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正當趙東升坐在禁閉室的墻邊閉目養(yǎng)神的時候,兩名警察打開了禁閉室的門,將他帶進了一間新的審訊室,昨天晚上的那間審訊室由于沾了王副科長的血,調查小組是不會再用來審他的。
審訊桌后面坐著三個人,中間的是孫魁山,兩邊分別是市紀委派來的圓臉中年人和一直負責審問趙東升的那名中年警察。
除了坐著的孫魁山三人外,張科長站在審訊桌的一旁,神情嚴肅地望著趙東升。
“我現(xiàn)在只是嫌疑人,還不是犯人,是不是應該先讓我吃早飯呀。”趙東升瞅了孫魁山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審訊桌對面的椅子上,大咧咧地沖著孫魁山說道。
“趙衛(wèi)國,你不要太囂張了,這里是審訊室,不是賓館,豈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見趙東升沒有將孫魁山放在眼里,張科長伸手一指他,厲聲說道。
孫魁山作為現(xiàn)場最大的領導,當然不可能因為這點兒小事兒跟趙東升計較,也不合適開口斥責趙東升,因此這種話只能張科長來說。
“審訊室就能不讓人吃早飯了,這是誰定的的規(guī)矩?”趙東升斜著眼睛瞟了張科長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
張科長剛要開口,孫魁山一抬手,他只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冷冷地瞪著趙東升。
“市里的領導已經(jīng)批準了你的辭職報告,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電器廠的廠長了。”孫魁山不想跟趙東升耍嘴皮子,他先是從面前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示意立在趙東升身后的一名警察拿過去交給趙東升,然后面無表情地向趙東升說道。
“什么?”趙東升聞言心中頓時一喜,姜成終于上鉤了,于是他故意裝作驚訝的模樣,伸手從那名警察的手里接過了那份文件
。
文件是市政府簽發(fā)的紅頭文件,上面清楚地寫明了市政府接受趙東升的辭職申請,由于電器廠并沒有主管單位,因此他現(xiàn)在的人事關系已經(jīng)從電器廠轉到了人事局,確切的說是掛在了人事局下面,如果沒有單位接收他的話,那么他就成為了一個國家編制的失業(yè)者。
“怎么不是古市長批準的?”趙東升的視線落在了文件的落款處,上面的簽名是姜成,他見狀暗自冷笑了一聲,隨后故作驚慌地望向了孫魁山。
“古市長現(xiàn)在住院,市政府的工作由姜副市長主持,姜副市長的決定就是市政府的決定。”孫魁山一直在觀察著趙東升,從趙東升的反應中他感覺趙東升好像受到了慌了,于是不動聲色地說道,看來姜市長猜得沒錯,趙東升果然是向古連成在傳遞消息,想讓古連成出面救他。
“古市長沒事吧?”趙東升聞言怔了怔,看上去像是受了不小的打擊,然后面無表情地望向孫魁山,“他是我的領導,現(xiàn)在住院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你的問題事關重大,除非姜副市長批準,否則的話你不能見任何人。”孫魁山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刻意又提了一遍姜成。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要我交待什么,我該說的都和你們說了,你們還要怎么樣?”聽聞此言,趙東升噌地就站了起來,頗為激動地向孫魁山說道。
見此情形,立在趙東升身后的兩名警察立刻上前按住了他的肩頭,將他牢牢地控制住,避免他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說沒說你自己清楚。”孫魁山見趙東升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一絲不宜覺察的笑意,看來趙東升的心理防線已經(jīng)受到嚴重的打擊,然后正色望著趙東升,“告訴你,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關于你的確鑿證據(jù),不要妄想脫罪,因為沒人能救得了你,老實交待是你唯一的出路。”
“該說的我都說了!”趙東升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沖著孫魁山說道,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不要緊,我們現(xiàn)在有的是時間,你回去好好想想,什么時候想通了什么時候來找我們。”孫魁山感覺趙東升現(xiàn)在是在硬撐,于是沖著趙東升身后的兩名警察揮了一下手,“帶他下去。”
事已至此,孫魁山并不急于逼迫趙東升招供,以免像上一次那樣適得其反,他要放長線釣大魚,讓趙東升的心理防線在煎熬般的等待中一點一點消耗殆盡,最后乖乖地主動向他坦白一切
。
趙東升站起來望了孫魁山一眼,嘴唇蠕動了一下想要說些什么,不過最終沒有說出口,被兩名警察帶了出去。
走出房間的一剎那,趙東升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他剛才演了那么一出戲,肯定已經(jīng)迷惑了孫魁山等人,讓他們誤認為自己就要堅持不下去了,這樣的話不僅秦雨凝的處境會得到很大的改善,而且還能麻痹對方,靜待明天決戰(zhàn)時刻的來臨。
趙東升走后,孫魁山和圓臉中年人、中年警察簡單地交流了一下,相繼離開了審訊室,各自回自己的辦公室。
“主任,我看姓趙的這小子快扛不住了。”張科長跟著孫魁山到了辦公室,進門后笑著向孫魁山說道,目睹了趙東升先前的反應后,他感覺趙東升這次真的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心理防線崩潰是遲早的事。
“我們還要幫他一把,讓他早點坦白。”孫魁山的心情顯得很好,他坐在辦公桌后的椅子上,微笑著向張科長說道,“將趙衛(wèi)國給古市長寫辭職報告結果被姜市長批準的事情告訴電器廠的那些人,他們都是一些聰明人,知道該如何取舍。”
“明白,我這就去辦。”張科長點了點頭,起身走出了辦公室,孫魁山這是想敲山震虎,警告被扣留在市警察局的牛保國和吳雯等人,古連成已經(jīng)救不了趙東升了,更救不了他們,讓他們好自為之,主動交待趙東升的問題,只有這樣才能得到寬大處理。
而一旦拿到不利于趙東升的證據(jù),那么趙東升的心理防線將被徹底擊潰,孫魁山就能從他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大約一個小時過后,孫魁山正在辦公室里看報紙的時候,張科長手里拿著一疊信紙走了進來。
“他們交待了?”孫魁山見狀,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報紙,沉聲問道。
“那群人還真的挺頑固的。”張科長搖了搖頭,將那疊信紙交給了孫魁山。
孫魁山翻看了幾下,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張科長帶來的竟然是牛保國和吳雯等電器廠的人的辭職報告,而且都是寫給古連成的
。
原來,在得知了趙東升辭職報告的事情后,雖然趙東升事先并沒有跟大家說過這種事情,不過眾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和趙東升共進退,毅然寫了辭職報告。
“主任,看來他們還沒有死心,想向古市長求援。”張科長見孫魁山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看,于是沉聲說道。
“哼,既然他們想辭職,那么就辭吧,一個小小的電器廠而已,還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來!”孫魁山冷笑了一聲,將手里的辭職報告放在了桌子上,他要徹底打消牛保國和吳雯等人的僥幸心理,讓他們古連成不報任何的幻想。
孫魁山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就是被他輕蔑的這個小廠在黃州市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舉改變了黃州市的官場格局。
在辦理了相關的手續(xù)后,孫魁山帶著牛保國等人的辭職報告去找姜成,按理說只有牛保國的辭職報告才夠資格讓姜成過目,而吳雯等人的辭職報告由牛保國和趙東升處理。
不過趙東升已經(jīng)辭職,而牛保國也遞交給辭職報告,因此電器廠這些中層干部的辭職報告也就只有姜成才能批準了。
孫魁山趕到市政府的時候,姜成正在會客,于是他就在外面套房的沙發(fā)上等著,工作人員很快就送上來了熱茶,現(xiàn)在市政府里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認為姜成將會接替錢福成為新的辦公廳主任,成為他們的頂頭上司,自然不敢怠慢。
姜成沒等多久,孫魁山辦公室的房門就開了,走出來的是市商業(yè)銀行的兩個副行長,見到他后熱情地打著招呼。
自從古連成住院后,市商業(yè)銀行的行長龔思華就以胃疼為名請了長假,乖乖地夾起尾巴做人,市商業(yè)銀行現(xiàn)在由兩位副行長做主。
見那兩位副行長一起被姜成喊來,孫魁山就感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與兩人打了招呼后走進了姜成的辦公室。
姜成現(xiàn)在正在市農(nóng)村信用合作聯(lián)社的事情頭疼,也不知道是誰把韓啟禮將三百萬那貸款給了電器廠的事情透露了出去,從前天下午開始,市農(nóng)村信用作何聯(lián)社在黃州市各個縣里的分社遭遇到了大量農(nóng)村儲戶的提款,短短一天半的時間就將各個分社的現(xiàn)金給取空了。
市農(nóng)村信用聯(lián)社從全市吸收的存款也就八九百萬,除了貸給電器廠的那三百萬外,還有兩百多萬被韓啟禮貸給了農(nóng)村里一些個人和企業(yè),因此市農(nóng)聯(lián)社的賬面上只有三四百萬了,根本就經(jīng)不住那些儲戶的提款
。
農(nóng)村現(xiàn)在都在流傳,市農(nóng)聯(lián)社貸給電器廠的錢被電器廠的廠長趙東升和市農(nóng)聯(lián)社主任韓啟禮給貪了,如果從里面不取出來的話那么就沒有了。
由于電器廠發(fā)生的事情,導致了這個流言在農(nóng)村迅速擴散,已經(jīng)引發(fā)了農(nóng)村儲戶的恐慌,可以想像的是,市農(nóng)聯(lián)社的各個分社今天將會迎來儲戶們恐慌性的提款,市農(nóng)聯(lián)社已經(jīng)無法應對,唯有昨天晚上向市政府求助。
相對于城市,姜成更不希望看見農(nóng)村亂起來,因為農(nóng)村的形勢十分復雜,一旦亂起來的話將有失控的風險,因此他調動了市商業(yè)銀行的資金,讓市商業(yè)銀行的人一大早將錢送到市農(nóng)聯(lián)社在縣里的各個分社,以應對今天的擠兌狂潮。
剛才,市商業(yè)銀行的兩個行長向姜成匯報,他們已經(jīng)在市公安局的協(xié)助下完成了資金運送任務,現(xiàn)在市農(nóng)聯(lián)社的各個分社的資金都非常充裕,完全可以應對儲戶前來取錢,這使得姜成微微松了一口氣。
孫魁山向姜成匯報了上午審問趙東升的過程,將牛保國和吳雯等人寫的辭職報告放在了姜成面前。
“既然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話,那么我就成全他們!”姜成對孫魁山上午的審問非常滿意,見牛保國和吳雯等人不識好歹,于是冷笑了一聲,拿起筆來在那些辭職報告上簽了字,同意了牛保國等人的辭職。
對于姜成來說,牛保國和吳雯等人在這場他發(fā)起的戰(zhàn)爭中微不足道,他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毀了他們的仕途和人生。
此時此刻,姜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正是他批準了這些辭職報告,并且將趙東升和牛保國等人的人事關系掛在了人事局,使得趙東升等人成為了“失業(yè)者”,這將成為古連成以后對他的致命一擊。
“電器廠還真的是鐵板一塊呀,竟然都選擇了辭職。”馮水生在得知了牛保國和吳雯等人寫了辭職報告后,苦笑著搖了搖頭,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內(nèi)部如此團結的企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