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姬看了眼手里的竹簡,如今那些父親留下來的寶貴書籍,基本都拓展到了紙張之上,不過這也只進行了一半,還有很多需要記錄的。
過去只要處理父親的文章,蔡文姬就能聚精會神,不受外界干擾,但此刻她卻怎么都無法集中精力。
推開了袁云書房內的窗戶,然后瞧了眼已經枯黃的植被,入冬就快到了,卻依然沒有袁云的任何消息傳回,這讓府里所有人都十分擔憂。
輕嘆一聲,蔡文姬直接合上了手里的書卷,然后離開了窗前的書桌,在院中才站立了一會,就見曹清河與柳依依走了進來。
蔡文姬見到眼前兩人,立刻問道:“可有袁郎的消息了?”
曹清河嘆了口氣,搖頭表示沒有。
柳依依見氣氛又低沉下來,于是趕緊勸慰道:“沒有消息也不代表就是壞消息,之前已經有消息傳回,說云哥兒逃離了劉備占據的徐州,好像還是往北海去了,如今臧霸已經接了曹司空的命令,正在北海內大肆搜索,也許能打探到一些情況也說不準,我們只是需要耐心點。”
蔡文姬聞言卻沒有一點舒緩的表情,而是秀眉皺的更緊了,之前就有人說她是克夫的命,如今看來似乎還真的是如此,兩次婚嫁,兩次丈夫都出了意外,唉。
柳依依見蔡文姬的表情,心中自然猜到了她內心的想法,于是馬上挽住了對方的手腕,這才說道:“文姬姐不要多想,之前你就已經為那些胡言亂語糾纏的大病一場,要是再來一次,云哥兒回來還不要心疼死。”
蔡文姬臉色微紅,沒好氣的回道:“就你的嘴多,每次說這些羞人的事情也不知道遮攔一下。”
柳依依見蔡文姬恢復了一些神采,立刻將曹清河也拉著,便帶著兩人進到了屋內。
青兒這時突然從前院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臉上全是歡喜之色,見到三位姐姐立刻高呼道:“文姬姐,清河姐,依依姐,有少爺的消息了。”
三人一聽青兒如此說,又見青兒的高興模樣,紛紛互相對視一眼,看得出來,三位美人兒都欣喜若狂,就好像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袁府前院的大堂在袁云封侯以后,就被鳳萱修繕的非常有氣勢,光看柱子上可以反光的黑色漆料,就知道這座府邸價值不菲。
而招呼客人的茶水也非常特別,聽說這也是袁云創造出來的炒茶,只是名字很有意思,叫卞娘烹茶法。
望叔坐在袁府的大堂內,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之前一直聽聞袁云這位神仙子弟特立獨行,不想他的居所也是如此,席間竟然不是跪坐于地,而是屁股底下有個座位。
這讓望叔非常享受,雙腿不在受屁股的擠壓,完全可以自由的伸展開來,讓人感覺非常輕松。
鳳萱坐在主座之上,臉上雖然有些焦急,但是依然保持著風度,很耐心的等著后宅的幾位女眷趕來。
不一刻,只見下人把大堂的側室門簾放了下來,隔著一層紗簾,望叔已經看見四位女子坐在了其中。
望叔見人應該已經到齊,于是站起拱手道:“諸位安好,老夫從冀州樂陵城來,如今帶回一條袁候的消息,他此刻正在我們王府居住,非常安全。”
鳳萱在大堂主座上點了點頭,接道:“具體的事情剛才我已經問過這位王家的王望先生,小弟如今正在他們府中,安全應該不是問題,只是小弟此刻分外小心,雖然王家已經知道了小弟的身份,但是總擔心直接揭破會讓小弟再次遁走,所以他們才派人來許都找我們要書信或是信物,好給小弟一個可靠的證明。”
蔡文姬在紗簾后突然問道:“不知王府是何許人家,可有背景?”
望叔不知道紗簾后問話的是誰,所以謹慎的答道:“我們王府乃冀州以航運為主的世家,這次袁候就是搭了我們王府的順風船,這才逃離了劉備的追捕。”
望叔雖然回答,其實等于什么也沒回答。
柳依依這個人精頓時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搶道:“這位王望老先生莫要擔心我們的口風,此刻這間大堂內都是自己人,絕對不會走漏半點消息,畢竟我們對袁候的性命更擔憂。”
望叔一怔,知道這次說話的女子不簡單,至少是個常在外面混的,想來就是那柳依依無疑。
再又想到這次來,就是希望可以用誠意打動對方,所以望叔再也不準備隱瞞什么。
想完,望叔接道:“我們王氏其實乃當年尚書令王允的遺族,如今的家主便是王允老主公的獨女貂蟬,這么說諸位可愿意相信我們了?”
望叔話音才落,只聽蔡文姬輕輕的啊了一聲,聲線中顯出大量的不安,甚至還有一絲憤怒。
聽到這個聲音,望叔一嘆,心中已然猜到這發聲的女子是誰,必然是蔡文姬無疑。
當年王允與呂布合伙誅滅了董卓,大權在握以后便有些浮躁,聽聞蔡文姬的父親蔡邕過去多與董卓親密,所以便招來飲宴。
結果在宴會座席上蔡邕感嘆董卓被誅,導致王允憤怒異常,直接將之打入獄中,不久蔡邕就病死在牢房內。
雖然王允心生悔意,但人死萬事皆休,即便是想解釋,也無從說起了,由此更是被世人說其陷害忠良。
到王允身死,這個結也沒有解開,如今知道蔡文姬已經嫁給了袁云,此刻這聲悲鳴必然就是蔡文姬所發出。
望叔再次拱手,道:“之前老主公王允一時糊涂,這才鑄下大錯,如今老主公王允已然作古,家主也換成了貂蟬大小姐,這段往事不如就此作罷如何?”
蔡文姬身體明顯顫抖的厲害,聽望叔如此說話,立刻起身準備離席,父仇怎能是說作罷就作罷的?
但是才走幾步,又停了下來,畢竟自己的袁郎如今就在別人的手里,她甚至感覺自己是投鼠忌器,完全沒了主張。
鳳萱對于此事所知不多,但是柳依依卻知道的非常詳盡,此刻見蔡文姬左右為難,于是插話道:“文姬姐暫且回房休息,這件事情交給我們來處理便是。”
蔡文姬感激的點了點頭,臉上卻全是矛盾之色,看得一邊的曹清河心疼不已,要是蔡文姬再得次大病,恐怕性命都會堪憂,于是趕緊上前攙扶著退了下去,只是交代青兒,有了結果速來后宅通報。
見蔡文姬無聲無息的走了,望叔再是一嘆,這種事情確實很無解,也不是自己一廂情愿就能化解的,只能等著時間來沖淡一切了。
鳳萱見蔡文姬走了,這才接著問道:“不知王望老先生準備讓我們提供怎樣的信件或是信物?”
柳依依此刻已經走出了紗簾,然后坐在了鳳萱的一側,聽鳳萱如此說,立刻搶白道:“只憑著信件恐怕依然無法讓云哥兒相信,他此刻孤身在外,處處都是危險,必然十分小心,我看不如讓我走一趟樂陵好了。”
望叔見到柳依依的樣貌,不由暗贊一番,心道袁云好福氣,娶得如此尤物。
鳳萱聽柳依依要親自前往樂陵頓時一怔,轉瞬又是一驚,如今云記的許多生意都需要柳依依親自處理,她要是離開了許都,恐怕立刻會生出亂來。
“不可!依依你還需要照顧生意上的事情,下面還有幾百號人需要照料,你如何能夠離開許都?”鳳萱勸解完,也心中清楚,派個人去是最好的辦法。
再次思索片刻,眼光立刻移到了身邊的青兒那里,這個小弟的妾室,最得袁云的喜愛,這次過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青兒出現,必然可以得到袁云的信任。
想完,鳳萱道:“不如就讓青兒走一趟好了,小弟見了青兒必然會配合王府。”
望叔瞧了眼主座邊上站著的小丫頭,此刻看著也差不多十六七歲了,長得秀外慧中,兩只大大的眼睛全是一股子誠懇的意味,一看就是個踏實的女子。
點了點頭,望叔道:“如此甚好,只要是袁候信任的人,等見到了才好說話。”
柳依依這時再次插話道:“青兒去也好,不過在去之前必須讓我們派出兩名護衛,而且要走北海的港口,如今那里有許儀公子在打理,相信會給王望老先生很多方便。”
望叔自然知道這是柳依依的謹慎,他本來心中就沒什么陰謀,自然光明磊落,于是大方的拱手道:“老夫不過是個傳話人而已,一切自然都聽袁府安排。”
青兒有些激動,又有些擔心,這可是她第一次出遠門,而且一去就是北方冀州,不過想著自家少爺就在那里等自己,她立刻有了勇氣,在她而言,這個世界上哪里有少爺存在,哪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挺了挺剛剛有些發育的胸膛,青兒鼓著勇氣道:“青兒保證把少爺給接回來,大姐和依依姐放心就是。”
鳳萱和柳依依相視一笑,都猜到眼前這個小妮子的心思,青兒算來就是袁云的心肝,有她跑一趟必然可以成功。
到此,望叔總算完成了貂蟬交代的任務,雖然只帶回去一名侍女,但是見鳳萱和柳依依的態度,就猜到這個小侍女對于袁云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所以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很快石沉和小六便出現在了前堂,他們知道了袁云的下落后,更是高興的差點就要翻跟頭,之前遺失了主公,這種事情在別的府邸,那就必須自殺脫罪才成,不過卻被鳳萱給勸了下來。
如今聽聞袁云還活著,兩人自然義無反顧的要去樂陵走一趟,即便是刀山火海,他們也無所畏懼。
不日,一行人開始從許都出發,向著東面的北海而去,一路之上的通關文牒也被曹昂早已準備妥當。
曹昂在知道了袁云的消息后,甚至想親自前往,奈何賈詡與張遼苦苦勸誡,最后鄭玄老先生也跑了出來,這才只能作罷。
不過曹昂卻特別寫了一份書信,讓賈詡也隨同前往,信中囑咐鎮守北海的臧霸,一定要提供任何方便,只要袁云可以安全返回許都,他就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