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鳳儀閣裡,靜默無聲,南造雲子和宮本藤已然消失在夜幕下。
可兩人的話尚猶在耳,我看了祝倩一眼,竟是沉默下來。人心,人心,居然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夜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等了片刻,我和祝倩也攀出了牆外。鳳儀閣斷然不能久留,這幾日鬧出這麼多事,府裡定是人心惶惶,若不是我二人小心,倘若給人發現,恐怕跳進去黃河也洗不清了。
出了鳳儀閣,我和祝倩尋尋覓覓許久,才找的一間客棧。這客棧看上去面積不大,卻是感覺蠻新的。擡眼望去,屋檐下,木質招牌上幾個大字,好緣來客棧。
鳳儀閣本就離城裡有些偏遠,加上入夜已深,不少店家都早早關了門。我們剛一進來,那店夥計也是正準備打烊了。
“店家!”祝倩徑直朝那夥計叫道。
那店小二此時正埋頭收拾著東西,猛地聽到有人,一擡頭,見竟是一男一女走了進來,隨即滿臉堆笑道:“先生太太,可是要住店?”
祝倩立馬一個白眼拋過去,“你什麼眼神啊?!你看我們是一對麼?!”
那店小二吃了好一頓搶白,趕忙改口笑道:“是是,小的看錯了,先生太太確實不像一對夫妻。”
聽到這,我肚裡幾乎要笑茬了氣,可又不好發出聲來,只得強行忍住。那祝倩也是聽的心塞,有些不耐煩說道:“好了好了,別廢話了。給我們準備兩間客房吧!”
不料這話音剛落,那店小二一愣,隨即苦笑,“實在不好意思,今兒個就剩下一間了。要不,兩位將就一下?”
二人無法,看來也只能這樣了。祝倩會了鈔,那店小二扛起一疊被褥,就領我們去到了客房。
一進那房裡,就有股怪味撲鼻而來,祝倩一皺眉,“這什麼味兒?!”
店小二忙解釋著,這客棧剛開業不久,或是傢俱新上漆的緣故,還請我們體諒下。
我見那夥計態度誠懇,雖然人囉嗦了點,但感覺還不錯,二人也就沒有再說什麼,當晚就住了下來。期間,我們向小二叫了點吃的,不曾想不大一會兒,兩碗熱騰騰的餛飩竟自端了上來。
我心下感動,正要起身答謝,那夥計已是擺擺手說道,出門在外不容易,互相幫襯著也是應該的。說著帶上門竟自去了。
或許是餓了的緣故,這兩碗餛飩總覺得特別的香,味道也格外鮮美。很快,全都填了二人的五腑廟。
此時夜深人靜,有些涼了,二人稍稍收絡了下,就見祝倩不知從哪裡找到一本書,貼靠在門栓上,先上了牀。
我看的好奇,見她又不言語,也就靠著窗櫺,把另一牀被褥也鋪開,躺了下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迷迷糊糊聽到啪的一聲,我陡然驚醒過來,透著微弱的月光看去,先前放在門栓上的書竟自掉落在地,接著祝倩也騰地坐了起來!
門口有人!
這時,祝倩朝我打了個噤聲手勢,接著復又躺了下去,我馬上就明白了她意思,跟著也輕輕蓋上了被子,兩眼死死地盯著那房門。
等了片刻,門栓突然咯吱地微微動了下,接著竟輕輕地被人給撥開了,這時我大氣不敢出,後背蹭地冷汗冒出,這大晚上的,是誰偷偷進來?!
就在我驚魂未定,那房門突然露出一個縫隙,還沒等我看明白,就見一個瘦削身影從門裡閃將出來,只見來人個子不高,短馬甲帆布褲,月光此時靜靜打在他臉上,我一下子就認出了,竟然是那個店小二!
見他先是朝屋內掃了幾眼,突然霍地手一揚,透著亮光看去,手中赫然多了柄半尺有餘的紅纓樸刀!頓時把我看的心驚肉跳起來!
眼見他提著樸刀越走越近,突然祝倩一個激靈,徑直從牀上跳了起來。
那店小二見狀大驚失色,顯是始料未及。啊的一聲輕呼,他剛想要逃,就被我從側邊一個穿雲腿,那把樸刀頓時從手邊踢落下來!
“說!你幹嘛來了?!”此時祝倩面如冰霜,順手撩起地上那柄樸刀,眼裡一道寒光竟自朝他看去。
那店小二此時顯是嚇破了膽,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祝倩一惱之下,徑直就要給那人掄上一腳,可就這當口,我後腦勺忽然被人猛的一擊,劇痛之下當場就要暈了過去。倒地一剎那,我看見祝倩身後的牆壁上陡然冒出了兩個黑影!
等我再次醒來,周圍卻是變了模樣,黑漆漆的屋頂,暗黃黃的燈,濃重的血腥味,耳邊還夾雜著祝倩的驚叫聲,恍惚中我一個驚醒,就要坐起來,突然四肢一痛,卻是動彈不得。
我好是懊惱,就此側過頭看去,誰知不看還好,一看竟是整個人都要崩了!
此時的我正躺著一個碩大無比的案板上,全身赤 裸,雙手雙腳竟被幾個圓鐵環給拷住了,兩旁吊著無數個屍體,都剝了皮,放了血,看不出男女,就像死了的牲口一般左右搖晃,白 花花的說不出的駭人!
我正看的魂飛魄散,突然一人高聲叫起,“這小妞不錯啊,大哥就這麼剮了有點可惜,不如讓兄弟們快活快活。”接著就是一片鬨堂大笑。
我聽那說話之人有些耳熟,一眼看去,竟是那個店小二,再看祝倩,卻是衣衫不整,竟被幾個人給按在了案板上,眼看就要遭了毒手!
這時我又氣又急,渾然忘了恐懼,徑直破口大罵:“王八蛋,你們有種試試!”
還沒等我說完,臉上竟自被狠狠地甩了兩耳光,打的我頓時眼冒金星,火辣辣疼,就見一個刀疤臉模樣的漢子冷冷笑道:“小兔崽子,罵誰呢?!今天爺告訴你,你能被我們哥幾個給剮了,是你的造化!至於你那妹子,恐怕要讓兄弟幾個開開葷,也算是前世修來的福分!哈哈哈哈!” 說著,又要對祝倩動起手來。
我悲憤萬分,恨不得立馬衝上去把這幾人給碎屍萬段,可無奈手腳被困,只得眼睜睜目睹這場人間悲劇!
可就在這時,突然只聽到嘭的一聲,門外衝進一人,瘦小個,滿臉麻子,臉色煞白,“大哥,不好了不好了!“
那刀疤臉漢子似乎是這幫人的頭頭,一聽這話,皺了皺眉,“苕皮,慌慌張張地幹嘛?有什麼好急的?!”
只見那叫苕皮的傢伙牙齒咯吱得厲害,渾身顫抖的不行,哆嗦了好久才擠出幾字:“風伯,風伯它來了!”
就這話剛說完,剛纔還兇神惡煞的這幾人,突然像掉了魂般猛地啊的幾聲,臉上齊刷刷露出了恐懼!
我正看的納悶,一時忘了眼前危險,就見祝倩一個漂亮的鴿子翻身,撿起地上的樸刀,對著我手上的圓鐵環竟自砍了下去!
只聽噗的一聲,那圓鐵環應聲而裂,也就這時,一聲巨大的怒吼聲從門外轟然而至,我和祝倩一眼望去,心頓時就要停止了!
門外, 一頭冠如孔雀,身如麋鹿的魕角野獸正一口咬在了苕皮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