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別幾年,再次見到曹洪這個家伙時,依然可以從他臉上看見一副見財起意的猥瑣模樣,袁云不僅有些想要皺眉的感覺。
曹洪下了車架,徑直走到袁云的車架旁,此刻袁云也已經落車,兩人互相抱拳行禮,即便是歲數相差很多,但是曹洪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尷尬。
“還好來得及時,否則袁候要是出門了,恐怕我是要白跑一趟了。”曹洪說完,就哈哈笑了起來,說他更像市井間的潑皮絕對沒人反對。
袁云聽到曹洪喚他做袁候,而不是像其他人一般,不是叫自己小子,就是直呼自己名字,這位曹洪大爺今日難道是吃錯藥了?當初在宛城時,這貨見到自己,可是連搭理一下的心情都沒有。
再次微微拱手,袁云才笑道:“曹洪將軍大駕光臨,不知有何事賜教?”
曹洪趕緊搖了搖手,道:“哪里有賜教一說,我來反是希望袁候幫些忙才是。”
袁云這時想起之前在洛陽見到曹洪偏將的事情,于是接道:“曹洪將軍要換購水泥與磚石,我似乎已經差人去辦理了,難道還沒有運去宛城?”
曹洪趕緊接道:“運去了,都運去了,還不少呢,算來倒是要感謝袁候一番,只是……”
袁云一怔,順著曹洪的話疑惑道:“只是什么?曹洪將軍但說無妨。”
曹洪嘿嘿一笑,道:“水泥和磚石是打算用來在宛城鑄墻的,這些既然袁候肯與宛城長期換購,我倒不怎么擔心,我現在還缺一批農具,所以這次返回許都后,馬上就趕來了袁府,只想與袁候再做一筆交易。”
袁云心里充滿了問號,曹洪什么時候對種地這么感興趣了?當初他在宛城時,曾抱怨水利系統過于多了,還上本彈劾說他袁云浪費民脂民膏,今天這是吹的什么風?
想完,袁云問道:“曹洪將軍怎么突然對農耕如此重視了?我沒記錯的話,農耕在宛城并不是主要產業,那里的酒店酒樓,度假娛樂才是重要收入。”
曹洪立刻搖手道:“非也非也,之前我確實不怎么重視農耕,但是被一高人提醒,于是上年都在大力發展農耕,之前便是用收獲去與袁候換購,不想一點糧食就能換來那么多的水泥與磚石。
這些磚石水泥,足矣讓我在宛城的西面鑄起一條五里的長墻,不僅可以防御漢中張魯,甚至可以切斷荊州的許多道路,立刻能讓宛城變得更加安穩。
往年要建這么一堵長墻,恐怕要動用宛城幾年的儲備,而現在不過是一些糧食就解決了,確實出乎我的預料,所以今年我準備繼續大力發展農耕。
聽那位高人講,袁候在洛陽生產了很多新式農具,可以使得耕種更加方便,如果宛城可以普及,我們就可以開墾更多的荒地,這樣明年收獲更多的糧食后,我就可以跟袁候換購更多的水泥磚石,說不準宛城的城墻都可以重新修繕一番。”
袁云聽著曹洪說了一堆,心里立刻疑惑起來,隨口就問道:“不知這位高人姓甚名誰?”
曹洪哈哈一笑,道:“那位高人也沒讓我隱瞞,他叫諸葛亮,確實是一個能力才干都非常出色的年輕人,宛城這些年有他的指引,可是做出了好多功績,為此曹司空還特別對我大加獎賞,哈哈。”
袁云一聽到諸葛亮的名字,嘴角立刻抽搐了下,轉瞬就笑道:“原來是臥龍兄在背后支持曹洪將軍,難怪宛城今年能送來這么多糧食,只是不知道這些送老洛陽的糧食里,有沒有臥龍兄隆中的一份?”
曹洪一怔,馬上笑道:“臥龍先生一直說袁候乃是非常聰慧之輩,今日果然讓我曹洪見識到了,只憑著我一句話,就猜到那些糧食里有隆中的一份。
不過袁候也不用生氣,反正都是換購,那些水泥和磚石我也分了一批給隆中,他們只是用來建立莊子,修繕學堂,沒有用于軍師設施,所以當可放心。”
聰慧個屁!放心個屁!諸葛亮那個混蛋就是不想還之前欠的爛賬,如果隆中直接跟洛陽交易,必然是要先還清之前欠下的鋼料錢,現在讓曹洪一并送來,等于繞開了這筆欠款。
媽的,諸葛亮這個混蛋絕對是個老賴,那幾筆鋼料錢估計這輩子都收不回來了。
暗嘆一聲,袁云臉上立刻轉了笑臉道:“新的耕具自然是沒什么問題,洛陽因為計劃今年要開墾荒地,所以儲備了很多,只是曹洪將軍你之前送來的糧食已經換了水泥磚石,你還要拿什么來換?”
曹洪也不著急,緩緩說道:“臥龍先生說了,讓我把明年產出的糧食先抵押給袁候,這樣我們就可以先獲得耕具,所以我這才一返回許都就馬上趕來了袁府與袁候商議。”
袁云嘴角再次抽動起來,這諸葛亮的無恥已經到了一定境界,不僅自己無恥,現在還叫上了曹洪這個臉皮更厚的一起來無恥,倒霉催的。
不過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期貨嘛,現在宛城先拿到耕具,明年在來還,那么這中間就有很多可以商議的了。
尋思完,袁云呵呵笑道:“曹洪將軍既然不急著回家,我又要急著出門,不如我們上了我的車架在詳細商議一番。”
曹洪哈哈一笑,道:“好說好說,有些事情站在大街上也確實不好聊,袁候先請。”
袁云看著曹洪這種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就在心中連連暗嘆,難怪曹洪會成為曹氏最有錢的主,因為這貨完全就是個勢利小人,只要有利可圖,他什么身段架子都可以不要,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商賈啊。
到了車架之內,袁云沒急著說話,吩咐了小六起步后,就從車廂的夾層中取出了一壺桂花釀,并且像變戲法一般又弄出一些肉干出來。
曹洪大喜,抓了把肉干入嘴,再猛灌一口酒水,立刻吐著氣道:“都說袁府佳釀美食天下無雙,今日我算是嘗到本家的了,在宛城時去你們家的酒樓用膳,已經成為了極其奢侈的事情,但是你們家的美食美酒又那么吸引人,真是欲罷不能,我可是花了好些錢財在照顧袁候的生意啊。”
袁云看著曹洪貪婪的喝著壺中的酒水,然后拼命的將肉干送進嘴中,完全就是一副在搶劫的模樣,這人當真是喜歡占便宜啊,此刻東西是免費的,他估計絕對不會客氣。
兩炷香的時間,曹洪就把一壺酒水喝完,袁云完全沒得到一口,不過即便如此,曹洪也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將一些肉干渣也合著盤子送進了嘴里,這才舒服的噴出了一口氣來。
便宜占完了,曹洪立刻接著剛才的話題道:“剛才我的提議,不知袁候如何考慮的?”
袁云笑道:“我先提供耕具沒什么問題,但是宛城要是欠收,我不是等于要全部賠本了?”
曹洪微微皺眉,道:“即便是欠收,我們也可以明年或是后年慢慢還清,我曹洪雖然貪財,但是從來不會欠賬,這點信譽還是可以保證的。”
袁云嘴角微微上翹,搖手道:“如果欠收了,宛城必然非常凄苦,估計明后年也不一定緩得過來,真要是老天不開眼,難道我還能從宛城的百姓身上吸血不成?”
曹洪頓時迷惑了起來,難道袁云打算白送他耕具不成,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聽聞眼前這個小子是從來不吃虧的,所以白送什么的絕無可能。
袁云看了眼曹洪的反應,馬上又接道:“不如我提出個辦法,耕具可以先讓曹洪將軍拿走,我的換購條件就是宛城秋收的四成,這四成不管是豐收還是欠收,都只是總數的四成,豐收了就當我賭對了,欠收就當我跟宛城百姓一起扛風險了,這樣曹洪將軍以為如何?”
曹洪從來沒聽過這種交易辦法的,不收利息,也不做什么抵押,而是要跟宛城綁在一起共同承擔風險,這簡直就最大的便宜,他焉能不占?
于是曹洪立刻拱手道:“如此甚合兩方利益,就按照袁候的想法辦,只是這批耕具不知何時可以運去宛城?”
袁云呵呵笑道:“我馬上就去書一封,保證我們從鄴城凱旋時,曹洪將軍肯定能見著。”
曹洪點頭大喜,轉瞬就搖頭道:“哪里需要等到鄴城凱旋,這次討伐袁尚可沒我什么事情,我現在只要顧好宛城的農耕發展就是,曹司空對那邊開墾耕地一事可是非常看重的。”
袁云心里頓時疑惑起來,曹洪不參與討伐袁尚的行動,這簡直就不可能,曹操每次出征必然帶著曹洪、曹仁,沒有一次落下的,為何這次就不帶了?
曹洪可沒袁云那么多顧慮,此刻滿腦子都沉浸在剛到手的新耕具上面,至于討伐袁尚完全不擔心,這種神態絕對不像裝的。
不多時,曹洪連聲感謝了幾句,便準備下車告辭,落車后突然又對著袁云低聲道:“袁候既然這么仗義,有些事情我還是需要提醒一下,最近曹仁借著曹丕的名號,打算跟我借很多錢,數目不是一般的龐大。
可是我的全部心思都在宛城的農耕上,所以一概回絕了,他們似乎打算在大河上修建水壩,好灌溉許都以北的土地,這事也得到了曹司空的應許,袁候很多生意都在大河之上,這可要提前想想才成。”
說完,曹洪志得意滿的上了自己的車架,然后揚長而去,只留下袁云一臉的不安。
如果曹仁他們在大河之上建立起了水壩,那貂蟬通過大河搞的運輸生意基本就要黃了,更別說還有無數的商人需要利用這條河道,等于是一下就掐住了所有人的脖子。
相當讓人不安啊。
袁云如此想著,吩咐小六加快速度,好早點見到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