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秦雨凝的好意趙東升是欣然接受,秦雨凝是個聰明的女孩,絕對不會在感情上對他死纏爛打,有她在自己身邊的話將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至少以后沒人給自己介紹對象,省了很多的麻煩。
與此同時,趙東升的存在也使得秦雨凝避免了廠里那些狂蜂浪蝶的騷擾,再怎么說趙東升也是張虎的救命恩人,只要張海山在廠里就沒人敢去招惹秦雨凝。
牛保國不想充當(dāng)趙東升和秦雨凝之間的電燈泡,知趣地離開了,趙東升和秦雨凝將飯菜擺在一張桌子上邊吃邊閑聊著,車間門口處時不時外車間的人探頭探腦地向里張望,趁著中午吃飯的時間跑來看熱鬧。
下午五點多,趙東升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他面前的桌面上擺著幾個嶄新的部件,經(jīng)過數(shù)個小時的忙活,他終于將需要的部件的做了出來。
“主任,都是一等品!”一個中年人拿著千分尺一個一個地仔細(xì)測量了那幾個部件的精度,然后驚訝地向牛保國說道。
“一等品!”
周圍的人隨即發(fā)出了驚嘆,看向趙東升的眼神無不充滿了欽佩。
按照國家生產(chǎn)標(biāo)準(zhǔn)的等級來劃分,工業(yè)產(chǎn)品的最高等級是特等品,其次就是一等品,一般來說只有那些技藝高超的老技工才有做出一等品的能力,而趙東升不僅達(dá)到了,而且還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做出了那幾個部件,著實罕見。
其實為了不引起太大的風(fēng)波,趙東升暗地里留了一手,否則的話那幾個部件絕對是特等品。
在牛保國的示意下,兩名工人給那臺壞了的機器裝上了那幾個部件,開機后那臺機器不僅運轉(zhuǎn)正常,而且噪音減少了許多,這表明趙東升做出的這幾個部件完全合乎要求。
“趙技術(shù)員,太謝謝你了。”牛保國熱情地握住了趙東升的手,他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間撿到一個寶了,趙東升的能力遠(yuǎn)超他的想象,如果能與趙東升打好關(guān)系的話,先不說趙東升能不能幫九車間擺脫目前的困境,至少趙東升能幫他解決了車間里那些需要更換的部件。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趙東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他要想在黃州機械廠干出一番事業(yè)出來,首先必須要展現(xiàn)出自己的價值,形成一個自己的小圈子來。
通過九車間的這件事情,趙東升算是已經(jīng)在黃州機械廠立穩(wěn)了腳跟,沒有人再會輕視他了,與此同時他也成功地拉攏了九車間的人。
晚上,牛保國硬拉著趙東升去外面的酒樓里喝酒,他很清楚經(jīng)過了下午的事情后趙東升絕對會稱為別的車間眼中的香餑餑,他要搶在別的車間向趙東升下手之前“搞定”趙東升,這樣的話九車間以后才有前途。
相對于財大氣粗的其他車間,牛保國唯有打感情牌,他在那個酒樓里定了一個包間,九車間的干部悉數(shù)到場,陪著趙東升喝酒,以拉近雙方的感情。
“兄弟,不瞞你說,我們九車間在廠里就是后娘養(yǎng)的,今天如果不是兄弟的話,我們可就要停產(chǎn)了。”牛保國的酒量很好,喝得也很豪爽,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后,他滿臉通紅地打了一個酒嗝,醉眼朦朧地向趙東升說道,“我這個車間主任不合格呀,大伙兒已經(jīng)快一年沒拿到獎金了,我這心里實在是有愧呀。”
“主任,這不愿你,誰讓咱們車間在上面沒人呢!”不等趙東升開口,一個三十多歲的圓臉男人伸手砰地拍了一下桌子,高聲嚷嚷了一句,“有兩千多萬從西德購買新設(shè)備,卻連幾萬塊錢都不撥給我們更換零部件,這也欺人太甚了,惹急了我就帶著兄弟們?nèi)マk公樓鬧去。”
“對呀主任,咱們不能再這么任由他們欺負(fù)下去了。”
“跟他們鬧,憑什么咱們只拿一點兒基本工資,而別人又有獎金又有福利的,太不公平了。”
“主任,這份窩囊氣兄弟們早就受夠了,只要你一句話大家伙就跟著你干。”
……
或許是受到了現(xiàn)場氣氛的感染,在座的九車間的干部們紛紛義憤填膺地發(fā)起了牢騷,表達(dá)了對廠里的不滿。
“果然是鴻門宴呀!”望著群情激奮的眾人,趙東升心中暗自一笑,由于明天還要上班,他并沒有喝多少酒,自然清楚九車間的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以此博取他的同情。
“瞎說什么,廠里有廠里的困難,咱們要體諒,要服從大局。”牛保國沖著眾人揮了一下手,讓他們安靜了下來,隨后沖著趙東升舉起了酒杯,“咱們今天晚上只喝酒,不說其他的。”
趙東升見狀端起了面前的酒杯,其余的人也將酒杯端了起來,就在趙東升跟在座的人碰著酒杯的時候,房門忽然砰一聲打開了,一名拉著一個五六歲小孩、個子高挑的漂亮長發(fā)女人哭著闖了進(jìn)來,臉上有著一道醒目的巴掌印。
“主任,你可得給俺做主呀。”長發(fā)女人進(jìn)門后徑直往地上一坐,用手捶打著地面,嚎啕大哭了起來。
“怎么回事兒?”包括趙東升在內(nèi),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牛保國皺著眉頭問道。
“你給我回去,別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牛保國的話音剛落,一個壯實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伸手去拽長發(fā)女人。
“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跟你離婚。”長發(fā)女人伸手抱住了男人的腳,死活不肯走,口中哭喊著。
趙東升有些哭笑不得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他可以肯定這是牛保國的苦肉計,要不然這對小夫妻如何會知道他們在這個包間里吃飯,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鬧什么鬧,有話好好說,要想干仗的話回家干去。”牛保國將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沉聲發(fā)話。
壯實男人聞言不由得松開了長發(fā)女人,長發(fā)女人哭哭啼啼說出了來意,事情很簡單,也很普通,是一起家庭糾紛:
壯實男人的老爹生病住院了,急需八百塊錢的醫(yī)藥費,由于壯實男人的其他兄弟姐妹都在農(nóng)村,家境貧困,因此籌集醫(yī)藥費的任務(wù)就落在了他的頭上。
雖然壯實男人在黃州機械廠上班,但是九車間的待遇實在是太差了,他每個月又要給自己家和丈母娘家里寄錢,家中實在是沒有多少存款。
為了給老爹交醫(yī)藥費,壯實男人好不容易向同事們借了四百塊錢,接著在沒有告訴長發(fā)女人的情況下將家中唯一的一筆三百塊錢的定期存款取了出來,將錢數(shù)給湊齊了。
壯實男人原本是背著長發(fā)女人做的這件事情,不成想在銀行取錢的時候被廠里同事的媳婦看見,無意中說給了長發(fā)女人,長發(fā)女人去找壯實男人求證,三言兩語不合之下,壯實男人打了她一記耳光,于是兩人就鬧到了這里。
“主任,再么說我也是孫家的媳婦,公公生病的話無論如何都是要管的,可我們也要過日子呀,那筆錢是我們所有的積蓄,一旦有什么事情的話也好救急,可是他竟然全給拿走了,心里完全就沒有我們娘倆,這日子以后還怎么過呀!”長發(fā)女人抱著孩子,在那里抹著眼淚,顯得十分委屈。
“孫德奎,不是我說你,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媳婦商量一下就自己做決定了,簡直就是亂彈琴,牛保國板著臉,沉聲向壯實男人說道。
“主任,我這也是沒辦法,家里就我一個人在城里,數(shù)我的條件最好,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爹的病情給耽誤了。”孫德奎的臉上充滿了尷尬,垂頭喪氣地向牛保國解釋著,好像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
“有困難找車間,自己在那里逞什么強。”牛保國瞅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孫德奎,沉聲說道,“去,給你媳婦道歉,那三百塊錢車間借給你了,以后從你工資里慢慢扣。”
“主任,車間哪里還有錢,上次林二包子的弟弟結(jié)婚,他給家里寄去的那兩百塊錢還是你掏的,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煩你。”孫德奎抬起頭,尷尬地說道。
“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是我的職工,我當(dāng)然要幫你了。”牛保國不以為意地?fù)]了揮手,“明天我讓你嫂子將錢拿給你。”
“這么多的錢,什么時候才能還完。”長發(fā)女人聞言,不由得低聲嘀咕了一句,孫德奎每個月才拿四五十塊的基本工資,每個月除去開銷剩不了多少,猴年馬月才能將借牛保國的三百塊錢和借同事們的四百塊錢還上。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啞巴!”孫德奎眼睛一瞪,大聲呵斥長發(fā)女人。
“你就知道拿我出氣,我和孩子回娘家了,你一個人自己過吧。”長發(fā)女人眼眶通紅地抱著孩子向門外走去。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圓臉男人距離長發(fā)女人最近,連忙起身攔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