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曹操裹著棉被目光呆滯的坐在牀榻上,原本炯炯有神的明亮雙眼此刻毫無焦點的看著前方的門口,一言不發。
“這樣下去不行啊,魏公這樣已經十天了!”程昱滿臉憔悴的說道,深陷的眼眶,通紅的雙眼,高聳的顴骨,花白的鬍鬚,如同受過大刑剛剛出獄。
荀攸嘆了一聲,稍稍退出內室。
曹丕也好不到哪裡去,原本圓潤的臉龐現在也瘦俏了許多。
“各位叔伯、大人、將軍,你們都是父親的老臣了,快想想辦法啊,再這樣下去怕是……怕是……”曹丕說不下去,頓時哭了出來。
“荀大人,您足智多謀,快想想辦法!”
荀攸看著院中的積雪嘆道:“子孝和子和的死對魏公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若是沒能夠破解當前局面的計謀怕是……難啊!”
“子孝,子和,你們去哪裡了?”內室中突然穿出曹操淒厲的喊叫。
“唉!又開始了!”楊修嘆氣道。
“楊德祖,你是何意?”許褚突然大吼道,火雲刀已經準備當頭劈下。
楊修臉色頓時變得毫無血色,驚叫道:“啊,許將軍,修只是感嘆魏公的傷痛,別無他意!”
“你父親楊彪舉族投敵,曹公念你楊家舊恩沒有殺你,如今大病,你卻還在此說風涼話,看俺一刀宰了你這叛徒之子。”許褚怒不可遏。
“仲康,不可!”荀攸立刻阻止道,“此刻怎能動刀動槍,若是內室見了血光,你想害魏公麼?”
一提曹操,許褚立刻焉了,不敢吭聲,怒哼一聲走向門口繼續守衛。
楊修擦擦額頭冷汗,趕忙向荀攸致謝:“多謝做大人救命!”
自從許昌城破,楊家宣佈不再參與政事的消息傳來,楊修就每日面對著無數人的冷嘲熱諷以及恐嚇。雖然有公子曹植相護,但是曹植不是時刻在他身邊,另外曹植向來嗜酒如命,放浪不羈,自己麻煩也不少,他楊修就只能處處小心了,戰戰兢兢的活著,像剛纔這種事每日都會發生好幾次。
“唉,若不是今日四公子酒醉命他來探視曹操,也不會被許褚威脅!”楊修想著心事,向外退去,準備離去。
“德祖,四弟今日爲何沒來看望父親?難道又喝的不省人事了?”身後忽然出來曹丕的聲音。
“啊,二公子,四公子連續幾日苦苦思索破局之策,今日正在寫奏表!”楊修滿口胡說,但他作爲臣子自然不敢說主子的壞話。
“是嗎?沒想到四弟竟然如此好學了。既然如此,那我這哥哥就去看看,看他做的文章如何!”曹丕冷笑。別人不知,他還不知道這位四弟的品性麼,父親眼看活不了幾年,日後的基業就要落在他們兄弟手中。但曹操至今沒有指定繼承人選,曹植正是他曹丕最有力的敵手,只要有機會打擊,他曹丕絕對不會放棄機會。
“走,你前面帶路!”曹丕淡淡說道,並直接向外走去,讓楊修根本無法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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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楊修臉色一白,卻無法脫身,更無法傳遞消息,只好心中祈禱曹植能夠自己醒來,並開始讀書。
兩人在衛隊護衛下來到曹植府上,守衛看見是曹丕,本想阻攔一下去通報一聲,不料曹丕早有準備,大手一揮,跟隨的侍衛立刻用武器對準的門口的守衛:“不想死就待著別動!”
曹丕大搖大擺直接走進內室,之間曹植喝的爛醉如泥,口中還大聲的打著鼾聲,房中滿地狼藉,幾個陪酒的也醉倒在地,隨意躺臥。
楊修臉色慘白,立刻跪倒在地:“求二公子恕罪,放過四公子這一次!”
“哈哈哈!楊德祖啊楊德祖,我這四弟就這樣做文章的麼?小小一個幕僚,竟然敢欺瞞與本公子,你該當何罪?”曹丕滿臉寒意,殺氣瀰漫。
“求二公子饒命,小人也是不想看到公子兄弟之間出現隔閡,因此……”事實擺在眼前,楊修已經不知道如何辯解了。
曹植或許被吵,清醒了一些,擡頭看來:“嘻嘻,二哥,你來了,來喝一杯……”
曹丕臉上寒意更甚:“哼!來人,盡數拿下,帶去交給父親發落!”
一羣人呼啦一聲上前,連同曹植在內盡數捉拿,帶往魏公府。
內室中,曹操已經恢復原來的樣子,繼續發呆。
曹丕走了進來:“父親,國難當頭,父親大病,四弟竟然還在府中同一幫下人酗酒買醉,如此不識大局之舉,實在令人寒心,請父親降罪!”
“魏公大病,公子你還是不要刺激他了!”所有人趕緊勸阻曹丕,生怕曹操再有個閃失。
但曹丕作爲曹操的兒子,卻是對父親更爲了解,曹操看似癡呆,其實早已清醒,只是沒有破解之法故意裝糊塗罷了。
但曹丕知道,曹操更加重視自己的幾個兒子,希望能夠繼承自己的意志,一統天下。曹丕今日就要藉此機會取悅父親,打擊曹植。之所以知道曹植喝醉,也是他安插在曹植府上的眼線傳來的消息。
果然,曹操再曹丕說完後過了許久,慢慢擡起頭來,看向曹丕,眼中射出兩道冰寒無比的目光,充滿了殺意。
曹丕心中膽寒,他知道曹操擔心他們兄弟,更反感兄弟相殘的事情,但曹丕要賭,賭曹操不會放棄他,因爲他一直認爲作爲君主就要狠辣,他賭父親能夠最終選擇他這個現存的大兒子。
曹丕低著頭,曹操看了許久,旁邊的其他人更不敢多嘴,內室裡掉針可聞。
曹操伸出手,指著曹丕沙啞著聲音說道:“你……很好!”
曹植已經被徹底喚醒,全身顫抖的跪在地上,聽到曹操的聲音,面如死灰。他沒想喝醉,但是一開始喝就不知道收手了。
“把曹植髮配幽州,抗擊外族,守衛邊疆,沒有召喚,不得返還!其他人,殺!”曹操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聲音如同九幽惡鬼。
“父親!我……”曹植痛哭。
曹操揮揮手,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