,可以與任何門派的內功心法融合。如果鏡兒體內原本的真氣排斥風無定的,無法吸納,豈不是變相地害了她?
“大小姐丹田處有奇怪的漩渦氣流,胡某學藝不精,無法內視,所以看不出那是什么東西。”胡大夫搖了搖頭,表示他也無能為力。
他到底只是個江湖大夫,雖然醫術尚可,武學修為卻不行。不然,也不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寄人籬下的地步了。
“她丹田處有兩股氣流,呈一黑一白,如同八卦圖。兩股氣流現在紊亂,不像平時那樣安靜平衡,應該是被輸入外來真氣所致。”胡大夫不能內視,并不代表臨鼎天也不能。
他把內視女兒體內的情況描述給胡大夫聽,希望他能通過這個找到救寶貝女兒的方法。
可聽完之后,胡大夫還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聞所未聞。
還有,大小姐不是不會武功嗎,怎么會有內力?難道,外面傳聞真的全是假的?看侯爺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也應該早就知道大小姐會武一事。
看來,侯府的水,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深啊。好在,他早就下定決心效忠侯爺,也不需要因為這些事煩惱什么。
該他知道的,他自然會知道。不該他知道的,他也無須過問。
“侯爺您不要太過擔心,大小姐是有福之人,吉人自有天相,您要相信她不會有事。”見臨鼎天有些萎靡,胡大夫安慰道。
胡大夫行走江湖多年,從來沒見過像臨家大小姐這般讓人捉摸不透的姑娘。明明是一雙清澈明媚的眼,卻又閃爍著讓人無法看懂的光芒。她舉手投足間,都不同于一般女兒家的柔弱文雅,而是大氣磅礴,瀟灑倜儻。
若是身為男兒必定有一番大作為,奈何偏偏女兒身。
“有福之人,是啊,我的鏡兒就該是有福之人。”臨鼎天點了點,打起精神,“她現在身體虛弱,需要給她開點藥嗎?”
“大小姐內力枯竭,現在體內卻又同時出現兩股內力,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醒來之后恐怕會餓,給她燉些人參烏雞湯吧。就算小的開了藥,她也未必肯喝,倒不如食補。”
“那就這樣,你先下去吧。”臨鼎天朝胡大夫揮了揮手。
“小的告退。”胡大夫半夜被人從床上挖起來,對他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來說也是作孽了。現在能讓他告退,簡直是求之不得。
“嗯。”
胡大夫走后,臨老爹就坐在女兒床前,看著女兒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疼得要死。好在畫兒丫頭很快端回來熱水,沒等畫兒挽起袖子為自家小姐擰帕子,臨老爹便親自動起手來。
想想,四十多歲的英俊美大叔,挽起袖子,擰干帕子,細心地為女兒擦額頭的汗,然后又擦干凈她嘴角的血污。
他耐心地做完這一切,畫兒丫頭在一旁看得眼睛冒桃心。
真的是太喜歡侯爺了好不好!如果是她嫁人,以后一定也要嫁給一個像侯爺這般細心專情的男人。
想著想著,畫兒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張冰塊臉來。
是誰?
隔壁家的破浪!
“啊!”畫兒丫頭被自己腦海里冒出來的人嚇得失聲尖叫出來。
“你叫什么?”臨老爹皺起眉,不悅地瞪畫兒一眼。嚇到他家寶貝女兒可怎么辦?
“額……回侯爺,畫兒是想起小姐以前好像說過,她不愛吃藥。畫兒剛才看見胡大夫出去了,您是讓他給小姐抓藥了么?”畫兒支支吾吾地撒謊,面不改色心不跳。
這一點,臨晚鏡把她教育得很好。
臨老爹因為關心女兒,也沒在意畫兒到底怎么了。所以,更沒注意到她眼底沒來得及收住的慌亂。
“放心吧,胡大夫沒給鏡兒抓藥。倒是你,去吩咐廚房,給鏡兒燉些滋補的湯,準備些清淡的菜,她醒來想必會餓。”見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臨老爹眉目舒展開來。
可是,現在大半夜的,廚房的大叔們都歇下了,難道要把人家從被窩里面挖出來做湯嗎?還有,小姐就算醒來,也應該是明后天了吧?
雖然不知道她家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兒,但小丫頭一點也不擔心。她跟胡大夫想的一樣,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就算是閻王小鬼兒啊,看著自家小姐估計都要喊“你別過來”,又怎么可能收了她?
所以,她只覺得小姐會晚一點醒罷了。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臨老爹見畫兒不抬腳,在那兒發呆,恨不得一腳踹上去。
不過,沒等他踹,畫兒就一溜煙兒跑了出去。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留在這兒,侯爺要獻愛心咧!
臨晚鏡為夙郁流景逼毒昏迷的事兒,宮里陛下很快得到了消息。
天下都遍布了皇家的眼線,這句話絕對沒錯。
何況,幼弟的安危,夙郁流觴一向很看重。
這不,天剛亮,侯府的圣旨就到了。
圣旨里都是賞賜,說的是對新封的世女的封賞,實際上都是些滋補的藥材。人參鹿茸靈芝,一樣不少。
王府,夙郁流景比臨晚鏡先醒過來。
他醒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鏡兒呢?”
“回王爺,臨小姐回侯府休息了。”因為考慮到王爺的情緒,乘風沒說臨家大小姐尚在昏迷之中。
“休息?”夙郁流景明顯不相信乘風的說辭,如果只是休息一下就好,怎么會回侯府,難道景王府還沒有地方給鏡兒休息嗎?
“是……”王爺,您才剛醒,身體還很虛弱,眼神就不要這么犀利了好不好?
“說人話。”夙郁流景不再看乘風一眼,直接冷冷地吐出三個字。
“臨小姐昏迷不醒,定國侯親自過來把她帶走的。”吐血的事情乘風沒有說,因為他壓根兒就不知道。
“昏迷不醒?”夙郁流景眸色一黯,完全沒想到,給自己逼毒一次,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
他覺得自己渾身輕松了不少,心口的疼痛都減輕了許多。看來,是那九轉還魂針法祛毒的效果確實好。只是,如果他徹底清除體內余毒的代價是鏡兒的話,他寧愿一生為余毒所困!
“王爺您不要胡思亂想,風公子已經過去看臨小姐了。憑他的醫術,臨大小姐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的。”生怕自家王爺這會子就要急著起身去看人,乘風趕緊勸道,“風公子說,您現在身體還很虛弱,要您醒來就把這碗藥喝了。這碗藥也是清毒的,您趁熱喝了吧。”
說著,也不管夙郁流景喝不喝,他都把藥端了起來,走到床前,準備喂自家王爺喝藥。乘風與破浪,一個是細致,一個粗糙,兩個人取長補短剛剛好。乘風心細,喂藥這活兒,他來做絲毫不顯得粗魯,甚至看起來還蠻溫柔。
可是,夙郁流景現在并不怎么領情,他不喝藥,只想現在立馬見到鏡兒。
“本王要去侯府。”他現在就要見到她,不見她,完全不能安心。
“王爺,您現在去,小心全是毒素擴散。如果余毒再復發,那就白白浪費了臨大小姐的一番苦心啊。她為您所受的罪,不就白受了么?還有,風公子說了,您現在不能下床。喝完藥,您就繼續睡吧。屬下已經讓破浪過去打聽情況了,只要臨小姐一醒來,破浪馬上就會過來稟報。”
說什么乘風今兒個都不會讓景王起床的,風無定再三叮囑,王爺必須臥床三日才能下床行走,否則功虧一簣。
其實,也沒有這么嚴重。至于風無定為何會說得這么嚴重,就當他是惡趣味的報復吧。
風無定說什么,夙郁流景不會放在心上。可如果真的自己下床會讓鏡兒的努力都白費,那他絕不會下床。
于是,夙郁流景不僅直接拿過乘風手中的碗,自己喝了藥,還乖乖躺下了。
外面,老管家一直候著。
乘風開門出來,把空碗遞到管家手中。
“王爺醒了?”管家低聲詢問,里面剛才的動靜,他聽得一清二楚。
“嗯。”乘風點了點頭,也長長地吸了口氣,王爺如今脾氣好,還真是多虧了臨家大小姐。
不然,這種情況下,誰都阻止不了他下床。
“陛下來了,在風雨亭。”風雨亭是王府納涼的好去處,觴帝在那里,多半是出宮被熱著了。
“王爺身子虛弱,又睡過去了。”乘風眨了眨眼,如是說。
意思就是——讓陛下等著吧。
管家無奈地搖頭,也只有王爺身邊的人如此大膽,連陛下都敢怠慢。
不對,現在隔壁那位,好像更大膽一點。定國侯父女倆,才是出了名的膽大妄為。用不了多久,夙郁王朝上上下下都知道臨家大小姐的芳名了。畢竟,不是誰都可以破例成為夙郁王朝第一個可以繼承侯位的世女。
王府和侯府的動靜都不大,所以沒驚動多少人。街上就連臨晚鏡被封為世女的消息也沒遭到太多議論,好像被人刻意壓制了似的。這般風平浪靜,總讓人有種山雨欲來之感。
今日早朝,兵部尚書府被人彈劾,亂七八糟的罪一大堆,貪贓枉法不計其數。皇上一怒之下,把李尚書革職查辦。身為女婿的定國侯不僅對此不聞不問,還舉薦了人去抄岳父大人的家。至此,朝中上下才知道,兒女婚嫁什么的,最好是兩情相悅,就算不能兩情相悅,也不能把女兒硬塞給不喜歡的男子。否則,下場可能如同李家,被女婿帶頭彈劾,還要被抄家。
還好,定國侯沒有趕盡殺絕,至少,沒有建議陛下對李府來個滿門抄斬。這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很多人說,應該是定國侯看在李氏姨娘為自己育有一雙兒女的面下才沒有如此提議。于是,朝中有女兒與夫家不睦者,至此皆處心積慮要讓女兒為夫君生得一兒半女,以免后來大難臨頭。
他們哪里知道,臨鼎天之所以不趕盡殺絕,是根本沒有那個必要。
后續的事情,等抄家之后自有說法。
他呀,現在急著回家照顧寶貝女兒呢。臨鼎天,絕壁是最典型的女兒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