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美酒,夜光杯。
半傾城立在窗邊,輕輕將杯中紅色的酒液送入口中,淡淡開口道:“來看看這場局吧。”
阿朵兒神色畏懼地看著半傾城,猶豫片刻後,方纔遲疑地走到窗邊,手中的銀色彎刀絲毫不曾鬆開過。
窗戶的位置很好,從這裡看去,正好能將斗酒場中的畫面納入視野。
半傾城指著斗酒場所在的位置,輕笑一聲,淡淡開口道:“看到那兩個送酒的小廝了嗎?”
阿朵兒定眼看去,然後點了點頭,這兩個小廝他有印象,已經給沈鳴他們送過好幾次酒來了。
雖然沈鳴修爲高深,但作爲侍女,對於沈鳴的安全護衛工作她卻也從不曾鬆懈過,這兩個小廝,她也是仔細觀察過的,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問題。
可此時聽半傾城如此說,她哪裡還不明白這兩個小廝有問題。
阿朵兒側頭看去。
半傾城微微一笑道:“殺手榜上有兩隻狐貍,你應該聽說過吧?”
殺手榜?狐貍?
阿朵兒面色一變,失聲道:“殺手榜第二和第三的千變、萬化!”
半傾城點點頭道:“沒錯?!?
得到確認,阿朵兒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對於千變和萬化,或者是對於殺手榜單,她再瞭解不過了。
因爲曾經她一度產生過僱傭殺手來刺殺半傾城的想法,可後來因爲錢財之類的外在因素,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但因爲花費過一番心思瞭解,自然也就極爲熟悉。
千變、萬化。
當今江湖殺手排行榜分別排行第二、第三。
兩人從出道江湖起便一起行事,真實姓名未知,樣貌未知、性別未知、修爲未知,對於江湖人來說,這兩人就是一個謎團。
但除了這些未知信息外,兩人在江湖上已知的信息卻是足以讓任何江湖人聞風喪膽。
出道數十年以來,所接單子無一失手,凡是被他們視爲目標的獵物,從來就沒有誰能逃脫的,他們這些年共計刺殺宗師二十九人、大宗師四人,先天及一流高手更是不可計數。
半傾城緩緩道:“要不是當年和他們有舊,還真不一定能請動這兩兄弟呢。”
“兄弟???”
阿朵兒有些驚訝地看著半傾城,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半傾城毫不理會,繼續道:“他們兩兄弟精通易容僞裝之術,所修功法春蟬功更是擅長隱匿修爲,變幻面容?!?
半傾城嘆道:“我曾經見過他們兩兄弟出手刺殺別人,在我看來,唯有如他們這般的殺手纔是真正的殺手?!?
半傾城回憶道:“半年的準備潛伏,半年的苦心觀察,近百次神乎其神的身份僞裝變化,收集一切所能收集到的信息,經過仔細分析研究,最後得出結論,在關鍵時刻刺出必殺的一刀。”
半傾城讚道:“那不僅僅是一場刺殺,更像是一種藝術了?!?
阿朵兒驚訝開口:“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半傾城舔了舔紅脣,理所當然地回道:“我自然清楚?!?
斗酒場。
兩名小廝再次送來一批酒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崇拜地看了眼仍在斗酒中的沈鳴兩人,然後轉身向場外走去。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絲毫的異常,兩人就真的如同是普通人一般。
出了斗酒場,兩人推著板車慢慢往回走去,小聲的討論聲響起。
“如何?”
“很怪?!?
“很怪?”
“還是那種渾身都是破綻的感覺?!?
另一人沉默了一會,方纔繼續開口。
“還繼續嗎?”
“自然,無上大宗師呢,若是殺了,可是好大的名頭?!?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進了一間木屋,他們將身上的衣物脫下,同時身體也開始緩緩發生著變化。
片刻後,兩人重新換上一套新的衣裳,原本十七八歲的兩人,此時已變作了三十來歲的憨厚漢子。
兩人出了木門,推上已經被放滿酒罈的板車,再次往斗酒場而去。
他們要觀察情況、收集信息,他們要了解沈鳴的行爲習慣。
這三日裡,他們日夜觀察沈鳴,已經得出了一百三十四條信息,熟悉了沈鳴五十三個習慣,從某方面來說,論起對沈鳴的瞭解,恐怕沈鳴自己也比不上他們。
但這還不夠,他們覺得這還遠遠不夠,不夠他們刺出那必殺的一刀,他們還要繼續觀察情況,等待時機。
“嘎吱,嘎吱!”
他們推著板車再次走進了斗酒場,熟門熟路地將板車上的酒搬了下來,如同普通人一般,不時將驚訝的眼神投向喝酒的兩人,眼神恰到好處,沒有一絲一毫的異樣。
“咚!”
將最後一罈酒搬了下來,他們用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後對著沈鳴兩人禮貌性地笑了笑,便要準備離開。
沈鳴舉起酒罈,淡淡開口道:“累了?喝口酒吧!”
兩人聞言一愣。
窗邊。
阿朵兒見場中發生這一幕,焦急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意。
半傾城輕笑一聲,緩緩道:“別想多了,你那主人是不可能看破那兩兄弟的僞裝,他們曾經僞裝成一位大宗師的孫子,同其一起生活了三月之久,直到將那大宗師的一切習慣都徹底摸透,確定百分百無誤以後,方纔出手殺人,一擊致命?!?
阿朵兒臉上的喜意頓時褪去,臉上再次掛上了擔憂。
酒道人道:“哎,道友,你別耍賴啊……”
還未等酒道人說完,千變已經滿眼興奮地接過了酒罈。
“謝大俠賞!”
他扮演的這人本就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此時自然要做出應該有的應對。
萬化卻是毫不做聲,老實地躬身低頭,悄悄地拉了拉千變的衣角以作提醒。
內向靦腆,小心謹慎的漢子,這便是他扮演的角色。
千變不滿道:“幹什麼,這是大俠賞的,我喝一口又怎麼了?”
萬化小聲道:“得趕緊回去,鋪子裡還有事。”
千變不耐煩道:“好好好,馬上馬上,喝完這口酒我就走。”
說著,千變再次滿飲了一口酒。
沈鳴有些好笑的看著兩人,實在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戲挺足的,不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