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老曹方至幽薊,擊敗完顏斜也所部之時,為隔絕東西金兵呼應,派大將韓世忠,領三萬精銳,直搗上京臨潢府。
世忠領命,遂請喬道清為軍師,又邀得方杰、袁朗、鄧元覺、劉唐、龐萬春、索超、梁紅玉、王定、馮玘、凌振、解珍、樂和一眾戰將助陣,浩浩蕩蕩開出長城,不數日,踏過了燕山,來至中京大定府。
大定府所聚兵馬,早為斜也帶出,如今守將,卻是奚王霞末——
這廝同耶律余睹去搶武勝關,吃岳飛殺得大敗,領得殘兵敗將,不敢回斜也軍中復命,一道煙逃回了中京。
概因中京乃是奚人各部群居之處,霞末的本意,是要重招募些奚兵將功贖罪,再去見斜也時有兵傍身,他或者便不見怪,誰知斜也命短,再無功夫見怪他也。
聞聽老曹兵來,霞末大驚,緊閉城門不出,一面令太師奴、高佛留、蒲答客三將,領兵嚴守城池,一面令人速去上京報于吳乞買。
韓世忠兵臨城下,單槍匹馬去城下走了一遭,見城上守衛嚴密,點頭而還。
便于帳中聚集眾將,親捧酒壇,一一與眾人斟酒,自己亦斟滿一碗,捧起酒道:“吾聞金兵攻臨潢府,遼帝聚兵十余萬死守,阿骨打親自擂鼓,婁室、阇母親冒鋒矢,攻無半日,便即克破,因而威震天下。如今吾等面前大定府,亦是北方名城,吾不欲讓金人專美于前,今日一戰,便要踏平此府,諸位兄弟若愿助我,滿飲此酒。”
說罷,自己端起碗,一仰脖喝個干凈。
喬道清等大笑,劉唐叫道:“既隨你來,刀山火海,亦肯去趟,何況此城?此戰你來擂鼓,我劉唐當個前鋒!”
齊齊舉碗喝盡,擲碗于地,其音鏗鏘。
韓五大笑道:“阿骨打那廝老也,只有擊鼓本事,韓五卻是正當年華,諸兄上陣殺人,小弟豈肯落后?便讓我家娘子擂鼓,替吾等兄弟助威!”
梁紅玉聞言,睜一雙俏目,不忿喝道:“你道我手中刀弱似誰個?還是道我不能殺人么!”
鄧元覺大笑道:“紅玉妹子,伱休推辭,若是你來擂鼓,全軍男兒,誰不爭死向前?”
喬道清拍手笑道:“紅玉妹子,所謂當仁不讓,今日你擂鼓諸威,為兄等提刀破城,必為千古佳話也。”
梁紅玉也是爽朗性子,見眾人都要自家擂鼓,也便慨然許了,當下眾人出帳,就城下擺成陣勢。
沿途經過燕山時,凌振令人砍伐樹木,趕造得四五十門石砲,此刻盡數陳列陣前,韓五一聲令下,凌振親自發炮,一時石塊齊飛,打得城頭粉塵四濺,一片慘叫驚呼。
三輪砲罷,軍中早搭起三丈木臺,梁紅玉銀甲紅妝,抱鼓登臺,但見她:
舒兩條欺霜壓雪皓腕,捉一雙震地驚天鼓槌,揚柳眉,睜杏目,輕咬朱唇,疾落玉手,咚!咚!咚!三聲鼓響遠傳,全軍精神大振!
有道是:鼓進金止。
鼓聲一響,韓五只穿掩心輕甲,露出兩條筋肉虬結的長臂,左手盾牌,右手手刀,喝一聲:“殺!”萬千兵馬,,頓時齊動,卻似平地卷狂飆,遮地連天,撲向城墻。
梁紅玉見萬軍沖鋒,自家胸中也是豪情噴薄,咬定銀牙,雙手化成一團幻影,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鼓聲:急如壯士心澎湃,響似英雄氣振揚!
城上見了大驚,急呼一聲放箭,那箭矢雨點也似亂射,龐萬春便令箭手與他對射,韓五等都把盾牌遮住頭面,不停步只是個沖。
喬道清看了片刻,自家打散了頭發,踏步行罡,踩九宮走八卦,運起法力,喝一聲:“疾!”寶劍指出,呼啦啦卷起狂風。
這陣狂風,正是對著城池吹去,城上那些羽箭,吃這風一頂,歪歪斜斜,都沒了準頭力道,城下射去的羽箭,吃這風一催,卻是格外勁疾。
仰射本來是要吃虧的,但得了此風一助,反而大占便宜。
至于那些步兵,風吹在背后,便似有人推著跑,只是一個快。
不多時急沖到城下,一條條云梯連綿樹起,韓五、劉唐、鄧元覺、袁朗,爭先便上,幾乎眨眼便上墻頭,放手大殺。
城上那些守軍,不料他今日第一次攻城,便是全力而為,見這般快上了城,也都大駭,忙不迭涌來廝殺,要趕他們下去,然而韓五幾個先登的,哪個是好相與的?幾口刀舞開了,便似幾個絞肉機一般,所至之處,人仰馬翻、血肉飛濺。
幾個金將連忙出戰,領數十人使長槍亂戳,韓五這里都是短器械,當不住他那里長槍密林般刺來,只得后退,這時鄧元覺的禪杖,卻使繩索吊上了城頭,鄧元覺取在手中,頓時如虎生翼,大叫道:“兄弟們讓開,看我和尚破陣。”
眾人兩旁一讓,這和尚大踏步撞將出去,一條五十余斤禪杖,便似要吃人的禿尾龍,噼里啪啦砸去,一時也不知打折了多少槍桿。
太師奴上前來戰,兩個周旋三五合,鄧元覺回身一杖突如其來,打得腦漿迸裂身死名消。
高佛留、蒲答客悲呼一聲,雙雙殺來,韓五等人難道坐視?一涌殺將上去,一通亂斬,劉唐刀劈高佛留,解珍戳翻蒲答客。
那廂袁朗早殺下城,一雙鋼撾前揮后舞,打死二百來人,獨自撞入城門洞中,劈手三五撾,打斷了大腿粗細門閂,方杰、索超、王定等人飛馬搶入,順著城中街道殺將去。
奚王霞末坐鎮城中,方聽得報稱敵軍攻城,轉眼又報敵軍奪了城墻,兩撥信使后腳踩前腳,中間最多也就一炷香功夫。
霞末驚得都呆了,慌慌令人備馬,帶了數十個親兵,正要出城往臨潢府逃遁,迎面撞見索超,兩下里一撞,霞末的親兵便成了肉泥。
霞末顫顫抖抖來戰索超,索超斧子一擺,先磕飛了他那條槍,反手一斧頭,把霞末腦袋劈成了瓢。
至此,中京大定府,收入韓世忠囊中。戰后計點傷亡,韓世忠麾下折了五百多兵,大半是攻城時為箭矢、擂石滾木所傷。
韓五留兵千五,讓解珍、樂和二人防守,領了余下兩萬八千兵馬,次日一早動身,徑直開往臨潢府,去尋吳乞買決戰。
且說吳乞買坐鎮臨潢府,忽然接到霞末發來求援書信,看了一回,大驚道:“南蠻兵馬如何竟殺到了大定府?我五弟莫非敗了不成?我不是派了鐵浮屠給他,如何竟會不敵?”
一時只覺心口亂跳,哪里還坐的住?當即要點兵馬,去救援大定府,設法接應。
上京乃是貫通東西的樞紐之地,吳乞買于此坐鎮,自然不會是孤單一個,他的麾下,卻有十員得力的猛將,乃是:
“女真秀才”完顏昌,迭里部三杰:斜卯胡麻谷、斜卯阿里、斜卯愛拔里,奚族勇將蕭懷忠、渤海名將高召和失,臨潢府總管馬和尚,大將瓦剌哈迷、西爾達、孛堇哈哩。
吳乞買聚集眾將,令馬和尚守城,其余九將都隨他出征。.
金兵幾路先后出擊,這臨潢府所余兵馬,不過三萬之數,就這還是吳乞買從各路部族征募來。
他留了萬人守城,自領兩萬人,匆匆往大定府趕赴,卻不知大定府早已失陷,走了兩天路,正同韓世忠走了個迎頭撞。
這兩支軍,都是急行軍狀態,斥候相逢,廝殺一回,各自回報時,兩軍相逢不足三四里,彼此都能看見對方。
吳乞買、韓世忠雙雙吃得一驚,卻是不約而同道:“呀?如何在這里撞上敵軍?也罷,狹路相逢勇者勝,且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兩家主帥想到了一處,各自都不猶豫,戰鼓海螺同時響起,潮水般撞向對方。
他雙方都沒有提前預備,人數一面是二萬八千,一面是二萬整,雖有相差,也還有限,當即昏天暗地殺成一團,兵對兵,將對將,各自都拿出壓箱底的本事,要殺敗對方,求一個我活敵死。
韓世忠臨陣,一向是身先士卒的,今日交戰亦不例外,披鐵甲,提筆刀,縱橫直入,直奔對方帥旗方向殺去,中途遇見金將孛堇哈哩,兩下大戰五六合,世忠奮力一刀,劈開對方門戶,順勢把刀一挺,直戳入對方心窩。
吳乞買見韓世忠勇武,亦無退避之意,一抬腿,摘得牛頭鏜在手,親自上陣交戰,一桿鏜使得虎虎生威,絲毫不落下風。
又有瓦剌哈迷、西爾達二將,領兩千余人,自側翼襲擊,正逢索超、王定,索超大喝一聲,飛馬揚斧,便砍向瓦剌哈迷,殊不料瓦剌哈迷卻是個奢遮的——
此人身材,九尺有奇,力能抗鼎,氣可吞牛,手中一條碎金混鐵棍,重八十余斤!若只這般,也看不出此人有多厲害,此人在原時空,卻有一頂綠帽,最能彰顯出他的本事。
原來金國后面有一位荒淫無道的皇帝,喚作完顏亮,乃是完顏宗干之子,此人有一個大志,便是“無論親疏,盡得天下絕色而妻之。”這完顏亮藏有一本秘本,叫做《洞房春意》,憑此練成一身鏖戰本事,號稱天下無雙。
這完顏亮又有一個堂姐,叫做什谷,年輕時乃是絕色,嫁了一個丈夫,便是瓦剌哈迷,瓦剌哈迷引為體格過于雄壯,每夕必御十姬,不然則滿身抽徹難熬,必須提掇重物,以泄其氣。
什古有這般雄健丈夫,胃口也養得大了,后來瓦剌哈迷戰死,完顏亮趁機霸占了堂姐,使出周身本事,問什古感覺如何?什古笑道:“可謂善戰,憾根具少弱。”意思是花招挺多,家伙忒小。
又特意道:“瓦剌哈迷之具,大異于是。”完顏亮大怒,趕了此姐出宮。
如今行軍兩三日,身懷巨棍的瓦剌哈迷正滿腔力氣難泄,揮舞起巨棍,劈頭蓋臉砸將下來,索超雖勇,也自難當,只辦得遮攔招架,眼見險象環生。
“小先鋒”王定見索超不敵,大是驚駭,一桿槍使得風聲嗖嗖,恨不得一槍扎了對手下馬,好去相幫索超。
然而西爾達這員將,本事也自非凡。
此人生得面如火炭,兩道板刷眉,一部絡腮胡,手使熟銅大長刀,武藝精熟,同王定大戰五六合,王定本不如他,偏又心急,吃西爾達捉住破綻,一刀劈翻下馬。
索超和王定感情甚篤,見折了王定,頓時急性子發作,大吼道:“狗賊,豈敢傷我兄弟!”竟冒然棄了瓦剌哈迷不顧,奮力來殺西爾達。
瓦剌哈迷怒哼一聲,正要下毒手砸死索超,忽聽一聲弦響,背后早中一箭,射得身子一晃,回頭看去,正是龐萬春及時發箭相救。
只是瓦剌哈迷力大,穿得三層甲胄,“小養由基”箭法雖精妙,射透三層甲,入肉不過幾厘,這等小傷自然不在話下,反惹怒了瓦剌哈迷,棄了索超不管,拉轉馬頭,要去殺龐萬春報仇。
龐萬春見他殺來,先還不慌,一箭一箭射出,瓦剌哈迷瞪著雙眼,一棍一箭,都把箭矢格了開去,及至近前,龐萬春這才慌神,連忙取槍在手同他交戰,不過三合,瓦剌哈迷一棍橫掃,龐萬春大叫一聲,長槍脫手飛出。
好在他反應敏捷,槍一脫手便知不妙,毫不猶豫滾鞍下馬,只聽噗得一聲,卻是坐騎被瓦剌哈迷一棍子砸得血肉成泥,四下爆開。
龐萬春唬得扭頭就跑,瓦剌哈迷緊緊追趕,眼見正要追上,斜刺里鸞鈴驚響,馬蹄如雷,一條方天畫戟挾雷霆之勢刺來,瓦剌哈迷連忙把棍子一架,當的一聲,震開畫戟,喝道:“好氣力!我乃瓦剌哈迷,來將通名!”
便聽一員大將厲聲喝道:“金狗,認得我方杰么!”
龐萬春這一下,真是如聞仙樂,回頭大叫道:“方杰小心了,這廝武功高的嚇人!”
方杰呵呵笑道:“武功再高,不信他高的過我!”
分心一戟,刺向瓦剌哈迷,兩個你來我往,大戰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