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6 我這人就喜歡癩蛤蟆吃天鵝肉!
太后形色匆匆的進到乾清宮,卻是被人給攔住。
“太后娘娘,攝政王有請。”
說話的人是一個小太監(jiān),態(tài)度卻是傲慢而無禮。
因爲攝政王如今權(quán)傾朝野,而他又是在攝政王手底下當差的。
太后心頭雖然懼怕展沐風,對一個太監(jiān)卻是不想忍,也不能忍的。
“狗奴才,誰借你的膽子,你竟敢同本宮如此說話!”
太后雙目圓瞪,低吼道。
小太監(jiān)心中有些慌忙,面上卻是沒什麼情緒變化,“太后,請吧,攝政王日理萬機,您若是去遲了,怕是見不到王爺了。”
“好,哀家這就去見攝政王,看看這到底是他的縱容,還是你這太監(jiān)不知道分寸。”
此話一出,小太監(jiān)著急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太后娘娘饒命,奴才是一時鬼迷了心竅,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還請?zhí)竽锬锎笕擞写罅浚@過奴才這一回……”
太后目光冷然,“捧高踩低的人,哀家見得多了,可像你這般沒有眼力勁的,倒也是第一回見。哀家也不是隨便喊打喊殺的人,可今日若是不懲治你,知道的人便會以爲哀家是怕了你們這些接著攝政王的名頭胡作非爲的狗奴才。來人那,將這狗奴才舌頭繳了,打斷雙腿,趕出宮去。”
小太監(jiān)後悔的只想死,一個勁兒的給太后磕頭,嘴巴里鬼哭狼嚎的……
“堵住他的嘴,哀家聽著心煩。”
太后連看他一眼都嫌煩,大步的往攝政王處理政事的御書房走去。
“太后娘娘,您來了,屬下進去通傳一聲。”
御書房門口站立的阿二躬了躬身子,大步的往殿內(nèi)走去。
太后心頭壓了一口大氣,卻是不得發(fā)作。
御書房就相當於是她的家裡,這會兒在自己家卻還是要讓別人通傳,得了允許才能夠進去,太后別提這心裡頭有多窩火了。
偏生攝政王好似要同她對著幹一半,讓她在外頭幹晾了許久,大約足足有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才讓她進了去。
“見過太后。”
御書房內(nèi),展沐風放下御筆,擡頭喊道。
太后點了點頭,走過去發(fā)問:“不知道攝政王請哀家過來是爲何事?”
“是爲皇上的學業(yè)。”
一臉輕鬆的太后立刻進入戰(zhàn)鬥狀態(tài)。
說到皇上的學業(yè),就不得不提到帝師,這的確是一件大事。
“王爺爲國事日理萬機,卻不想還記掛著皇上的學業(yè),叫王爺費心了。”
“太后言重了,皇上乃是西涼的天子,學業(yè)自然是西涼的國事,國事爲重,本王自然不會疏忽。”
一番吹捧自己的話,展沐風說的極其自然,倒是叫心頭生出不屑的太后有些難堪了。雖然難堪,她卻是立刻開口,“不知道王爺屬意誰爲帝師?”
展沐風垂眸不語。
太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裡。
帝師是對天子印象極深之人,帝師的行事風格、人品氣質(zhì),都深深地影響著一代帝王的成長。假若展沐風打算從這個方面入手,借帝師將皇上養(yǎng)殘,太后即便是知道,也不能將他怎麼樣的。
沒辦法,誰叫如今的展沐風隻手遮天,明面上是攝政王,可他實際上,卻是整個西涼真正的操控著,暗處的帝王。
不過是一個名稱的差異罷了。
“帝師的人選,”展沐風緩緩開口。
太后手心裡冒出了汗,眼巴巴的等著他的答案。
“本王想了想,還不曾發(fā)現(xiàn)十分合適之人選,不知太后以爲呢?”
“哀家乃是一介婦道人家,王爺讓哀家現(xiàn)在就說出誰的名字,哀家卻是說不出的……”太后鬆了口氣,緩緩地開口道。
展沐風點了點頭,“帝師人選,事關(guān)重大,的確該好好琢磨,只可惜本王被政務(wù)纏身,倒是無暇估計此事。有愧太后、皇上,還有衆(zhòng)位大臣囑託,本王甚是慚愧。”
“王爺言重了,王爺爲國事日夜操勞,哀家和皇上都看在眼裡。這樣吧,帝師人選,就交由哀家來定,王爺你說呢?”
展沐風拱了拱手,“如此,倒是勞煩太后了。”
“那哀家就告辭了。”
“恭送太后。”
瞧著轉(zhuǎn)身匆匆離開的太后,展沐風揚了揚脣,慢慢的走回御案上,紙筆,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一個名字。
阿二就站在他身後,見狀,疑惑的問道:“主上,章子蘇是不是章太師之孫?”
展沐風放下筆,點頭,“是他。”
“聽說章子蘇才貌雙全、舉世無雙,乃是與蘇大人並稱爲廬州城二聖之人。阿二大膽猜測,主上心中對帝師人選,其實是早有決斷。既然如此,爲何又要將太后找來,說了那樣一番話?”
展沐風扭頭看他,但笑不語。
阿二也並不沮喪,低下頭努力思考。
可他的聰明實在是有限,能夠想到展沐風對帝師人選早有決斷,已經(jīng)是很不容易。讓他再想後面的,他卻是想不出了。
他想不出,有一個人卻是能夠想得出。
藉口給展沐風端茶倒水,阿二從御書房裡出來,拔腿往練武場跑,沒走近,便是聽到“咚咚咚”的箭矢沒入靶子聲。
阿大果真是又在練武場上。
這廝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武癡。
皇宮裡又大又好玩,他們跟著主上一道進了皇宮後,自己可是將皇宮都給摸遍了,阿大到今天爲止卻還是隻認識一個地方——練武場。
“阿大。”
阿二開口喊他。
阿大手裡握著弓,淡淡的掃了阿二一眼,接著練習。
知道會有這樣的結(jié)果,阿二立刻從懷裡掏出一瓶老白乾。
酒香飄進阿大鼻子裡,他一個箭步便是到了阿二身旁,躲過老白乾,張口便喝了一大口,擡袖摸了摸下巴的酒漬,道:“說吧,什麼事?”
阿二嘿嘿的笑,將方纔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阿大,你看主上這是爲什麼?”
阿大扭過頭來看他,對他的智商表示很捉急。
“主上爲何突然帶著你我進宮?”
衝著阿二給他帶來了一瓶夠辣夠味的老白乾的份上,阿大決定幫他提提智商。
阿二撓著頭髮,道:“不是因爲宮裡頭來了急件?主上是攝政王,處理國事最是正常不過。更何況,這還是很緊急的急事。”
“呵呵,”阿大輕笑,“就在一天前,宮裡頭有比著還要急的急事,怎麼不見主上火急火燎的進宮?”
阿二被他笑的老臉一紅,氣急敗壞的道:“那你說是怎麼回事?”
“今日,誰進了宮裡?”阿大又喝了一口老白乾,好心的提醒他。
阿二眨了眨眼睛,努力思考,隨即恍然,“是蘇芩。”
“還不算太笨!”阿大輕笑。
阿二嚷嚷起來,“你說誰笨?”
“誰接說誰。”
“你……酒還給我。”阿二伸手去拿酒瓶子。
“不想知道主上後面的意思了?”阿大覷他。
阿二慢慢的鬆開手,呵呵的咧嘴看他。
“蘇芩進宮,太后緊接著便是來了,我聽說,太后這幾日對蘇芩的印象很不好。”
“啊,太后知道蘇芩在,要去找她茬!”
“所以,你說呢。”
阿二挨著阿大坐下,嘆了口氣,“阿大,我總覺得,主上太過在乎一個人,不是好事……”
阿大狹長的鳳眸瞧著遠處鬱鬱蔥蔥的竹林,“以前我總擔心主上報了仇之後會如何,現(xiàn)在我知道了。”
“會如何?”阿二眨巴眼睛看他。
他無意識賣萌的舉動,叫阿大狠狠地汗了一把。
“會成爲一個正常人。”
阿二一頭霧水。
許是喝了老白乾,阿大今日難得的話多了起來。
“他不會像以前一樣,像個瘋子一樣的殺人和折磨人。好像除了殺人與折磨人之外,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夠吸引他。現(xiàn)在的他,會笑,會愁,會吃醋,平常人有的情緒,他都有。”
“的確是……”
阿二跟著點頭,“可我擔心,一旦主上付出的情感得不到迴應(yīng)……”
“你以爲主上是那種只懂得付出,不索取回報之人?”
阿二搖頭,站起身,一臉驕傲自豪的道:“主上要的,從來就沒有得不到的。”
阿大將空酒瓶子丟給他,“既然知道,還瞎擔心什麼?”
“呵呵,”阿二抱著酒瓶子,湊近阿大,“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今日話特別多。”
阿大頭上青筋猛跳,衝阿二齜了齜牙,“我不光今日話多,拳頭也很癢。”
……
太后一回到慈寧宮,便是讓人將這一路上想到的人選給請到慈寧宮裡來。
這時候,一個小宮女過來稟報,“太后娘娘,皇上留了蘇大人用膳。”
留下來用膳?
太后皺眉,拓海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留下來吃飯的,蘇芩能夠留下,必定是極受他的喜歡。
可眼下,她卻是有比不讓皇帝和蘇芩往來還要更重要的事情。
“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宮女滿心的歡喜化作錯愕。
太后娘娘不是很討厭蘇大人的嗎?怎麼眨眼的功夫就是這個態(tài)度……
宮內(nèi)的事情,蘇芩倒是並未關(guān)注。
從乾清宮裡出來,她便是回了蘇府。
一進府,等著她的便是除了蘇老夫人之外的一大家子。
蘇芩扶額,府里人多也不好,一個個都八卦的厲害。
這不……
“三郎,你說要攝政王下嫁是怎麼回事?”
蘇萬成走到蘇芩身邊,一臉的不敢置信。
那可是攝政王啊,不是隨便的什麼人啊,更爲荒謬的是,攝政王竟然要下嫁……
“沒什麼,我之前同他開了個玩笑,就是這麼簡單。”
蘇芩聳肩,無所謂的道,反正她與展沐風都說開了。
一聽是蘇芩的玩笑話,蘇萬成皺起了眉頭,一排老子教訓兒子的模樣,色厲內(nèi)荏的道:“三郎,這樣的玩笑話可開不得,若是攝政王一個不樂意,你怕是要惹上大麻煩,到那時,你讓老夫人怎麼辦?讓整個蘇府怎麼辦……”
蘇萬成說的話雖然重了些,可到底是出於關(guān)心。
蘇芩低頭聽著,不反駁也不解釋。
“三少爺,你與攝政王如此說話行事,我看攝政王的神色倒是不氣的,三少爺你與攝政王是不是關(guān)係匪淺?”
蘇萬成之後,問話的是梅姨娘。
蘇芩撲哧一笑,“梅姨娘,攝政王都來蘇府提親了,我們的關(guān)係,梅姨娘你自己說呢……”她臉上雖然笑著,可心底卻是沒有半分的笑意。
對於梅姨娘探究的視線,以及那雙不安分的眼睛,蘇芩生不出喜歡。
總有一種感覺,柔弱的梅姨娘,是在扮演小白花。
也是,若不是厲害的角色,怎麼會弄得蘇萬成的嫡妻嫡子都沒跟著從江南迴來,反倒是帶了她一個妾,以及她生的兒子蘇亮。
蘇芩只覺得頭大,道了一句身子不爽,便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管他們的,只要不惹到自己還有自己真正關(guān)心在乎的人,大伯一家愛咋咋地。
“哥哥。”
敲門聲停住後,隔著門板傳來的是蘇映雪擔憂的聲音。
蘇芩起身打開門,讓她進來。
“哥哥,你還好嗎?”
蘇映雪一個勁兒的盯著她瞧,眼眸裡滿是擔憂。
蘇芩笑著點頭,“我還好,你不用擔心。”
“哥哥,你說我們是兄妹,是最親的人,你要是真有什麼事,一定不要瞞我。”
“我知道了。”
“那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了。”
蘇映雪說著便是出了屋子。
蘇芩和衣躺在牀上,醒來時,屋外已經(jīng)月灑大地,銀色的月光灑滿了整個大地。
推開窗,微涼的夜風觸及微熱的面頰,有些冷意,卻叫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蘇芩站了一會兒,聽到一陣吵雜聲。
“怎麼回事?”出了屋子,蘇芩問一個小廝道。
小廝苦著臉,道:“大人,咱們府外來了一個瘋婆子,這都叫嚷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了。”
“瘋婆子?”蘇芩皺眉。
“嗯,梅夫人之前看過,她說的,讓我們不要理會。”
梅夫人?一個妾竟然自稱夫人?
蘇芩有點兒瞠目結(jié)舌。
她轉(zhuǎn)身便是要進屋,耳朵裡卻是聽到一聲淒厲的蘇萬成。
腳步驟停,蘇芩往外面走去。
蘇府外面掛起的燈籠很亮很亮,一眼便是讓蘇芩瞧見了站在門口衣衫襤褸的婦人。
她披散著頭髮,整張臉都黑黑的,衣服還是亂亂的,帶著濃重的土味。
“三郎,三郎,我是你大伯母啊,我不是瘋子。”
婦人一見蘇芩便是跑過來,卻是被蘇芩身後跟著的小廝立刻攔住,扯了嗓子大聲的嚷嚷。
“你們讓開。”
蘇芩開口。
小廝們依言讓開,沒了禁錮,婦人暢通無阻的到了蘇芩身前,淚汪汪的瞧著她。
“你是大伯母?大伯的妻子?”
蘇芩發(fā)問。
婦人點頭,“是我,是我。”
蘇芩仔細的瞧著她的臉,身子原主的記憶襲來,這張臉果真是有幾分熟悉的。
“大伯母,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蘇芩驚訝的問道。
崔氏抹了一把淚,哭訴道:“我們從江南往京城裡來,來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東西都被搶了,沒有銀子,沿途乞討纔來到了京城。”
崔氏哭的稀里嘩啦寸斷肝腸,整個人都崩潰了,大約是不曾遇到過那樣的事情吧。
“大伯母,咱們先到府裡去,你慢慢了說。”
蘇芩帶著崔氏進到府中,命丫頭給她收拾了,等崔氏拾掇好了,這才讓小廝把蘇萬成給請過來。
蘇萬成不是一個人來的。
梅姨娘也跟著她。
一進門,她便是哭著往崔氏這裡跑去,她哭泣的模樣,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應(yīng)該是她一樣,叫蘇芩一陣惡寒。
不過,更叫蘇芩無語的是,崔氏也是個沒有腦子的,一見梅姨娘便是罵道:“賤人,你裝什麼裝!”
換來的,是蘇萬成的一句罵。
“你發(fā)什麼瘋?她關(guān)心你還有錯了!”
蘇芩分明瞧見,蘇萬成來時臉上帶著的三分愧疚,轉(zhuǎn)眼便是化成了塵土。
難怪崔氏不是梅姨娘的對手,被她給打壓成了這樣!
一聽蘇萬成這話,崔氏更是惱火,也不管蘇芩還在場,指著蘇萬成的鼻子就是一陣破口大罵,將蘇萬成弄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好不丟人,扯了崔氏便是往自己院子裡走。
家事關(guān)起門來說,外人不知道,怎麼鬧都沒辦法。可在人前如此,卻是了不得了!
崔氏只是脾氣暴了些,也不傻,眼見著蘇萬成要拉她走,如何願意,一下子便是將蘇芩給抓住。
且不說蘇芩此刻還是男兒打扮,單是崔氏乃是長輩,一個長輩拉著侄子的手,這就夠丟臉的了。
“姐姐,你怎麼能這樣?當著下人的面與三少爺如此,叫老爺?shù)拿孀油难e擱?”
梅姨娘哭著道。
蘇芩黑了臉,好你個梅姨娘,竟然要扯我下水!
她沒想管大伯的家事,可一個姨娘竟然敢踩著她上位,叔可忍,嬸子是一定不能忍的。
“梅姨娘,你把話說清楚,我和大伯母怎麼了?”
“三少爺,”梅姨娘的神情有些怯懦,可眼睛裡卻是一片冷光,“你和姐姐拉著手,你們男女有別……”
“狗屁!”
蘇芩大吼一聲。
一屋子的人都因爲這句話而呆住了。
一個君子,是絕對不會將“屁”這樣的字眼說出口的。
蘇芩不但說了,而且說的理直氣壯。
“大伯母是長輩,我是晚輩,大伯母要摔倒了,我做晚輩的不拉著,就這麼任由大伯母摔倒,豈不是對長輩不敬。梅姨娘你卻是硬要說我們這是有私情,你是什麼居心?”
“我……”蘇芩一句“有私情”扣在梅姨娘頭上,將她方纔模棱兩口的話定了方向,叫梅姨娘有些慌了。
她眼珠子亂轉(zhuǎn),似乎是在想什麼方法,下一秒後,立刻道:“姐姐,姐姐沒有摔……”
“哎喲,我要摔倒了,我要摔倒了,我控制不住我的腳了,哎呦……三郎,多虧了你拉住我,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都要散架了。”
崔氏大聲的嚷嚷道。
蘇芩忍不住撲哧一笑,心底對崔氏的快速反應(yīng)點了三十二個贊。
幹得好!
“我,我……”
梅姨娘目瞪口呆的望著崔氏,又可憐兮兮的回頭凝視蘇萬成。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夠看得出來方纔的崔氏是裝的,因爲她的演技實在是太拙劣、太誇張了。
然而,蘇萬成卻是面無表情的看著梅姨娘。
不光是蘇萬成,蘇府的丫頭小廝皆是一臉“好一個別有用心的賤人”的神情瞧著她。
不是梅姨娘的功力淺,而是她錯誤的估計了蘇芩的影響力。
詆譭咱們的大人,把你轟成渣渣都不嫌夠!
“三郎,對不住。”
蘇萬成抱歉的看著蘇芩。
蘇芩面無表情,“大伯,搬弄是非的又不是你。”口氣生硬,相當?shù)牟唤o蘇萬成面子。
蘇萬成面無表情的看向一臉苦楚的梅姨娘,“還不快給三郎道歉!”
梅姨娘一臉哀傷的望著蘇芩,咬著下脣,一臉愧疚的模樣,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蘇芩繼續(xù)面無表情。
“梅姨娘可是覺得自己委屈?”蘇芩的語氣無比嘲諷。
梅姨娘一口血快要吐出來。
只要是男人,就絕對抵擋不住她的這番梨花帶雨、清麗委屈。
蘇芩卻是個意外!
“我……”
“啪!”
蘇萬成一巴掌落在梅姨娘臉上。
梅姨娘瞪大眼睛。
崔氏也長大了嘴巴。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蘇萬成竟然打了他的愛妾!哈,打得好!賤人就是欠揍!
“你還敢委屈?”
“老爺,我不是……”
梅姨娘無聲低泣,這回的眼淚是真的。
被蘇萬成打的那樣厲害,半張臉都腫起來了,還能不疼的掉眼淚!
嗯,還是真哭的樣子好看!蘇芩無聲的在心內(nèi)鑑定道。
“大伯,你也不必動怒,自古以來妾就是上不得檯面的。暫且不管這個,方纔大伯母說,映月他們還在破廟裡頭,我看大伯還是先將映月他們給接過來再說。”
“三郎說的是,我這就親自將他們給接過來。”蘇萬成說著便是轉(zhuǎn)身離開。
崔氏怔愣了一會兒,跳起來,大叫一句“老爺?shù)鹊任遥悴恢朗莻€破廟”,便是追著蘇萬成出了去。
“都散了吧。”
蘇芩對衆(zhòng)人道。
丫頭小廝紛紛離開,只剩下懵了的梅姨娘還在原地。
蘇芩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嘲諷的道:“不是每一次,你都能贏。梅姨娘,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選擇招惹這個府裡最不能招惹的人。”
丟下一句話,蘇芩轉(zhuǎn)身大步離開,真是看一眼這樣做作的女人都嫌惡心。
院內(nèi)靜默無聲。
銀色的月光變得有些清冷起來。
梅姨娘低著頭,冷笑出聲,“三少爺,你錯了,這個府裡最不能招惹的人,是我。因爲,你不夠狠!”
蘇府的一切只是一個小插曲,連浪花都沒有滾,便是煙消雲(yún)散了。
翌日早朝,發(fā)生了一件叫朝野震撼的大事。
因爲今日早朝上,皇上又說了要將蘇芩請回來做丞相一事。
這鍥而不捨、屢戰(zhàn)屢敗的精神,當真是令人讚賞。
大臣們小心翼翼的看向展沐風,不知道他心頭是如何做想?
“皇上,本王之前已經(jīng)說過,蘇芩是本王的內(nèi)人。”
“攝政王,蘇芩親自對我說了,你們不會成親,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轟!
大臣們心肝抖了抖。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嗯?她是這麼說的?”
聽不出情緒的男聲傳進耳朵裡,大臣們連頭都不敢擡了。就怕一個不小心成了炮灰,被攝政王涼涼的眼神片得刀甲不留。
“是。”
拓海回答道清澈而又響亮。
“很好。”展沐風輕聲道、
拓海眨了眨眼睛,有些激動,“這麼說,攝政王是同意了我,朕的提議。”
展沐風擡頭,微笑,“皇上,我不同意。”
拓海清秀的眉毛皺成了蚯蚓。
“皇上,你大約不知道,我有一個愛好,就喜歡看癩蛤蟆吃天鵝肉。”
攝政王,您還真稱自己爲癩蛤蟆……
大臣們風中凌亂。
攝政王,您這是不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還是很不高興呢……
好不容易聽到退朝兩個字,大臣們一溜煙的便是閃了人。
渾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統(tǒng)統(tǒng)死開”氣息的攝政王好可怕!
“展沐風!”
稚嫩的童音帶著怒氣,從龍椅上躥下。
金鑾殿上還來不及退出去的太監(jiān)們,只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耳朵,從沒有一刻這麼希望自己是聾子。
皇上直呼攝政王的名字!
皇上直呼攝政王的名字他們在場!
皇上很生氣的直呼攝政王的名字還被他們聽到了。
他們會不會被滅口啊啊啊!
展沐風慢悠悠的轉(zhuǎn)過身來,一臉平靜,對於拓海的怒氣全然不放在心上,“皇上還有何事?”
“哦,我就是告訴你,我也有一個愛好,我這人啊,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頭不回。”他氣急了,連朕都懶得說了,直接說起了我。
展沐風眉眼裡帶著笑,“嗯,皇上,我知道了。問一句,你的成語是誰教的?”
“周太傅,怎麼了?”
展沐風笑聲更歡,“沒什麼,他教得不錯,皇上學的也不錯。”把貶義詞用在自己身上,還用的理直氣壯,您也是人才!
給跪了!
展沐風轉(zhuǎn)身揚長而去。
拓海低著頭,仔細的將他方纔的話又想了一遍。
“攝政王剛剛是不是笑話朕?”
他問小李子。
小李子搖頭,“回皇上的話,奴才愚鈍,您和王爺說的太過高深,奴才聽不明白,”
拓海氣的直跳腳。
展沐風果然是在嘲笑他。
他心情很不好。
於是他對小李子說,“朕要出宮。”
這下?lián)Q成小李子心情不好了。
皇上怎麼能隨便出宮呢?
且皇上還是一個六歲的皇上!
六歲的皇上出宮就更加的不得了了!
小李子只是一個普通的奴才,普通的奴才是沒有辦法左右主子的決定的。
小李子決定去找太后。
沒多久,太后急衝衝的來了。
她頭髮上的首飾,一邊戴著,一邊空著,很顯然是才梳妝,還沒疏好聽說了皇上鬧著要出宮,她便是不顧禮儀急急忙忙的來了。
這要擱她還是皇后那會兒,是絕對不會發(fā)生的。
可是現(xiàn)在嘛,她是太后,先帝早翹辮子了,沒人能上眼藥了,整個後宮,她最大。
“皇上,您出宮做什麼?”
一進門,太后便是開門見山的道。
拓海瞪了小李子一眼。
小李子低著頭,裝作自己很忙,什麼也沒有看見。
“你別瞪他,小李子幹得好,如果他不說,哀家知道了纔要重重的罰他。”太后說道,見拓海將注意力又放在了她的身上,便是接著問方纔的話。
“祖母,宮裡頭太悶,我想出去透透氣。”
“宮裡這麼大,怎麼會悶?zāi)兀俊碧笱b作聽不懂他的話,如是道。
拓海的眉頭又擰起來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從當了皇帝,他的眉毛就沒有一天不是擰著的。
“要不這樣吧皇上,哀家讓宮外的人進來,說些好玩的事給皇上開心。”見他還是不高興,太后接著道。
拓海搖了搖頭,“不用了祖母,兒臣聽說祖母最近也很忙,祖母去忙自己的吧。兒臣等會兒去御花園裡逛逛,看看花,拔拔草,心情就好了。”
“嗯,好,那哀家就先回宮了。”
太后站起身。她最近的確是忙得厲害,給皇上安排帝師,這事可馬虎不得。用年輕的,心浮氣躁的,她不放心。用老的,她又怕老的勢力太大,將來倚老賣老,牽制皇上。兩相權(quán)衡之下,她還是決定用老的。
比起老的將來的勢力,她現(xiàn)在最頭疼的人要數(shù)攝政王。能有一個人牽制攝政王,她自然是高興地。
至於老的是誰,太后心中已有人選。
等太后一走,拓海便是將小李子等人給趕了出去,不許在他跟前晃悠。
小李子也知道自個兒去請?zhí)筮^來,惹了皇上不開心,當下便是老老實實地去了外頭等著。他想著,小孩子,忘性大,沒一會兒就忘記了。
這不,纔不到兩刻鐘的功夫呢,皇上就叫他了。
“小李子。”
“皇上,奴才在。”小李子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乾清宮門口站著,雖然拓海看不見他此刻的動作,可作爲一個好太監(jiān),他還是將宮廷禮儀做的很到位。皇上在與不在,都是一個樣。
“小李子,朕要你帶一個小女孩進宮來。”
啊?
小李子直傻眼。
“皇上,您要小女孩進宮來做什麼?”
“少廢話,要你辦件事你還磨磨蹭蹭的,還想不想在御前伺候了!”
“嗻,奴才這就去,奴才這就去……”
拓海動怒,小李子拔腿便是跑,不到片刻便是領(lǐng)了一個與拓海差不多年歲的小女孩進宮來。前後不足一炷香的時間,足見他的人脈有多強大。
小李子拉著小女孩的手,也沒怎麼叮囑,就是讓她不要惹皇上生氣就是了。
小女孩乖巧老實的點頭,小李子見她如此,更是滿意了。
走到乾清宮門前,敲了敲門,道:“皇上,您要的人奴才給您帶來了。”
“嗯,你可以滾了。”
“……是。”
小李子笑臉頓珠,委委屈屈的退下。
小女孩就站在宮門口,也不動,等一會兒,裡頭又發(fā)出聲音了,她這才推了門進去。
一到裡頭,入眼的長長幔帳叫小女孩傻了眼。
“皇上?”
她開口喊。
“我在裡頭,你進來。”
小女孩聽話的撩開幔帳,慢慢的往裡面走,不知道走到了哪裡,後腦勺一痛,小女孩暈了。
小李子在外面站著,心頭祈禱這個小女孩一定要好好表現(xiàn),討皇上歡心,如此皇上消了氣,也念著自己的好,不與自己置氣了。
只可惜事與願違,才一會兒,小李子便是聽到裡面很是不對勁。
“哎,不就是要你換一身衣裳嗎?你哭什麼哭?”
“哇……”
“煩死了,你滾,你也滾。”
“你們都滾,都別來煩朕。”
“吱呀”一聲,緊閉的殿門被打開,小李子的心也隨之咯噔了一下。
方纔進到殿裡的小姑娘,用帕子遮著臉,嗚嗚咽咽的哭著跑了出來。
小李子走上前,攔住她,劈頭蓋臉的便是罵。
“你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好好地討皇上高興……”吧啦吧啦的說了有一刻鐘,還是一直聽女孩子哭,這才止住了罵聲,任命的牽起女孩子的手,打算送她出去。
誰想女孩子卻是縮著手,不肯伸出來,一臉怕怕的瞧著他,將小李子弄得極是無語,腦洞大開也腦補不到皇上到底是做了啥慘絕人寰的事情,將好好一姑娘搞成了這個樣子。
“好,你跟著我來吧,更緊些,皇宮大,小心別跟丟了。”
女孩點了點頭,往小李子這邊走了幾步。
“好了,我就把你送到這裡,等會兒就會有人來接你。”
宮門口,小李子對女孩道。
女孩點了點頭,遮臉的帕子還是沒有拿下來。
小李子也沒有多想,人送到了宮門口,他轉(zhuǎn)身便是走了。
等小李子一走,小女孩拔腿就往外跑,攔了一輛馬車,道:“我要去蘇府。”聲音軟軟糯糯的,與之前的並不相同。
有生意做,拉車的也不推,且女孩說的是蘇府,要是出了事,來找蘇府就是了,也不用他擔什麼責,當下便是讓小女孩上了馬車,駕的一聲往蘇府趕。
老蘇正打算出門採買東西去,卻是聽一個人道:“請問是蘇府的管家嗎?”
老蘇扭頭看過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
老蘇點了點頭,“我是。不知道您有什麼事?”
“車裡的小姐說,找您要車錢。”
老蘇皺眉。
“蘇爺爺。”
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裡,老蘇瞧向車內(nèi),掀開的車簾裡,露出一張可愛的包子臉。
“小姐!”
老蘇張大嘴巴。
拓海跳下馬車,歡歡喜喜的往他懷裡面撞。可憐老蘇一把老骨頭被撞的幾乎要散了架,卻是歡喜的將他給抱住,道:“小姐,你前段時間去哪兒了?我問大人,大人說你找到了自己親生的爹孃。小姐,你回來了,是不是他們對你不好?”
拓海點頭又搖頭,“他們對我很好,可我想爹爹了。”
老蘇一個沒忍住,被激出了眼淚。
“好孩子,好孩子,大人今日在府裡呢,我這就帶你去找大人。”老蘇抱著拓海往裡面走。一路上,拓海開心的朝著衆(zhòng)人打招呼。
“唧唧……”
追風正在院子裡玩兒,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才長出來還沒來得及颳得毛瞬間倒豎成了刺蝟,它驚恐的瞪大眼睛,瞧著被老蘇抱在懷裡的某人。
男扮女神馬的,絕對是它這一生的噩夢!
而現(xiàn)在,噩夢的主人正在對它招手。
追風一個沒抗住,眼睛一翻,暈了!
拓海歡喜激動地心情瞬間化作了濃濃的擔憂,“蘇爺爺,蘇爺爺,快去看看追風是怎麼了?”
“哎,小姐,你別急,我這就去看看,別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老蘇將拓海放在地上,拓海邁著小短腿啪嗒啪嗒的跑到追風面前,將它給抱了起來。
雖然追風這隻色鳥之前老是對著他流口水,不過它很乖,還和自己一起對付壞心肝的攝政王(偷偷往攝政王的茶水裡吐口水),拓海覺得自己還是蠻喜歡它的。特別是離開了蘇府之後,對於蘇府的一切,他更是想念了。
這想念裡,追風也佔了一份。
“追風,追風,追風……”拓海連聲呼喊。
追風迷迷糊糊中聽到一個喊聲,睜開眼,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被噩夢抱在懷裡,當下便是拍騰了翅膀,一溜煙的飛走了,留下拓海和老蘇在原地乾瞪眼。
“唧唧唧。”
追風從窗戶飛到書房,腦袋一紮便是進了蘇芩的懷裡。
蘇芩握著手的毛筆,落了大大的一滴在白紙上。
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蘇芩平復(fù)心情。
放下筆,她將追風抱到桌上,柔聲問道:“追風,出什麼事了?”
“爹爹!”
“唧唧——”
追風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一眨眼又扎進了蘇芩的懷裡,還使了勁兒的往裡頭蹭啊蹭啊蹭。忽然間,腦袋碰上一樣軟軟綿綿很Q很Q的事物,追風愣了,蘇芩卻是要噴火了!