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誠送姜是上的火車。姜是死活不肯坐飛機, 說是她爹她媽都會鄙視她的。
“再說了他們又不知道我找男朋友了,到時候問起我哪兒來的這么多錢,我怎么說?”
姜是翻著白眼兒跟紀明誠解釋, 忽略他明顯不怎么快活的表情。
紀明誠沒法子, 現(xiàn)在名不正言不順, 他也不敢公然跟姜是爹媽叫板不是。
所以姜是就還是坐了火車回去了。紀明誠在車站依依不舍, 姜是一邊兒看著時間叫他趕緊的回去得了, 一邊兒惡狠狠地拿眼神威脅在旁邊兒盯著紀明誠看的女人。
紀明誠當然沒有那個心思去看她在干什么,只是不停地念:“你要早點兒回來。我們家過年很無聊的,沒準兒還得到沈家松他們家去快活快活, 天天看著他跟小美人兒那么親親熱熱的我心里肯定憋得慌。紀明遠那兒更不要說,他就怕人不知道他有主兒了我靠。那我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了, 那多難受啊。你要行的話就快點兒回來吧, 要不我干啥事兒都沒個念想了。唉你說你怎么是個南方人呢。南方人也好。南方人腦子靈光, 琢磨事兒琢磨得透。還好你來北京讀書了,要不我多虧啊……”
姜是被他念得毛了:“紀明誠你有完沒完啊。我都被你念得腦子長包了。”
紀明誠委屈:“我這不是叮囑叮囑你嗎。”
姜是很不耐煩:“你這叮囑也忒過了吧?你在家里就念了我這么些天, 還嫌不夠不是?行行行了,我到點兒就回來了你急什么。我給你打電話還不成嗎。”
紀明誠還是很不舍:“那你一定得給我打啊。”
姜是已經(jīng)連翻白眼兒的力氣都沒了——這幾天她就是這么被紀明誠折磨過來的。從她說她就要回家了開始,他就沒再消停過。
好在車站廣播響了,姜是就推了推紀明誠:“你趕緊的回去,一會兒要開車了。趕快。”
紀明誠沒法再賴下去, 伸手拉過姜是狠狠地親了她一下, 也不管一邊兒的人怎么看, 更加沒管姜是臉一下就紅成了什么樣兒, 就下了車。
姜是坐下來, 臉上發(fā)熱——很明顯的,一邊兒的人都盯著她看呢。
她暗罵, 這紀明誠怎么就從來不干點兒好事兒。還老是叫她丟人?
雖然是這么罵,但她還是往窗外看了。
紀明誠就站在火車旁邊兒,看著她,招招手。她也抬手揮了揮。
沒一會兒火車就開動了,再沒一會兒她就沒法再看到紀明誠了。
一邊兒的女孩兒突然問姜是:“這會兒是春運哪,你男朋友怎么能進站送你的?”
姜是默了一下。她確實是忘了這一層。當年小劉送她的時候也是到站口就不許進了。
想了一會兒她說:“他在火車站有熟人,有熟人。呵呵。”
那女孩兒點點頭:“哦——”停了一會兒又說:“你男朋友真帥啊。”
姜是又笑:“謝謝啊。”
心里那叫一個得意啊——這紀明誠還是不會光給她丟人的嘛。
紀明誠沿途沒有給姜是打電話。因為姜是早在上車之前就跟他說過:“別在路上給我打電話,長途加漫游的。”
紀明誠很暴發(fā)戶地說:“沒事兒,我去給你交話費。”
姜是鄙視他:“就你有錢。就你不拿錢當錢花。”
紀明誠委屈之余,為了讓姜是對他“公子哥兒”的印象改觀,只好妥協(xié)。
因為時間點比較好,所以姜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左右就到了。下了火車再轉(zhuǎn)了一趟汽車,中午之前就到家了。家里爸爸媽媽很是開心,畢竟是半年沒見到,做了一桌子她愛吃的飯菜。她坐在桌邊相當滿足地吃飯,爸爸去看電視了,媽媽坐在她旁邊兒看著她。
她在北京紀明誠就是這么看著她吃東西的,剛開始的時候她很是不滿意,老是叫紀明誠“走開點兒”,但是后來已經(jīng)習慣了。所以現(xiàn)在媽媽看著她吃,她也沒覺著別扭。
姜媽媽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小是,在學校還好吧?”
姜是嘴里包著飯菜,含糊地回答:“嗯,很好的。”
姜媽媽點點頭,再進一步:“那,平時不上課都干些什么呀?”
姜是把嘴里的東西給吞了,抬起頭看著姜媽媽。
姜媽媽馬上轉(zhuǎn)移眼神。
姜是“哼”了一聲:“得了,您就別裝了。我在學校里老實著呢。沒干什么別的。咱們學校你又不是不知道,找個男人比登天還難。”
姜媽媽聽到答案,眉毛就是一垮:“真的啊。哎喲那你啥時候能給我?guī)Щ丶乙粋€啊。”
姜是不說話,低頭繼續(xù)吃——紀明誠那等貨色,她暫時還是不怎么敢跟她家里人說。興許她自個兒喜歡覺著沒事兒,家里人就不會這么想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暫時保持沉默的好。
姜媽媽還在說:“還有,你別說話帶著一口京片子。在北京才待了幾年啊,這會兒說話就這個味兒了。”
姜是翻白眼兒:“媽,您要是叫我爸來聽聽,您說話也帶著點兒那味道了現(xiàn)在。”
姜媽媽愣了一下,搖頭:“怎么可能!”
姜是沒說話。
姜媽媽眨了眨眼:“就是真帶著點兒那味兒了,那也是你給帶出來的!”
姜是無語了。
姜是到家就打了個電話給紀明誠,還是在自個兒房里鎖著房門打的。
紀明誠很激動:“你到了?火車上有沒有人欺負你?你上廁所的時候沒人亂來吧?你下車了沒人扒你錢包吧?給你買的那些東西你吃了沒有?肚子餓不餓?沒人把窗戶打開叫你吹風吧?……”
姜是看著天花板,任他說。
一會兒紀明誠發(fā)現(xiàn)沒聲音了,停下來問了一句:“小是,你在不在聽呢?”
姜是“哼”了一聲,然后說:“我坐的是火車不是人質(zhì)轉(zhuǎn)運車。”
紀明誠默了一下。
姜是接著說:“你說你怎么想象力這么豐富呢?我坐了多少回火車啊,至于嗎你。我都打電話來了,廢話我當然是平安到家,啥事兒沒有。”
紀明誠那頭像是松了一口氣兒:“那就好那就好。”
姜是看了看門口:“那行了我這就掛了。我媽還等著我去幫她滾毛線團呢。”
紀明誠應了一聲:“行,那你去吧。”停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你早點兒回來。”
姜是又覺著他聲音聽著可憐了,回答說:“知道了。那我掛了啊。”
然后她還沒等紀明誠說話就掛了電話。
姜媽媽在客廳里頭等著姜是,她一過去就拿著毛線在手上纏起來,姜媽媽就這么看著她,直看得她心里發(fā)毛:“您看什么呢這是?”
姜媽媽笑:“你怎么這么開心呢?跟誰打電話了?”
姜是默了——她表現(xiàn)得有那么明顯嗎。
想了一下她說:“沒有了,我打電話給咱們宿舍一本地同學,叫她要是知道我掛科了趕緊的通知我。”
姜媽媽怒了:“你掛個科都這么高興?我白給你交這么多學費了我!”
姜是:“……”
大學假期在某種程度上是很無聊的。姜是就深深體會了這一點。沒有作業(yè),自個兒就更不用說會去看書了。這種事兒只有二丫那種神奇的生物才會干。
所以她就天天在家悶著了。業(yè)余活動除了看電視就是睡覺。就是因為這種異常空虛的生活,她才會格外想念紀明誠。至少在紀明誠身邊兒,她還是有樂子可尋不是。
直到過完年第二天有人通知她有同學聚會了她才有點兒盼頭起來。紀明誠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準備出發(fā)去聚會,紀明誠唧唧歪歪的叫她有些不耐煩:“你別跟他們玩太晚。”
姜是下了樓梯,一邊兒還在跟他說話:“哎呀紀明誠,你又不是我媽,你就別管這些了。我知道的。行了我掛了啊。”
然后她就郁悶了——回回她都想紀明誠,但是回回紀明誠打來電話她都是不耐煩地掛掉的。
她怎么就這么變態(tài)呢。
到了同學聚會的時候她腦子里還是想著這問題,導致有人來猛拍她的肩的時候把她嚇了一跳。
她回頭去看,發(fā)現(xiàn)是誰之后才反退對方一把:“張格格,你丫怎么這么久沒露臉兒啊!”
張格格笑:“喲,這去了首都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這兒化音說得標準的。”
姜是又退她一把:“去!”
張格格還是笑,擠了擠她的肩膀:“你看那是誰。”
姜是看過去,沒說話。
張格格指給她看的,是她高中的前男友。路人甲。
姜是擺手:“你還跟我說這些干嗎呀,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張格格揚著眉毛:“人家可是還惦記著你啊。”
姜是還是笑。
她過去是因為跟那人分手了難過了一陣子,因為那人是她理論上的初戀。后來同學集會他也幾乎沒來過,她更是沒怎么見著他,也有過失落。
不過現(xiàn)在不一樣了。她有紀明誠了,暫時心里就沒法想別人了。
張格格驚訝:“喲,原來是有新的了啊,怪不得這么淡定!”
姜是沒說話,抿著嘴唇笑。
然后迅速地其他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雖然姜是沒把人給帶過來,但是看她那表情,大伙兒就都知道她已經(jīng)挺幸福的了。
所以姜是又得以把這份好心情保持到了聚會結束,直到梁容緋的電話打過來。
他們聚會的時間不長,所以那會兒她正在出租車上準備回家。
“阿是,你今兒把誠誠怎么著了?他心情不怎么爽啊。”
梁容緋的聲音比較模糊,被旁邊兒的雜音干擾著,但是好歹也能叫姜是聽見她在說什么。
“我沒怎么著啊。”
“那誠誠為什么今兒晚上跑來找沈家松聊天兒來了?看那樣兒我都覺著可憐。”
紀明誠一般不隨便找沈家松的,這會兒跑來了,著實叫梁容緋有些意外——紀明誠鐵定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了。然后她就打了電話給姜是。
姜是很疑惑:“我真沒干什么呀。他就是在我同學聚會前給我打了個電話呀。”
梁容緋默了好一會兒,然后才再次開口:“阿是,他肯定是怕了。”
姜是不明白:“怕什么呀?”
梁容緋聲音清楚了些,姜是也聽得沒那么困難了:“你去同學聚會,同學都跟你年紀差不多,混得好的也肯定不止一個兩個吧,誠誠是怕你跟你那些同學中的某一個跑了。”
姜是默了。
她真沒想到紀明誠會有這種想法。
“你想啊,誠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都能當你叔叔了,他當然怕。沈家松也跟我說過,他們這種心情,我們沒法明白。但是他要是真怕了,就說明他真在乎你。阿是,你就順著他點兒吧,慢慢地他就明白了,就不會瞎擔心了。”
姜是沒吭聲兒。電話那頭響起沈家松叫梁容緋的聲音:“你站那兒干嗎呢,挺著個大肚子——”
梁容緋就馬上把電話給掛了。姜是也知道,她肚子越來越大,再有個倆月也快要生了,沈家松是不準她經(jīng)常拿手機打電話的。
姜是回家,換了鞋子,坐在自個兒床上想了一會兒。
然后她走到她爸媽房間里,看著坐在電腦跟前的姜爸爸:“爸,明兒給我去買張回北京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