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長安城,洛晚秋又記起七年前感業寺那一幕,不禁輕笑出聲。
“大人,您笑什么呢?”凌紫冥站在馬車外,好奇地向里面探頭,想看個究竟,卻什么也沒看到。
洛晚秋懶的解釋,叫停了馬車,只身跳下車,說道:“我想一個人人走走,你先帶他們去府里,我隨后就到。”說完將圣旨和必要的印鑒交給凌紫冥,便一個人走開了。
凌紫冥聳了聳肩,說清楚地址后,干脆自己坐到車里,享受的閉上了眼睛。
一個人走到感業寺門前,卻發現寺外停著禁宮里的轎子,而抬轎子的人穿著金吾衛的衣服。洛晚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走進去。
大雄寶殿之上只有兩個和尚坐在角落里敲著木魚念經,再無別人。洛晚秋拜過如來,想再往里走的時候,其中一個和尚制止道:“施主,本寺乃是皇家寺院,內廷是不能隨便進入的,還望施主諒解。”
“多謝師傅提點。”洛晚秋望向內廷,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阿蘭若,我還會來的,你給我等著。”
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洛晚秋注意到兩個和尚好像在害怕什么,緊閉雙眼,木魚越敲越快。再望向內廷方向,只見一個身穿華服的人大踏步地走出來。那人的臉仿佛有魔力般,令人無法移開目光,若不是看慣了夕涼,洛晚秋還真要以為對方是女扮男裝。
對方也看到了洛晚秋,媚眼一轉,露出妖艷的笑容,問道:“小朋友,你再看我么?”
洛晚秋并不答話,依舊盯著對方,只不過這次看的是對方的肩膀。
“你看見什么了么?”順著洛晚秋的目光,對方的語氣有些興奮。
“不,沒什么。失禮了。”洛晚秋禮貌的說完,轉身離開了。
對方并沒阻攔只不過笑意更濃,跟著走出感業寺,上了官轎。
回到府邸,洛晚秋還來不及休息,躲在房梁上的凌紫冥就拉著她到書房。
“您可算是回來了,你跟他們解釋吧!我說我只是個小捕快,他們根本不信,非讓我處理這些公文。這哪是人干的事啊!這些公文句句都打著官腔,不丁點的小事羅羅嗦嗦能說三四頁紙,害我頭疼的只能躲在房梁上。”
洛晚秋看著凌紫冥的苦瓜臉,笑了笑,說道:“知道了,你休息去吧!剩下的交給我就行了。”
凌紫冥一把抱住洛晚秋,說道:“夠兄弟!沖你這句話,我絕對不會后悔認你做老大!”說完立刻離開了,沒有注意到洛晚秋的不自在。
等凌紫冥走遠,洛晚秋整了整衣衫,走進了書房。房中點著安神的檀香,令洛晚秋安心不少。正中的書桌上堆積已久的公文都整齊的擺在那里,應該是有人整理過的。左面擺了一道屏風,上面畫著長安的全景,還有前京兆尹張棟的題字。屏風后面是一張軟塌,被褥俱全。
參觀完畢,洛晚秋坐到書桌前,開始批閱公文。
門被推開,一書生模樣的青年走了進來,看到洛晚秋顯然吃了一驚,但隨即又露出笑容,道:“在下秦瑯,原是張棟大人的謀士。想必您就是新來的洛晚秋大人吧?”
“原來是秦先生。”洛晚秋并不打算起身,只是點頭示意。
秦瑯并不意外,依舊笑臉相迎,道:“既然大人已經到任,在下忙完分內之事,自會請辭。”
“秦先生難道不想留在府中么?”
“張大人對在下有知遇之恩。現在張大人受難,在下企有享福之理?若不是前兩位大人太過膿包,在下也不會留至今日。如今見了大人,在下也沒什么好留戀了。”
“人各有志,先生既然早有打算,我也不便勉強。”
“多謝大人成全。天色已晚,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先生請便。”
秦瑯離去后,洛晚秋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隨即又恢復了正常。想是一路顛簸,沒有好好休息,洛晚秋并沒有太在意,干脆留在書房中休息。
次日天未亮,洛晚秋便換上官服,由凌紫冥護送到禁宮門前,聽候召見。直到正午,仍沒有人來通傳。
凌紫冥早已不耐煩,但一看洛晚秋的冰塊臉,也就不好再煽風點火了。
“呦呦呦,沒想到新來的京兆尹大人竟然跑來守大門。”
熟悉的聲音響起,洛晚秋抬起頭,瞪著眼前的華服公子,一言不發。
“聽人說,這洛大人可是神童。十一歲便中舉人,之后直接任里行使,之后七年一路升任至揚州刺史。不過有一件事我可想不明白了,洛大人為官七年,竟不知著官場的規矩?”
洛晚秋愣了愣,說道:“望先生明示。”
這句話又引來華服公子一陣大笑,“想來又是一個靠家族勢力爬到現在又不自知的小鬼。不過,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
凌紫冥實在忍不住,想要動手,卻被洛晚秋攔住了。
華服公子又笑了幾聲,才道:“看在你長的可愛的份上,我就好心幫你一把。不過這個人情可是要還的。”
“你想要我做什么?”
“這個嘛……今晚子夜,你一個人到這里來怎么樣?”
凌紫冥忙道:“大人,這樣太危險了。”
華服公子打量起凌紫冥,不由得說道:“一點都不可愛。養狗應該養溫順一點的才好嘛!”
“你說什么?”凌紫冥握緊了拳頭,要不是怕會給洛晚秋添麻煩,早就開始打人了。
洛晚秋倒是沒有阻止凌紫冥的意思,華服公子向后退了一步,魅惑的問道:“考慮得怎么樣?我可以馬上帶你去見圣上呦。”
“多謝。不過我還是在這里等好了。”洛晚秋很干脆的拒絕了對方的提議。
“你可不要后悔。”
“我想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雖然很感謝你的提醒,但我并不想考慮你開出的條件。”
本以為對方會離開,哪知華服公子再次笑出聲,繼續說道:“看來我今年命犯小人,遇到的都是死腦筋的人。我帶你進去好了,算是送你個人情。”說著自顧走進皇宮。發覺洛晚秋并沒有跟上來,華服公子又道:“不要你還,算是交你這個朋友好了。快跟上,否則等圣上離開御書房,我也幫不了你了。”
洛晚秋稍一猶豫,命凌紫冥等在外面,自己跟了上去。
禁宮中道路復雜,華服公子卻像在逛自己家的花園。大約走了一盞茶的時間,華服公子停了下來。恭敬的對守在門外的太監說道:“王公公,麻煩您通傳一聲,就說司天臺監月如舟和京兆尹洛晚秋求見。”
王公公打量了洛晚秋一眼,甩了甩手中的拂塵,拉著月如舟走到一旁,低聲說道:“月大人啊,您怎么和他走到一起了?今兒個早朝,陛下沒見到這個洛晚秋已有不悅,要不是皇后勸諫,恐怕這個洛晚秋已經人頭不保。您想想,敢跟陛下擺譜,這種人的小命長不了啊!”
“公公放心,其中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公公只管照實通傳便是。”說著,月如舟遞了一錠元寶過去。
王公公一臉的為難,還是進了御書房。不一會兒便出來,揚聲說道:“宣司天臺監月如舟覲見,京兆尹洛晚秋在外侯旨。”
月如舟示意洛晚秋不要著急,自己進了御書房。
“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了。”高宗放下手中的奏折,拿起了茶杯,笑著問道:“愛卿有何事要奏 ?”
“回圣上,臣昨日占了一卦,卦象顯示臣今日要遇到一位貴人。”
“哦?莫不是你帶來的那個洛晚秋?”
“圣上英明。”
“哼!黃口小兒,架子倒不小。”高宗放下茶杯,盯著月如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圣上明鑒。洛晚秋天資聰穎,必是人才。如今肯報效朝廷,本是美事一幢。但奈何他畢竟太過稚嫩,不懂權術。臣聽金吾衛的人說,洛晚秋一早便等在宮門前聽后召見,只是……”
“只不過朕并沒有傳召,是不是?”
“依微臣愚見,圣上不過是考驗考驗他的耐力,并不像太監們所說的與朝臣置氣。”
“好一個月如舟!”高宗突然大笑起來,接著道:“朕企會如此小家子氣,你去傳洛晚秋進來吧!”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